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崧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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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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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国》连载

第一百七十七章 往昔的岁月(37)

那声音旷远而又优美,似乎河面上的每朵浪花都被感动了,你看一片片一团团闪着晨光多么的美丽,河岸上的稠密的苇子草似乎刚从睡梦里醒来,正带着睡意惺忪的眼睛四处张望呢。

奇迹终于出现了,也许张汉召正在经历的苦难再次感动了命运,从远处看,一只渡船摇摇晃晃从稠密的苇子后面出来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一桨一桨的打着水,桨板和支架吱吱哇哇摩擦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并且越来越清晰 不一会儿一个沧桑 的老人立在船头对他们呵呵一笑:

“大爷 耽误你睡觉了……”

“嗯……这么早你们去哪里呀?

“我们去白洋淀的云水镇 夏家庄。”

“哦 还远呢……过来河还得一天跑……轰黑……能到都不错了!”

老人家一脸的汗水从他那沟壑纵横的脸上淌了下来,他起伏着胸骨隆起的胸脯喘着粗气,弯着腰用力把桨一横小船抵岸了,还没有等停稳,张汉召就扶着杨云真 跳了上来,他们在船头摇晃了几下差点又掉进水里。

“呵呵……孩子 ……慌什么……又没有人和你们挣……等船停稳在上啊!”

老人家熟练的抽出桨板,弯着腰用桨板朝河岸一顶,小船就晃悠悠的离开了。

“看你们这一身,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不是大爷……我们是河西岸卢家庄的……今天有点急事 路子又有点远就起得早了,谁知刚进响马坟那一片树林中就碰上了土匪,幸亏我们跑得快,躲进一片草科子里没有被发现,他们腰里别着家伙找了一会儿没有找到,也就骂骂咧咧的撩起衣襟走人了。”

“现在啥世道啊……官家 兵匪……没有一家不欺负我们这些穷老百姓的。”

“没办法 国家都成了一锅粥,谁还顾得上我们这些穷老百姓?”

“这不 前几天 有六个渡船的客商,看上去像是做小买卖的,正在对岸等船,忽然从苇荡里冲出来一群满脸横肉的响马爷, 他们打着胡哨吓得那些客商四散而逃,最后还是被他们一个个给捉住提溜到河岸边,呵斥着要他们藏在苇丛中的袁大头拿出来,连喊三声没人吭就下狠了,把他们一个个的都弄到水里,脱下鞋,坐在我的 船头,挨个照头上打 照脸上扇, 齐脖的水, 躲都没处躲, 一个个都被打成了血葫芦,最后为了保命还是一个个带着他们从草丛中拿出了那些藏起来的大洋,那些响马爷 让那几个落汤鸡并排被站着,大笑着照屁股上一人一脚,让他们踉踉跄跄逃命去了。

“唉!外面受洋鬼子的欺负,这个占一片 那里要一片……国内……那些当官的忙于内斗……谁还管这些……”

“大汉的国家到这种地步……该向哪里去呀……前几天 我在船上听几个洋学生说……老毛子……占了我们的东北……和东洋鬼子经常打架……在我们的家门口……这叫什么事呀……这国家还是个国家吗?”

张汉召和云真坐在船头,听到一个普通的老船工都对国家忧心到这种地步,他们的心也是一阵阵的酸楚,中国该向哪里去?我们这个民族怎样才能从混乱中清醒,有内忧必有外患……中华民族已经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到了云真的外婆家,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白洋淀的秋天到来了,云真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在平静的日子里,云真不断的带着张汉召去淀子里打些野味来改善生活补充身体,在这里张汉召真的认识了杨云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尤 其是她那潇洒飘逸的枪法,真的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时候他才真正知道命运给他安排一个什么样好老婆,他心里不止一遍的这样想,这个不简单的女子,论武的,就是堂堂的七尺男儿也有几分逊色,论文的、词赋诗卷也不负多少文人墨客,她遇事果断、考虑问题深刻透彻,这样的人却偏偏生了一个女儿身,倘若上天无意埋没,如果再有乘势之风,上天造就的这个平凡而又不平凡的生命,完全可以像武则天那样驾驭万里的汉家江山。

神秘莫测的命运啊!在这芸芸的众生里 在这红尘滚滚的大千世界中,你又是怎 样安排的,有她笑傲人生的舞台吗?

