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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成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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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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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道沧桑》连载

第九十八章 还制其身

冯琪道:“这……这里面是《太祖秘要》?”《太祖秘要》是墨派,明教和萨可奇等许多人想夺而不能到手之物,不意今日垂手可得,冯琪再强自镇定语音仍不禁发颤。张菁道:“不错,此书是婆婆送你的见面礼,好生收下吧。”冯琪迟疑着伸出手掌托住,慢慢收回怀中贴身放妥,双眉一挑,说道:“婆婆,你有什么吩咐,儿媳一定做的到。”

张菁涩然道:“嘿,我现下人不人,鬼不鬼,变成这副怪模样,还有什么吩咐。”冯琪恻隐之心大增,想说:“天下丑陋之人比比皆是,难道因此该死,什么也不该去做?古今往来焉无此理。”话不及出口,张菁话锋一转,道:“若说有,便和天下父母一样,希望儿子能成就一番大业。”冯琪喜道:“不瞒婆婆,儿媳此去汴梁正是要为鸣哥谋大事,你随不随我们去?”张菁叹了口气道:“我不去了,让鸣儿见了我这怪模样怎么成。你回去后别说见到我。”转身便走。

冯琪听她话意似乎此后再不与潘鸣见面,心有不忍,叫道:“婆婆留步!”张菁停步,缓缓侧过身子,道:“你还有事?”冯琪道:“我……”一时想不出用何话挽留。片刻,张菁道:“阿琪,婆婆想见一个人。”

冯琪被人叫惯了“公主”和“少巨子”,冯氏夫妇称她为“琪儿”,可她恨透了父母。这时她只觉“阿琪”两字又亲切,又新颖,心底涌出一股甜蜜,喜声道:“婆婆要见什么人?”张菁脸上呈现出犹豫,支支吾吾道:“这……这或许使你为难,或也给你带来一些麻烦……。”冯琪脑筋飞转,将张菁可能见的人想了一遍,最后目光停在她脸上,道:“你想见叶”这话出口之际,她心里生了个疑窦:“她怎知我是公主?”虽则知道冯琪与完颜雯是同一人的日愈渐多,张菁方才也已提起,可话题触动了冯琪底线,仍不免使她生疑。

张菁注视冯琪的脸,见她慢慢收起笑容,额头渐蹙,道:“婆婆视儿如己出,见她一面是我最后心愿,可……唉,算了。”冯琪道:“算了?婆婆不打算见她了吗?”张菁道:“想自是想,外人亲厚终不及儿媳,上天让咱们见了这一面,眷顾不可谓不厚,还有什么不能如愿。”冯琪听了欢天喜地,道:“这有什么难处,婆婆想见叶姑娘可随我们去汴梁啊。”张菁叹道:“婆婆说了不去,能去又何必……。”言下之意是费许多口舌。冯琪沉吟半晌道:“婆婆自去见叶姑娘吧。”告诉了叶关押之处。

张菁临行前坚持要为冯琪联系此地分堂,约定好渡河地点。次日冯琪见船只从上游划来,心头疑窦复生。到京城后她安置好潘薛二人即去见完颜晟,说起损兵折将,请罪的话。完颜晟笑眯眯道:“打仗哪有每战必胜的理,你此行得了赵匡胤的〈太祖秘要〉,天下不日尽在咱们掌控,奇功巍巍,何罪之有。”

冯琪大惊,自己得《太祖秘要》隐秘至极,完颜晟如何这么快得到讯息?欲要不认,完颜晟大手一伸,道:“拿出来让皇叔瞧瞧,世间传说神乎其神的〈太祖秘要〉是怎生模样。”冯琪无可奈何只得将自己尚不及拆开看锦盒交出。

完颜晟喜滋滋的接在手中,左瞧右看,摆弄半天见锦盒制造精巧,浑如一体,无半点缝隙,窥不出开启法门,说道:“琪儿,你帮皇叔拆拆看。”冯琪在他摆弄锦盒之际,目不转瞬,一刻未离,瞧不出机关秘密,因此道:“皇叔聪慧胜雯儿百倍,您既不能,雯儿更加不能。”完颜晟望着她道:“你没打开过吗?”冯琪道:“没有。”完颜晟道:“好,咱们同来参详。”

这一参详只耗了多半天时间,锦盒未开,完颜晟趁此对冯琪又亲又摸,拟以强行临幸冯琪强行抗拒,说道:“大事未定,请皇叔宽限几日。”完颜晟心虽不喜,面上笑道:“好,到时看你如何推脱。”冯琪道:“再不推脱。”即又提出带博尔特佳去城中布置。完颜晟应允,问布置什么。冯琪道:“借咱们大婚引天下豪杰前来行刺。”这提议可谓幼稚滑稽,极其无礼,完颜晟听了心下怫然,面上不动声色道:“咱们在汴梁驻有精兵十余万,南朝人有几个胆来捣乱?”

