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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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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河湾》连载

第六十一章 柳河桥资金告罄 竹美人含泪纾困

柳河桥拓改工程承包合同,银菩萨写得不怎么样,但是有一点是写清楚了的,即两头桥墩砌好,工程就算完成一半,发包方当付承包费的一半给承包方,也就是给小半斤。具体到付费金额就是17500元。老半斤在桥头揭穿了老瘾客的阴谋诡计以后,拓改进度迅速加快,不到一个月,两个桥头就像两个俯卧的狮子一般,在小柳河南北两岸,匍匐昂首,互相对视,似是在互争高低。小半斤看见两个敦实的桥头堡,觉得自己有资格问仙鹤草照章付款了。于是在一天早餐后,他往仙鹤草家走去。

仙鹤草的居屋还是那座半新不旧的“无屉居”。它前面有个不大的晒谷坪。这时已是深冬,天气有点冷,晒谷坪上还残存点点银霜。小半斤来到的时候,仙鹤草正在晒谷坪上坐着矮凳晒太阳。他还没有椅子,不能像老瘾客那样躺在凉椅上坦承阳光的沐浴。

来者是客,不分内外。小半斤无事不登三宝殿,“无屉居”他来得稀。他的到来,无异远客光临,仙鹤草理应以礼相待,热情迎接;即使不另外搬凳,也要让座才像的;但是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他知道,今天小半斤是来问他要钱的,是有求于他;他有资本怠慢他一回。再看小半斤的表现,更令他心里摇头——连起码烟也没递一支过来。在农村这支轻于鸿毛的香烟是一块难免的敲门砖。仙鹤草不常抽烟,但是“便宜烟”他从来就不拒绝。跟老瘾客一样,他是更典型的“伸手派”,甚至比老瘾客更“彻底”。

小半斤今天的确没有备烟。原因是他没有吸烟的习惯,而且他也知道,仙鹤草平时除了吸吸别人的“便宜烟”;别的,他也可有可无。加之他早已囊空如洗,身上真的无钱买烟,所以这回他打算免了。

“组长大人,工程已经过半,按照合同,该付承包款了。”小半斤生来就喜欢单刀直入,今天也不例外。他无暇计较仙鹤草的失礼,站着对仙鹤草说。

仙鹤草早有准备,因此回答得底气十足:“急什么,我又没说不付。”眼睛却望着和暖的阳光出神。

小半斤也实话实说:“我的组长大人,从开工的第一天起,我就开始垫资兴工,掏包拓桥;到今天,我已经垫了快两万元了。我口袋已空,钱包已瘪,再也垫不下去了;但是,工地上每天都要钞票付出呀!”

“那么你写个 1万元的领条,我来签字,等会你去理发师那里领取就行了。”仙鹤草说,还是没有起身。

仙鹤草敢于这样“慷慨”,是因为他知道领导小组已经筹到了多少钱,而且早已张扬了出去,没法隐瞒。理发师胆小谨慎,不敢随便挪用;因此他回答得大方、干脆。又因为他和老瘾客都挪用了好几千。理发师手里的钱只有一万零了,如此才他要小半斤只开个1万元的领条。

“不是说早已筹到一万五了吗?怎么只开一万呢?”小半斤十分怀疑。

仙鹤草心虚,马上遮掩:“那是为了造声势的,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

“那也不止一万呀!”小半斤还是将信将疑。

“有些还只口头上承诺,并没有兑现呢;这叫口惠而实不至,你懂吗?”仙鹤草摆出训人的口气说。他有些不耐烦了。因为再要刨根问底,他们的挪用就要露馅了。

小半斤想,没有钱,再多讲也是废话,只得先领到这一万再说。他不会打领条,于是想请仙鹤草代劳。

谁知仙鹤草又摆出一副不齿的架势,训诫小半斤:“难怪你墨水喝少了——没文化!世上有条子和签字都出自一个人之手的领条吗?这样的领条若传扬出去,说得轻一点是利用手中的权力谋取私利;说得重的,几乎可以给我带上贪污的帽子!”

