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线我攻击部队也把罗王寨和罗王火车站都打成一片火海,每间房子中日之间都在尸山血海中反复争夺,这场战役已经发展到了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笑得最后的时候,双方的战场指挥官都咬着牙鼓着肚子硬撑,究竟鹿死谁手,不到最后还不能见分晓。
周迅雷再也坐不住了,无论西南方向的郑冠山还是东南方向的冯冠雄都失败了,他深知不能按时拿下火车站的严重后果,这个时候战区指挥部发来通报,在商丘与鬼子第16师团激烈厮杀的第X军已经用上所有的预备队,防御阵地险象环生,黄杰到底能撑多久谁也难说,所有的参战部队都在拼尽全力。
北面黄河渡口上的孙桐萱,也在和渡河增援的鬼子激战,滚滚黄河里漂满了一片片鬼子的尸体,河岸死亡的是我们的一堆堆弟兄,如果鬼子突破河防,16师 团突破商丘,形势就会急转直下,参加兰封血战的部队已经疲惫不堪,就很有可能因为撤退不及陷入灭顶之灾。
指挥部给孙桐萱下了死命令的同时,也给在兰封东西两线的攻击部队下了死命令,如果谁要让成为瓮中之鳖的 11师团在我十万大军的刀俎下逃跑,谁就是祖国的罪人、历史的罪人。
周迅雷带着警卫部队向到冯冠雄的指挥部冲来,刚刚到门口,一颗炮弹在附近爆炸, 飞起的泥土盖了他一身,他纵身跳下马,冲进指挥部,张黑虎团长在这里
“你们旅长呢?”
张黑虎惊愕地看到周迅雷说:
“报告军长冯旅长带着3营扛上横沟缴获的五百多发炮弹向东去了!”
“去了哪里?”
面对军长的质问他惊恐的回答道:
“不知道!他临走的时候只是交代我,当看到兰封火车站发生巨大的爆炸声之后,就让我带着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往上冲。”
周迅雷想问问冯冠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火车站久攻不下,可是他不在,这个土匪出身的旅长打仗从来不按规矩来,不知道又生出什么样的奇怪战法,他只有整顿部队等待着,因为他相信他。
太阳在西天一点点下沉,火车站还是迟迟攻击不下,周迅雷心急如焚,兰封城外攻击的107师和354旅也打得很苦,107师打得只剩下一个旅,354旅也只剩下一个团,他们还在一次又一次地向兰封城发起进攻,整个进攻的道路都填满了死尸,阎林徵和张东朝都打红了眼, 在下午3点,他们从兰封城东北角打开一个缺口,一个营的部队冲了进去,由于后继部队没及时跟上,突破口很快被鬼子封堵,我进城部队与鬼子血战两个多小时全部殉国,阎林徵拔出手枪把那个没有及时跟进的团长枪毙在阵前,他亲自带着部队连续攻击十八次都被打了下来,兰封城下我攻击部队陷入惨烈的血海之中。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没有看到冯冠雄发起的突然攻击,周迅雷焦急地耐着心等着,汗水从手上一滴一滴的往下淌,慢慢连成了线,他命令张黑虎团长带领部队进入攻击位置,等待攻击命令,那一双双喷火的眼睛不仅仅盯着那一列列难以拿下的钢铁堡垒,同时也看到攻击路上那一堆堆一片片我军战死的尸体。
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整个兰封地区的战斗全都白热化,战争这架庞大的绞肉机正在张开血盆大嘴疯狂地撕咬着吞噬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是那样的疯狂是那样的残忍是那样的血腥,在它的疯狂下,整个大地都变成了一片血红。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人间地狱也无可比拟,生命像汹涌的潮水一浪盖过一浪地扑向死亡,这场人类的大悲剧在如火如荼的上演着。
周迅雷来到前线,战区指挥部的命令又追着屁股跟来了,通讯员飞马前来:
“报告军长……命令……”
周迅雷伸手接过电令,上面写了几个字
————从17点开始,两个小时拿不下火车站就地枪决!
蒋中正
民国27年5月25日
周迅雷拿着电报眼睛冒火:
“他娘的就差老子抱着机枪冲锋了!”
就在周迅雷眼巴巴地等着善出怪招的冯冠雄现身时,鬼子的大炮停了一阵子之后又向我们的攻击地域展开疯狂炮击,不大一会儿整个火车站的攻击地段全部变成一片火海,那些攻击居民区幸存下来的一些摇摇晃晃站着的房子都在铺天盖地的爆炸声中轰然倒地,一群群炮弹从天空划过,许多生命肢体被瞬间撕碎,随着尘土树枝瓦砾一起抛向天空。
在五月的下午,整个火车站地区笼罩在一片火海烟尘之中,由于我方配置的都是些射程较近的迫击炮根本无法压制鬼子的重炮群,我们的攻击部队只能在这种劣势火器下用他们一颗颗对祖国对民族忠诚的心和他们那一副副鲜活的血肉之躯来弥补我们武器的劣势,在一群群炮弹连续不断的爆炸中,指挥所的掩体也摇摇欲坠,土哗哗往下淌,周迅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用望远镜朝那个一列列钢铁堡垒护卫的火车站观察着,他相信冯冠雄,相信总是出奇招的冯冠雄能够突然出现,用那些别人想不到的怪招消灭鬼子的钢铁堡垒,迅速占领火车站,他一直努力说服自己,冯冠雄一定会出现,并且他的出现一定会把鬼子打得措手不及,所以他顶着被委员长枪毙的死命令把部队压下来,待命出击,他心里非常明白,如果他自己带着攻击部队再次出击,结果一定会像冯冠雄前几次一样被狼狈不堪地打回来。
已经是下午的六点钟,鬼子的炮火依然没有停下来,仍然铺天盖地,在腾起烟尘中炽热的太阳渐渐变得暗红起来,如果冯冠雄再不出现,他只能带着部队亲自冲上去,用步枪和手榴弹与鬼子的一座座钢铁堡垒进行厮杀,就像堂吉诃德带着桑丘和巨无霸的风车搏斗一样。
战争的环境决定着明知不可为而又不得不押上生命最后的赌注而为之。
鬼子的重型炮弹在一群接着一群的往下倾泻着,爆炸海洋里的地堡再也支撑不住了,周迅雷身边掉下一个横梁,他站在那里还是纹丝不动,后面的几个战士一拥而上,把他拖了出去,他大叫着:
“放下我!放下我!!快放下我!!!”
