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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成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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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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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道沧桑》连载

第九十四章 抽丝剥茧

冯琪柳眉一竖,娇声喝道:“咱们都这样了,你还叫我冯姑娘,你……你好没良心!”下床欲去,眼前突然一阵眩晕,坐在了床沿上,一低头间,“啊”地一声惊呼,扯被裹住全身,跟着又一声惊呼,到此时才发现自己没有穿衣,而潘鸣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冯琪道:“你……穿上衣服。”潘鸣道:“好。”冯琪背转过身,将内衣拽进被中,摸索着穿好,一回头,见潘鸣兀自四仰八叉地躺着不动,恼道:“光身好看吗?还不起来!”

潘鸣脸上发热,心道:“她真,点了我的穴,一昧怨我。”说道:“起不来。”冯琪怒道:“怎么起不来!”被子一推,伸手拉他起来。便在这时,只听“笃笃笃”有人敲门,声音甚轻,似恐惊动旁人,却不说话。冯琪脸色煞白,不敢大声喘气,右手食指横指向门口,眼光斜睨,下巴不住努向潘鸣,示意他问来人是谁。潘鸣心头突突乱跳,问道:“谁啊?”门外那人低声道:“潘公子,是我。”却是薛钱文。潘鸣道:“是薛长老,什么事啊,我已睡下了。”压低嗓音向冯琪道:“是薛钱文,怎么办?”冯琪在他大臂上狠狠拧了一把,道:“你做的好事,却来问我!”

潘鸣忍痛不敢吱声,心想:“你一向诡计百出,这会怎没主意了?”只听薛钱文又道:“潘公子,请把门打开,我有话说。”潘鸣听他言语客气,便道:“薛长老,我……头疼厉害,也倦了,咱们明日再说好不好?”冯琪低声嗔道:“好好的说什么头疼!”薛钱文道:“头疼?啊,是着凉了吗?”跟着敲起了门,口中叫道:“潘公子,公子!”语声较先前又高又急。

潘鸣手足无措,道:“冯姑娘,这……”冯琪恼道:“又叫我冯姑娘!”提掌欲打,怔了怔,停在空中,凝神不发。潘鸣侧脸瞧着她道:“你解开我穴道,我打发了他。”冯琪道:“什么?”脑中闪出一些情景,:“啊,是了,我好像点了你的穴。”伸手在他腰间一捏,内力到处穴道随之解开。潘鸣当即扯过被子盖住下体。冯琪喃喃道:“事情有些不对。”潘鸣起身穿衣,随口问道:“哪里不对了?”冯琪道:“你别管。”

说话间,薛钱文又敲又叫了一阵没了声音。冯琪穿好衣衫,也不束发,趿鞋开门。此时潘鸣刚刚穿好中衣,慌道:“喂,喂,别开呀!”呀音未落,冯琪猛地打开了门,沉声道:“进来!”

薛钱文愕然,晃眼向门内一张,见潘鸣长衫搭在肩上,正自提裤,语无伦次地道:“这……姑娘,我不知道……老夫告退。”便欲转身,冯琪冷笑道:“站住了,不知道什么?”斜眼向潘鸣道:“人家全看见了,还穿什么!”

潘鸣应道:“啊,是。”仍是提上裤子。

薛钱文神态狼狈道:“姑娘,我……”冯琪道:“什么也不必说了,进来!”转身走到桌旁坐下。薛钱文神色惶恐,无所适从。冯琪秀眉一扬,又:“进来”语声忽然变的和气。薛钱文硬下头皮,迈进门内。冯琪斟了杯酒,一饮而尽,斜眼打量他道:“你使得什么手段?有何目的?”薛钱文不解道:“什么手段……目的?”冯琪冷笑道:“事情已照你设想的发生,该见的也见了,你居然装糊涂,哼,是欺负柴公子老实,还是瞧我不起?鸣哥,你过来坐啊。”潘鸣已穿戴齐整,听冯琪言语今晚发生的事似与薛钱文有关,他也深信这点,神情尴尬地坐在冯琪身旁,瞧她怎生整治薛钱文。

