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崧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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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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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国》连载

第五十九章 兰封大血战(25)

不知不觉天亮了,从前面逃难过来的人群都带着惊慌的神色,兵荒马乱的年月最可怜的就是老百姓,他们手无寸铁一日三惊,过着随时都会惨遭灭顶之灾的日子,在战争面前他们只是一些无辜者,什么也不清楚什么也不知道,世世代代平静生活的村庄 田野,为什么会突然涌过来那么多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见房子就烧见女人就奸的日本鬼子,面对突然被杀的亲人和瞬间被毁灭的家园,他们除了胆颤心惊 咬牙切齿之外,剩下的就是每个生命都拥有的遇到危险逃生的本能,因为无论他们有多少无畏的胸膛面对鬼子的刺刀都是无济于事的,你看那田野里树林里都是逃难的老百姓,他们扶老携幼拖家带口 风餐露宿,不管下多么大的雨,也只能靠在树下抱着幼子扶着老人度过艰难困苦的风雨之夜,他们盼望自己那一颗颗掉在地上摔八瓣的汗珠子豢养的国家军队来保护自己,把这群突然闯进田园的野兽赶跑,到这个时候才知道我们的军队是那么不经打,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战争突然到了面前,才知道什么是打仗什么是厮杀,他们只能也只能在这场民族的大劫难中默默用自己的生命用自己的一切承受着,天塌了下来,大个子顶不住了,谁也不能幸免。

这次A军这个番号划归第1战区,实际上程潜得到也只是一个刚刚从战场撤下来的一个团的伤残疲惫之兵,这次A军能够闪电补建,除了蒋介石的因素之外,第1战区司令长官程潜也起着很大的作用,他是一个戎马倥偬几十年的老军人,深知一个好的将领对部队的重要性,什么样的将领就能带出来一支什么样的部队,以周迅雷那叱咤天庭的雷神爷的名字形象和脾气,就是给他一把沙粒也能挪成铁块,老虎将军的手下怎么会有绵羊的兵?

其实对于周迅雷来说,A军在这次菏泽大战中几乎全军覆灭,在中国盘根错节 派系林立的军队中,他的A军虽然为国家为民族立下了大功,但也有可能被落井下石取消番号,到那时候周迅雷就是不退出军界,也会弄一个睡烂头的闲差事度过余生,他是一个军人,部队就是他一生所依,如果这样的人离开部队,锄禾空寂的田园岁月,闲散落叶和轻风,他的生命就会像那秋后的野草慢慢枯黄而死,他心中暗想,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这次不可能变可能的天赐机会,抓住它,再次把自己的部队组建起来,这样的人只要手里有军队,打仗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的诉求和价值所在,此刻日本鬼子侵入我国,践踏我们的长城,烧掠我们的家园, 毁灭我们的种族,像他这样的铁血军人又怎能不勃然大怒执戈而起呢?前半生他打了十几年的糊涂仗,此刻他才感到作为一个军人的自豪荣耀和价值,他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啦,从全面抗战开始的那一刻起,他每次走上战场都是抱定决心破釜沉舟,从来就没有一回打算再活着走下战场。

他认为一个军人为国家为民族战死是光荣的是荣耀的,这一切也正是他作为一个军人的生命价值之所在,他不矢心政治,从来也就对那些勾心斗角的把戏不屑一顾,他只想做一个军人,真真正正的做一个中华民族的铁血军人,在民族危亡的 时候挺身而出,为这片土地为这条黄河为这个国家流尽最后一滴血, 这是他作为一 个真正军人最崇敬的理想,所以他打起仗从来也就不考虑那些打仗之外的事情,全力以赴的打拼拼尽全力的打舍生忘死的打,这一生他从跟冯长官那一天起,深受老长官耳濡目染的影响,他就暗暗下定决心,做一个好军人,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军人,绝对不染指龌龊的政治,他耿直的性格本来就对那些阳奉阴违的政治不感兴趣,他并不是先天敌意政治,而是耳闻目睹的那些政治勾当让他深深感到不齿和肮脏,也就基于此,他对政治有一种深恶痛绝的感觉。

