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过,老支书提醒小半斤,以他目前的处境,要想修屋,必先认“亲”;想要认亲,必须先学习做人;要想做个像样的人,必须先干番事业给“父亲”看看,也给柳河湾人瞧瞧,让别人不敢小觑。这话让小半斤夫妻茅塞顿开。他们这才深深感到,在他们,在目前,做人第一,干事业第一;修屋的事,目前只能退居其次。只有如此一路走下去,他们才有生存的希望,发展的空间;才能达到事业发展,人旺财旺的目标。但是回到家里,怎么做人,怎么干事业,怎样尽快富起来,夫妻俩又很茫然。恰在这时,老支书所说的利用柳河井水,打造抗癌矿泉水名牌的想法启发了他。郑书记青睐柳河井,每到柳河湾必汲取柳河井水的情景,小半斤曾经见过,现在也常常在他眼前浮现。郑书记会前会后不忘夸奖柳河井的声音也时时在他耳边响起。他想,若把柳河井水开发出来,推介出去,那可是前途无量呀!目前的吴同,各类癌症日益漫延;眼下的潇湘,甚至荡荡神州,几乎人人谈癌色变!他们一旦发现有如此神功的矿泉水,不纷至沓来,争着抢购才怪呢。
再说柳河湾。三年困难那么艰苦,他们熬过来了;虽有饿死鬼,却少见病死人。改革开放前,他们再度备受苦难的煎熬,他们依然没冻死、病死饿死多少;年届耄耋的比比皆是;百岁寿星,也是柳河湾最多。避开解放前不计,仅解放以后,柳河湾就从没听人说谁患过癌症,更没发现有人死于癌症,是一片无癌净土。而龙家庄、李家园呢,癌症病人不绝如缕,没完没了。杨家岭则几乎成了个“癌窠”,人人谈癌色变!试想,柳河湾人跟杨家岭人一样,也跟柳湾村其他庄院一样,同顶一片天,同踩一块地,共同呼吸着广袤蓝天之下的新鲜空气,共同分享着大同小异的黄土地上种出的五谷杂粮;柳河湾几乎人人健康,毫无癌忧;而他们个个提心吊胆,天天担心癌从天降。面对无情的现实,他们不能不感叹,不能不疑问:是不是柳河井这股仙水把柳河湾人养育成一支抗癌大军,一代代的抗癌传人?想到这里,小半斤拳头一捏,砸进了手心:“开发柳河井,办个矿泉水厂,打造抗癌名牌,造福吴同人民!我要做件好事给柳河湾人看看,我小半斤绝不是窝囊废;不是柳河湾的英雄,也是柳河湾的能人!”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妻子,竹美人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是,问题也随之而来:“怎么个办法,我们一无所知呀!”
小半斤却显得信心十足:“这不怕,我去找我爷爷!”因为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听这位“爷爷”说过,他退休以后,也想依托柳河井,办个矿泉水厂。
竹美人莫名其妙,嗔他一句:“你眼下‘地位未定’,哪来的爷爷——老瘾客?”
小半斤管不了妻子的讥笑,认真摇头:“不,柳老师!”他担心妻子一时想不出来,于是搬出“童希娟”,“就是你们桐木冲人童三媛的丈夫——柳书凡!”
竹美人一时理不清其中的奥妙,反问丈夫:“你是‘书’字辈,他也是‘书’字辈,充其量算兄弟,怎么就变成爷孙了?”
小半斤把嘴巴伸到竹美人面前,神秘地一笑,说:“他是我野爹的堂叔哩!”
竹美人这才恍然大悟。她伸出食指亲切地刮自己的脸皮:“认贼作父,八字没撇,就呼起爷,叫起爹来,全不知道害羞!”
这回小半斤破例没有脸红。他大大方方,严肃申辩:“这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有什么脸不脸,羞不羞的!”
