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崧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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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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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国》连载

第三十八章 兰封大血战(4)

周迅雷听老人这么一说恍然明白了,民国十七年中原大战的时候,他在这里休整,出门进门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在他面前跑来跑去,一问名字叫郭林,个子高挑,聪明伶俐,一下子喜欢上他了,他要把他带走,就让小伙子和他母亲商量,他并且向他的母亲保证说一定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刚开始的时候,老人根本就不答应,准备给儿子娶妻生子,可是老人经不住他们两个的恳求,又转眼一想,国内的仗打不了多久,等和平了,他的部队还要住在这里,到时候儿子可以随时来看她,谁知道这一去山南海北十年过去了,老太太再也没有见到他的儿子,他的儿子跟着周迅雷起初几年确实没有到一线部队去,七七事变之后部队扩编成了A 军,他仍然留在军部,125师师长高万城看上了他,和周迅雷磨了几次终于去了125师,从郭林当兵以来,部队总是来来去去打打停停再也没有机会回到郑州,这小子知道节省,积攒几个大洋总是写封信寄回家,老太太知道他平安,并且知道他在部队干的也不错,再也没有逼着让他回家,抗战一爆发,由于部队始终处于最前线,从河北到山西从山东到江苏大战一场接着一场,快一年了,他再也没有机会往家里写过一封信,当A 军再次回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老太太听说125师上自师长下自马夫全部战死在黄河东岸的东明城,这个可怜的老人终于知道了儿子的音信,可是这一次她听到的 却是儿子战死的消息,老人带着她的女儿悲恸欲绝,抱着这些从死亡之地幸存的下来的汉子痛苦嚎啕,哭的好不凄凉,周迅雷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以后,他扶着老妇人非常痛心,周围的士兵无不泪流满面,良久老妇人止住哭泣,抓住他的胳膊难过地说:

“周军长儿子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听说他不在了我心里痛苦难当,忍不住嚎啕大哭,我不怪你,国家这么大的灾难哪有不死人的,他虽然没有给我尽孝,但为国尽忠了!”

周迅雷悲声的对老人说:

“老嫂子我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你的儿子,你们的生活从此以后有我来负担。”

“唉……别这样说,老总我儿子的死是为了国家,怎能让你负担呢!”

老人家擦了一下泪水叹口气:

“没有事,我只是悲伤放不下,他爹死得早,我们孤儿寡母的虽然不能怎样,但还有一点地,只要日子太平,我们能有口饭吃,你就不要操我们的心了,安心为国家打仗吧,把东洋鬼子打出去才是你的大事啊……”

周迅雷听着老太太的话语眼都红了,老太太叹口气继续说道:

“好了老总……你也回去吧,部队打得这么惨,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听说鬼子正在向开封扑来,又有一场拼杀等着你们呢!”

周迅雷扶着老人说:

“老嫂子我身上没带钱,等一下叫人给你送点钱来。”

“啊……不要……不要……中国死了那么多人,不都没有要钱……老总你留着那些钱打鬼子吧,多打死几个鬼子就是对我们老百姓最好的报答。”

周迅雷辞别老人,临走时回过头来丢下一句话:

“老嫂子我等一下让人给你送钱来!”

周迅雷刚刚回到司令部,就接到开封前敌指挥部打来的电话,让他即刻收拢补充整顿部队,随时待命出发。

放下电话,他命令通讯班,通知各部队团长以上的军官明天下午两点过来开会不得有误。交代完毕,他喝了一口水,他站在地图前,眼睛顺着铁路看着散布在两边的城市和村庄,徐州商丘开封郑州从东向西一字排开,在商丘和开封之间有柳河 民权兰封几个较大的村镇,最后他的眼睛落在了民权与开封之间小小的兰封城上,如果进攻开封就必须攻占兰封,然后以此为基地,才能相机对开封发起进攻,对于开封来说,兰封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第一攻占兰封就掐断了中国军队东西交通的大动脉。