小半斤听了,觉得仙鹤草在小题大做,后悔自己当初真不该辍学;不然,一个手板大的领条,也能难住他吗?他极想回敬几句,不过他更担心彼此抬杠,耽误大事。于是决心暂时咽下这口气,往回走去。在路上,他阿Q似的安慰自己:“我妻子的字比你的强得多呢!谁怕谁呀!”

回到老木屋,小半斤把仙鹤草刁难他的事告诉了妻子。

竹美人听了,心想,这样的雕虫小技也成了为难别人的资本,真可耻!她在离开广东时特意买了纸和笔,以备不时之需,今天正好派上了用场。她翻出纸笔,把纸摊在手板上,稍微试试;然后信手一挥就大功告成。

他们从相识到相处,少说也有五六年了,小半斤今天才瞧见妻子写字。他发现妻子不仅人儿长得漂亮,字也写得美观端正。他一则惭愧,二则自豪,三来还惊讶。惭愧的是作为丈夫,文武都不如妻子;惊讶和自豪的是妻子的字比仙鹤草的不知要强多少倍。竹美人能给他出这口恶气,他太高兴了,若不是自己身上太脏,他真想抱住竹美人狠狠地亲她一回呢。

“今天才知道我妻子的字写得这么好,仙鹤草根本没法跟你比!”小半斤发自内心地赞扬竹美人。

“我好几年没摸笔,早生疏了。在学校里我可是拿过硬笔书法竞赛一等奖的呀!”竹美人也来了一回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端庄贤淑,品貌双全,称得上女秀才!”小半斤由夸字想到夸人,进一步发自内心地赞扬妻子美丽的容颜,扎实的书法功底。

“谁稀罕你开空口支票呀。快去吧,工地上离不开你呢。”竹美人递过领条,催促小半斤。

小半斤满身喜悦要过领条,又自豪地感叹一句:“谁怕谁呢,哼!”又往“无屉居”走去了。

仙鹤草还在晒太阳。他接过小半斤递来的条子一瞧,惊异地发现领条不仅文句通顺,字写得尤其飘逸洒脱,根本不像个没进过高中校门的女学生写的。他既嫉妒又羡慕。如此非凡的女秀才,竟嫁了一个半文盲,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太可惜了!再想想自己那个揿断腰杆都不育的本分货,更加心驰神往:我若能跟小半斤对换一下该多好啊!他又想起了自己正在追求的东北虎。跟竹美人比,文化水平或许相差不大,长相和能力则实在实在是天上地下——差得远呢。他暗暗想,能跟这样有文化有姿色的女人说说话也是好的。他想入非非,天花乱坠。心里还没想够,嘴里口水早已溢出嘴角,竟忘记了签字。

“请你签字呢!”小半斤瞧仙鹤草那傻愣愣的样子,急忙提醒。自然他还没有发觉仙鹤草是对他的妻子流涎。

仙鹤草这才恍然醒悟:原来自己在胡思乱想,因而忘了自己的使命。于是他赶忙拿起钢笔,迅速签字,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仙鹤草在农校期间,既没踏实读书,也没认真学习写字;因此,“同意”和“柳小叶”几个字一上纸,就像摆着几堆小小的碎柴棍,东斜西歪,丑死人了。他一看见自己的丑陋文字比竹美人的相差是那样的遥远,真有点无地自容。

小半斤瞧见仙鹤草写的字,东倒西歪,扭扭捏捏,就像摊着几堆死蚯蚓,心里好笑:“这样的字也配跟我妻子的字摆在一起,哼!”他又阿q似的对仙鹤草付之一笑,拿起领条往理发师的石头东城走去了。

