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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成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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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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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道沧桑》连载

第三十三章 公主令牌

阿笙讲到这里,眉梢一扬,道:“公子,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说罢,两眼望向慕岚。慕岚在她说话时立在一旁,眼望天边,神色甚是平静。

潘鸣不知女真有生熟之分,听得阿笙语声娓娓动听,从头至尾没有半点伤痛,说完后如释重负,一脸轻松,只觉得此举有违常情,令人不可思议,想问她怎么不伤心,话到嘴边,转念心想:“她或是少年心性,因为死里逃生,捡了条性命,心里欢喜的极了。”便道:“这样说你们没有地方去了?不如随我先去少林寺,再慢慢寻个安身的地方。”阿笙不敢拿主意,眼光望着慕岚,请她示下。慕岚听了,瞥了眼潘鸣,旋即低下了头,明明不会说话,仍微启薄唇,欲言又止。潘鸣瞧出她是性格内敛,行事矜持的人,恐她“啊啊”两声,摇头不肯答应,说道:“这样好了,我命人在少室山下给你们造几间草房,有众多神僧保佑,量无人敢来骚扰。”慕岚缓缓地点了点头。阿笙喜道:“多谢公子!”

正说着,张邦昌带人送来了两条羊腿。潘鸣分给岚笙两人一条,自己独食一条,向张邦昌使一眼色,边吃边走出院子。张邦昌会意,跟了出来。潘鸣在院外的柴垛前停住,问道:“完颜雯送我令牌何意?”

张邦昌见识了令牌威力,眼见完颜雯将如此重要的东西送给潘鸣,可知心里看他极重。他本是毫无气节的人,最善于奴颜婢膝,奉承巴结无所不用其极,听得潘鸣发问,先是向亲随要过酒壶,满脸堆欢地躬身递出。潘鸣不接,只道:“你快说,她为何送我令牌?”张邦昌笑吟吟道:“有情人互送信物最寻常不过,公子何必问那么多呢。”潘鸣面色一红,道:“你胡说什么!”张邦昌是过来人,自是了解少年人心性,见潘鸣害臊,笑道:“张某不多说了,待公子和公主百年合好之时,老夫必讨杯喜酒,并有厚礼敬上。”将酒袋放在柴垛上,笑呵呵地捋须晃脑而去。

阿笙等张邦昌走远,从院中走出,瞧着他的背影道:“公子要成亲了吗,新娘子是谁?”潘鸣对完颜雯没有半分情意,想到张邦昌身为大宋宰相,却甘为敌国驱使,心里正烦躁,没好气地道:“你不要问了,此事绝无可能。”阿笙追问道:“怎么没有可能,是公子另有意中人吗?”潘鸣心下甚烦,暗道:“这丫头哪里来的许多话。”一抬眼,见慕岚立在院门前向这边看,不愿罗嗦下去,道:“是,我有意中人了。”阿笙瞧了慕岚一眼,道:“她是谁?有我家小姐漂亮吗?”潘鸣忍不住要责她话多,话到嘴边,忽然心想:“她心直口快,说话没心没肺,我何必怪她。”随口道:“是我师妹,和慕岚姑娘一样貌美。我去商量行程。”把羊腿随手交给她,大步去找撒里木花。

饭毕,潘鸣仗有令牌在手,行前命撒里木花放了众僧,并命他拿出解药。撒里木花既不敢违拗,又有些不甘,说道:“解药由公主掌握,卑职没有。”潘鸣猜不出他是否说谎,却知此事硬逼不来,心想:“少林寺有不少精通医理者,解毒应该不难。”于是命他分出十几匹马,让众僧两人一骑,亲自送他们到村外,嘱咐道:“请大师回少林寺报信,行大事者不争一时长短,贵寺高僧最好离寺避难,在下自会拖延时间。”他以为众僧感他活命之恩,会消除误会。孰料静谈见敌将听潘鸣号令,己方因他伤亡惨重,更受了许多苦头,也不给解药,想到刘彦宗提到郭京和明教,他又是明教重要人物的弟子,认为他必投靠了金人,默默注视他一番,拨马便走,也不说话。潘鸣心下怅然,回村中下令宿营,明日再行。撒里木花无可奈何,依命而行。

