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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规矩，新娘子第二日是要回门的。
然而这个规矩在胡二女这没有施行，一是她昨天出嫁的衣裳已经归了小姑子；二是她实在不觉得回门会是件好事情。
诚然别人家嫁女儿都盼望第二天能够见到新女婿，乡里亲戚也都认识一下，同时就像是婆家捉弄新娘一样也要给新姑爷一个下马威。
但是胡家巴不得李家顺心好早早嫁女子过去又怎么会给李有才下马威？
同时，胡二女的婆婆也没准备她回门，吃过饭就指挥着一家子干活，胡二女初来乍到，不懂李家作风也就没有开口说回门这事。
那年冬天第一场雪下了三尺多厚，胡二女半夜就被冻醒了，屋顶那条缝里飘下雪花铺了炕上一层，黄土夯筑的窗台上更是落满了雪片，都是从破掉的麻纸窗户吹进来的。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想要烧点热水才发现柴房门早已锁上了。
“走，去东屋，那屋暖和。”李有才穿一件露出棉花的破袄，招呼胡二女到婆婆张桂兰的屋子。
进得门来，东屋比他们的西屋暖和多了，半夜太冷，张桂兰早就点着了泥炉子。
“嫂子来，上炕。”蛾子拍着炕上一张狗皮褥子让胡二女坐。
胡二女笑笑挨着炕沿搭了半个屁股坐下，过门已经两个月了，婆婆从没给过她好脸色，幼年时期就没了亲妈的她还是懂得看人脸色的。
李有才四仰八叉躺在炕上呼噜打的震天响，胡二女拿出个鞋底低头纳鞋底，张桂兰几次撇了她的针线活，眉头皱的越紧。
“你这是做个啥？”
“啊？鞋底，妈。”
张桂兰伸出手掌，胡二女把针别在上头递过去，她的针线活真不算好，在家的时候也就勉强一家子人穿，实在没有别人心灵手巧。
“哎呀呀，你这鞋底做的谁能穿？”不过五寸长的粗麻布底子怎么比都不是眼前这几人能穿的。
“这是给……给俺家小壮做的。”胡二女说着低下头，小壮身子长得快，也废鞋，她已经做大了不少了，想着准备给小壮穿个两年的。
“哎呦呦，还真是不忘你姓胡呀，用着李家的针线给胡家人做鞋，咋没见你给有才做一双？”张桂兰撇着嘴，说的话让胡二女不知咋接。
“俺……俺……”看一眼背后，李有才睡的正香。
“做吧，你这针线是不咋样，以后多学着些，有才的衣裳可得做好，知道不？”张桂兰手一甩，鞋底回到胡二女怀里。
“知道了。”胡二女点点头，悄悄打量婆婆和小姑子，发现俩人一针一线缝的很齐整，不像自己长一下短一下没啥章法，看着自己手里的鞋底和人家的还真怪不得婆婆嫌弃她做的不好。
“你这嫁过来都几个月了还没怀上？”张桂兰手里的银针在头发里襞了襞问。
胡二女还没开口，已经腾的红了脸庞，扭头看了看李有才，这个男人天天折腾半夜，她多次都是昏睡过去不省人事的。
“俺家可等不起，你这要抓紧。”张桂兰手底下针线不停，噗一下就扎穿了厚厚的鞋底。
“妈，放心吧。明年让你抱孙子。”不知道啥时候醒来的李有才翻了个身，胡二女听到这话把头都要埋在胸口了。
“俺咋放心？嫩的啥都不懂，能生？”张桂兰不满的瞪了胡二女一眼。
“指定能，放心吧。”
当天夜里，熄灭了煤油灯，李有才就爬到胡二女身上，寒冷的夜晚更让人不愿意脱衣裳，胡二女抓着衣襟，弱弱的开口，“能，能不能歇息一天，俺……”
“你也听到妈说啥了，要快点怀上孩子，歇息了咋怀？”李有才一把抓住胡二女手腕，不等她动作已经熟练的解开盘扣。
皮肤暴露在冷空气里，胡二女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反而让李有才更加开心了，黑夜里他喘着粗气，鼻尖是熟悉的香味，这味道如同洋烟吸引着他不知疲倦，同时又带来无上的欢愉。
胡二女摊平了身子，再也没啥动作。
“二女，真香，俺娶了你你就是俺的。”李有才还在她耳边说着些动人的话，可胡二女听了心底没有丝毫波澜。
“你给俺生娃，生男娃，生女娃，多生些。”李家兄弟三人他是老大，将近三十岁才娶了媳妇，全家都盼着胡二女怀上孩子。
“妈说的对，女人就是生娃的。”
经过李有才不知疲倦的夜夜勤奋，胡二女在腊月二十六这天一大早就犯了恶心，李家全家都在东屋里喝面糊，胡二女端着搪瓷大碗怎么看面糊怎么恶心吃不下去。
扭头看了一圈，其他人都喝的很香，李有才一碗见底又舀了一碗，神智不大好的小叔子李有宝已经喝的满身满脸都是了，胡二女看着更觉恶心。
“呕……”受不了的胡二女放下碗筷就跑出门去。
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李有才手里的大碗停下了，扭头看了看张桂兰，后者眼睛看着外头，院里胡二女一声接一声不断干呕。
“呀，别是吃坏了。俺去看看。”李有才放下碗筷。
“看啥？能吃坏啥？”张桂兰眼睛一瞪，李有才也愣住了。
“妈，大嫂不会真的有病吧？”蛾子爬在窗台上看屋外。
“有啥病？没病，好事。”张桂兰脸上露出笑容。
李有才看着自家亲妈，几秒钟后瞬间绽开笑容，“妈，你是说，是说……”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管保是，等她进来问问。”张桂兰这次不拦着了，李有才披了条棉袄及拉着鞋开门出去了。
“妈，啥呀？”蛾子还不明白。
“怀上了，也算过年给咱添个喜。”媳妇年纪太小，她本来还怕一年半载的怀不上，白白搭进去一个闺女呢，现在倒好，两个月的时间已经有了。
听到自己可能有孩子的消息，胡二女震惊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里面已经住了个小娃娃了吗？
她并没有像李家其他人那样开心，孩子不是她愿意的，原本这亲也不是她愿意的，可如今她真的已经有了。
其实，她应该早就知道，一切都注定了的。
只是她不承认罢了，那些安慰自己的话终究还是安慰。
就像当初说给三娃那些话，也是说给她自己的，嫁人不是她能决定的，嫁谁更不是她说了算，如今有了娃自然也是身不由己的，她不过是个用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