小半斤在理发师那里顺利领到第一笔工程款,而且马上用到工地上。至于自己垫的那个近两万,还得继续垫下去。

拓改进度加快了,原料、材料的需要量也随之加快加大,一万块钱,不过旬日,就花得精光。而接下来装模,发拱,布筋,打混凝土……还要买木料,钢材,水泥……又得花大把大把的钱。而这时,小半斤又一次钱袋干瘪,身无分文了。于是他再一次来到“无屉居”,希望至少能够要到上次拖欠的那个7500元。不知何故,这回在“无屉居”他连仙鹤草的影子也没见到。他问不育系,不育系一问摇头三不知。他挨家挨户问遍柳河湾,依然是人不见,影全无。他耷拉着脑袋回到桥梁工地。工地马上就是要这要那的响声一片:这个要木料,那个要钢筋,还有人要水泥河沙……面对忙碌的工地,师傅的要求,他心里惶惶,束手无策。他好着急。

就在无可奈何之时,他又想到了自己的“一把手”,想到了他亲爱的妻子——竹美人。他估计她手里应该还有几万元“专款”,再从她手里拿个万把元不会有问题;但是他也想到自家用钱的另一面——修建新屋。这是他们仅有的修屋“专款”,可以说是他们的生命钱,甚至是救命钱,非到不得已是万万不能动用的呀!但是舍此之外,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呢?没有呀!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竹美人贤慧能干,识大体,顾大局,承包柳河桥的拓改工程,她是全力支持的。现在拓改遇到了困难,她会撒手不管吗?不会的!正是怀着这种一厢情愿的心情,他再次回到老木屋,进入近似斗室的卧室里。

这时,竹美人正坐在床沿上给小囡子改冬衣。眼下,她不打算动用存款给囡子添置新衣服了。因为她知道修建新屋需要大把大把的钞票。于是她把自己从广东带回的一件旧棉籽衣改小,权且做女儿御寒之物。

竹美人见丈夫马上匆忙而回,估计一定有什么急事。于是放下针线活,习惯地移了一下屁股,等于向小半斤示意:你坐。

小半斤默默地坐下。他看到妻子如此节俭,就不由得眼眶潮润。自从回到柳河湾,不仅她自己没买一缕新纱,连小囡子也没添一寸新布!如此节俭的妇女,柳河湾有几个?柳湾村有几人?他傻愣愣地站着,好久好久不敢开口。

面对一向心直口快,有话就说的丈夫的异常神色,竹美人开始并没有在意,以为他是干累了,想回来歇口气;时间久了才觉得有些异常。

“你今天好像有什么心事?”竹美人索性把活儿撩到床上,边打量,边关心地问。

“啊——”小半斤深深地叹了口气,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你到底有什么事?这么难开口!”竹美人离开床沿,挺直身子,瓜子脸一仰,剑眉一扬,睁大凤眼,认真催促。

小半斤又一次瞧见妻子的美丽,简直有点魂魄颠倒。若不是自己身上太邋遢,他又一次萌生想抱住妻子亲一回邪念。不过工地上毕竟火烧眉毛了,所以他更急工地之所急。

“柳河桥又要钢筋,又要木料,还要打混凝土,又要一大把钱,可是我又身无分文了,仙鹤草也躲得不见人影,像早知道我要问他要钱似的!”小半斤叹完气后,终于道出了个中缘由。

“那你再去跟仙鹤草要呀!他能上天?首期付款他们不是还没有付足吗?”竹美人觉得丈夫多虑了,于是启发他。

小半斤摇着头回答:“去过了,还找遍了柳河湾呢——本来就只想要欠款;但连人……!”他说不下去了。

竹美人有点纳闷。她稍一回忆,更加疑惑。她听人说,最近,饿蚂蝗逢人就说,柳河桥的工程款,早凑足了,按人平摊的部分,大家不要出了。饿蚂蝗难道在从中弄鬼?他是不是又被老野狗唆使……她毫不隐瞒,把自己的疑虑告诉了丈夫。

