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兰就是扯嘴也没用,蛾子又不是胡二女,不让说就会不说。
“俺说的都是实话,有啥不能说的?”
“你看看你嫁了个啥?他能给你做主还是能给你干活?要说咱俩命一样,人家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看看你,你再看看俺,哦,俺比你强些,没人打俺。”蛾子指着李有才和张桂兰冷笑。
“你快给俺闭嘴吧。”张桂兰转身找笤帚。
蛾子也是知道自己说的有些过了,“行,俺不说了不说了,反正这是个人都看到的。”扭扭身子,她说的有些渴。
“没事就回吧。”李有才黑着脸,他虽然是个粗人,也确实打老婆了,可他不愿意人家说出来。
“那不行,俺不回了。”掏出手绢擦擦眼泪。
李有才皱眉,胡大壮可不是个敢惹蛾子的。
“大哥,你是不知道,哦,你家李根不念书了不知道,这不是要考试,俺家大强可是个当秀才的料,老师都说了考个大学没问题。”
蛾子这话谁也认同,别看胡大壮一根筋,胡强脑子却灵活的很,学习那是数一数二的好,李根是完全比不了的。
“这应该考完了?考上了?”张桂兰问,外孙子考上大学将来能当官,说出去她也有面子不是。
“俺要说的就是这,考试那天俺清早就打发胡大壮送大强进城去,人家二壮说早一天去就在他家住着,那胡大壮也不知道那根筋搭错了,死活不让,说啥胡二壮是抢他的儿子,盼着他儿子不好,一定有诡计。”
“妈,你们是不知道,别看平日都听俺的,他要是犯浑起来俺也拦不住。”这话说的很是,胡大壮如果认准了什么九头牛都拉不住,有股子蛮劲发起火来六亲不认的。
“那后来呢?”李有才问。
后来,胡大壮抓着酒瓶挡了门,胡强没进城,就在家等着第二天一早进城考试,蛾子天没亮就起来煮了鸡蛋,烙了大饼,熬了稀粥,给胡强吃饱了收拾妥当让胡大壮送孩子去考试。
蛾子在家求神告佛等了一天,晚上胡大壮回来了,胡强没回来。
“那考上了?”
胡二女也停下了洗碗的动作。
蛾子眼泪又流了下来,“俺家大强考场都没进去。”
“为啥?”就连李根都扭过头了。
“死胡大壮半道上酒瘾犯了拉着大强去买酒,喝醉了趴在大强身上不起来,孩子把他扯到城里都已经晌午了,人家都考完了。”
胡二女手里的碗掉在水盆里溅起一片水花,却没有人骂她。
胡强什么话都没说住到了棺材铺不回家,胡大壮晚上继续喝了个醉醺醺回到家,蛾子等了一天就等回来一个醉鬼,第二天后半晌才从迷糊醒来的胡大壮嘴里知道胡强误了考试。
她也顾不得责骂胡大壮了,围着头巾就进城了。
棺材铺开着门,她径直去了后头院子,胡强在院里看书。
胡家除去大壮二壮两兄弟外,其他人相处都挺好,蛾子也来过后头院子,胡二壮也客气的叫她大嫂。
她在棺材铺抱着胡强一通哭,桂姐解劝了许久,胡二壮也安慰她,明年还能再考,左不过晚一年也不打紧。
“俺不考了。”胡强却不打算继续考试了。
“为啥?”李有才问。
蛾子摇摇头,胡强光说了这个别的啥也不愿意说,任谁问也不说话了。
“俺也不知道,他也不回家,俺没法子回来问胡大壮,啊妈呀,俺不过了,俺这次真的不过了。”她好好的孩子让胡大壮给耽误了,还有什么好过的。
“你也不能说这话,你好好劝劝大强,明年再考,实在不行,那就是没有那命,俺就说念书也没啥用,还不如早点娶个媳妇生个娃。”张桂兰摇着头,她是不会让闺女不过的。
李有才认同的点点头,“妈说的对,命里没有也没法子,过还是要过的,你也别怪。”
“咋,咋就命里没有啦?俺大强可不是你那没用的儿子,除了吃啥也不会,你才是命里没有。”蛾子最讨厌的就是张桂兰和李有才说胡强,站起身就说李根。
“你个当姑的咋能这样说俺军军,这以后军军才是给你做主的人,那胡家有啥用?你可别认错了人,俺军军才是你依靠,咋就不如你大强了,俺看那都比他强。”张桂兰眼里只有李根,谁也不如她的宝孙。
李有才认同的点点头,虽然胡二女不做声,她个当妈的私心里也不觉得李根有啥不好的,不过就是不会下地干活,有啥关系,二壮现在也不用下地,这以后学个手艺照样能吃饭。
“拉倒吧,你自己靠去吧,妈,当初让俺换亲俺没怪你,吃了家里十几年饭拿俺换个媳妇也是应该的,可你不能这么说俺大强,你的孙子你宝贝,大强也是你外孙呢。”蛾子从不曾怨过,她和胡二女同样的命运,她觉得她已经好了很多,胡家由她做主,娘家还有亲妈在,大哥也时常惦记她受不受委屈,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命很好了。
现在她却不这样想了,别人不懂,她懂张桂兰的意思,她即便嫁了胡家也要向着李家,这些年她不曾给娘家任何好处张桂兰已经明里暗里说过多少次了。
难不成她不靠着自己儿子,还靠着那个没用的侄儿吗?
送走了蛾子,应该是蛾子气鼓鼓的走了。
“有才呀。”张桂兰叫住又要回西屋的李有才,“蛾子说的不好听,倒是有些对。”她拉着李有才到猪圈外头。
李有才虽然和张桂兰生分了许多,但骨子里还是很向着自己妈的,随着张桂兰来到猪圈边,看看胡二女已经进屋了。
“咱军军这媳妇也说了好几个,都不成,妈估摸着也有咱的原因。”她才发现自己有问题。
“是这啊,咱军军念书是不成,这种地,从小也没拿过个耙子,要不就学个手艺吧,你瞧那胡二壮,有个木匠手艺多挣钱。”张桂兰羡慕胡二壮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有才点点头,他也觉着不能让李根这么天天家里混日子了,半大小伙子了那有个整日家啥也不干瞎混的,那不和有福一样了。
“那学个啥?”他一辈子都只种地了,下煤窑没几天就回来了,见得人实在有限,也不知道有啥手艺挣钱多。
“妈看着那泥瓦匠不差,那家盖房都要用,还好吃好喝供着。”张桂兰最近看了好些人家盖房子请人家,家里不是油炸糕就是大锅菜,还要备下好烟好酒。
李有才低头一寻思,“成,那就学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