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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成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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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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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道沧桑》连载

第一十三章 墨派总舵

傍晚时分,四弟子带叶来到一个叫桓安的小镇。叶见镇中百姓衣色或黑、或青,打扮与四弟子类似,料想他们必是派弟子,不过众百姓似因叶在场的缘故,神情显示出明明与四弟子认识,却都不与他们打招呼。四弟子一路上都不多言,进镇后更是一语不发。

不久,众人来到一处大宅前。一人道:“我进去禀报。”余人点了点头,请叶下马。叶穴道晨时便已自解,只是事情闹到这种地步。途中听四弟子自称墨派,他们的巨子和门甚是好奇,轻身跳下马背,凝目望向眼前宅院,见门额上挂着一块黑底镶边的木匾,上刻“艮山”两字,笔体遒劲,似是涂了铜粉,黄黄的入木极深,门额下是两扇敞开的朱红大门,门洞不深,既未建门楼,也未留有侧门,自大门向两边延伸是一丈多高的石墙,墙头光秃秃的没装饰碧瓦。叶粗略一看,整座宅院简陋粗鄙,毫无大家气象,心道:“看他们一个个身形剽悍,高马长剑,总堂怎这样寒酸?”正犹疑间,院中走出来一名三旬左右的汉子,只见他相貌端正,头带方巾,也是一身灰长衣,向三人道:“胡兄弟,曹堂主捉的那姑娘呢?”三人中一年长的答道:“这位就是。”说着眼光转向叶。那人跟着望去,眼光在叶身上停了片刻,随之一亮,笑道:“原来是女扮男装,嗯,有几分姿色。”叶恼他轻薄,柳眉一竖,道:“看你衣冠楚楚,说话却像禽兽。哼,本姑娘是不请自来,不是被谁捉来。”

那人并不生恼,哈哈一笑,道:“好厉害的嘴,跟大小姐一个性子,曹堂主眼光不错。”那胡兄弟向内张了一眼,道:“张兄弟,刘兄弟呢?”那张兄弟道:“齐堂主正问他话,稍后,几位兄弟也要问。”说着,转身入门在前面引路。”艮山堂堂主为人刚毅,行事果断,堂中数百名弟子向来惧他,听他要问话,姓胡的三人面面相觑,心里七上八下,均想:“齐堂主要问什么话?”一抬眼,见张兄弟就要转过门墙,只得硬着头皮带叶跟上。

随他们沿灰砖铺就的花径来到一道月门前,两名中年妇人正打着灯笼在门前等候。张兄弟道:“有劳两位大嫂好好侍奉这姑娘,我去向齐堂主回话。”这两个妇人是艮山总堂的女眷,说道:“堂主安排下的事还能错了,刘大哥,你只管回话就是。”那张兄弟即带姓胡的三人走了。

两名妇人请叶进了月门,原来里面是一处小花园,十几株老梅绽放正艳,阵阵幽香扑入口鼻,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园中另有许多不知名的花木,两名妇人在前面指指点点,谈论各类花木优劣长短,叶无一句听进耳中。沿花径穿过花园,便是游廊,之后来到几间正堂前停了下来。一名妇人道:“这是本堂招待女客的地方,请姑娘暂时委屈一晚。”

嗯了一声,踏上门阶。另一名妇人抢先替她开了房门。先一名妇人将灯笼挂在门侧的铁钩上,取出火折到堂中点了几根蜡烛,随即退了出来。叶向内张去,烛光下,只见偌大的堂内摆了木椅、方桌等几件寻常的家什,墙上挂满了墨子的箴言,床榻、几架及装点器物一件没有,心中忽然生出空落落的感觉,进门向两边一望,见东西各有一长长的通铺她向来独宿惯了的,那晚和陈方独宿五龙观是因为把他当成了长辈,心里没什么隔阂,现下见这歇息的地方在生人监视之下,纵是妇人心里也极不舒服,眉头微蹙,说道:“这怎么睡啊?”两名妇人跟了进来,一人道:“真是委屈姑娘了,因历代巨子讲究节俭,外来女客尽是本堂弟子,大家向来和睦,这歇息的地方是简陋了些,也没什么不方便。”叶急道:“我就觉得不方便,你们有布帘隔断吗?”两妇人相视一笑,道:“姑娘是怕我二人有什么非分之想?嘿嘿,大家都是女身,这想法未免多虑了。”

