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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成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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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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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道沧桑》连载

第三十章 因情生怨

陈方答应了,起身坐到潘泰座位上。潘鸣兀自立在原地,不肯就坐。完颜雯不好勉强,只得由他。陈方筹措片刻,自明月谷慢慢讲起。

那晚,曹忠淳与商震说话时陈方就在左近。耳听得他二人把话说僵,陈方心想:“早听说曹忠淳性情耿直,不想连地使也不放在眼里,此人如此刚正,我落他手里决讨不到什么好。”心中这一惧,他悄悄离去,准拟待叶为艮山堂所擒后伺机再救。到后来,见曹忠淳派人送叶回总舵,一切均与他想象一样,欣喜之下,打算绕道截人,却不想路经一道山梁时遇到袭击明月谷的明教教众。

经历一番打斗,陈方不敌所擒,擒他之人正是松阳道长苏有洋。苏有洋早知陈方身份,清楚柴夫人是他同门师妹,劝他归顺明教告诉说,张菁所以嫁入柴家是因墨派强迫,你所以入梅剑山庄是他们为了安抚张菁,先勾结辽国忠佑堂毁了青云寨,后吩咐张菁美色相诱,骗你加入墨派,死心踏地为他们效力。现下张菁为儿子逼你擅离职守,可曾想到你面临的困境?如此种种,可见墨派行事不择手段,那姓张的妇人不通情理。陈兄,你这几十年都做了什么,可为自己想过?他的话有一半是假,可衔接缜密,无懈可击,字字击中陈方要害。

陈方听了,虽不信山寨被毁是墨派使得坏,但想到自己为张菁十几年隐姓埋名,最后竟被她逼迫出走,全然没顾念自己因此会受到什么惩罚,这等薄情之人即使苏有洋不说,也足以使心凉彻骨,经他一挑拨,一股恨意从心底冉冉升起,说道:“道长的话有理,陈某今后当为自己而生。”苏有洋见他被说动,心下大喜,接着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思想建功立业,不然,岂非白来世上一遭?只要陈兄弟愿意,我可在敝教教主面前保你为白雀堂副堂主。”陈方听了,怦然心动。他知道明教教主以下设副教主,左右护法,四长老和六位堂主,六堂又分内堂和外堂,内堂有吏堂和刑堂,外堂依四象而分,为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心想:“明教有数万之众,教众多分在外堂,每堂少者也有万人,如果我做了副堂主,那便仅在十几人之下,万上之上了。”想到事情成真后,颐指气使或有不当,扬眉吐气断无人敢置异词,不由的心花怒放,便要答应,忽然又想:“他潜伏武当山二十年,身份能高到哪里去了?再者,就算他在明教中位高权重,副堂主一职似乎不能轻易送人。”

其实,明教各堂下设许多堂口,堂口头目称为香主,香主统率治下教徒,只听命本堂堂主和教主。副堂主和副教主、左右护法一样,调动教众分别需正堂主和教主号令,看是风光,并无半分职权。四长老负责督率各堂,协助副教主或左右护法出外公干,权利反倒超过左右护法。

苏有洋见陈方神色间先喜后疑,略一思索,便猜出了他的心思,说道:“陈兄弟不能以墨派升迁来推断明教,墨派行事拘泥,按部就班,以积功来论,就算你熬到白发苍苍,也未必能做到副堂主,享受荣光。明教则不一样,只要陈兄弟肯立一件大功,我以左护法的身份担保做你副堂主易如拾芥。”陈方听后,“啊”了一声,道:“原来道长是左护法!”对副堂主之位有了三分指望,心想:“无论他提什么难题,我都尽力去办。”苏有洋笑道:“左护法是别人叫的,咱们相交二十年,我姓苏,名有洋,你称我一声苏兄即可。

陈方到今日才知苏有洋的真名姓,问他怎知明月谷是墨派屯积火器的地方。苏有洋道:“你和叶借宿五龙观那晚我正好回来,眼见身份被你戳穿,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就近调集教众尾随你来到谷中。我原是想顺藤摸瓜,捣毁墨派一二个堂口,没想到立下盖世奇功,哈哈,这全赖陈兄弟帮助,放心,教主面前我会说陈兄出力不少。哼,墨派自恃天下主宰,凭的是火器犀利,今日我给他一锅端,看冯天行如何逞凶。