冯琪信志满满道:“皇叔只管应允,雯儿确信他们上当。”完颜晟道:“好,此事一切随你,婚事可要依我的主意。”冯琪慨然应允,明带博尔特佳来分堂,暗中联络从苏州跟随这里的小林。

冯琪分派诸事时察觉有人偷听,当即想到是潘鸣,来相国寺拟将他一同拘禁引张菁来救近日种种使她认定自己陷入张菁圈套之中,是非究竟必须弄清。冯琪算盘清楚而来,不意阿木合与多奇那张网以待。眼见事情败露,她先行支开潘鸣,拟将叶择地安置。尚未出寺,张菁突然杀出,一阵急攻救下了叶,命她找潘鸣救叶远。叶久困多日,今遭脱困,心中也是委屈,愤恨,听得潘鸣就在左近,当即来寻。冯琪听出是张菁声音,惊怒交迸,跃开几步,喝道:“婆婆,你何故害我!”张菁道:“婆婆对儿媳做什么从来天经地义,有什么好问!”冯琪咬牙切齿道:“好,不问!”伸手摸了把毒针,劈头盖脸撒向张菁,身子一纵,手脚并用,狠毒招式跟着使出。

张菁固不惧毒,却抵不住数十枚针,耳听得“咝咝”声凌厉,月光下银光闪闪,左右上三方均被封住去路,后纵难以避开,情急生智,小腿使出铁板桥功夫,双足牢牢钉在地面上,身子疾仰,头颈距地不过方寸躲过了银针,随之几个侧翻,避开冯琪攻势,提掌护在胸前,叫道:“停手!”冯琪正在气头上,趋身再攻。张菁跃开道:“你杀了我自己却逃不掉,何苦如此。”冯琪怒火中烧,说道:“为什么逃不掉!”跟着又道:“你不是百毒不侵吗,干嘛躲避!”说罢又上。

张菁跃到一棵松树上,眼光向四下一晃,道:“少巨子,金国皇帝来了,你缠斗不休,地上毒针可有些不妙。”冯琪又气又急,道:“你……”脸色一沉道:“你因何害我,咱们可是一家人!”张菁道:“此事非一两句说清,先捡拾毒针。”冯琪一咬牙道:“好。”先自捡拾。张菁跃下树来帮着同捡。

冯琪所用毒针细如牛毛,附近多犄角旮旯,即是午间日光最烈时也不易寻到,况且晚间。二人寻了一阵,约找到一小半时,只听得马蹄声隐隐而来。冯琪焦躁不安,瞥眼见张菁一手持火折,一手在草丛摸索,寻的专心致志,心想:“这婆娘害我,又帮我,到底要怎样。”说道:“不找了。”张菁道:“怎么不找了?细细寻定可全部找回。”冯琪见她语声平和,寻得有条不紊,突然醒悟:“是了,她是有意拖延!”说道:“ 天下使毒针的非我一个,让人发现又能怎地,婆婆想找自个找好了,媳妇不奉陪。”纵身跃起,拟欲逃离。蓦地里前头身影晃动,只听张菁道:“少巨子这就要走吗?”