薛钱文脸呈酱色,上前一步道:“薛某的女儿现在姑娘手中,便是借我三个胆也不敢对姑娘使什么手段,此言决计不敢欺骗。”潘鸣听他言词铮铮,于先前的疑心消了三分。

冯琪道:“不敢欺骗?”薛钱文道:“绝然不敢!”冯琪沉吟道:“难道这野村荒店另有奇人?”这话似对潘鸣所说,又似在问薛钱文。潘薛二人均是心中鹘突,不接她的话。突然间油灯爆起一个火花。

冯琪目光吸引过去,凝神片刻,抄起桌上的竹筷在油碗中沾了沾,先是拿到眼前细看,即而在鼻间闻了闻,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似笑非笑,似恼非恼,自言自语道:“原来加了苦艾草和曼陀罗花,很好,很好。”一转眼,见潘薛二人目不转晴的注视自己,将筷子递向薛钱文道:“你闻闻可与寻常灯油有什么不同?”

薛钱文听她提到两种西域所产之物,知道又疑心自己,上前接过筷子闻了闻道:“姑娘的话半点不错。”冯琪道:“那你还有什么话说?”薛钱文道:“敝教总教位于西域,依理来说,中原使曼陀罗花和苦艾草者敝教脱不了千系,然则墨派在西域设有分堂,西域更是梅剑山庄训练死士的地方,据闻前辽晋王,吐蕃各派人来到中原,这些均有嫌疑。”冯琪顺着他话道:“是有嫌疑。薛长老,你闻了怎么没事?”此话一出,潘鸣恍然大悟般道:“是啊。”冯琪白了他一眼,欲要斥责几句,口唇一张,转念间又忍了住。

曼陀罗花和苦艾草虽可使人产生眩晕,却不能催情,冯琪知道这点,以为薛钱文不知,说出这两种花草是不知着了谁的道,想以此告诉潘薛两人,方才有人捣鬼,并非自己淫荡。那知薛钱文知道曼陀罗花和苦艾草的药性,心想:“她寻理由化解这份尴尬最好不过。”说道:“想必这两种花草未混入灯油,只浸染了灯芯,灯芯上端燃到此时药物挥发矣尽,下端浸入油中,药性不足,气味可闻,却已无害。臆测之言望姑娘见谅,情形究竟如何,薛某也不清楚。”

冯琪道:“嗯,这话到也中肯。薛长老,你找柴公子何事?”薛钱文见扯开话题,暗松了口气,道:“长老是旁人叫的,姑娘不必如此称呼,老夫找潘公子是想托付件事。”冯琪道:“何事?”薛钱文道:“汴梁一行有姑娘照应,相救小女应不怎么费力,薛某却要回总教向教主谢罪,因此拜托潘公子把这包东西交给小女。”说罢从身上取出一个蓝布包。

潘鸣见布包颜色与他身上长衣相似,上下一打量,果见下摆少了一块,记得相识以来,每次见他虽非锦衣玉带,但所穿无不精裁剪,面料上成,心想:“他今日大异往日是乱了方寸,必怀死志,还是故意做给我看?”问道:“这里面是什么?”薛钱文上前几步将包放在桌上,解开后却是一沓纸,一枝笔,纸笔均是普通之物。潘鸣想问他此举何意,只说了个“这”字,冯琪道:“好,柴公子答应了。”薛钱文深揖一礼道:“多谢姑娘。”冯该道:“罢了,这一路走来,你心不在焉,极少说话,今晚突然送这不紧要之物,看似托付柴公子,其实不信我真放令爱,有迫使之意,你用心良苦,工于心计,想告诉女儿此后的路由自己做主对不对?”潘鸣听她一说,登时明白,道:“不错。”

薛钱文确是此心,见被冯琪点破,说道:“薛某当年硬拆散女儿姻缘,实在愧负良多,倘上天允许悔过,此后人生凭她自己选择。”几句话说的诚实感人,潘鸣心下感慨万千。冯琪道:“你这是打算放女儿离教了?”薛钱文道:“是,姑娘什么都知道,薛某也不必隐瞒,官军就算踏平东明岛和江南各分堂,却不能除尽分散各地的数万教众,彼时孙教主仍是教主。私自离教是叛教的罪行,薛某惟死才能换取教主放过小女,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冯琪道:“一厢情愿,孙步云是什么样人你不知道吗?”薛钱文默然。