他是一个简单而又复杂的男子,他的简单是因为他对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深谙和洞察,他的复杂是对生命与生命之间那种简单的渴望和诉求,他的简单是简单的军人, 他的复杂是在做简单军人时候的复杂环境,所以他无论做什么事情,总要努力地给人这样的一种感觉,他不关心政治,只是一个简单的国家武夫,他什么政客也不想接触,但他的世界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世界,他又摆脱不了他们,所以他就努力地在他的生命舞台上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容易驾驭的简单武夫形象,因此周迅雷在各派系的斗争中一直关系简单,守在冯老总的门下,从来也没有任何他顾的念头,他的简单他的忠诚在朝秦暮楚的政客心中塑造了他的形象,他是这样的人,从来就不喜欢也不善于眉阴晴察风向,他总是沉下来默默守着自己的职责,他的这些大智若愚的处事方法深得不少人的喜欢,所以不管分到谁的帐下服务于那个战区,他都能被认为是一个十分值得信赖的人,在5战区这次突围阻击战中,李长官为了寻找一支守菏泽的部队,颇费了不少心思,颠算过来颠算过去,最后还是让徐州会 战中五个旅长打得只剩下一个的A军来承担,他之所以这样决定,完全是出于对A军的信任对周迅雷信赖,他周迅雷也不负所望,按时按点完成了阻击任务,在与日本第11师团和22旅团实力无法相比的情况下,他倾尽全力拖住小鬼子七天七夜,为战区部队突围赢得了时间,后果至使拥有将近三万人的一个军几乎打光,这样的事情这样的结果,只有也只有他周迅雷能够忠于职守做得到。

在A军剩余的几千人突围之后,李长官多次在委员长和程长官那里给他周迅雷说话,委员长本来对A军的印象在杂牌部队中就不错,听到A军仅凭一个军的力量与实力强大的日本王牌师团血战七天七夜完成任务之后能够再突围出来,更加喜欢这个军和他周迅雷了,以至于忘记了中原大战时被周迅雷在商丘火车站打得他狼狈不堪的旧恨。

在蒋介石的国军部队中,像这样的情况,一个伤亡几万人的军长带着几千人逃出来,其结果不枪毙杀头也逃不过军职全免军法审判的牢狱之灾,可是他周迅雷由于做人简单没有一点私心猛打猛拼赢得了不少人的同情敬佩和信任,这样一来帮助他说话的人也就多了起来,既然事实在此,谁也绕不过,A军的补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悬念的事情,只是时间的问题,在这件事上,冯先生想让A军去陕甘一代,因为那是A军的发源地,谁也没有想到程潜用这种方法改编那些在他门户上要吃 要喝又干不了大事的保安旅,更没有想到一个地方长官会以这样的速度重建一支几乎全军覆没的部队,在这之前,他总想着这次就是不杀头也逃不过牢狱之灾,跟本就没有想到不让他喘口气就去补建新的部队。

他接到这个命令,每个毛孔都张开了,全身上下没有一个细胞相信这是真的,他像个飘在空中的树叶落在坚实的大地上才在半信半疑中慢慢踏实下来,此刻他用几天的时间带着补建的A军作为1战区部队又重新杀向抗日战场,能不高兴吗?所以部队在开封下车的时候,周迅雷虽然疲劳不堪,但他的脚步还是轻健的。

周迅雷在开封下车之后,很快来到前敌指挥部,他响亮的喊了一声报告,第1战区长官程潜快步走了出来,整个作战大厅电话不断,人影匆匆有序,没有谁能够有时间多看一眼这个前几天还是光杆司令今天又带着千军万马杀回来的拼命将军,程潜看到他笑着说:

“汉梁快进来,你看我这里庙虽大, 但是能够坐下来静静说话的地方却不多。”

“长官您对部下客气了!”

“汉梁啊!我有件事对你说,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听程长官这么一说,周迅雷心中也并没有十分在意,心想一场大战刚刚开始,他也要挥军杀向炮火硝烟的战场,能有什么节外的事呢?他望着程长官一笑:

“长官什么事?”

程潜看着周迅雷一脸兴奋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为补建的A军而兴奋,他把周迅雷领进作战大厅里面的一个内室,关上门让周迅雷坐下,给他倒杯水,并且亲自端到面前,这种不寻常的礼遇让周迅雷正兴奋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这杯水就好像刑场上的断头酒一样,他睁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疑惑的看着这位身经百战的湖南老头心里在想:

“这个可爱的老军阀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程潜呵呵一笑尽力掩饰紧张的气氛,他坐在周迅雷对面又若无其事地说道:

“汉梁啊!你要有心理准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切都有我呢,你不要怕,听从我的安排。”

程潜这话一说,周迅雷再也坐不住了,就忽地一下站起来,挺直身子给程潜行了一个严肃的军礼:

“长官请您明示,生与死部下都在所不辞!”

程潜哈哈一笑用手往下一压,示意周迅雷坐下:

“汉梁啊!你有这个态度就好,我不担心了。”

程潜回头往里招呼一声:

“你们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从里面小内门里走出来五个荷枪实弹的法警,他们走到周迅雷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军礼:

“周将军好!”

周迅雷看到他们的装束太熟悉了,中原大战之后他就曾经因为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被带走过,糊里糊涂的坐了几年牢,今天他们突然出现在面前,他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感到自己又要陷入囫囵了,他望着程潜笑了一下:

“长官我知道了,只是我刚刚开赴前线的A军怎么办?”

一个三十多岁的法警走上前去紧张而又严肃的说道:

“周将军对不起,我们对你的战功和人品无不敬仰,今天这样完全是出于军法!”

周迅雷仰起头来哈哈一笑伸出双手:

“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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