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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老爷呀，没王法了，好吃好喝的供出个白眼狼呀，咒人死呀，活不了了……”
“妈，你说啥？”
“有才呀，妈错了，妈这就去找你爹去，有宝俺也带走，俺们黄泉路上娘们儿两个作伴，有福呀，没活路啦……”
“妈，俺，俺不是说你。”胡二女那见过这个，忙着摆手解释。
她不说还好，她说完，张桂兰更是翻身跪在炕上给她磕头，“有才媳妇，俺错了，俺给你腾地方，以后李家都是你的，你想咋就咋，给谁都行，俺死了没人拦着你了。”
“有宝，快给你大嫂磕头，咱娘们儿两个找你爹去。”
李有宝将手里玩着的拐丢在胡二女身上，骂一句“坏人。”
张桂兰似乎害怕一样急忙拉着有宝，搂着有宝不断哭，胡二女吓傻了，她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啪。”一个巴掌打在脸上，胡二女脑子嗡嗡的，脸颊热辣辣的疼，眼前有点点星星闪。
“你咋欺负俺妈了？”李有才手臂扬起，又一巴掌准确的落在胡二女脸上，这次她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嘴角张开，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有才。
“哎呀，有才，你打她她还不咒死俺呀，俺可不敢了。”张桂兰抓了李有才一只胳膊哭诉。
“妈，有俺在，没人敢咒你，你，起来给俺妈赔不是。”李有才右手指着胡二女。
胡二女仰头看这个陌生的男人，就在半天之前她心里有了那么一点这个男人会对她好的感觉，嫁过来四个月了，虽然两人交流不多，而且大多时候都是在夜里，可他几次在意她，她还是能感觉到。
现在呢，看那双布满粗糙老茧的大掌，这双天天夜里扒开她衣裳的手掌，这双摸在皮肤上有些粗硬的手掌，刚刚是打在了她的脸上。
两个脸颊还在提醒她是真的。
“楞着干啥？还不过来。”李有才不耐烦的伸出脚踢了踢胡二女。
胡二女缓缓起身，似乎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在她耳边说你别在意，你回屋躺着去那个男人了，可却又是他，鼻子，眼睛还有那个手掌都是他。
“妈，俺不敢了，俺都听妈的。”
“妈，她以后不会了，说，是不是？”
胡二女低下头看着炕沿下的一根柴草，“是，妈，俺不会。”
“听，妈，有俺呢，谁也不会让妈受委屈的。”李有才轻声安抚张桂兰，后者还一下一下抽噎着。
“回屋去。”李有才一声大喝，胡二女急忙转身，背后是张桂兰轻声控诉，她听着背脊挺了挺，最终还是回到西屋。
西屋冰冷了一天，刚李有才烧了炕铺开棉被。
胡二女坐在后炕边，背靠着斑驳的墙壁，垮了半边身子在炕上。
脸上突突的疼，脑子里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就这样了。
门开了，李有才肩头披着件棉袄回来了，他看了看胡二女，先是在灶堂里加了柴，看着烧的通红，那些干枯的柴草在火焰中扭动，冒出红色的火光，等到燃烧过后，只剩下一节黑灰，轻轻一碰就碎了。
柴草烧尽，李有才吐了口痰，起身把棉袄丢在炕上，来到胡二女面前，光线被挡，胡二女眼睛才有了聚焦，看清是李有才，瞬间双手捂住了脸颊。
“俺，俺真的没……”她是真的从来没有咒过谁的。
“二女，俺家兄弟三人，有宝脑子不大好，老二不学好。妹子嫁了你家。”李有才没有动手，平静的说着自家。
“俺爹死的早，靠着俺妈才没饿死，俺妈这些年受苦了。”
“你嫁到俺家，俺知道你是不愿意的，可俺家也没亏待你。”
“俺家蛾子多好，嫁给你那个哥哥。”
“俺年纪比你大，你有啥委屈都可以跟俺说，但是你不能欺负俺妈。”
胡二女张了张嘴，她想说她真的没有，这几个月她生怕婆婆不高兴了，处处都小心的很，就怕有啥地方做不对了，可还是不对了。
“俺……真的……没……”她瑟缩着开口，可这话在李有才听来就是狡辩。
“你咋这嘴硬？算了，反正你给俺记住，听俺妈话。”
李有才不耐烦的摆摆手，翻身上炕脱了衣裳钻进被窝去了，胡二女在黑夜里坐了一会儿在墙角卷缩身子也睡下了。
第二天是蛾子回门的日子，蛾子不同胡二女，一早就带着胡大壮坐了板车回门了，李家也欢天喜地的接了新女婿进门。
乡邻亲友坐了满屋子，虽然没啥好的酒席，也不过是炖了一锅烩菜，大笸箩里堆了玉米面烙的金黄酥脆花饼子。
炉子上的砖茶冒着热气，蛾子穿了身大红色薄棉袄，下身崭新的一双黑布鞋，头发如其他出嫁女子一样在脑后盘了发髻，一支细细的铜簪子，鬓边一朵红色的绒花，眉毛弯弯，眼睛亮亮，任谁一看都知道新婚过的不错。
胡二女的大哥胡大壮人高马大，站在哪里憨憨的笑，过一会儿那眼珠子就黏在蛾子身上了，惹得屋子里婶子大娘们一阵笑，蛾子倒也不害羞，大大方方任由人取笑。
吃饭时候，照例是要捉弄新女婿的，胡大壮面前一个大海碗，碗里的烩菜都快冒出来了。
“蛾子女婿，这一碗可是特意给你准备的，吃了这一碗才能看出你在乎俺们蛾子。”李家堂哥挨着胡大壮坐下。
“在乎，俺把蛾子当菩萨。”胡大壮一句话众人又哄堂大笑。
“那就行，吃吧，可一点不许剩下，来，这是特意给你做的花，香着嘞。”又一盘还冒着热气的玉米面花放上桌，众人都等着看胡大壮吃这些特制的饭菜。
胡二女转身出去了，她是知道自家大哥的，这种场合聪明人都不会接饭碗，因为那饭碗里多半都是生的，或者是加了其他材料的，本地历来有这样习俗，以检验女婿脑子好不好。
果不其然，胡大壮满屋子找水，大海碗里上面一层是正常锅里烩菜，下面可放了足足的本地种的蒜还有辣椒。
屋子里都是笑声，胡二女知道自己大哥是被人家耍笑了。
“这不行呀，才吃这么点，刚可是说好了的，一点不许剩。”男男女女都不放过，催促着胡大壮继续吃。
“俺那知道这里头辣，让俺吃口花先。”胡大壮没找到水，吐着舌头说。
“行，那你吃花。”
那花也不是正常的，这些花做的时候面糊里就加了黄土，还特意没做熟，外面看上去黄澄澄的，其实里头都是生的。
胡大壮再次出了洋相，胡二女看炕上，蛾子正和张桂兰说着话看都没看地下胡大壮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