正说着,一教众前来禀报说,有大批墨派弟子闯入谷中救火。陈方知道是曹忠淳,便说了出来。苏有洋向那人道:“按计行事。”陈方不知苏有洋安排下什么计,问他要怎样。苏有洋道:“方教主在位时,墨派伤了咱们许多兄弟,需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他们尝尝同样滋味。陈兄弟,方才销毁火器之际,我留了一些,也不知威力如何,你代愚兄试试怎样?”陈方知道他这是让自己交头名状,心想:“我既打算与墨派一刀两断,理该如此。”就这样,他欣然与苏有洋伏击曹忠淳所部。这一战,除曹忠淳等少数几人仗着轻功卓绝逃脱,几十名艮山堂弟子杀的一个不剩。陈方检点尸体,见没有曹忠淳,向苏有洋说了。苏有洋吩咐将尸体远远抛弃,并命一队人故意留下形迹,一路向北,进入西夏境内。曹忠淳损失许多部众,自是要查清是何人袭击,因此耽搁多日方才回总舵复命。

苏有洋毁了火器,嫁祸忠祐堂,收了陈方,大出当日恶气,心中得意洋洋,提出让陈方回梅剑山庄寻找《太祖秘要》。陈方心愁既解,也想回山庄见张菁,并非向她炫耀什么,是心底有虚荣作祟。男子大抵都有得志后去瞧瞧曾轻视自己的女子心态,而所谓瞧,毕竟由于心虚缘故,多半是偷看。苏有洋正是把准了陈方的心思,便在他兴然欲往之时,另有一教徒禀报说,有一人夺了匹马奔宣汉方向去了。陈方当即想到是李香主,暗自惊道:“怎忘了他!”随即把心中顾虑说了。

先前,李香主回原路寻找陈方,忽听得有大队人马赶来,心觉不妙,慌忙躲到暗处窥看。嗣后,曹商两人争执,艮山堂弟子带走叶,陈方独身离去等等,他尽收入眼中。再后,他听到曹忠淳所部遇袭,直吓得慌了神,但并不知袭击的是明教,陈方也参与其中。到谷中战事结束后,李香主战战兢兢地骑上一匹无主的马仓皇回总舵报信。

苏有洋听了陈方的话,想到潘泰正在金营,索性一不做而不休,报请教主以教中豢养的死士冒充墨派袭击金军,引金兵剿灭墨派。

明教现任教主姓孙,名步云,为人豁达,志向远大,每举事长筹远略,天下间多闻其名,鲜识其面。孙步云无日不想推翻宋廷,偿前教主宏愿,但对墨派到不似教中人那般仇恨,得苏有洋禀报后,觉得金灭宋之势已成,天下不久将陷入纷争,彼时中原逐鹿,惟明教与墨派有此实力,借金兵除去墨派固可少来日劲敌,不过此举定会使中原武林大伤元气。到那时明教既要应付忠于宋廷的各地兵马,又要抵抗金国压力,独木断难相支。少林与丐帮本可引做盟友,偏偏早先对少林寺下了一盘大棋,使他们陷入困境之中,自顾尚有不暇,就算可以帮助明教,上下不能协调,也是力不从心,难有作为。丐帮崇尚侠义,与明教格格不入,没有少林寺居中调停,决然指望不上。孙步云眼见事大,召集堂主以上头目再三商榷,决计先解决墨派,之后帮少林除去外患,将其做为日后强援。这一事两变,大改初衷,违背先前谋划。

苏有洋得教主应允,立即着手安排,命陈方率众死士袭击金营时故意落入敌人手中,假意投诚,见到萨可奇后,透露《太祖秘要》,拟借他来个敲山震虎,逼潘泰说出秘要下落,省却辛苦寻觅,来回奔波。苏有洋早年与萨可奇相识,知他对《太祖秘要》甚是心仪。陈方一心想做副堂主,甘愿建此大功,不料竟会见到潘鸣。苏有洋也没有想到。他另有想不到的是教主另派薛瑛潜伏梅剑山庄,而墨派并非只派了张箐和陈方。

