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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才一夜都没再进屋，农历五月的天气已经不算冷，可昼夜温差的变化还是让胡二女夜里醒了，其实她也没睡实，总是想着小壮，想着这些年一点点长大的小壮。
睡着的那几次都是在梦里惊醒，小壮满身伤痕的在跟她说，“姐，好疼。”
惊醒的胡二女满面泪水，枕头湿了一大片。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胡二女还在熟睡，经过一夜的折腾她在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
李有才悄悄进屋，过了一夜，他已经气消了，也对昨天自己那样的举动懊悔，同时也经过了张桂兰开导。
夜里他气呼呼的跑到东屋去，张桂兰问了缘由后告诉他，家里娶个媳妇不容易，何况现在胡二女肚子里可是有他李家的种，即便曾经和那个啥三娃的有啥不清不楚那也是过去事了。
张桂兰还特意问了李有才，“是不是干净？”这事李有才是肯定的点点头。
张桂兰长呼一口气，“那就没啥，干净的就行。”
之后还告诉李有才训野马也要有个适度，不能训过了，万一野马惊了可了不得，更不能弄残了。
李有才听后对那一巴掌也有些后悔，咋就控制不住呢。
来到炕沿，胡二女睡的正香，因着肚子大了，多数时候胡二女都是侧着身子的，李有才顺着肚皮看过去，那薄薄衣服下的肚皮偶尔一鼓一鼓，那是肚子里的孩子在动，是他的孩子呢。
再一看就算睡觉也皱眉的胡二女，那枕头上还没干透的泪水，李有才心里直骂自己不是人。
她明明是惦记自己的弟弟，哎，为啥自己当时就不明白呢。
随着李有才的叹息，胡二女睁开双眼，眼睛酸涩，是啊一夜不曾好好睡觉，几乎流泪到天明的眼睛咋会不疼。
“醒啦，饿了吧，俺给你拿了个窝头。”李有才手掌翻转，一个尖尖的窝头躺在掌心。。
胡二女有些迷糊，双眼看了看窝头，慢慢清醒。
抬头看李有才，脸上突然就有丝丝疼痛，是了，她又挨巴掌啦。
胡二女不说话，摇摇头，坐起身穿好衣裳把枕头放好，棉被也叠好，拖着大肚子下地舀水洗脸，在墙上的油漆喜字镜子前梳头，没有头油就用水抿整齐，在脑后盘了发髻，往下拉拉衣裳遮住肚子，推开木板门出去了。
留下李有才抓着窝头站在炕沿边发呆。
东屋有说话声，李有才来到东屋。
胡二女站在地下，炕上张桂兰手里抓着一只鞋底，另一只手里拿着针。
“你去干啥？”张桂兰说。
“俺想看看有啥俺能做的。”胡二女大拇指搓着衣角。
张桂兰手里的长针“噗。”扎进厚鞋底里，“大着肚子见死人不吉利，你想给俺孙子招灾呀？”
“不会的，俺家小壮不会有灾的。”胡二女急忙摆手。
李有才明白了，是胡二女想到胡家去，但是妈不让，这事李有才自然是站在张桂兰这一边的，胡二女肚子里的孩子是他李家第一个孙子可不能有事。
“二女，听妈的你就在家歇着吧。”李有才再次拿了个窝头给胡二女。
“妈，俺想看看小壮…”肿成大杏样的双眼水汪汪的。
张桂兰放下鞋底，“俺说不行，你看看你，大着个肚子能去干啥？那死了人都是晦气的地方，你去干啥？你是诚心不想让俺家有后是不是？你咋那狠心呐。”
胡二女低下头，肚子已经大到低头看不见脚尖了，手掌抚摸圆滚滚的肚子，隔着衣裳能感受到里头一下一下的跳动，胡二女是上过学堂的人，但是根深蒂固的农村思想还是占据了她主要脑海。
死人晦气，小壮……胡二女纠结了。
“二女，听妈话，别去啦，你爹会安排好的，人已经死了你去也活不了。”李有才拉住胡二女手腕，不知为什么肚子那么大胡二女其他地方却反而瘦了，细细的手腕还没有原先粗，李有才抓在手里都是骨头。
“俺…还是…”她心里还是有个疑问，为啥小壮会去那么远的地方？
“还有啥？”张桂兰问。
“小壮咋会去……”这话她昨天就问了，胡家没有人回答。
“小孩子淘气，出门瞎跑有啥奇怪的，倒是你，是不是到胡家耍你威风啦？”
胡二女纳闷，“妈，你说啥？”
张桂兰盘腿坐下，一只手揉着小脚，斜眼看着胡二女说：“是，你威风，你弟弟死了咋能怨到俺蛾子头上，你家穷的叮当响还怪俺蛾子当不好家？俺蛾子又不是给胡家当老妈子去了，你长本事了，到胡家耍威风欺负蛾子。你是不是还要在这也耍威风啊，来，俺看看你咋威风，有才，养不熟的白眼狼呀这就是。”
“俺告诉你，胡家你是不能去的，你爹不也让你少管吗，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俺李家的人，少拿出你说了算的那套，不管用，天塌下来也是听俺的。”
胡二女两个大拇指互相揉搓着。
“二女，听妈的，妈说的对。别去了。”李有才拉拉胡二女衣袖。
胡二女脑子有些迷糊，李有才这一拉她顺势就倒下了，惊的李有才忙接住。
“啊呀，这是要干啥，还说不得了？”张桂兰也从炕上下来，娘儿们两个一边一个扶着胡二女，抬起胡二女脸一看，双眼肿胀，脸上发红，张桂兰伸手一摸，滚烫。
“俺就说死人不干净，你看看，这烧起来了，怕是别跟上了呀。”张桂兰招呼李有才把胡二女抱起来，后者也害怕了，七手八脚两人把胡二女抬到炕上。
胡二女动都不动了，嘴唇开始发白干裂，眼皮紧紧的闭着，张桂兰让李有才拿了水喂也喂不进去，都洒在了脖子上。
“妈，这咋办？”李有才焦急的问。
张桂兰也怕，好不容易娶的媳妇可不能就这样没了，何况看一眼那滚圆的肚子，马上李家就有后了可不能出事。
“啊，说是个身子好的，谁知道这样经不住，才一胎呀…”张桂兰搓着手想办法。
胡二女这一躺就是好几天，张桂兰和李有才各种法子都用上了，正好的端午，拿艾叶熏的满屋子都是烟也没见胡二女有啥变化，倒是把有宝熏的两眼睁不开。
“妈，要不挪到俺那屋？”李有才问。
“咳咳…还挪啥，就这吧。看来不行，你去找你大娘要点黄表纸来。”张桂兰嗓子也不舒服，咳了几声拉着李有才到院子里吩咐。
“要黄表纸干啥？”
“俺怕不中用了，先预备下。”张桂兰揉揉眼睛说。
“妈，不能吧？”李有才看看屋里，除了青烟啥都看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