潘鸣想起穆林讲西域之行,心想:“不知他那话是真是假,何不问眼前这人?”郑重包好纸笔,揣入怀中道:“在下有件事想问前辈,万望见告。”薛钱文见他作态显是答允自己所托,喜道:“公子请说。”以辈份而论,潘鸣合该称薛钱文一声“外公”,但两人嫌隙至深,情分较常人犹自生疏,“外公”称呼一个从未想到,一个想到了无论如何叫不出口。

潘鸣道:“穆香主曾说,二十年前,前辈与杨副教主曾去过西域,中间究竟如何,还请前辈告诉。”他提穆香主本意是使薛钱文不敢欺骗,那知他道:“穆香主从头到尾都经历了,所说应无遗漏,没什么可以补充。”潘鸣道:“你还没说怎知他没有遗漏。”薛钱文却不接话。

潘鸣又道:“冯……琪妹,当年西域武林发生一件大事,还是墨派引起的呢,你想不想知道?”冯琪听潘鸣称自己琪妹,明知想让自己帮着问话而叫,仍道:“是吗,这到要听听了,薛长老,辛苦你给咱们讲讲如何。”

薛钱文无奈道:“这算什么辛苦,姑娘愿听,薛某讲便是。”冯琪道:“好,请坐。”薛钱文坐在潘鸣身旁,从奉命赴西域开始,慢慢讲到总教发生内乱。中间许多情节与穆林所说相同,潘鸣仍细细聆听,待薛钱文讲到总教主病死,教中上下争立教主,无暇顾及中土时,道:“总教主是突然得病吗?”薛钱文道:“总教长老说是病了许久了,内情究竟怎样却不知。”顿了顿道:“公子何故有此一问?”潘鸣道:“总教主若不是突然得病,偌大教派怎会不先立好传人。”薛清文道:“是,公子所见与孙教主相同,我和杨副教主当时便没想到。”他平日称颂孙步云惯了,此时奉承潘鸣仍不忘他。潘鸣道:“是吗,你们这趟也算逢凶化吉了。薛长老,有件事请勿必诚实相告。”

薛钱文听他说的郑重,沉思片刻道:“请说。”潘鸣道:“你为什么要杀教中兄弟,灭口吗?”薛钱文道:“这话是穆林告诉的吧?”潘鸣道:“不是,如果是他,你怎能留下活口。”薛钱文道:“那定是从墨派听说的了?”

潘鸣以为他会说潘泰,心中已盘算好怎么向他身上扯,听他说是墨派,心中一怔,故作惊奇道:“咦,你怎么知道?”薛钱文道:“墨派昔日与明教势同水火,做些毁人声名的事并不稀罕。”望着冯琪道:“姑娘,薛某不过就事论事,并无别意。”冯琪道:“嗯,薛长老不必解释。”潘鸣道:“这么说贵教刘兄弟等人不是你杀的了?”薛钱文脸上的肌肉跳动几下,道:“不是。”潘鸣瞧在眼底,知他心虚,也不追问,道:“那么于元,于长老呢?”薛钱文脸色稍和道:“于长老死在令尊手中。”潘鸣道:“什么?”薛钱文道:“此事敝教许多人都知道,尊师也知道,不算什么秘密,公子若是不信,日后可问尊师。”潘鸣并不在意于元死,奇的是潘泰为何要杀他,再者明教既知潘泰杀了本教长老,怎容他逍遥法外。只听薛钱文道:“于长老无意中听到令尊与人说起〈太祖秘要〉,谈论此书神奇,言明要用它向回鹘借兵。于长老听到这消息甚是欢喜,准拟离开之际被令尊发现,当即与那人合力截下,以重手将他打下悬崖。