次日一早,潘鸣直拖到辰末时分,方才下令开拔。大军继续向西南而行。午后,潘鸣吩咐安营歇息。当日,大军只走了十里。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第十日未时才来到登封县。张邦昌为讨潘鸣喜欢,遣一名亲随到县衙传话,命知县先行赶赴少林寺安排。撒里木花也学的乖了,不待潘鸣吩咐,即下令生火做饭。

午后,大军集结完毕,撒里木花跨马立在队列前,整装待发。潘鸣暗忖少林僧人应该早得信远去,大军现在登封县,没有了拖延理由,一声令下,奔向少林寺。一个时辰后,大军来到少室山下。

张邦昌见四周静悄悄的,无人前来迎接,心中不悦,命一亲随上山查看。那人得令,驱马奔上了山道,眨眼间隐在松林之后。撒里木花初次来少林寺,见山峦叠嶂,及不上长白山巍峨,但奇峰翠林,自有秀丽之处,点头说道:“嗯,和尚们到也会选地方。”突然之间,山腰间传来“哎哟”惨叫,此后再无声息,却是刚上去的那亲随发出。张邦昌吓得脸色煞白,面向撒里木花,颤声道:“将军,这……”

撒里木花久经战阵,极是沉着,向那千夫长道:“哈赤,命一队人查看。”那哈赤答应一声,尚不及下令,只听得左右方齐声呐喊,却是一队队少林僧从两边杀了出来。金军闻得声动,不待主将吩咐便摘弓取枪,准备御敌。潘鸣眉头微蹙,心道:“是静谈没有把话说清楚,还是众僧不肯服一时之输?”低声吩咐身畔的岚笙两女小心在意。张邦昌身为宋臣,甘为敌国驱使,心里有虚,搓手言道:“将军,该如何是好?”撒里木花被静云弄瞎了一只眼,虽已将他杀了,仍自怒气难平,狞笑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区区几百个和尚不够我这千人队一阵齐射。哈赤,剿灭了叛僧,我在公主面前为你请功。”最后两句是用女真话说的。

潘鸣听着撒里木花前面话头不对,一直注视他的口唇,眼见带队的千夫长听了他的话,拔出佩刀,口中喝令,左指右挥,金兵依命,弓箭手在前,长枪手压后,排成大大的环型,料定撒里木花动了杀心,大声道:“撒里木花,我是公主亲口封的少林寺主持,你想杀人要经我允许!”片刻之间,最近的僧人已不到十丈。撒里木花眼望众僧,嘴角边露出冷笑,充耳不闻。哈赤听见了,瞧了潘鸣一眼,却不懂,数百名金兵随他一声令下,箭如雨般射向群僧。

少林僧人看到金兵发箭,当即结成罗汉阵,将手中长棍舞的密不透风。今日这些僧人多是真字辈以上者,身手比静谈带往京城的强许多,固然无人中箭,可也因此停了下来,慢慢向后退却。潘鸣松了口气,向众僧纵声道:“各位大师暂且退后,我有话说!”

女真人箭术娴熟,使契丹和西夏吃过不少大亏,不想在少林僧人面前未占上风,撒里木花见弓箭伤不到人,心自纳罕,用女真话下令道:“长枪手防御,弓箭手停住!”金兵闻令,树起了一圈盾墙,长枪伸出墙外,密密麻麻。少林僧见敌人军容严整,到也不敢轻视,退到一箭之地,怒目而望。

潘鸣道:“张大人,把手中圣旨拿出来吧。”张邦昌见金兵大占优势,渐渐镇定下来,说道:“什么圣旨?”潘鸣道:“公主吩咐的啊,封我做少林主持。”张邦昌听了,面色一红,道:“老夫未见到皇上。”潘鸣心中大急,他本拟用圣旨压制众僧,道:“这么说你没有圣旨了?”张邦昌道:“没有。”潘鸣愣了片刻,道:“你随我出去。”猱身抓起他跃到圈外。