随着腹部的日渐隆起,云真开始走路摇摆了,那种身轻如燕的小家女子的身段消失的无影无踪,在这里 她的外公外婆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他们的精神和体力慢 慢被那岁月抽逝的只剩下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身躯, 好在他们淀子旁边还有几亩薄地,加上淀子鱼虾补贴,日子过得还不算紧吧,今年老头的身体不是很好,舅舅又去天津顶差当兵去了,上岗种的一片西瓜全交给云真和汉召他们两个了,由于麦茬西瓜快到了成熟的季节,不断有人和动物偷吃西瓜,他们也就在西瓜地里搭了一个草庵。

子,吃住在那里,虽然是暂时的,也让他们这对小夫妻过得有滋有味好不浪漫,每当晴朗的月光下,他们就坐在草庵前,望着月光下一片碧绿的西瓜,甚是喜悦,一有风吹草动,云真就拿起放在身边的一杆大枪,巡视他们的美丽国度,张汉召不住的提醒着她,让她小心脚下的瓜秧,她总是笑呵呵的

“我的王子 你就放下吧……我是杨云真!”

他们双双依偎在月光下, 望着满天星辰中的牛郎星和织女星,为之惋惜和感叹,唏嘘之余,又联想到他们自己:

“汉召 想到牛郎织女,作为一个女人,我很知足,不管目前我们所处的环境如何不乐观,但 最起码有你和我相守,也不管将来我们还要怎样漂泊,吃多少流离之苦,我都会永远和你身影相随 不弃不离,我爱你 文楷, 在我的生命里,谁也代替不了你,你就是我的一切,我的魂魄,哪怕到最后被命运彻底抛弃,我们的前面再也无路可走,就是死 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一起微笑着挽着手扑向那黄泉之路。”

“啊!我的痴心爱人我的小白鸟我的小傻瓜,怎么会呢?我不相信我的一生就这样永远的漂泊下去,我不相信永远都是这样风雨如晦居无定所,我始终坚信, 我们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因为这是一个混乱的社会,没有一个稳定的政权,你看看皇帝老儿那个紫禁城,像走马灯似地你唱吧来我登场,换了多少面皮,今天你是举世瞩目的风流人物,明天你就可能是一个被人耻笑的阶下囚,越是这样的社会,世事的变幻越捉摸不定, 越是这个时候社会的斗争就越激烈,在无耻政客的头脑里,永远就没有好与坏,只有利用和被利用,我今天是杀人犯,明天追捕我的这个政治集团和政治人物倒台了,我就有可能被那个登台的胜利者树为英雄,被加以褒扬, 对于经验老道的政客来说,他们永远也不会错过利用社会上突发的那些事情为自己 赢得荣誉 赢得民心 赢得稳固的机会,这是规律利用环境然后驾驭环境这是生命的本性,永远无法改变,也改变不了。

我们是一个弄潮儿,和大海里的浪涛嬉戏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驾驭峰起峰落的波浪,笑傲令人激动的风口浪尖,另一个就是被大浪所吞没,葬身于大海,我对自己很有信心,特别是又有了你,我们两个都是一个不甘平庸寂寞的人,可以幽默地说……是一路货色,我总是这样想,人生就这几十年,总不能像树叶一样无声无息的来了 走了 走了 来了,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虽然佛家说生命可以轮回,但我不相信那些自我安慰的想法,毕竟我们的生命也和其它动物一样,是物质的,物质的分离聚合永远没有完全相同重合的,我们的 生命也是物质运动聚合的结果,也就是说,我们生命的机会千年万年里也就这么一回,不可能再来再有,我们为什么不珍惜这个只有一次的生命机会呢,如果知道这 些,我们还随意的蹉跎浪费自己的生命吗?我们还会再喟嗟生命的漫长吗?既然只有一次,我们就应该活出生命应有的气度和意义,既然只有一次,我们就应该活得惊天动地酣畅淋漓,既然只有一次,我们就应该笑傲属于我们生命的那个原野,如果能那样,试问一下,我们到死的时候,还会悔恨和遗憾吗?”

