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咋不知道,毛狗子啥人俺比你清楚。”张桂兰悄悄看看屋里,确定那娘儿俩听不到才说。
“那你…”李有才不解。
“俺这是为了你。”张桂兰高深莫测。
“为俺?”李有才更纳闷。
“傻孩子,那胡二女是啥样人,在上六号可是出了名的烈货,一个不对付就提着镰刀砍人的,俺不早早把她驯服了将来她砍你咋办?”张桂兰来到门边,从门缝看了院子里收拾东西的胡二女。
“不能吧?”李有才也是第一次听到胡二女的光辉业绩,他看着院里那瘦瘦小小的女人,怎么也不相信会那么勇武。
“俺都打听过了,胡家女人死的早,就是她把着家的,要不就胡大壮那愣头青早让人搬空了。”张桂兰说起胡二女这一点也是很赞同的,她当初也就是看中这个,十几岁的女子能把家比个男人还强呢。
“她这个脾气不好,嫁过来几个月都没咋,可保不齐哪天她一发火…你说咋弄?”张桂兰丢个白眼。
“那和毛狗子这也…”他想说完全没啥关系。
“你不懂,这以前驯马就这样,你不知道那野马就是要多打才服服帖帖让人骑,你看俺借着毛狗子打了她,你不也为了俺打了她两巴掌,她都没说啥,这就快了,多驯几次就听话了,不然以后有你受的。”张桂兰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哦,那毛狗子咋弄?”李有才还是比较心疼那些白糖。
白糖精贵,张桂兰比李有才更心疼,那可是她给有宝留着过年吃的,现在就剩下一勺了,到时候有宝吃啥。
“等会让你媳妇把糊糊做的稀点,多放水,再这样…”张桂兰眼珠子一转招呼李有才低下身子娘儿两个定下了计策。
后头大娘帮着胡二女收拾完就回去了,也没和张桂兰打招呼,她是不想参合毛狗子这事的。
胡二女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屋,炕沿底下蹲着李有才,乌漆嘛黑,胡二女被吓了一跳。
“哎呀…”
“咋,看到俺还吓着了?”李有才听了张桂兰那些话,也一改往日温和的语气。
“没,俺没看清。”胡二女揉揉手臂,跨在炕沿上。
两人都没说话,屋里静悄悄的,胡二女是累了不想说话,李有才则是在思考怎样像张桂兰说的那样驯服了胡二女这匹野马。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屋里仅有的一点亮光也悄悄退出去了。
“黑了。”李有才腿麻了,扶着炕沿起身,想要叫胡二女做饭扭头看去,只见胡二女靠着板箱已经睡着了,身子歪在一边,一条腿圈起来在炕上,另一条腿就耷拉在地下。
“咋睡着了还?”李有才嘟囔一句。
走到近前,伸出手想要弄醒胡二女,粗糙的手快要碰到胡二女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他顿了顿,爬到炕上揪了棉被给胡二女盖上,叹息一声带上门去东屋了。
“咋?睡着了?那你叫她起来。”
“妈,她也乏了,歇歇。”李有才还是不忍心叫醒胡二女,他认同张桂兰的说法但是却不想对胡二女太苛刻。
“俺就知道,你让她把魂勾去啦。俺跟你说的啥,你心疼她以后她就蹬鼻子上脸啦,你不去俺去,俺做坏人。”张桂兰可不愿意让胡二女休息,哪有媳妇睡觉老婆婆干活的道理。
“妈…”李有才无奈。
“有才,妈都是为你好,为李家,你爹死的早,俺就怕绝了后让人戳脊梁骨,你不懂,俺去,你上炕。”张桂兰搬出李有才爹,李有才不说话了。
西屋,胡二女睡的正香,她这些日子觉多,这两天赶上蛾子出门,家里事多,干活也多,身子早就乏的很,本来是靠着后墙歇息一下的,没想到睡着了。
张桂兰开门声哗哗响,别说胡二女睡觉本来就浅,就是深睡也醒了,她一看屋里已经黑了,就知道她又要挨骂了。
“哎呀,吵你睡觉了?俺来拿个油灯做点饭吃。”
“妈,俺…俺就是眯了一下,俺去做饭,妈歇歇。”她还能不明白张桂兰啥意思,从过门啥时候不是她做饭?再说煤油都在东屋放着,就是拿油灯也不用跑西屋来,这只是借口而已。
“俺就羡慕你呀,俺刚嫁来李家啥时候不是等有才奶奶睡了俺才睡,那敢自己个儿躲起来睡觉的,第一天不等有才奶奶起俺就先起来烧好水,做好饭啦。哪像你呀,睡到饭好了才起。俺们那时候伺候婆婆可勤快的很,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梳头洗脸都是俺做,没了吃食还要割一块肉给家人吃,再不行还要卖了换钱呢。”张桂兰借故提起过去。
胡二女讪讪的,胡家女子不长命,她都没见过自己奶奶,据说是被土匪抓了,所以就是她死去的妈也是没见过婆婆的。
“妈说的那是旧社会。”胡二女穿好鞋,下地活动活动麻了的腿脚,急忙伸手来搀扶张桂兰。
“是呀,现在是新社会啦,都是媳妇躺着啦…”张桂兰拉长了声调。
胡二女也不搭腔,来到东屋,毛狗子睡的呼噜震天响,狗子妈则眼珠子乱转,满屋子寻好东西,李家情况和胡家差不了多少,甚至有时候还不如胡家,因为胡贵好歹是看仓库的而且身子又有毛病,村里怎么也会照顾一些,而且胡贵和胡大壮那都是大老粗,不讲究啥摆设只要吃食上好就行,所以很多时候胡家喝糊糊也稠,吃个糠面饼子也比李家面放的多。
狗子妈看那一套掉漆的大红柜上放着个陶瓷玳瓶,瓶身上一只孔雀昂首阔步,脚下一片牡丹花颜色艳丽。那眼睛就开始转动了,若是把这瓶子摆在自家屋里是不是更好看?
其实这瓶子本来是一对,另一只当年躲土匪打破了,也不算什么值钱东西。
靠近房梁挂着一个大框,狗子妈开始寻思里面是有啥好东西,站在炕上伸长了脖子看,胡二女和张桂兰进屋就看到狗子妈脖子老长看那个筐。
“咳咳…”张桂兰重重的咳嗽几声,这狗子家都是一个德性,狗子是见着女人就要流哈喇子,狗子妈是见到好东西就动歪心思,张桂兰有些后悔把这样俩人弄到家里了,转头看到胡二女,顿时把怒气都转移到胡二女身上,若不是胡二女招惹了毛狗子,也不会成这样。
张桂兰狠狠瞪了胡二女一眼,后者低头装作没看到。
“去做饭。”粗声吩咐一下,张桂兰扭身坐在炕上。
狗子妈被抓她看人家大筐,也没不好意思,干笑几声坐下喝糖水。用掉几乎李家全部白糖沏的水甜的很,狗子妈美滋滋的。
张桂兰冷眼看着,心想,等会让你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