二人一个去准备饭菜,一个整理床铺,再不理会叶。稍顷,那妇人端来一个粗瓷大碗,里面冒出热气,却是碗米线。叶见她指端扣住碗缘,指甲伸入汤中,忍不住作呕,哪里还有半点胃口,推脱自己不饿。两妇人也不劝,将碗放在桌上,任凭它凉成一坨。叶瞧在眼里,心想:“这就是你们所说的节俭?”就寝时,两妇人到未与叶睡同一个长铺,她两个在东,叶琳在西。但叶仍自腼腆不安,和衣将就一晚。

次日清晨,两妇人给叶改换了女装,梳洗打扮之后,带她来见齐泰。三人刚到花厅外,猛听里面“啪”的一声,有人喝道:“地使,你这话是要威胁我了?”两妇人听了同时止步,一人低声道:“姑娘,上使来了,咱们稍候才能进去。”叶:“嗯,我不想见商震,这样最好了。”另一人道:“姑娘,你怎认得商地使?”语声中带有惊讶。叶不答,只听商震冷笑道:“齐堂主,好歹我也是本派四使,你当我面拍桌子,嘿嘿,似乎有些失礼。”齐泰道:“到底你想图谋不轨,还是我失理,艮山堂内说不清楚,走,咱们到天使面前去辨一辨。”商震说的是礼,他说的却是理,两字谐音,意可差了千里。忽听商震气急败坏地道:“李言良和我同为四使,你……你扯我做什么!”一语未尽,堂中闪出两个人来,却是齐泰提着商震。

见商震双臂乱舞,脸成猪肝,提他那人须发灰白,身躯高大,仿似一尊天神,无论商震怎么挣扎,或企图抓他的脸,总是不能。叶此时还不知道提商震的是齐泰,两妇人急带她躲避。商震挣扎之间瞧见了叶,叫道:“好你个齐泰,果然藏了儿姑娘,看你在巨子面前还如何狡辩!”齐泰和商震争执正是因曹忠淳和叶而起,不过他尚无暇与叶见面,见商震叫出她的名字,兼有本堂两名女眷在旁陪同,瞧了叶一眼,放开商震,说道:“我本打算带这姑娘见巨子,你既撞见,大家正好同去。”商震哼了一声,他极不愿齐泰同去。

前晚,商震趁曹忠淳擒拿叶之际,抢了几匹马连夜奔回总舵惶惶不安地在府中躲了半日后,他派符卫四处打探,得知叶已被曹忠淳送回艮山总堂,便命那两名符卫择处藏身,自己强打精神去见巨子。彼时,墨派现任巨子冯天行已知道明月谷发生的事,却不知商震事发时正在明月谷,欲派他前去查访。商震刚从险地脱身,余悸尚存,怎敢再去,何况曹忠淳或在明月谷,于是拿叶作说辞,说她符合夫人找的少女,现被艮山堂夺去,请巨子下令讨回。

商震是靠为冯天行寻找少女擢升的,他以这个理由不去明月谷甚是得当,而冯天行让他寻类似叶之人是想弥补多年前的伤心事,当即问叶琳情。商震带叶来总舵本为了邀功,现下是想借她大做文章,打击艮山堂,使曹忠淳等不敢乱讲,遂将她的好添加了十倍,说的天花乱坠。冯天行怦然心动,命商震持他的令牌急带叶来见。商震接到令牌,暗暗舒了一口气,他想使齐泰难堪,于是将冯天行的命令压了一晚,今晨才慢悠悠地另带两名符卫来艮山堂商震持巨子令脾而来,倘或正言要人,齐泰断不会阻他办事。但商震此来是为生事,甫一见面,拿出令牌,劈头盖脸地一阵喝斥。

