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崧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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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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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国》连载

第一百六十一章 往昔的岁月(21)

张汉召无力的抬起头来,望着这位处于花季的十六岁少女,他几乎惊愕了,想不到一个乡下女孩竟然懂得这么多,敬佩和感激之情不禁的油然而生,他没说什么,也没什么可说,觉得世间所有的词语都不能表达他对这个十六岁少女和她的弟弟的救命之恩,他看着她只是表示同意的微笑一下点点头。

他信任地看着她,听着这个女孩大方不失分寸地安排:

“张先生 你的命真大,我们这里有很多沙狗,往往都是成群结队的出来寻找食物,夏天食物充足的时候,一般不靠近村子,到了冬春季节食物短缺,在夜幕的掩护下进村袭击家禽,鸡 羊 小猪都是它们常常袭击的对象,这种动物很机智 狡猾凶狠,一般不会对人发起攻击,除非被饥饿折磨得走投无路。”

那个叫杨云真少女看着他很认真地说:

“哦!不是吗?前年我们村的老财迷 那个王老头,去村后面的河滩上下网子捉野鸡,就被它们吃得只剩下一点骨头,不过 这几年 我们养猪 养羊的人家都有畜房,它们不那么容易得手了,而且几乎家家都有猎枪,多次较量之后,它们现在不敢轻易靠近村子了,去年冬天,大伙扛着猎枪对它们进行了大清剿, 一下子消灭一百多只,整个冬天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狗肉吃,张先生 你太幸运了,没有碰到觅食的大群,要不然 你恐怕连根骨头都剩不下!”

张汉召听这个少女娓娓讲述着关于昨夜差点要他性命的沙狗的故事,他感到她是那样的陌生又是那样的熟悉,冥冥中他感到这辈子和她相遇是命中注定的,有时候 他竟然想到这一定是上天故意安排送给他张汉召的,命中非要和她一起生活一辈 子的那个人,这个荒诞的念头竟然一次又一次在他的意念里泛起,又一次连着一次地被他清醒的理智所否定。

小云天端来一盆烧开冷却的淡盐水,放在小木凳上,连着小木凳一起端到张汉召面前。

“云天 去针线筐里拿剪子来,把他的裤腿剪开!”

说着这个少女挽起袖子,没有一点犹豫的感觉,那种麻利干练的程度,要不是她一头挽起的青丝,差点都会把他当成一个男孩,她轻轻把张汉召的一只腿抬起平放在小木凳上,接过锋利的剪刀,那种熟练的动作简直不亚于一个医术老道的外科医生,他对她的动作简直看傻眼了,甚至 也忘记了嚯嚯的疼痛感

“张先生 先忍着 你放心我不是狗黑子玩大棒——乱耍的,我可是懂得一 些护理知识的。”

张汉召看到这一切, 真是有点傻了眼,想不到,命运虽然把他折磨得死来活去,还是没有对他完全绝情,最终把一个这样至少在心中渐趋完美的女子送到了他的面前,他看着杨云真,除了谢谢再也找不到其它词语了,他呐呐了半天:

“我真的没有什么能够向你表达此时的敬佩和感激之情……”

她弯着腰转过脸来,调皮地望着张汉召:

“呵呵……那就什么不要说了,这本来就没有什么,看到这种情况每个人都会这样做的,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说呢?”

“可是 可是……”

“张先生 你要忍住啊……我可要下手了!”

说着 她用剪刀尖轻轻一挑,伤口处的裤筒就被锋利的剪刀挑开了,露出了被肮脏布条一层层裹着的大腿, 她把剪开的布口尽量分开, 稍停了一下,仔细看着伤口,观察着怎样才能减少碰撞伤口除去这些脏布条,尽管她把手放得轻了又轻,当打开最后一层凝固在上面的布条时,鲜血还是顺着裤子滴落下来,伤口完全打开后,杨云真还是惊呆了

“哎呀!连肉带皮咬掉了一大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走过来的….. 张先生 你真是一个铁人,什么力量让你忍着巨痛一步一步 一寸一寸走出死亡路途的?”

张汉召疼得直流汗,什么也没说,只是摇头。

杨云真把毛巾在盐水里轻轻的揉了几下,稍微一拧,绽开两手捏住毛巾的两角往空中一抖,然后伏下身来温柔地对着他说:

“坚持一下 我轻轻的给你擦拭。”

张汉召痛苦地一点头,两眼看着这个十六岁少女充满了信任。

杨云真把温热的毛巾轻轻的在伤口附近擦拭那些早已凝固了的血渍,毛巾运动的范围慢慢从伤口的边缘地带进入红伤区,当张汉召疼得双腿颤抖的时候,她就把毛巾从伤口上拿开,在盐水盆里清洗一下,再放在伤口上,苍蝇不断飞过来,落在 伤口上,云天不停的驱赶着这些让人讨厌的家伙,当毛巾真的在伤口中心区作业的时候,咬牙坚持的张汉召还是全身颤抖起来了“云天 快 快……再拿个毛巾来,让张先生咬在嘴里!”