陈方按苏有洋所教满口胡诌,说了多时,最后言道:“墨派袭击金营是不愿金国侵略宋土。”他本是墨派弟子,熟悉派中之事,所说正合墨派制衡天下的宗旨。萨可奇之前原有怀疑,但见陈方提到了《太祖秘要》,全然相信了他。完颜雯中间提出几点疑问,均被陈方轻描淡写地化去。

待陈方说完,完颜雯眼角含笑,向潘鸣道:“你会不会像陈香主一样?”潘鸣如雾水笼罩,道:“一样什么?”完颜雯笑道:“出卖感情和道义啊。”陈方大窘,低下了头。

潘鸣看了陈方一眼,心虽不愤,情义犹在,不想使他难堪,道:“人各有志,说不上出卖。”完颜雯眉头微皱,不悦道:“这么说你心向这样的人,也打算随他做了?”潘鸣默声不答,若不是想救少林僧,他方才便随爹离去了。

完颜雯道:“潘公子,我让你见个人。”潘鸣道:“什么人?”完颜雯也不答,轻拍一掌,道:“带进来吧。”帐门一开,两名女兵推进一个人来。只见这人神色愤然,双手倒缚,凛然不屈,正是叶远。潘鸣一惊而起,叫道:“二叔!”叶远转眼望向他。潘鸣又叫了声“二叔”抢身奔到近前。萨可奇瞧瞧叶远,又看看完颜雯,眼波流转,射出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诡秘。陈方突见叶远这般情形,十几年交情使他不由自主地站起,待看到萨可奇神情古怪,又慢慢坐下。宗望纵是一军之主,但帐中有代表皇上的萨可奇,又有全权处置江湖之事的龙吉公主,默然而坐,不置一词。

叶远额头上青筋暴起,神情极是激动,口中“嗬嗬”有声,似是被人点了哑穴。潘鸣两手扶住他的臂膀,转脸面向完颜雯,道:“你把我二叔怎样了?”完颜雯缓缓起身,慢慢踱到潘鸣身侧,轻声道:“你这位二叔私放赵构,很了不起”潘鸣霎时想起了赵慧,心头一震,低声道:“二叔,你是不是还救了什么人?”在他人迎和水突穴之间一点。叶远穴道被解,怒目视向完颜雯,喝道:“妖女,你怎敢假扮……”一语未尽,完颜雯倏然点向他眉梢与外眼之间,那是晕穴所在,叶远当即萎靡在地。

潘鸣大怒,喝道:“你带二叔见我,却又不让他说话!”完颜雯道:“他满口胡言乱语,冒认别人长辈,我这算是客气了。带下去。”最后一句是向那两名女兵说的。等叶远被带出帐,完颜雯嘻嘻道:“怎样?同样是叔叔,你二叔重亲情,三叔薄情寡义,你学哪一个?”潘鸣不答,道:“你打算怎样处置”完颜雯道:“叶庄主自从来了军营,无日不在寻找爱女,因此伤了我好几名将士,当我大金国都是死人吗?念他牴犊情深,我一概不予追究,今晚不成了,他放走了宋国的九皇子,此事非我能做的了主。”

萨可奇于完颜雯手握江湖大权这节一直怀有嫉恨之心,说道:“公主,叶远放走赵构是你亲眼所见吗?”潘鸣以为他要为二叔开脱,忙顺着他话道:“是啊。”完颜雯却知萨可奇不怀好意,嘿嘿笑了两声道:“是我亲眼所见,怎样?”萨可奇道:“公主武功卓绝,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逃脱,元帅,你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置?”宗望怎敢处置完颜雯,向完颜昌道:“鲁王,劳你辛苦一趟。”完颜昌会意,起身说道:“就算赵构逃进开封城,本王终要把他带回。”说罢大步而去。

完颜雯道:“潘公子,咱们也走吧。”潘鸣道:“哪里去?”完颜雯道:“你答应做少林住持,我放你二叔。”潘鸣见她重提旧话,以为她滋意取笑,便不理她。萨可奇道:“潘公子哪里也不能去!”完颜雯斜眼睨向他,冷笑道:“萨总管,你管的未免太宽了些,小心……嘿嘿。”萨可奇知她小心后面要说什么,霎时间心中犹如火烧,他横行北国,除金太宗无人不对他恭恭敬敬,气忿忿道:“公主要拿皇上压人吗?卑职今晚要办的事是皇上吩咐下来的。”一语方尽,人已抢身欺到潘鸣身前。完颜雯不急不躁,更不惧,斜眼望向帐顶,冷笑道:“哦,皇叔吩咐你什么了?”