齐泰性情耿直,刚正不阿,加上本就看不起商震,见他无礼,勃然大怒,唇相,说他身居要位,行为不端,做地使以来的种种数落一遍。两人说话偏离了主题,闹到院中。齐泰傲然睨视商震,说道:“商地使哼是何意?”商震又哼了一声,道:“齐堂主,巨子并没有命令让你同去。”转脸向随来的符卫道:“请叶姑娘去见巨子。”两名符卫答应一声,刚迈出一步,叶:“要见巨子吗?让齐堂主送我,否则……哼,商震,凭你三脚猫的功夫可讨不到好”商震面色一红,想说话,齐泰道:“好,我陪姑娘去巨子。”商震领教过叶的烈性,恐不顺她心意不好收场,加上齐泰虎视在旁,心想:“先带她离开总舵再说。”话锋一转,笑呵呵道:“那好,听姑娘的。”众人出了大门,艮山堂弟子牵出马来,分与叶和齐泰。商震在前导引,出艮山堂所在的大街一路向北

半个时辰后,来到一座山下,只见几名黄衣骑者迎面驰来,其中一人见到齐商两人,欢声道:“啊,齐堂主来了!地使,你怎地才来。”商震拍马迎上,道:“有事耽搁了。香主,烦你禀报巨子,就说叶姑娘求见。

:“这话咱们先说清楚了,是你们巨子要见我,不是我要求见他。”那香主瞧了眼叶,笑道:“难怪巨子急着见这姑娘……呵呵,商地使,不必通报了,从昨晚到现在巨子催问三次,请上山吧。”这些黄衣骑者是地坤堂弟子,墨派八堂中,乾天和地坤两堂是巨子亲卫。

齐堂主拱了拱手道:香主,烦请为老弟通禀一声,就说齐泰求见。”下马立在一旁。王香主自见他们第一眼,便从神色中瞧出不对,心想:“这两人定是巨子评理来了。”他心向齐泰,道:“齐堂主何必客气,巨子今日心情甚好,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言下之意是让自己不要顾忌,齐泰道:“多谢。”说话之际,众人都下了马。

王香主命部下帮叶三人牵马。片刻,众山来到山下,拾阶而上,过了几处险隘,一座大殿迎入眼帘。香主瞧着叶:“按本派二代巨子传下的规矩,外客见现任巨子前需拜见祖师爷,地使,齐堂主,请这位姑娘进殿吧。”叶心下不悦,说道:“这是要给我下马威吗?我不认得你们祖师爷,平白无故干嘛要向他磕头。”齐两人相视一怔,暗道:“这姑娘好没礼数。”随之想到这性子正是巨子和夫人所喜欢,眼光转向商震,看他怎么做。商震道:儿姑娘,咱们给祖师爷磕过头就可以见巨子了,到时候……”叶白了他一眼,道:“到时候怎样,赏东西吗?商地使,我连你们是什么门派是好是坏没弄清呢,怎会胡乱磕头,另外有句话咱们要说清楚了,我来是你们硬生生请来,并非自愿而来。

商震始终以为叶是陈方的至亲,倘是前日听到这话,非重重惩治陈方不可,但昨日向冯天行提及叶林时说不知根底,现下只能因势将她认做外客,说道:“姑娘不磕头原来因为这个?好吧,我跟你说,本派名曰墨派,开派祖师名叫墨翟,与孔孟齐名,你拜他老人家不算委屈。”

墨翟先秦时名震天下,林却未听说过,面上露出惊咦之色,道:“是他?”商震道:“不错,正是他老人家。”叶林见不磕头似乎见不到巨子好奇之心怂动,学着江湖人的作派抱拳一揖,道:“各位是出了名的前辈,磕头的事不能强人所难。”商震道:“姑娘说错了,是规矩,不是强人所难。”一瞥眼,见齐泰望着他,眼神中充满鄙夷,只得低声央求叶林快磕头。

