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有福丢一颗大豆进嘴里问。
王长贵抽抽气,“哼,臭婆娘,老子打不死她。”
周六姑说出离婚之后,王长贵随手抓起搪瓷大碗就打了过去,没等碗落地,他已经掀了炕桌冲着周六姑丢过去,还好王顺就在旁边,急忙拉了六姑一把才没打中,就这也被桌子腿擦着手臂过去,桌腿上缠的铁皮一下子就划破了衣服,手臂拉开一条口子。
“胆儿肥了,敢跟老子说离婚,老子还没收个小老婆你倒想走?”王长贵手里提着碗站在炕上。
“你干啥打俺妈?”王顺拉了周六姑到身后,他们娘儿几个过的挺好,不稀罕有没有爹。
“小兔崽子,跟你老子喊你大爷。”
“真是几年不见,都硬气起来了,当你家大爷是泥人了,打不死你今儿老子跟你姓。”王长贵光脚跳下地一把拽开王顺,揪着周六姑头发就踢,还好他没穿鞋,光脚踢在腿上也不咋疼,可他瞬间也就明白了,抓起旁边的擀面杖劈头盖脸一顿揍。
王顺跑过去,怎么说也还是个小后生也没和人动过手,只知道护着周六姑,他背上到没少挨,听他抽气,周六姑又忙着反过来护着他。娘儿两个一个是不敢跟长贵反抗,一个是想反抗但又不知道该咋办。结果让个王长贵好一顿打。
在里头这几年,没有烟抽,也没有酒喝,王长贵身子倒是养的不错,比王顺母子俩可有力气多了,打到他有些累了,才丢了擀面杖。
“呼…个小兔崽子,打不死你的。”坐在炕沿边喘粗气,眼睛凶狠狠的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子。
王顺其实挨打的时候几次想要反手夺过来擀面杖,他个小伙子虽然没啥打人的经验但阻止王长贵还是没问题的,无奈周六姑怎么也不许他还手,母子俩愣是挨了顿揍。
王长贵看着王顺,王顺同样瞪着王长贵,这个人虽然是他的亲爹,可一点亲爹的样子也没有,小时候就动不动撒酒疯打人,好不容易消停几年这刚回来就又开始了,他恨不得立刻把这个人撕碎,可他不能,儿子动手打老子怎么说也是不对,妈说得对,不能为他脏了自己。
“瞪着老子干甚?小心挖了你的眼珠子喂狗。”
“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是老王家的种吗?”说到这,王长贵转头看着周六姑。
“你给老子说清楚,你爹当时是不是找老子顶缸?王家可不要破鞋,是不是你偷汉子拿老子当活王八?”他有一种自己猜对了的感觉,不然为啥自己的儿子不向着自己的。
周六姑捂着面颊,另一只手抱着王顺手臂,孩子小,年轻气盛,她怕万一没个分寸,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听到王长贵这样污蔑她,她心里有一瞬间想着干脆点头算了,这样他也许就能放她们母子离开,但是触到王长贵阴狠的眼神,她心里咯噔一下。
以她对王长贵的了解,若是她点头认了孩子不是他的,怕是她们母子今天出不去这个门了,眼前的男人心狠起来那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
想到这一层,周六姑急忙摇头,她当初虽不情愿但也是清清白白嫁过来的,别说偷汉子了,和男人说话都很少。
王长贵也是突然一问,当年他还是确认周六姑是黄花大闺女的,摆摆手,“滚,老子要睡觉,规矩知道?”
周六姑急忙点点头,也不敢再说啥离婚的话了,拉着满脸不情愿的王顺出门关门,悄悄走出院子。
王长贵大少爷做派,睡觉的时候不能有声音,不能有人吵,不然就会发脾气,也不知道他在里头是怎么过的,这刚回家就又摆起他少爷的谱了,也不想想都多少年过去了,当年的王家早就不复存在了。
走出院子好远,周六姑才松一口气,“嘶。”扯动嘴角疼。
王顺忙问,“妈,哪儿疼,还有哪?”
“你不拦着俺,俺就……”
周六姑打断,“就啥?他不是人,你也不是人?他已经是个蹲过大牢的,你还小你还要娶媳妇,妈挨几下没关系,他也不会打死俺。你动了手他甩无赖到县里告你一状你这辈子就完了。”
王顺虽然明白周六姑说的没错,但他还是不甘心。
“妈知道,你是好孩子,长大了懂得护着妈了。”
“可你知道,他再不好也是你爹,咱忍个几天他也就走了。”
王顺皱眉,“他刚回来咋会走?”
周六姑摇摇头,“他那是个愿意干活的人,咱家里也没有让他吃喝的东西,村长管得严,他待不住的。”
王顺点点头。
两人站在野地里说好话,也不敢回家,也不好意思去别人家,等了天黑才蹑手蹑脚回家,炕上王长贵睡得四仰八叉。
两人大气也不敢出,就在窗台地下蹲着,想起鸡窝里还有几只鸡,周六姑赶紧招呼王顺两人一人抱两只送到村长家去,知道王长贵回来了,村长点点头让把鸡放到他家鸡窝里去。
“他打你了?你个没长进的东西,刚回来……”村长在灯下看到娘俩脸上有伤。
周六姑忙说,“没啥,他喝酒了,你今天别去了。”天看着已经黑下去了,可不能再惊动村长到他家去了。
“俺明天说他去,要不顺子就别回去了,年纪轻轻的万一……”村长也觉得王顺年轻气盛说不准忍不住就动起手来。
周六姑犹豫了,说实话她是很愿意王顺也不回去的,只有她一个人忍着也罢了,见她犹豫王顺立刻摇头,“俺不,俺跟妈回去,二爷爷,俺不放心俺妈。”
村长点点头,倒也是,“行,但是顺子啊,二爷跟你说,他是个浑人你不是,大不了拉着你妈跑出来,到俺家他是不敢来的,别死跟他抗知道不?”
母子俩从村长家回来,没想到大凤二凤却比他俩还早已经回家了,在院子里听到说话声,周六姑心说不好,打开门。
“干啥?”王长贵抬起头。
见大凤和二凤都好好的,周六姑放下心来,“没啥,你、啥时候醒的?”她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回家的,这俩丫头咋就回来了。
“没一会儿,饿了,弄点饭吃。再去打点酒。”怀里抱着他走的时候才几岁大的小女儿,看看大女儿也十几岁了,长高了。
周六姑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没好事,但俩丫头回来了也不能再说啥了,拿了酒瓶让王顺再去买酒,她则开始烧火做饭。
难得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王长贵小酌也没有骂人更没有发火,大凤坐在周六姑身边,她是见识过这个爹发火的,二凤小没见过只是记忆中没有亲爹的影子,这几乎属于她第一次见到亲爹,挨着王长贵亲昵些。
吃过饭,王长贵靠着炕桌,嘴里叼着一节草根,手撑在膝盖上眯着眼睛哼哼:“正月里来刮怪风……”
“女人,要死你就死干净。”
二凤在一旁听得入迷,“爹,这是啥?”
王长贵睁开眼,“哈哈,小孩子家家不懂。”
收拾好锅碗,周六姑上炕坐在灯下做针线,离着王长贵远远的。
“你那会说啥?”王长贵问,刚才的酒精开始发挥作用了。
周六姑抬起头,不知道王长贵问啥。
“你想跟老子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