小半斤听了,也暗吃一惊:难怪仙鹤草躲开了!这段时间,他忙着桥梁施工,自己总是在工地和老木屋或吴同城之间往返,竟不知柳河湾暗流涌动,谣言四起。他想,这可能又是老野狗搞的鬼。以饿蚂蝗那个木脑袋,根本制造不出这号“高级谣言”。一定是上次桥基压线,他们的阴谋被老半斤揭穿,他怀恨在心,正在找机会报复。这个老妖道!他这才记起,他去理发师那里领钱的时候,这位未来的叔祖曾经忧心忡忡地告诉他,以后的款子,可能越来越难凑了!他当时还安慰这位“叔祖”“不会的。”现在看来,理发师的话不是空穴来风呀!若真的如此,柳河桥的拓改……他不敢继续往下想。眼下的燃眉之急,是拿钱买钢筋,买木料,买水泥,买……一句话,继续拓改柳河桥!

“咱们暂时不管那些妖言风语,改成柳河桥再说!”他依然信心坚定,安慰妻子。

“可是,我们用什么去买钢筋买木料,水泥……呢?”竹美人忧心如焚,眼眶不由得湿了。

“看来又只能动用我们的修屋专款了!”小半斤终于和盘托出自己的无奈。

竹美人听了,沉重地摇头:“继续这么垫下去,只怕我们的‘修屋专款’成了拓改柳河桥的专款!”她神色凝重,眼角终于噙上了泪珠。

小半斤觉得妻子的顾虑有点多余:“不怕,毕竟还有老支书在,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竹美人依然顾虑重重:“老支书人可以信赖,就是身体……”还没说完,两颗豆大的泪珠悄然滴到地面上。

瞧见妻子情绪如此悲哀,小半斤极想好好安慰一番;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这可要吹糠见米的呀!他搜肠刮肚,无以为计,不得不头一次违背自己的诺言。他怀着沉重的心情告诉妻子:“即使老支书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有一宝——“夜明珠”——那东西可是价值连城呢!”

竹美人以为丈夫在开玩笑——骗人。尽管在深圳时小半斤在她耳边絮语多次,但是她还是半信半疑。后来小半斤又亲自从小龙仙洞把“夜明珠”取回给她瞧,但是到底全身糊着黄泥,她依然将信将疑。于是反过去讥笑小半斤:“什么宝——哈宝(傻瓜)还是裤宝(包)?”

这回小半斤第一次在妻子面前不苟言笑。他极其认真地说:“真的!可能你没有留心听,其实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提到过它。”

竹美人自然没有忘记;但她当时仅仅把它当作情场絮语;给陈安老板吐露自己的心迹,只怕也是为了讨好这位亿万富翁,并不十分可信的。后来……现在……竹美人又想,支持丈夫办事业,做人,是要花头本,是要付诸行动的。没有事业,没有地位,留着珍宝也是个一文不值石头。何苦呢?看来为了拓改柳河桥,即使“修屋专款”变成了“桥梁专款”,“夜明珠”变成了“瞎眼珠”,她也得破釜沉舟,在所不惜!就这样,她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向他的“钱库”——小半斤南下广东前买的,在广州被人撬过锁,后来又重新装了锁,现在已经非常陈旧的黑皮箱……

但是当她走到皮箱面前,端详他的宝贝皮箱时,不禁大惊失色:黑皮箱上的锁又被掐掉了!她心里立即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黑皮箱失盗!