第二它北临黄河,可以利用陈留口建立一条补给线,对兰封的部队进行给养和弹药的补 充。

第三 占领兰封对开封来说就等于兵临城下,展开兵力四面包围,顺着铁路当胸一刀,开封就能一鼓而下,一但开封拿下,那么郑州就成了囊中之物。

如果中国军队守不住开封郑州,日本鬼子就会立即顺着铁路南下,国民政府的所在地————大武汉也就会陷入鬼子的进攻之中,如果能够在武汉地区和中国军队进行决战,并在这一地区彻底消灭中国剩余的军队,那么离蒋介石政府全面投降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他虽然对日本鬼子的企图看得一清二楚,然而自己只是一个作战单位的指挥官,他所要考虑的是在统帅部划定作战区域之后,怎样按照他们的作战意图本着作战任务和对垒的鬼子进行拼杀,他所要追求的就是战场战斗的胜利。

这个只考虑打仗从不考虑其它事情的脾气也为他赢得了相对的安稳,不管调到哪里什么样的战场跟谁合作,他的肝胆拼杀都是一个可以放心的对象,无论接受什么样的任务,他都能不折不扣的去拼杀不遗余力的去完成,这就是他令那些战场指挥官最最喜欢的地方,他之所以这样,并不是他周迅雷生就的头脑简单,也不是他天生没有政治细胞,而是在整个国家民族灾难面前,不允许他思前想后顾虑重重,作为一个民族和国家的真正军人,他必须放下一切恩恩怨怨,投入全部的身心直到战死沙场 ,做到良心平安。

他面对朝野的宦海沉浮看透了一切,他再也不想参与那些权利的角逐,并且非常讨厌那种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对这些事情他从来都是不屑一顾,这辈子他不渴望自己做多大的官,他也不想在无边宦海的沉沉浮浮中赢得多少尊重和匍匐,这一辈子他只想做一个军人一个简简单单的军人一个为国家民族挺身而出的军人,尤其是现在,外族侵入 山河破碎,他绝不会做韩复渠,为保存自己的力量置民族大义于不顾畏首畏尾放弃和敌人全力拼杀的军人使命,以至于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的可耻下场。

徐州会战时,他以不惜一切代价的气概把一支常常被歧视的杂牌部队打得名声大震,菏泽阻击战他明知是一场死战,可他带着残缺的部队和鬼子血战七天七夜,最后虽然几乎全军覆没,但他和他的这支部队赢得了战区和统帅部的认可,他怎么也不相信,在死里逃生之后还没有喘上一口气就接到了补建A 军的命令,第1战区司令长官程潜将军给他很高的褒奖,又准备给他刚刚补建的部队补充大量的武器和弹药,真诚的笑容里没有一点歧视的眼神,这一点让他很感动,不管这个新长官抱有什么目的,他周迅雷决心带着新补建的部队拼尽全力打好这一仗,争取在第1战区站住脚赢得尊重。

五月的落日渐渐沉入西天那波澜壮阔的云霞烟海当中,悲壮的余晖照射着最后的大地,远处的树林村庄苇荡都在慢慢的模糊中变暗消失,所有以生命主观存在的物理概念、不管它们的内涵和外延如何的不可忽视,到最后都被宇宙的广茫无可挽回的淹没了。

这是一个晴朗的夏夜,幕蓝而又深邃的夜空撒满了闪闪烁烁的星星,细细的夜风在草地上徘徊,无边无沿的虫蛰催动着如波如浪的琴弦歌唱着自身生命的存在,在它们的歌唱中,这世间所有的生命仿佛一下子进入了生命自身的那种无形的深邃的宁静之中。

梦开始了,这是生命世界产生梦幻的最佳时刻,这种虚拟意识勾画出生命世界无限的美丽,这种美丽是一种虚幻,是一种生命渴望和恐惧的自我醒示,是一种生命自身虚拟存在的自我衍射,这种美丽的幻象只是建立在生命虚拟意识之上、是一种生命的海市蜃楼。