“汉召我之所以这样爱你,就是爱你坚强的性格,面对险恶环境从来不屈服不气馁的秉性,不论面对怎样的打击总是微笑着面对未来和希望,你嫉恶如仇的那副性格尤其让我喜欢,我们都是有血性的生命,我作为一个女人,深有感触,爱一个人 首先她对这个男人怀有敬意,并且和他的生命有很多共鸣之处,只有这样,这 个女人才会喜欢他 爱他,以至于把自己的一切都幸福的交给这个男人。有时候我这 么想过,为什么我们不是一双白鸟呢,在天翱翔歌唱 搏击风雨 在地同步徘徊 交颈相息。”

“呵呵…… 现在不是吗?我的小白鸟!”

“不是 可我肋下没有飞翔云天的翅膀啊!”

“你都快做妈妈了……还这么浪漫呀!”

“不要说做了妈妈……就是有朝一日变成老太太……我还是这样臻于幻想 追求浪漫 …… 因为我心中有爱 ……”

“云真 快看……那是什么……是刺猬吗?”

“哦!是的 又想糟蹋我留下大瓜种……手筋条的……看我怎样收拾它……”

云真在这里,村庄的人对他可亲热了,她都是舅舅妗妗 姥爷 姥姥的和人打招呼,不断地有人请他们到家里吃饭,她儿时的小伙伴一有空都找她玩,她的姥爷姥 姥待她像个宝贝一样,云真从小在这里长大,她非常熟悉这里的风土人情沟汊河泊 一土一丘 一草一木, 每声鸟叫她就能从声音中判断出是什么鸟, 说出它的体型 颜色习性 喜好,在这几个月平静日子里,他们虽然背负着一个待捕逃犯的压力,但从没 有放在心上,觉得这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吃的香睡得着,每隔一段时间 云天弟弟就来看望他们一次,给他们带来些流于世俗的消息。

这里远离都市,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和淡然,渔歌鸟鸣和哦哦的耕犁让他们每一次心跳和呼吸都是安稳踏实的,这段时光,也许就是她这一辈子最最幸福 最最 平静的时刻,她贪婪的享受着命运慷慨的馈赠,吝啬的不放过每一个晨曦初霓的黎明,不放过每一个薄暮渐起的黄昏,她贪婪的尽情的拥享着每一缕属于她的清风,她放肆的欣赏着在她生命里闪光的每一颗露滴 每一首绵吟的蛰儿之歌,她既是一个 创造者,又是一个生活的享受者,她是一个聪明的生命 聪明的女性,你不得不由衷 的佩服,她对于属于自己生命的一切把握得如此的准确和洒脱。

她是一只白鸟,高高的飞翔在自己生命的天空。

她是一只松鹿,轻松的徜徉在自己生命的森林。

她是一匹青马,激情的奔腾在自己的生命原野。

她是一条健捷的鱼儿,在大海的波浪间潇洒的悠游自我。

她是一只蛰儿啊!我相信从她生命里弹奏出的永远永远都是一个生命追求者的激情之歌!

如果上天要降什么大任于斯人,我想 她能把上天赋予的那份历史的责任张扬得 淋漓尽致 有声有色。

如果 命运胆敢让这样完美的生命无端的蹉跎和虚度。

那么 高天之云将无霹雳,大海之水将无波澜。

这是一次怎样的生命创造啊!让这样的生命消沉凡世,敢问苍天

——你允许吗?

很快到了秋天,云真终于说服所有挽留的亲人,按照制定的计划登上了来京城运粮返回的货船,一路上顺着大运河经过千村万落,到了山东,他们从济宁上岸, 过菏泽,经过半个月的行程,他们终于踏入了张汉召家的乡河南省民权县,到达张飞镇已是下半夜,一枚新月高悬在絮云如画的天空,在一群犬吠中,张汉召拉着云 真的手来到在镇子上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院落跟前。

此刻 他站在大红门前心潮起伏,四年前他就是从这个门口出去的,带着父亲望子成龙期望 带着母亲惦记的泪水 带着家里佣人微笑的挥手踏上进京求学之路,如今他又回来了,带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和一分让父母失望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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