她不敢发声,用眼睛示意小半斤注意黑皮箱原来挂锁的地方。

小半斤瞧见妻子的惊恐神色也跟着着急,再看黑皮箱,不觉哑然失声——原来挂锁的地方只剩下一块光光的白铁皮!他不敢妄说是谁偷去他们的血汗钱,只一会催促竹美人赶快打开皮箱仔细检查。

竹美人的“专款”原是用信封装的,放在皮箱的最底层,上面用衣服盖得严严实实。她在广东就买了信封作为装钱之用,每个信封装一万元,一共装了五个信封。也就是说他们的建房专款总共是五万元。办水厂拆烂了一个信封,给柳河桥垫底掏空了第二个信封,加上第一个信封的余额,共是一万五千元。其余三个信封,她去信用社存了两个,也就是两万元。如此皮箱里应该还有一个信封,即一万元人民币。可是当她翻箱倒柜,发现除了存折,信封和钞票一起不翼而飞!竹美人一下子脸色苍白。

小半斤见妻子急成这样,他也急得不行。好久好久才安慰她别急,慢慢找。可是她把皮箱所有的东西都翻出来,一次又一次清理,除了存折,根本不见现金的踪影。很显然,这仅有的一万元早被人偷走了!夫妻两人像突然掉进了柳河井,全身冰凉。竹美人双眼马上又噙满了泪珠。小半斤也深深地垂下了头。贼牯子真不长眼,这是他们的血汗钱呀!竹美人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床上,第一次在老木屋里呜呜直哭。

小半斤却还心存侥幸,劝妻子冷静再冷静,仔细记忆,耐心寻找,或许会失而复得;但是竹美人总是用被子蒙住脸,频频摇头:“钱放在哪里,我记得清清楚楚!”哭泣得更厉害。

小半斤也不甘心血汗钱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丢了。他深知这样的危房千疮百孔,最容易被贼牯子看中,是贼牯子最理想的行窃场所。正是如此,他们才从广东回来,就多次申言要“修建新屋”。贼牯子打听到这个消息,估计他们一定有钱。于是把他们家当成行窃第一目标。小半斤仰望天楼,发现有个用两把茅柴搭上的地方有异动迹象。他猛然想起,双六早曾经告诉过他,单峰驼快登“仙界”的时候,柳鲁班在这里抽去了两块楼板给单峰驼做装尸木盒。后来,单峰驼虽然没死,不过楼板早就“木已成棺”,楼板自然再也不能复原了。于是单峰驼就用几把茅柴搭上完事。茅草的异动引起他的怀疑:贼牯子很可能是翻开茅柴吊下身子把钱偷走的!他问妻子最近有没有人到我们家来过,竹美人依然只知摇头,还是泣不成声。他由此判断,单峰驼和白铁锤夫妻是行窃第一怀疑对象,尤其是单峰驼。俗话说,人心难测,家贼难防呀!现在火烧眉毛的是工地上急于要钱买原材料,没有原材料,柳河桥就有停工待料的危险。破案不能立竿见影,已退居第二位。他想请妻子去信用社一趟,取一万元回来聊解他的燃眉之急。打量妻子悲痛欲绝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他想,如果硬性动用这笔钱,竹美人的悲伤会雪上加霜;所以只能用感情打动她,让她自觉自愿,口服心服才是上上之策。然而怎样用感情去感动她,打动他呢?他又茫然无计了。他好苦恼,好着急!

好在竹美人柔中有刚,有大丈夫气魄;凡事一旦决定,就毅然而行,绝不反悔;今见工地上钱急如火,丈夫又急成这样,她就毫不犹豫地取出存折交给了丈夫。

小半斤见了存折,来不及接过,就不顾身上的肮脏,一把抱住竹美人,泣不成声地说:“我……我的好妻子,叫我怎么感谢你呦!”就泪如雨下。

竹美人这时也感情复杂,没法表达。她只轻轻说了句:“你自己去取吧!应了急再说。反正还有‘夜明珠’在,不怕!”她轻轻推开丈夫的拥抱,把存折递给了小半斤。

小半斤怀着万分感激的心情真心接过,两个手板不断地发抖。他再也不能耽搁,飞快地往龙家庄管信用社的人家跑去了。

就这样,由于竹美人为柳河桥毅然纾困,拓改柳河桥的困难很快得到了缓解,进度明显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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