竹美人听了,暗暗感叹:他认贼作父的心情其实是蛮迫切的!推己及人,她又感叹自己:丈夫再野,还有爹可认,不久或许就有爹有爷可叫;我私生女一个,却不知野爹在何方呢!想到这里,她差点落下泪来。她深知丈夫的内心里蕴藏着什么,于是进一步鼓励:“不妨一试。”
其实,对于柳河井,不仅郑书记情有独钟,柳书凡更是慧眼识珠。远在柳河湾做奴隶的时代,他不仅是泼大粪的“专业户”,也是有名的“外线工”。大队或公社要从生产队调劳动力的时候,老瘾客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烂秀才柳书凡。这种外出服苦力的时间,比他在柳河湾泼大粪的时间多得多。这种苦力,第一个需要补充的就是水,尤其是井水。他因此备尝村里村外,社里社外,甚至县内县外的多种井水。这在客观上为他提供了比较、鉴别井水优劣的难得机会。他因此跟郑书记一样,对柳河井产生共鸣,认为柳河井水极不一般,简直就是仙水!你看,它从神圣的小龙山脚汩汩流出,源头就不平凡。再则,它只穿过大山,未过农田、村院,没遭污染,是一条难得的处女暗流;第三,它从不枯竭,也是奇迹。1963年南方大旱的时候,吴同县到处河溪断流,地下水枯竭。柳河公社,柳湾村,无一例外。杨家岭人更是干得连吃的水都没有,不得不天天下到柳河湾,来到柳河井,挑水上岭。而柳河井却十分慷慨:不仅没有因此断流,还有越流越起劲的架势——简直不可思议!还有更特别的,水井里,常年水草悠悠,清澈见底,傍晚时候几十担水桶来回往复络绎不绝,它依然保持着悠悠清水的本色,时不时还游出一条鲶鱼来优哉游哉,把挑水的人们打量一番。你若想伸手去捞它,它马上就悄然而去,溜进了井眼,让你扼腕长叹。柳河井水喝进嘴里,那美味,更是没说的:淡甜、甘洌、冰凉,咽下去后,嘴里还留有一丝淡淡的甜味,供你回味,让你留恋……其他任何地方的井水都没法比拟!说它是仙水,一点也不过分。第四,它的来路,不仅幽深,而且悠远。他多次趁大雨滂沱,小柳河洪水登天,冒雨井边观察,发现柳河井与浑水登天的小柳河完全不同,它依然清水悠悠,清澈见底,跟小柳河“泾渭分明”。这也说明,它的来头非常遥远,净化路程非常迈长,因而格外洁净。再看柳河湾人,即使饿得面黄肌瘦,其脸色还是有一种杨家岭人、李家园人……没法有的鲜活的生命之色!他因此认定柳河井水不同凡响。在他有生之年,若能出“道”,他一定要把柳河井水打造出来,造福柳河湾人。他进城之后,利用交往的便利,结识了“造水”供水方面的老师、同学、同事,向他们学习、请教……因此他不仅学到了不少关于水的知识,而且积累不少有关水的资料。一旦时机和条件一并成熟,他们就回家造水……
这时的柳书凡,因为在同行中基础知识比较雄厚,敬业精神又强,教学成绩也突出,他不仅早已调往中学教书,而且已在吴同一中小有名气。恰好这年,吴同到柳湾村通了班车,终点站就在柳河湾的柳河桥头。小半斤于是乘车进城,直奔吴同第一中学而去。
柳书凡人虽已进城,家却还在柳河湾。他脚踏两只船,是新的典型的“半边户”。学校分配给他的住房也因此非常简单,连办公室带卧房才十来个平方米,形同斗室或昔日上海的亭子间。比起那些已有阔气的套间的同行来,实在是天上地下。
小半斤求教心切,一进入“斗室”就开门见山,一五一十地把柳河井水说了个淋漓痛快。