迟疑一会,正要磕头,便在这时,殿后转出来一人,说道:“商地使,我正要去找你,不想你在这里耽搁,巨子可都等的急了。”瞥了叶一眼,又道:“是这姑娘吗?”说话时竟视齐两人不见。叶望向那人,见他紫衣方巾,面庞清隽,年约三旬,举手投足间甚是潇洒,心想:“这人八成是巨子亲近的弟子。”只听商震道:“不错,她就是儿姑娘。梁堂主,巨子在外事殿吗?”梁堂主名叫梁少彬,现任天乾堂副堂主,墨派八堂只有天乾堂有正副两位堂主,他道:“我来时巨子和夫人在外事殿呢。齐堂主,你也是见巨子的?好,咱们同去。”转身便行。

齐泰想让商震出丑,叫道:“梁堂主且慢!”梁少彬停步回身,不耐烦道:“齐堂主何事?巨子可等的急了。”齐泰道:“再急也不能坏规矩,梁堂主,这姑娘还没有拜过祖师爷呢。”梁少彬斜眼瞧向商震,说道:“有这事?”商泰暗骂齐泰给他使绊。梁少彬是夫人一手提拔起来,可谓她的耳目,深得巨子信任,商震纵是四使,也十分惧他,正要答话,王香主道:“何止不肯拜,还出言不逊呢。”梁少彬道:“哦,如何出言不逊?”目光转向了叶。商震担心叶再说出什么难以收场的话,忙道:儿姑娘喜欢较真,想瞻仰巨子和夫人容颜之后再磕头,哪里说什么话了,王香主,大家同在总舵做事,可不能跟她一般见识。”他一面说,一面向叶使眼色,话意却在警示王香主。

梁少彬为人机警,心想:“他两个想借我告商震的状,我怎能上他们的当。”笑道:“这姑娘是商地使带来的,还能错到哪里,各位请吧,咱们辩是非,让巨子虚等可不好。”齐王两人暗道:“此人真是滑头,难怪夫人会喜欢他。”商震暗舒了一口气,说道:“多谢梁堂主,烦请引路。”梁少彬复转身先行。

众人来到外事殿,正要进去,一儒士打扮的锦衣男子迎面走出,向众人道:“各位来迟了,巨子请叶姑娘到后山竹林相见。”此话一出,商震心中扑通一跳,他在冯天行面前只称“林儿姑娘”,并未向说及叶的姓氏。那又道:“齐堂主,巨子知道你所来何事,他老人家说了,今日不是分辨对错的时候,一切等聚集八堂堂主之后再议。”巨子有命,齐泰只得悻悻而退。香主也即退下。梁少彬未听得巨子有见他的话,一拱手,告别而去。叶见这人说话用请而不是命,心里十分受用。商震摆脱了齐泰,心中大喜,笑道:“等见完巨子,我请李都管喝几杯。”那人面露喜色,说道:“商地使常在外公干,美酒一定收藏不少,李某今日有口福了。”商震道:“好说,好说。”忽然心想:“这李都管虽然好酒,但从不接受任何人宴请,今日怎这样容易说话。”

总舵后山在先时是训练八堂弟子的地方,宋立国后,朝廷重文,墨派巨子不敢以武犯禁,将训练之地转到大巴山腹地,后山改为花园。建筑亭台楼阁,栽种奇花异草,飞禽走兽,佛塔宝阁,大凡天下著名园林中该有的景观一样不少,有此花园,加上墨派弟子口行严密,各堂堂主应对有方,夔州路州府即使知道宣汉县是墨派根本之地,见他们贪图安逸,也不向上呈报。商震惴惴不安地带叶来到后山,见两名锦衣女弟子在迎客亭等候,便由她两个引着曲曲折折地来到一座竹亭前。

见四下里葱茏青翠,耳听得溪水淙淙,油然想起了武当山,心道:“想不到荒僻远地竟也有这景致。”只听一名女弟子道:“请地使稍等,巨子马上就到。”商震外面再怎么嚣张,在巨子亲随面前,上到李都管,下起不入流的弟子都毕恭毕敬,不敢有半分失礼,忙道:“商震谨遵巨子之命。”另一弟子请叶商两人到亭中就坐。商震笑而拒绝。叶见石桌上摆了果品,说道:“正好有些口渴,多谢了。”径自走进亭中,拿起一个密柚便要剥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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