冯琪又是一惊,明明见张菁身子未动,也未听到背后有声,她居然跃到自己前头,足见轻功在自己之上,落在地上道:“婆婆,你定要害儿媳了是不是?”张菁冷笑道:“儿媳?哼,我儿媳品行贤淑,岂如你蛇蝎心肠。”冯琪道:“你……既如此,你为何还要下迷药?”张菁道:“不这样你会甘心上我的当?”冯琪近年处处算计,今日落人计中,恐惧登时化作仇恨,怒道:“你……好,咱们都死在这里。”双肩陡沉,“嗨”的一声,右掌蓄足了力,先挥后拍,左掌护在胸前,以防对方有绝技还击。

张菁既不招架,也不出招,双足脚尖一点,身子轻飘飘地倒纵一丈多远,跟着又是一丈。冯琪一招击空,心下怒极,道:“有心害我,躲避什么!”口中说话,掌上半点不慢,连出奇招,合身扑上。

张菁闪挪腾跃,口中不答。斗了片刻,马蹄声到了寺外,砸门声,喝斥声接踵而来。冯琪又急又惶,明知张菁故意的拖延使绊,无奈只是逃不脱,待听得脚步声向这边奔来,停手跃开道:“婆婆,好歹我已和鸣哥成了夫妻,日后定扶佐他做皇帝,你这样逼儿媳,不管因为什么总是敌人得利。”说完这几句听得脚步声急,侧身又道:“婆婆,我这就去了。”张菁晃身挡在她身前,冷笑道:“扶我儿做皇帝?哼,不过利用他自己做而已。”

冯琪正要再说,张菁道:“他事不提,你只为关押儿方便,偌大的相国寺,几百名僧侣或杀或驱,剩下的尽被毒成哑巴,此等暴虐不仁,无丝毫慈悲怜悯、行事全不留余地,遑论为他人谋利?鬼神难信!”冯琪无心分辩,只道:“婆婆,此中情由媳妇改日向你讲明。”张菁接着道:“你连看守儿的亲信也施以毒手,道义全然丧尽,罄竹难书,今日便让金国皇帝揭穿你的面皮。”便在此时,四下里火把高举,数以百计的金兵蜂拥而至,皆是虎皮锦衣的卫士,兵革铿锵有力,靴声踢踏悦耳,但无人发出一语。

张菁向旁边跃开,高声道:“西洋镜立马揭穿,不打了!”冯琪跟着停手,故做镇定道:“你算盘称得上精明,偏偏放走了叶,我是金国公主完颜雯,出现哪里合当应该。”张菁嘿嘿冷笑。冯琪怒视她一眼,用女真话喝道:“把这女子拿下了!”但听身后一苍老浑厚声音道:“雯儿,你果真来了相国寺。”语声中倍感失望,却是金太宗完颜晟到了。冯琪心头一颤,原来对此人说不出的生厌,现下心惊胆战间巴望他依如往日般温顺,回身看去,众军向两边散开,完颜晟阔步走了出来,叫道:“皇叔!”抢身上前。突然间两边金兵长枪齐出,将她与皇帝隔开。

冯琪心头突突乱跳,装出一脸茫然样子,道:“皇叔,我是雯儿啊,这是为何?”完颜晟不答,目光如电般在场上一转,道:“雯儿,其他人呢?”冯琪重复道:“其他的人?皇叔,你要找谁?”完颜晟不答,眼光盯着张菁道:“把面罩摘下来。”这句话吐词缓慢,语声中透出一股威严。张菁道:“老妇人面貌丑陋,怕要吓着皇上。”话是这样说,手臂抬了起来解面罩。这时,一名卫士禀报,说道:“启禀陛下,观音阁发现四具女尸,初步查勘是中毒针而死。”完颜晟望着冯琪一言不发。冯琪强作欢颜,双目与他对望。张菁见此双手停住不再解面罩。一时间四下里静寂无声。

忽听靴声急促,距七八丈停下脚步。片刻,一卫士躬身禀报。完颜晟听后阴沉着脸,吩咐一句转身而去。众军上前,刀枪齐举,给张菁和冯琪分别上绑。张菁是甘心就擒,冯琪在强弓硬弩环伺下无可奈何。出了相国寺,金兵牵马请她两个坐了。蹄声嗒嗒,众军拥着张冯二人开拔。

完颜晟绑冯琪大出张菁意料之外,见完颜晟匆匆离去,猜知事情有变,便问冯琪那卫士说了什么。冯琪恼恨已极,愤然道:“问什么,你儿子被捉了。”张菁大惊,颤声道:“你……此事当真?”冯琪哼了一声,转头不再理她。