柳书凡认真倾听,没有插言。他越听越专注,越听越兴奋。他跟郑书记一样,对锁在深闺人未知的柳河井悉心向往。对天天都喝柳河井水的柳河湾人,他不仅留心他们的过去,更关注他们的现在,还关心它的未来。他早已从中发现了柳河井的开发价值,打算一旦退休归隐,马上把这股井水开发出来。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还没正名的侄孙,也独具慧眼,迷上了柳河井。他既惊异又欣喜。他自知目前还无暇顾及柳河井的开发利用,决心把他在这方面的所知所得一起捧出来送给这位现在的弟弟——未来的侄孙。让他代自己完成心仪已久的夙愿,造福柳河湾人。
他先把一张自来水生产的流程图抽出来展示给小半斤瞧。小半斤小字识得不多,粗字却也认得几个。他看见依照箭头指示的方向,图上分别标有水源——沉沙池——过滤池——消毒池——输水管道——使用者开关……他因此联想到自己设想中的水厂的大致流程,他眼界大开。
柳书凡又打开一张矿泉水装配车间的效果图,这也令他大长见识。末了,柳书凡图纸一掩,爽快地告诉“侄孙”:“眼下,我这里缺乏的是水质的化验和检测,而这是一本活书,柳河井没有文字记录,数据自然无法找到,只有靠化验才能确定它是否真有开发的价值。负责水质化验与检测的是县防预站。因此,你马上回去把柳河井的水取一点来作为样品,送到防预站。为了便于比较,你不妨把杨家岭、龙家庄和李家园的井水也取点带去。注意,每瓶都要贴上标签,上面要写明出产地和取水时间,免得弄错。”
小半斤听了,兴奋不已。他以为柳老师说完了,就要抽身回去。柳书凡拦住他,郑重提醒:“据说化验费挺昂贵的,你舍得花那笔大钱吗?你们的钱,每一分每一厘,都是辛苦钱呀!”
“办事业,搞建设,本来就是要投入,要付出的嘛。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小半斤答得十分干脆。柳书凡欣赏小半斤的胆识;但还是放心不下。于是又如实相告:“可能要这么多!”同时伸出了四个手指。小半斤愣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反问:“你说的是四千?”柳书凡点了点头。
“没问题,我掏五千!”他慷慨回答。数字虽然惊人,他依然全不迟疑。说完,一转身,又要跨出门坎。“慢点,还有个事。”柳书凡又一次留住他。
“什么事?”小半斤有点心急,不过人还是停住了。
“现在还早。为了减少往返次数,你不妨现在就去自来水厂打一转,我要那位同学把水厂设计图也给你,他那里有现成的,只要稍加修改就行。我现在就去办公室打电话,你再坐一会儿。”他还没有装电话,更没有手机,有事都要去学校办公室摇电话机。
“他同意了。你去吧。”柳书凡打电话很顺利,很快就回来告诉小半斤。
小半斤刚抬腿,柳书凡又悟起水厂设备的事。他已经到管道、电机公司察看过水厂的一应设施,但是还没有考察它们的造价。他这几节空堂,有时间陪小半斤亲自去公司看一看;如果可能,还可以估算出设备的总造价,便于小半斤具体规划,准备资金。因此他马上叫住小半斤:“我这几节没课,有空陪你,咱们索性去机电、管道公司看看,便于你做准备工作。这家公司就在去自来水公司的半路上,不费力。您意下如何?”