张邦昌全仗金兵壮胆,一里一外相距虽不过两丈,于他来说,仿佛跨越生死两重天,眼见少林僧瞪目注向这边,吓得抖如筛糠,哆哆嗦嗦道:“潘公子,你……这……做什么?快……快放开老夫。”潘鸣五指一松,道:“张大人,劳你说几句话。”张邦昌身子得脱,转身奔向圈内,只见长枪森森,金兵并不撤盾牌容他奔进。

撒里木花在潘鸣带张邦昌出阵之际,心里忽然生出个主意,打算让少林僧杀了张邦昌,以此大开杀戮。他知道潘鸣会武功,片刻内自保有余,混战一起,令牌排解不易,此战就算灭不了少林寺,也必造成重大死伤,大大出一口恶气。从潘鸣要圣旨到张邦昌欲进阵,不过转眼间的事。张邦昌见自己身处险地,大叫撒里木花。撒里木花躲在一面旗后,冷笑不语。潘鸣回头瞧了他一眼,嘲弄道:“张大人,你是朝廷大臣,少林寺并未造反,你怕什么!”张邦昌道:“不怕,不怕。”

潘鸣朗声道:“静明大师在吗?请现身一见,在下有话有说。”指挥群僧的正是静明,方才他便听到潘鸣的声音,此时见他出阵,从群僧中跃出来,喝道:“潘少庄主,你要说什么!”潘鸣听着话锋不对,心想:“一定是静谈向他说了不利我的话。”说道:“静明大师,静谈师傅呢?”

静明脸上露出悲愤,说道:“潘少庄主,贫僧有几句话要问。”潘鸣道:“大师请讲。”忽然之间,他心里一阵发虚。静明道:“静谈师弟说你投靠了女真,贫僧未信,即便那是他临终之言,贫僧也难以置信。但你带金军来剿灭我少林,贫僧不得不信了。”潘鸣错愕不已,呆呆地道:“静谈大师……圆寂了?”他欲置问撒里木花,一转头,只见盾牌相叠,枪林旌旗,连金兵也看不到一个。但听身后有人厉声道:“潘贼,你投靠金狗,害我少林弟子,想做我寺主持,总要有本事才行,接招!”一语甫毕,忽听得背后呼呼有声。潘鸣以为有人向他发掌,心想:“这一动手便更说不清楚了。”耳听得张邦昌惊声惨叫,又想:“此人固然该死,但若就此死去,会给少林寺惹来无穷祸端。”这电石火花间,潘鸣暗运劲力于掌端,打定主意先接下对方一掌再说。回头一看,众僧均在原地,却是两条长棍飞到面前。

潘鸣心下大宽,“嗨”的一声,双掌齐出,抓向来棍。便在这时,忽听一女子在背后叫道:“不可!”潘鸣一怔,这声音极细、极熟,像极了完颜雯,心道:“莫非她在金兵队伍里?”这一分神,蓦觉双臂一阵剧痛,胸中气血翻涌,两股大力如排山倒海自双棍向肩膀推来。潘鸣暗叫一声:“好强的内劲!”双臂一振,欲再催动内力。岂知两棍犹如有人掌控,前劲未消,后劲又至,潘鸣内力未集,受不住两力相加,身子蹭蹭蹭向后退到盾牌,方借众力停住。撒里木花大声道:“哈赤,恶僧无理,伤害主持,拿下了!”他这几句话是用汉语说的,哈赤却听不懂汉语,显然是说给潘鸣说的。潘鸣双棍向地下一抛,方要转身喝止,金兵忽刺刺从他身旁纵骑而过。

潘鸣大急,转身去寻撒里木花,但见铁骑奔驰,刀枪映日,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少林僧武功高强,仅单打独斗而论,也可以一敌十,何况结成罗汉阵。孰料金兵战阵胜他们许多,协防进退之际,各类兵刃配合并用,添之有马上优势,甫一交手,少林僧便伤了十几人,金兵毫发未损。静明见分开击敌与己不利,大声呼喝群僧,结成大罗汉阵御敌。怎奈众僧先被隔开,两下里不能往来,已是有心无力。潘鸣立于阵中,见铁骑擦身而过,眼前这些少林僧的功夫纵然高过静谈那队人许多,不过多撑些时辰而已。他越看越是心焦,暗道:“这一战非使少林寺覆灭不可。”正自左右无计,忽听方才那极细、极熟的声音在耳畔道:“你手握令牌,为何不用?”