潘鸣道:“嗯,当场丧命,你们怎知于长老是谁杀的?”薛钱文道:“于长老坠崖后未立刻死去,他身上带有信鸽,临终前写下一封血书让信鸽带回了总舵,敝教知道原委后,因此遣人潜伏梅剑山庄盗书。”潘鸣心想:“说到叶夫人了。”冯琪忽道:“信鸽未必是于元放的。”潘鸣一怔,道:“怎么?”冯琪不答,问道:“薛长老,孙步云收到血书后没怀疑什么吗?”薛钱文道:“什么?”冯琪也不答,向潘鸣道:“梅剑山庄可养鸽子吗?”潘鸣不加思索地道:“不养。”跟着道:“山庄立有一项铁规,非但不养信鸽,飞禽走兽皆不许养。”冯琪道:“这样做有些离谱了,更有欲盖弥彰之嫌,薛长老,令爱长期卧底梅剑山庄,此事可向你说过什么?”薛钱文道:“说过,孙教主曾对潘家这稀奇古怪的铁规详加查查,除了觉得姑娘说的稀奇古怪外也没什么能令人怀疑的地方,姑娘今日提及,可是知道什么端倪。”

冯琪道:“敝派虽在梅剑山庄安插了几个人,我对派中事务却生疏的很。”薛钱文心想:“你这么说便是不知了。”暗自疑惑冯琪冷不丁的怎冒出此念。潘鸣见冯琪欲说又止,以为她恐使自己伤心,正要说:“琪妹,你知道什么说出来便是。”冯琪道:“嗯,应是如此。”潘鸣:“什么?”冯琪反问道:“梅剑山庄有多少人?”潘鸣道:“怎么了?”冯琪道:“你别管,只说多少人。”潘鸣道:“庄内常住的四十二人,出外采办及打理生意约三四十人吧,具体多少不知。”冯琪道:“我告诉你,三四百人也不止。潘家在各州开的商铺挂羊头卖狗肉,明做生意,暗为据点,那些采办常出外购买山庄日常所需,其实是联络这些据点,刺探消息。这些你不知吧?”潘鸣道:“不知。”冯琪道:“便是明教也无人知。”薛钱文道:“不错,明教上下无人知道这事。”心想:“你说这些与潘家不养飞禽走兽有何干系。”眼见冯琪将于远身死的话题越扯越远,潘鸣想她不会平白无故的绕这么大的圈,因此说道:“琪妹,我在山庄二十年竟不如你知道的多,真是惭愧。”冯琪道:“潘泰有心欺瞒,又不许你私离山庄,不知道在情理之中,有什么惭愧可言。好了,不卖关子了。鸣哥,梅剑山庄不但有明教和墨派的卧底,宋廷也派人,明教和墨派安插卧底是近年的事,宋廷是历代皇帝都派,潘家知道这点,却毫无办法,恐他们将什么不利消息快速上奏,以至事情措手不及,于是定下山庄不许饲养飞禽的禁忌,只不养飞禽太露痕迹,索性连走兽也不许养了。这样就算卧底发现潘家有违逆之举,消息也无法及时传出,潘家因此得保平安。久而久之,朝廷相信潘家没有异心,慢慢的消除防范,赵佶做皇帝后干脆不再派卧底。”说到这里定眼瞧着薛钱文停了住。

薛钱文不知她因何看自己,湊趣道:“赵佶可上了大当了。”冯琪道:“你们也上了大当了。”薛钱文一愣,道:“上什么大当?”冯琪道:“潘家在武当山有处秘密鸽场,每日收集各据点发来消息,于长老那封血书便是他伪造发出,引明教来山庄抢夺,以达其不可示人的目的。令爱未嫁叶家之前,潘泰便知道她是明教中人了。”薛钱文神色微微一变,道:“这……他可从未见过小女。”冯琪道:“是吗,我近日听人说的,那人的话或许不真。”

说话间冯琪饮下三杯酒,给潘薛二人各斟了一杯。薛钱文原本不饮,这时端起一饮而尽,缓缓地道:“事情可能坏在穆林身上,他对瑛儿甚是痴情,为人偏又自卑,不敢向我提亲,便求杨副教主,希望给他做媒,那时派瑛儿卧底的事已定了下来,为免节外生枝,教主借杨副教主告诉穆林,让他看守映霞岛,说道:‘映霞岛是总舵西边的门户,紧要无比,你如果看有功,可升为香主,待做了香主就可堂堂正正向薛长老提亲,到时我亲自为你们主婚人生还有什么比与心爱的人风风光光的成亲更好的?’穆林听了颇为心动当日便来到这岛上这一上岛便是十几年,中间曾听说有人上岛探望他,杨副教主无论怎么问,他终是不说,想来那人应潘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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