小半斤见这位未来的“叔祖”这样关心他的事业,当然唯愿不从。于是“祖孙”俩欣然走出吴同一中,往自来水公司方向奔去。
机电管道公司的匆匆一瞥,也让小半斤大开眼界。水厂设计图纸的索取也一帆风顺,真是事遂人愿。第二天,小半斤就提了柳河井及其他几个村庄的井水样品和五千元现钞,又往吴同城奔去。
上文说过,竹美人是家里的一把手。其实,这个“一把手”的含义非常简单——掌管钞票的用度;其次才是定夺“家是”。她深知这些钞票来之不易,更知修屋需要大把大把的钞票付出;所以她不仅从自身开始,厉行节俭,而且从掌管钞票的第一天起,就把她们的钱当成修屋的专款。于是,小半斤提出用钱的时候,开始她实在舍不得。见丈夫是为了创业,才破例“开禁”。她想,一旦丈夫创业成功,他的人气就会提升;她的地位也会跟着提高;专款也会慢慢回归;因此她十分慷慨。
县防疫站的人对这个充满想象力的年轻人非常钦佩,因此待他非常热忱,对他的强烈事业心非常支持,满口答应他的要求。并告诉他结果一出,就马上寄信给他,请他留下地址。
小半斤当然高兴,当即毫不犹豫地付了五千元作化验费。防疫站严格执行收费标准,只收了他四千元。
事情办得这么顺利,小半斤心情已有点亢奋,看来他的矿泉水厂指日可待,他的抗癌名牌,即将在柳河湾诞生,然后享誉三湘,乃至泱泱神州。
水质检测有了头绪,他就有思考水厂落脚点的余闲了。在他的第一印象里,柳河井前面的柳河井大丘,是水厂“落户”的最佳选择。它离井近,面积大,把水厂的所有设施都摆进去,还绰绰有余。为此,他出城前,特意买了皮尺,准备从大丘经过时,就下田实地测量,实地压线。
这时已是初冬,柳河井大丘稻子早已收割,田面也早已干涸,实地测量非常方便。只是蒿草太多,时有碍手碍脚现象;不过小半斤不怕。他一来到田边,连家也没回,就准备实地测量。他先把水厂效果图放在马路上充分展开,为了防止被风吹走,他还找了四片碎瓦圧住它的四角,才真正开始实地测量。他摆出一副正牌施工员的架势,先对照效果图摆正水厂的落座方向,然后用皮尺通过纵横丈量,测出它的总面积。柳河井大丘是一块大体呈长方形的大田,测量方便,厂房和各种池子的摆布也方便。小半斤没花一个小时,各种设施就井井有条地出现在平展的大田里。等把准备工作做完,他才收捡好皮尺,回到老木屋,找到筲箕撮了石灰粉,重新回到柳河井大丘,才正式压起石灰线来。
他干得很投入,很认真,许多人从田边经过,他都不知道。还有人特意侧目,他也浑然不觉。他无忧无虑,欣然坦然,仿佛是在自己的责任田里勘测和圧线,在自己的责任田里施工……不大一会,一个小型水厂的平面图就在柳河井大悄然出现了。他步上田径,放眼柳河井大丘,端详初具雏形的自来水厂平面图,不由得咧嘴微笑
小半斤在柳河井大丘专心工作的情形被在小龙山腰自留地里劳作的舍命王望得一清二楚。老瘾客早就在他面前扇过阴风:绝不能让这个野崽夺去柳河湾人的生命之水!唆使他跟小半斤作坚决斗争。舍命王表面上满口应承,肚子里则另有算盘。他早就看出办水厂必有赚头,他也要参一股进去,坐收渔利!这会,他见柳河井大丘里只有小半斤一个人在工作,认定机会来了。于是他抛下活计扛起锄头,迈下山坡,直奔柳河井大丘。
“大侄子,你在搞什么大开发呀?”舍命王来到小半斤还在田径上,就大声招呼。接着马上步下田去,来到小半斤面前。
“谈不上什么开发,只想建个小小的水厂罢了。”小半斤在田径上应付似的回答,并不掉过眼端详舍命王。一边说一边收线。
“建这样的大水厂,听说是要一笔很大的资金的,是柳
河湾的大螃蟹。贤侄敢啃这个螃蟹,可见一有勇气,二呢,钱包也鼓得厉害呀!“舍命王又奉承,又试探。