潘鸣心头一震,此次他再不会听错,说话之人正是完颜雯,心道:“原来她真的藏在军中,既是这样,撒里木花仍下令攻击是何意?”一时间他猜不出完颜雯耍什么诡计,但想:“不管怎样,先让两边罢斗再说。”盘算一定,跃身纵向一棵松树,攀爬而上。忽听头顶上有人道:“公子。”却是阿笙的声音。潘鸣一怔,心道:“这半刻怎忘了她们。”抬头去看,只见阿笙和慕岚各坐在一根树枝上,叫道:“阿笙。”手脚并用,迅速攀到近前。

阿笙道:“公子,你看到我们躲到这树上了?”潘鸣面带惭愧,道:“我没顾上你们,是想攀到树顶让他们停战的。”说着拿出令牌。阿笙有些失望,道:“哦,那你快下令啊,和尚可让他们杀的不少了。”潘鸣道:“是。”攀到树巅,令牌向外一展,口唇方张,突然之间,他想起自己不会女真语。阿笙见他呆望令牌,神情窘迫,叫道:“公子,你说啊,说话啊!”潘鸣面有惭色,道:“阿笙,我不会说女真话。”阿笙道:“哦,这到奇怪了。”

潘鸣不知她说的什么奇怪,但见她迅疾攀爬而上,手脚干净利落,又是担心,又是佩服,道:“你小心些。”话声方落,阿笙已爬到树梢。她没有潘鸣立身树枝的本事,可置身处为松枝遮掩,两边人都瞧她不见,只好一只手臂揽抱树身,另只手伸向潘鸣,口中道:“公子,你扶我过去。”潘鸣心道:“你即使过来也站不住。”可众目睽睽下去抱她,就算自己脸上挂得住,也必损坏阿笙的声誉。阿笙见他不接自己过去,道:“公子,你愣什么呢!”潘鸣心中生出一个主意,道:“阿笙,你就在那里,待我把他们吸引过来,你就让他们停战。”当下引声长啸。

他这声啸使足了内力,可传出数里,两边人立时循声来看。便在这时,阿笙用女真话说了一通。金军闻声收兵,布成原来阵型。少林僧驻目望向潘鸣。潘鸣松了口气,正要下树,忽听一僧喝道:“好奸贼,拿下了!”一语未毕,蓦见两条黄影越众飞向这边。潘鸣凝目瞧去,两黄影皆是眉须尽白的老僧,身形极快,心道:“他两个定是寺中清字辈的高僧。”深知不敌,也不愿与他们动手,便道:“不劳两位大师动手,我束手就擒。”纵身而下。便在此时,两僧奔到近前,一僧道:“哼,算你识世务。”手指轻弹,嗤的一声点中他阳陵泉穴。潘鸣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这僧人正要上前提他。耳听得背后杀喊声又起,却是撒里木花见潘鸣受制,驱兵再战。另一僧满面愁容,道:“师兄,把这小贼留在这里吧,量他也不能解穴而去。”先一僧点了点头,二僧回身复斗金兵。

潘鸣见自己白白辛苦一场,更被点了要穴,想阻止两边相斗万万不能,心甚气馁。突然两臂弯同时被人挽住,有人叫道:“公子,公子。”语声又柔又轻,却是阿笙,另一个是慕岚。潘鸣精神复振,侧脸面向阿笙道:“快扶我起来。”两女搀起潘鸣,扶他倚树观战。只见金军已换了战法,步军持盾推进,弓箭手在后发箭,马军从两翼侧击,黄影晃动间,几名少林僧高来高去,似欲袭杀敌将,皆被敌箭射回。潘鸣看的摇头叹气。阿笙道:“公子,那令牌呢?”潘鸣抬手看了眼令牌,道:“你问它何用?”阿笙道:“让大家停战啊。”潘鸣苦笑道:“金兵不会听的。”阿笙道:“不见得,拿来我看。”潘鸣递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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