金太宗并不知有什么《太祖秘要》,萨可奇急怒之下说出那话,换成旁人即使不信,也不会多说什么,今日偏遇上了完颜雯,当今皇上第一宠爱之人,听得她问,立时哑口无言。完颜雯深知萨可奇武功固高,心胸太过狭隘,素不喜欢他的为人,她急欲带走潘鸣,又道:“皇叔如有什么旨意,就算不直接传给我,也会让二哥告诉的,难不成萨总管另有秘旨不成?”这本是嘲笑的话,孰料此话正好戳中萨可奇隐处,金太宗确有秘旨命他监视完颜雯一举一动,这也是他来中原的真正目的。不过金太宗下此旨时再三嘱他不可露出破绽,惹完颜雯生怨。

萨可奇想起旧事,忽然生出一个奸计,心中暗暗冷笑两声,熄了怒气,温声道:“公主,卑职怎敢假传圣旨,是皇上曾经说过,潘家有一本宋太祖传下来的秘要,心里好奇,因此卑职想借此次来中原的机会,替他老人家寻访,这仅是卑职的一片忠心,皇上并没吩咐什么。”完颜雯道:“哦,你这样说还差不多。潘公子,你家里有这本书吗?”她刚听了陈方的话,又问这话,分明想暗示潘鸣抵赖。萨可奇心中又暗暗泠笑两声。

潘鸣一直防备萨可奇出手相袭,见他开口之前眼中倏出露出一道凶光,随之便又隐去,他不认为萨可奇敢对完颜雯不利,只寻思他这是要杀自己,便顺完颜雯的话道:“在下今日方听萨总管提起,是否拥有此书,确乎不知。”完颜雯道:“嗯,贵府就算有这本书,令尊也会口风严密,不会轻易告诉人。萨总管,皇叔想要这本书,我替他慢慢寻访,今晚是不成了,我要带潘公子去看出好戏,请让开吧。”萨可奇不闪不避。

完颜雯转脸横向他道:“怎么,萨总管不相信本公主?”萨可奇心怀歹意,拟让她把事情做足,摇摇头道:“那〈太祖秘要〉关涉极大,潘庄主没有回来之前,潘公子哪里也不能去。”完颜雯睨视他片刻,挽住潘鸣的手腕,朗声道:“我便把人带去了,看谁敢来!”拽起潘鸣,昂首从萨可奇身畔走过。潘鸣任由她握着,只觉半条手臂劲舒骨软,直达心脏,神志渐渐荡漾,此番滋味较上次与耶律明肌肤相触犹有不同。耶律明握他手时,他心里害羞,对完颜雯是乍然一惧,随之便怦然心动,热血沸腾。潘鸣所以生出这般感觉,是他对完颜雯又恨又怕,人往往恨极了就是吸引。宗望一惊而起,萨可奇并非真想拦完颜雯,见她这样,闪身避开。

二人走到帐外。此时,新月早已西沉,寒风凛冽,如刀锋般拂面。完颜雯的秀发吹散到潘鸣的口鼻间,奇痒中带有阵阵幽香。潘鸣意乱情迷,耳听得帐外金兵齐声向完颜雯招呼,蓦然醒觉:“我怎能与她如此亲密!”急忙挣脱。方才为了摆脱萨可奇,迫不得已,现下又悔又责。完颜雯也不恼,转头望着他,眼角边仍自含笑,道:“想救你二叔,一切都要听我吩咐。”复又扣住了他的手腕。

潘鸣见识了她的手段,深怕惹她不喜欢,加害叶远,任由她拖拽着来到一座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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