小半斤忙着压线收尾,无心响应舍命王的奉承和试探。这使舍命王很失望。
说干就干。小半斤压线完毕,就挥起起锄头开挖基坑
舍命王虽然失望,并没有灰心。他索性架起锄头棍当凳子在小半斤身边坐了下来,一来表示亲热,二来营造“参股”气氛。
“贤侄,我来参一股,行么?”舍命王笑容可掬,花白
胡子也微微翘起。
“你——能行吗?”小半斤这才抬起头,转过眼来打量他,认真反问。他这才想起舍命王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登“殿”必然有邪念。
“怎么不行?你要多少,我投资多少,而且可以立马兑
现。”舍命王信誓旦旦地说。话很有气量,仿佛身上早已腰缠万贯。
小半斤差点被他的非凡气量击倒。她几乎想马上表示“同意”。不过舍命王在柳河湾人中的印象立即使他警觉起来。他深知他终生履行的“只进不出”的“财政政策”。这让让他对这位长者的承诺产生怀疑。舍命王“滚雪球”的理财方式也让他在心里摇头。他沉思片刻,委婉谢绝:“谢谢叔叔的慷慨大方。不过你是知道的,我不是家里的‘一把手’。在理财方面,我的妻子才是真正的一把手。我要回去跟‘一把手’商量好才能答复你。好吗?“
舍命王没有料到从来一根肠子通屁股的野崽今天也会学着绕着弯子说话。看来他在广东的闯荡没有白费——真是不能拿旧眼光看新事物,看人也一样。柳河湾早有传言,竹美人贤慧能干,百里挑一,不是一般的陈安女子。舍命王估计下文没戏,很失望,无奈起身告辞;但是,牛皮糖的缠劲又告诉他不能就此罢休。他要看看形势,再决定“缠”与“不缠”。他一边扶着锄头棍站起身,一边装得满有信心地回应:“哪我期待你的好消息。”重新扛上锄头跨过柳河桥,回柳河湾去了。
舍命王刚走进柳家小苑,书记娘子也出现在柳河井大丘路上。他也从小龙山腰回来的。
“好侄子,刚才舍命王跟你咕噜讲什么呀?”书记娘子好心地问小半斤。老实支书跟单峰驼同辈。小半斤目前还是单峰驼的儿子,自然就是老支书的侄子了。“参股呗。他想打水厂的主意呢。”
“你同意了?”书记娘子关心地问。
“我哪敢跟他合伙呀!”
“那么你打算单独大干?”
“谈不上什么大业,想建个小小的水厂。”小半斤窃自欢喜地回答,眼光依然盯着分布在柳河井大丘上的厂房平面图,哪有心思顾及身边的问话人。
“你过来,我有句话要跟你说说。”见小半斤仍然沉浸在水厂的美梦里,书记娘子向他轻轻挥手,还悄悄唤他;小半斤也没有反应。
书记娘子又提高声调,加大音量喊:“问你话呢。耳朵进水了?”
小半斤这才抬起头,转过脸来。发现是书记娘子兼婶子,有点后悔自己太失礼,赶忙走过去道歉。
“你把这么大的一丘田几乎全占了,跟它的主人讲清了没有?是斢换还是买卖?”待侄孙子走近了,书记娘子压低声音悄悄问,脸色更是神秘。
“斢也好,买也好,回家再说。现在我只压压线试一试。”小半斤的心还沉浸在水厂的美梦里,没去揣摩这位奶奶的好心提醒。
书记娘子见这位侄孙子还没领悟使用这丘田的复杂性和艰巨性,心里直摇头。因为矛盾还没露出水面,小龙山腰又有人走下坡来了,书记娘子不得不打住提醒,装作没事儿一样,默默往回走。
有关柳河井大丘的风风雨雨,在柳河湾已经暗流涌动;但是小半斤只知道埋头建厂,不知道已有人在暗中阻挠。书记娘子因此郑重提醒:“好侄子,办事不能太性急,要摸着石头过江,要走一步看一步才行啊!”摇着着头,背着背篓回家去了。
小半斤还是没有听出书记娘子的“话外音”,只应酬似的回答一句:“婶子放心,我会的。”才收拾起一应用具回家去。
其实他哪里“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