不多时,众军拥着二女来到一座城门下。张菁抬头瞧了眼,见门头上雕刻“保康门”三字,向冯琪道:“这是要带咱们去皇宫。”冯琪道:“你以为去哪里,见萨可奇吗?与狐谋皮,未必如自己的意。”她这话是嘲笑张菁向萨可奇告密。张菁道:“少巨子,萨可奇知道儿是你的替身,这秘密不是我泄漏”冯琪哼了一声,想说:“事到此际,你还狡辩。”突然间西北方“轰隆”一声巨响,跟着黑烟滚滚,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一卫士叫道:“是皇宫!”群情顿时骚然。冯琪冷笑道:“慌乱什么,皇上这会赶不到皇宫。”她虽是被缚之人,金兵却不敢有半分怠慢,带队的百夫长陪着笑脸:“公主说的是。”仍分出两人去查看。

张菁从未到过京城,问道:“少巨子,那起火处可是皇宫?”冯琪道:“半点不假。嗯,不知哪路英雄要害皇上,鸣哥在皇宫呢,可别殃及池鱼才好。”张菁知她言词戏弄,也不禁担忧。行了一阵,那边火势渐弱,喧嚷声隐隐传来。众金兵摸不清头绪,只是催动坐骑。

约行出二里时,那两名卫士返回,禀报说,有人在皇宫挖了条地道,火药运进来毁了一处宫殿,现下地道渐已填平,皇上无恙,不过被救走了两个人。百夫长大慰,也不问何人被救,催动坐骑加快脚力。

冯琪听了疑团大起,斜眼去瞧张菁但见她凝望皇宫方向,关切之情跃在脸上,原想向她打听心中不明,想了想,终又忍住。

一柱香后众人赶到皇宫。此时火势将熄,空气中迷漫着浓烈的硫硝气味。百夫长请值班卫士代为禀报过了良久,里面传出话来,说道:“皇上累了,明日辰时再来见驾,一干人先关入天牢。”百夫长领命,将冯张二人送进牢中。典狱官不认识冯琪,听得是皇帝要关之人,当即上了镣铐。是夜,冯张二人宿在牢中。

次日一早,狱卒前来送饭,乃是金兵吃剩的残羹长毛的黑面窝头,冯琪瞧了眼,只觉一阵恶心,几欲呕吐,扭头不看。送饭的狱卒见冯琪生的美貌,色眯眯地瞧着她,淫笑道:“嫌脏是吗?那好,好好服侍大爷,包你大鱼大肉。”打开牢门,双手互搓欲摸冯琪的脸蛋。冯琪大怒,抬脚踢了他一个筋斗。

这狱卒不知死活,“哎呦、哎呦”地爬起来,色眼迷离地望着冯琪,笑骂道:“小娘匹,腿上的劲不小啊。”说着解开了腰带。张菁在另间牢房中看了连连摇头,暗道:“这人是死定了。”此念方生,冯琪又一脚抬起,此次踢中狱卒下颌,使他仰天倒地。

冯琪抢上一步,踏在狱卒胸口上,用女真话道:“谁给你这份胆?”狱卒挨的这脚着实不轻,口中血水直流,侧脸吐出几颗牙齿,唔唔道:“没有人,是小人见姑娘生的美貌,动了……动了那个念头……原来姑娘是咱们女真人,小人得罪,该死。”冯琪道:“你知道该死,我饶你性命。喊救命!”狱卒一时未理会意思,连说:“是,是。”却不喊。

冯琪脚尖在他胸口一点,喝道:“救命!”狱卒杀猪般嚎叫起来。其时宋廷原有吏卒跑得干干净净,犯人少了管束自也一个不剩,现下牢房中关的是不肯臣服张邦昌的大臣,金兵初时对他们严刑拷打,勒索金帛如今众大臣均被榨干家财,整治的奄奄一息,牢卒每日里除了送饭任其自生自灭,懒得去管,想不到有人生乱,况且又是女监。狱卒喊了多时,方听得甬道中脚步声响,有人喝道:“鄂伦巴,吵嚷什么!”冯琪道:“原来你叫鄂伦巴,好好记得今日。”脚下用力,“喀嚓嚓”几声碎响,将鄂伦巴胸骨尽行踩断。鄂伦巴惨叫一声,碎骨扎透心肺而死。

片刻,几名金兵来到牢门前,见牢门大开,目光齐向牢中瞧去冯琪将鄂伦巴的尸身踢了过来。众金兵齐声惊呼,同时散开。鄂伦巴的尸体落到门外,众人见他双目圆睁,七窍流血,已然气绝,愣了愣,发声喊拔足窜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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