小云天没有犹豫,像燕子一样站起来向厨房飞去。

毛巾拿来,云天使劲把毛巾塞到张汉召嘴里,他衔着毛巾干呕起来,云天是个精灵鬼,他赶紧把张汉召的身子扶正,在他背上轻轻的敲击,一会儿这种现象明显减少了,云真重新拿起毛巾一点一点在伤口深处清除着因一路爬行进入的土粒和树 叶的碎屑,在盐水对肌肉的刺激下,张汉召脸上的汗水哗哗往下淌,全身都去痉挛起来了。

杨云真一边仔细认真的清洗,一边故意和他聊天,总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语引起他的注意,转移他的注意力,减少他的疼痛。

“前天 我妈妈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差点把我们给笑死,她说有一天关公提着刀,从一个小树林里路过,一条狭窄的小路上,恰好有个人横睡在路中间,这个关 公停住脚步,想着怎样才能过去,他左右看了看,路两边都是带刺的荆条,无法绕过去,如果叫醒他吧,恐那人醒来不耐烦,如果不叫醒他,从他身上跨过去,一但他是假睡,你想想 谁又能接受韩信的胯下之辱呢?想到这里,关公左右为难,突然 这位历史上的忠义之神灵机一动大声喊道:

‘下雨了……下雨了……’

谁知那躺在路中间的秦琼不上他的当,理也没有理他那二脸,翻过身来继续假装呼呼大睡,关公看那厮给脸不要,一恼就想抬腿过去,只见他一甩长衫,撩腿便跨,前脚还没有落地,那秦琼就跳将起来,挥拳便打……两位好汉打得呼呼生风,不一会儿便天昏地暗,一直到打到太阳偏西,他们才住手,两人拉开距离双手抱拳互通姓名,才知道今天遇上了知己。

‘哈哈……云长……小弟这厢有礼了……请莫怪罪!’

云长一笑顿时天动云裂:

“哈哈……秦琼……秦二哥……今天和你相遇 ……三生有幸啊!”

他们丢下家伙四手相握。

关公道:‘今天 也不知怎么了,竟然和你相遇……还糊里糊涂的干了一仗,小弟呀……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不在一个朝代呀……别人知道会笑掉牙的……就这样……这件事到此为此……我回三国……你也回隋唐去吧……我们两个今天做的荒诞之事……免得成为后人的笑柄。 ”

“哈哈……啊……哈哈……”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虽然杨云真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但是那钻心的疼痛还是让张汉召全身的肌肉都痉挛不止,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脸上往下滚,小云天双手紧紧搂抱着张汉召,害怕他受不了抽动大腿,他不停地用毛巾给张汉召擦汗,听着张汉召塞着毛巾的嘴呜呜作响,大张着的鼻孔呼呼的往外喷着热气,脸部肌肉也严重扭曲变形,一盆清清的盐水很快就变成了骇人的血水。

杨云真抬头看着这张本来清秀的脸因剧烈的疼痛严重变形,她的心也不知不觉和他一起疼痛了起来,在脑海里不时的浮起一些连她自己也不敢正视的念头,如果能代替,她愿意替他承受痛苦,她也在笑自己的荒唐,他只是一个陌生的路人,他又不是她的亲人,她为什么总是冒出这些奇怪而又过分的想法呢?

女人不知为什么总是对这些问题说不清 道不明,虽然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封建社会了, 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还是那样没有多少改变, 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妈妈知道了是不是斥责她,她抬起头,看着张汉召因疼痛而痛苦的样子,她脑子里的那些奇怪的想法瞬间一点也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那种奇怪的想法又浮现出她的脑海,而去愈来愈清晰分明,可是内心的理智产生的抵制情绪让她不得不一遍遍地责怪自己:

“你心疼什么呀?你是他什么人呀……你真是有点莫名其妙……你变得仿佛就 不是杨云真似的……他只不过是一个路过的落难人,与你何干……杨云真啊……杨云真……你真是自作多情!你也只是出于人与人之间的那种最普通的同情心才来帮助他,等伤口稍好转, 他就会立即辞别挥手上路了, 也许这一生相见的只有这一次,这只是一场生命间普通的萍水相逢而已,你这是怎么了,像飘落的枯叶一样,一点微风就呼呼啦啦作响,没有一点稳重的意思,真是有点不可救药,天下之大 芸芸众生……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

清洗终于结束了,张汉召紧张的痉挛之后,浑身瘫软在那把木椅上,要不是小云天扶着,他早就倒下去了,人非草木,那样巨大伤口面对盐水的浸泡,谁能受得了呢?像关公刮骨疗毒 夏侯渊拔箭吞食自己的眼珠子的神人,扒一扒中国几千年的 历史能够找到几个呀!