然而这种美丽的虚拟存在是那样的短暂那样的单薄那样的不可触及,它随时都会被同样潜藏在生命之中的另一种生命属性所引发的战争和厮杀所取代。

参谋长住院了,新补建的司令部里原班人马寥寥无几,老军部原来那些处长参谋大部分都在鲁西南突围中牺牲或失踪了,他正在军部发愁,突然接到电话,在石门大战中负伤的副军长宋铁臣出院了,并且明天就到,他放下电话甚是高兴,心想这家伙在洛阳养了这么长时间的大头终于出来了。

现在军部里里外外都是他一个人,有时候他暗暗笑着问自己:

“你周迅雷也不是铁打的,再这样下去,你总要有累垮的那一天,别人都能躺在医院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你呀你,你好像刀枪不入一样,那么激烈的战斗,七天七夜的大血战所有的师长和旅长都战死沙场了,可你可你周迅雷却安然无恙,你 枪林弹雨里钻,你铺天盖地的炮火里跑,哪里战斗厮杀得最激烈你总是出现在哪里,尤其是在菏泽的大突围中,你顶着狂风暴雨,你端着机枪和兄弟们冲锋在前,为杀出一条血路,一次又一次向鬼子的包围阵地冲锋,在山东河南交界的那个地方,你冒雨带着突围出来的残兵败将,回过头来和鬼子的追击部队进行反复拼杀,在雷电霹雳下在刀光剑影中,你凭着一把在血海里呼呼生风的大刀左冲右突,杀得寇尸枕籍,疯狂的小鬼子竟然没有伤你一根毫毛,要不是一个打晕的战士用树桩在你头顶上开个口子,你全身上下竟然没有受到一点战伤。”

他想到这里禁不住的笑了起来:

“老天爷啊!不让我负伤和死亡,你是不是就这样想让我活活的累死呀!”

是啊!老天爷对一个生命如此紧凑的安排是有点太不近人情,太让人难以接受,从民权坐上火车被飞机轰炸,然后徒步兰封再次坐上火车经开封到郑州,他的身体 还没有真正停下来喘口气,此刻他多想躺在地上闭上千斤重的眼皮睡它一个南山烂柯啊!哪怕是在泥水里他也不在乎,很遗憾,就是累死,他也得等到补建好部队再睡,现在兰封会战迫在眉睫,无论如何他不能拉着来不及宣布补建命令的部队上战场啊!他咬着牙暗暗的坚持着,连续的大血战让这个钢铁的汉子有点支撑不住了,说个笑话,这个时候就是给他很多很多的金钱,成堆成山也没有让他就地一躺吼着酣雷睡一觉好。

睁开眼睛早晨的太阳已经爬上树梢,周迅雷匆忙捞了把脸来到军部,那些参谋人员正忙碌着布置会场,A军的补建命令下午就在这里庄严宣布了,想到这里他既高 兴又充满担忧,令他担忧的是,有可能宣布补建的决定还没有落地,开封前敌指挥 部一个命令下来,就要把新补建的A 军拉上兰封战场,对于打仗他不怕,可是对于指挥一支刚刚补建、既不了解又不熟悉的部队来说,他这个指挥千军万马经历过 无数次大血战的军长确实感到心中没底,老A 军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哪个师长 旅长 团长什么性格和脾气身材高矮胖瘦他都一清二楚,优点和缺点更是心中明镜,他可以非常自信的因才 因性而使用,把什么样的任务交给什么样的人都能做到量才量性使用,可是划给他的这五个保安旅什么情况,主官姓甚名谁他心中都是一片 空白,保安旅是地方部队,一般很少直接上战场,大多用于维持地方治安保境安民,平时纪律要求也不严格,军事训练更不能与野战部队同日而语,战区不给他一天的训练时间,随时准备把这样的一支部队投入战场,对于指挥部队一相非常自信的他,想到这里心中怎么也自信不起来,他理解战区这个不近人情的命令,战事急迫,根本容不得他放开嗓门甩开步子训练九九八十一天,从战云密布的天空来看,他无论 如何都要带着这支由河南保安部队组成的新的A军杀向兰封战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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