其他人员一看军长被拉出去了,也匆匆拿些重要东西冲了出去,刚刚躲到被炸塌的半堵墙后面,轰的一声,一颗炮弹就落指挥部上面爆炸了,瞬间指挥部上的那些木头泥土砖块被炸得漫天飞舞,如果不是几个警卫员强行把军长拖下来,指挥部里所有的人员都会被这个飞来的大家伙撕得粉碎。
一转眼掩体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冒着烟的大深坑,被炮弹削去一半的电话听筒在树枝上摆来摆去。
大地上到处都是大火,到处都是烟尘,到处都是刺鼻呛人的滚滚硝烟,所有攻击的官兵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也正在这时候,疯狂覆盖我进攻的炮火突然停了下来,只能从前后左右听到一阵连着一阵的咯咯声,被炸得暂时失去听觉的耳朵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在大炮下活着的人们傻呆的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好像谁也不认识谁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滚滚的硝烟也正在缓慢上升,他们突然看到了天空,看到了那个在西天变得越来越红的太阳。
落日前的风徐徐吹了起来,无意纵容了居民区一片片熊熊燃烧的火势,硝烟散去,这样猛烈的炮火下还有多少人能够余生。
周迅雷向西看了看,有些人在炮火停下后正在从废墟中爬出来,有的还在上面跳来跳去寻找什么,东面没有看到一个人,周迅雷心里一阵冰凉,有多少人就这样白白死在鬼子猛烈的炮火下,他正在痛心的时候,突然从一座倒塌的砖瓦房里面一下子涌出几百人:
“弟兄们你们从哪里冒出来的?”
突然一梭子弹飞来,所有的人都趴在地上,他们向军长爬过来,子弹嗖嗖在头顶上乱飞,有的战士还没有完全站起就被射来的机枪子弹打成血人,很多官兵没死在鬼子的炮火下,又死在了鬼子疯狂扫射的机枪下
“军长炮停了炮停了……我们进攻吧……炸烂那些横在铁路上的王八壳子。”
周迅雷大声问道:
“你们从哪里冒出来的?”
爬在前面的一个老兵灰头土脸地说:
“鬼子炮击的时候我们都躲在那些临时的掩体内,被盖来的炮弹炸得东窜西跳,有好多人被炸飞了,正在我们无处躲藏的时候,有个战士被爆炸的气浪抛入了暗洞,他晕乎乎爬起来一看,原来是鬼子指挥部的掩体,地上的笔头和烟头仍的到处都是,还有罐头盒子,走在地上哗哗啦啦乱响,他立刻把兄弟们都喊过来,不一会儿就聚 集几百人,我们躲在上面用铁轨铺成的巨大堡垒里,听着头顶上的炮弹咚咚响,像打鼓一样。”
“你们这帮家伙,到挺机灵,要给那个发现大掩体的小兄弟记功,他叫什么?”
“我不知道!”
“我们还是先回到那个大掩体里,把部队进行整理一下,听我的命令随时准备向鬼子的乌龟壳发起攻击!”
周迅雷在头顶上啾啾的机枪子弹乱飞中爬到洞口,一翻身滚了进去,门口的战士七手八脚把他扶起来
“娘的小鬼子什么时候修的这个地方?他们躲在这里就我们那几个烂迫击炮一万发炮弹也炸不塌,弟兄们 由此看来,我们打仗还真得向鬼子学习,他们的战场利用能力和经验太丰富了!”
正在这时候火车站发出一声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所有的机枪全部都停止了射击,周迅雷冲出掩体趴在地上一看,一列火车正呼啸着正从东向西飞驰,所过之处,火车站上的那些钢铁堡垒都被威力巨大的爆炸声掀翻在地,在冲天的爆炸声中,一个个汽油桶飞上天空,火车站顿时成了一片冲天燃烧的海洋。
大火在铺天盖地的燃烧着,一些车厢还在不断地爆炸中翻滚着,大火高温引发车厢内鬼子的弹药爆炸,很多车厢在冲天的火光中飞上天空,那些翻滚着的一个个用作碉堡的钢铁车厢都被熊熊的大火烧成一片红色。
火车站炼狱般的大火愈发猛烈,以至于整个天空都被烧红了。
兰封火车站从东到西全部都湮没在一片大火的海洋里,周迅雷望着冲天的大火激动得滚下了烁热的泪滴,这个小小的兰封火车站伤亡了多少兄弟啊!
突然他一惊,那列从东向西呼啸的火车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