杨云真把沾满血水的毛巾用力拧干后,放在桌子上,双手端起那盆血水,跨出门槛向左紧走几步,顺势泼在院子东南角的粪坑里,她撩起衣襟,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回到屋里看到张汉召虽然憔悴不堪,但那种青春男子的英气还是让她一下子惊呆了,说句实话 从他踏进她家的大门,她还没这么仔细看过他呢,想不到这个落 难的小青年对于她突然产生了这么大的吸引力,看到这里,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张先生 你的伤口很严重,好在是天气还不热,有一点发炎并不厉害,这次清洗干净就不要用布条缠上了,那样不透气,布条没用药浸泡很容易发炎的,我们这里几十里内也没一个郎中,村民谁要是生病就是那几种土方子,现在 我先给你简单的处理一下,等明天我到村里问一问那些上了年纪的人,看看哪些草药可以治疗红伤,我给你采点,天天熬上一碗,连吃带服,你很快就会好起来,我们现在把你放在床上,只要你听话 不乱动,过个月儿四十,我敢肯定,你很快就会恢复的。”

张汉召看到眼前偶然遇到的这个救命恩人心底是这样的善良,远不像一个身在庄户的农家女孩,她的举止言谈知识阅历远非一般农家女孩所能比,就是她本人,她的干练 知识 成熟度也远远超过她的实际年龄,他暗暗为自己的这次相遇而庆幸,总是喜欢和命运对抗的他,这一次不得不深深感谢命运冥冥之中的安排。命运这次突然的给予,让他充满着感激之情,等到将来身体好了,他不知道应该怎样报答她, 他直直用感激的眼光看着她,直到她显出中国普通少女那种与生俱来的羞怯感,他才歉意的转过眼神轻轻说了一句: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姐弟……我的救命恩人!”

“云天 去劈一个老南瓜来,去年的都放在小东屋的木架上。”

“什么姐?老南瓜?”

“对!把老南瓜瓤子掏出来敷在伤口上,这老南瓜瓤子是消炎的。”

“好的!”

小云天把张汉召轻轻放在椅子靠背上,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张汉召高兴地一跳就出去了。

他们之间沟通起来这么容易,大概都是因为青春年少的原因吧!

三月的小村子是那样的静寂和恬淡,这里的一切都归于静美的天籁,天空碧蓝碧蓝白云像棉花一片一片一团一团从小村上空悠悠飘过,飞鸟不断的三三两两的从树林上空 从村子的房顶上啾啾的飞去,风轻轻的以特有的兴趣微微的晃动着树枝,不厌其烦的制造着斑驳树影的徘徊和漂移,在这里 生命和自然的一切融合都是那样 的天成、没有一点痕迹,相互的映视着大自然整体美丽的存在。

它远离喧嚣,远离虞诈,这里只有阳光 清风 枝柯 落叶,这里只有小河 村舍 鸡鸣 犬吠,这里只有田野耕牛 庄稼和牧歌,这是中国大地上一个普通的小村落,即使再小,它都不折不扣的彰显着一个民族的追求和性格,生活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才能体味到它的最高境界。

什么是默默无闻?什么是与世无争?不走近这个民族不走近它文化的深层肺腑,不走近这些一个个散落在华夏东方这片土地上的小村落你很难把这些词语的概念融汇 贯通和理解,这就是屹立于黄河两岸 频临东海之滨的中华民族。

杨云真家的几棵老槐树,无论怎样保持一致终于还是没有抗住太阳不可阻挡地西沉,只得无可奈何的在风影斑驳中听任它滑向西边苍茫的天际,听任它把那无边的浮云燃烧成一片深浅不一的杏红,最后不可挽回的坠入自己制造的无限沧海,收起万丈的光芒,任由映射下的那些视觉存在在渐起的夜色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一点痕迹。

茫茫大地上的这个普通的小村子,也没有逃脱所有视觉存在的同样命运,像个普通的沙粒一样被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夜色所淹没,静 本来就静得有点发慌和压 抑的小村子又被更加深不可测的静寂所覆盖,因为这个时候习惯抛出几声空吠弄出点存在声响的家狗们不知为什么也反常的放弃了这种生命中应有的诉求和习惯,任由自己和这个小村子、包括大地上的一切都陷入一种无可救药的境地,所有的物象所有的存在都变成了一片伟大的断不可挽回的空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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