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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胡二女缓缓睁开眼睛，她好像睡了好久，感觉身子有些乏。
“啊呀，可算醒了。”张桂兰放下碗，仔细辨认胡二女。
“妈？俺咋睡在这？”一句话终于确定是胡二女啦。
“你身子不好，在这睡俺能照顾你。”张桂兰早就准备好说辞。
胡二女对这样的亲密语气不习惯，打了个激灵就起身叠被子，张桂兰看这是真的好了也就没拦着。
看到胡二女完好如初，最开心的莫过于李有才了，他才品尝到媳妇的美好可不想就没了。
“妈，俺，俺没事，俺去烧水。”胡二女拿起水瓢就走。
“二…二女？你醒啦？咋样？有啥不舒服？”
“没，俺没事。”胡二女摇摇头。
屋里的母子两看着外头干活的胡二女面面相觑。
“妈。是不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李有才抓抓脑袋。
“看看再说，醒了就好。”张桂兰到底是多喝了几十年面糊的人，虽然知道有些不对劲但还不觉得是个事。
在张桂兰心里，胡二女这样最多就算是清醒后的短暂迷糊罢了。
还是李有才不放心，晚上熄灯睡觉的时候翻来覆去还是问出了疑惑，“二女，小壮…”还没开口就被胡二女打断了。
“俺知道，俺乏了，睡觉吧。”胡二女翻个身留给李有才一个后背。
李有才寻思了一会，也没明白胡二女是知道啥？
夜色里胡二女的眼睛睁的圆圆的，她的小壮，小小的瘦弱的身子被一把黄土掩埋了，挨着死去的妈旁边那个新的小土丘就是属于小壮永久的家了。
张桂兰和李有才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几天，胡二女平静的很，没提起过去胡家也没再说过啥小壮，只是闷头干活，有时候李有才怕她一下子晕过去。
可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过了半个多月，胡二女也没有其他举动，这下娘儿们两个才放下心来。
胡二女像是不知道疲倦一样的干活，身子自然是吃不消的，夏至刚过的一天后半晌，锄地的胡二女一下子躺在了玉米地里，半人高的玉米挡住身子，谁都没看见。
和她并排锄地的人到了那一头还奇怪为啥有才媳妇慢了，往常她都是在前头的，那人也不大在意，直到返回来又锄一行接近胡二女的时候才看到一团蓝色花布一动不动。
李有才在另一块地里，着急忙慌跑过来的时候，胡二女已经不省人事了，身下隐约有淡淡血迹，可把李有才吓坏了。
已经六个多月的身子重的很，抬到家里放炕上，胡二女还没醒，那身下倒是没再有血流出，一心盼望抱孙子的张桂兰眉头拧成了麻绳。
“俺就说是个不省心的…”
“这接生婆咋还不来？”
张桂兰伸长了脖子看院门，这十里八村只有一个会接生的，凡是生孩子都是去请她，李有才走了好一会了，炕上胡二女除了还有气外就没动过，张桂兰生怕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妈。”李有才一个人回来了。
“咋？接生婆不来？”
“妈，上八号有人生产，接生婆早就去那啦？咋办呀？二女咋样了？”李有才爬上炕看了看，问张桂兰。
“这咋办？”张桂兰也没了主意。
“俺去问问你大娘。”
张桂兰出门还没走到后头就遇到村长和个人走着，问了话，可巧了，是县里防疫站来检查牛羊的兽医。张桂兰死马当活马求着人家看看胡二女。
“虽然我是个兽医，不过家里原先是给人看病的，倒也懂一些，就去看看吧。”兽医背着个木箱子跟着张桂兰进屋。
“先把个脉。”
张桂兰和李有才大气也不敢出，四只眼睛盯着兽医，后者收了手，看了看胡二女身下才说，“有些小产，孩子倒是没事。”
“谢天谢地，孩子没事就好。”张桂兰终于松一口气。
“你这媳妇多大了？有些小呀。”
“十五啦，不小。”
“还没长好，小了，孩子可能会提前出来。”
“啊？不是没事？”张桂兰又害怕了。
“是没事，只是孕妇年纪小，怕是到不了足月就会生了。”兽医起身背好箱子留下一句话走了。
“妈，咋办？”李有才问。
“没啥，都六个多月了，早出来也能活，咱有宝也是早出来的。”
李有才看看墙角傻呵呵直笑的有宝，心里的话没有说出来。
到晚间的时候胡二女醒了，她只是感觉身子有些乏，张桂兰也就没说她肚子的事。
难得的张桂兰突然对胡二女好了起来，不会指使她干太多活，也不再挑她的各种毛病，比如之前说她针线做的不好，饭量太大，干活不够勤快，甚至迷惑李有才这些话。
现在都是紧着胡二女来，她想吃啥做啥，虽然也就那几样，不是玉米面糊就是糠面饼子，偶尔吃个面片汤也少有白面，好在不会语言上嫌弃了。
胡二女虽不解却也感激能够自在些日子，干活依旧很麻利，还多数时候被嘱咐小心些，开始她还没想明白，后来顺着张桂兰视线看向自己肚子才懂了，这那是在意她，明明是在意她的肚子以及肚子里的孩子。
沉默的过了六月，七月初，胡二女的肚子已经八个月，她依旧挺着大肚子挑水割猪草。
三伏天，晚上躺在席子上也汗湿一片，刚睡下，胡二女突然就觉得一阵肚子疼，皱着眉头哼了几声，听到声的李有才立刻跑进来，他刚在外头收拾晒干的野菜，怕晚上下雨琳湿了。
“咋了？咋了？”李有才问。
“俺…肚子…疼…”胡二女艰难的开口，额头已经都是汗水。
“是不是……是不是…要生了？”有过兽医说可能会提前出来，李有才倒是没太惊吓。
“不…不知道…”胡二女那会懂。
“啊？那咋办？……俺……问问妈去……二女……你等着……”李有才一阵风跑东屋找张桂兰。
张桂兰到底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是要生了，让李有才快去请接生婆，她下地就烧水。
“啊呀，有才爹，你可保佑二女给咱填个男娃…李家就有后啦……”一边烧水一边不断念叨。
炕上胡二女眉头紧皱，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本就够热的天，加上热水的雾气，她觉得自己就像在蒸笼里一样，身下席子都湿了一大片。
“妈……怕……怕……”有宝抓着木头小人站在门口。
“你咋出来了？回去睡觉，乖有宝。”张桂兰哄着快比她高的有宝。
“怕……怕……”有宝虽然已经十几岁了，但是心性和个小孩子差不多，每天睡觉都要挨着张桂兰才行的，今天让他自己睡，怎么也睡不着，抱着木头小人就出来找妈了。
“啊呀？有宝……这……你大嫂要生小娃娃了，有宝自己睡好不？”张桂兰不放心胡二女一个人，毕竟是李家第一个孩子。
“不要，怕……”有宝扭着身子不愿意自己回去。
“那你上炕睡，妈要看着你大嫂…你就这睡……有妈在，不怕。”张桂兰哄不回去有宝，只好让有宝上炕睡在后墙。
有宝点点头爬上炕，搂着木头小人看胡二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