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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到来之前，杨家办了场小小的喜事，这事在别人看来有些讽刺，但是杨家人并不觉得，他们成功的找了山里一户人家把三根媳妇嫁了过去，彩礼没要太多，毕竟那家挺穷的，但不管咋说，新年鞭炮响起的时候她们都挺开心的，吃着山里的羊肉，杨老太嘴角的油都流到了脖子里。
二根媳妇呢？乘着夜色卷了些东西跑回了娘家，人已经走了杨家也不敢真的去找，就算可惜了没能得一笔彩礼罢了。
“哼，没良心缺了大德的东西，卖媳妇这种事都做的出来。”张桂兰吃着饺子骂着人。又一个新年到来，不管这一年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新年伊始一家人围坐一团吃一顿饺子还是和和美美的事。
别人家的事总归是别人家的，李家不富裕却也人人都在，张桂兰难得的没有给胡二女脸色看，李有才也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下午和有宝带着改睇，改兰在河滩里滑冰车去了。
别人家小孩年年都有冰车玩，改兰羡慕了好些年了，李有才以前是不会给她做这些的，倒是李根有一个，可张桂兰不让她们玩，有宝悄悄偷出来她们玩过一次，谁知道那么背，撞在石头上了。
因为这事，改兰被张桂兰抓着好一顿打，屁股肿了有半个月才好，从那以后改兰看到张桂兰就觉着屁股蛋子疼，不由得要捂住。
今年李有才破天荒给改兰做了个冰车，厚厚的木板上铺了块破狗皮垫子，下头两边是钉的木条，两根细长的铁棍，在这头磨尖了。
河滩里好些孩子在玩，改兰瘦小的身子穿着肥大的棉袄，是改睇以前穿过的，手肘，前襟打着好几块补丁。
“坐上去，俺推你。”改睇也开心，别说改兰了，她这么大了啥时候爹跟她们玩过，从小到大，爹所有的笑脸都给了李根，就连胡强都比她俩得到多。
“坐好，爹拉着你们。”李有才说完改睇愣愣的。
“你也坐，爹能拉你们俩。”李有才指指冰车后头，改兰坐上去还有一块地方。
改睇摇摇头，不敢相信，爹不止给她们做冰车还要拉着她们，“俺不坐了，都多大了，让改兰玩。”
“挺大的地方，够坐。”
改睇退后两步，“让改兰坐，俺不…不想坐。”
“那等会爹再拉着你。”见改睇坚持，李有才先拉着改兰缓缓走远，冰面上光溜溜的，李有才棉鞋踩上去也有些滑，但他还是越来越快，改兰在后头开心的叫。
“俺爹咋了？”改睇看着那边两人，问。
有宝摇摇头，他更不知道。
“你也坐。”
“俺可不坐，俺爹突然跟俺说话俺都怕，别是奶奶又要有啥事？”多年生活，改睇还是了解张桂兰的。
有宝不说话，他不懂。
玩了一下午，改兰的脸被风吹了个红扑扑，两个辫子也乱糟糟的，但是嘴角的笑容却是大大的，终于她也有属于自己的冰车了。
回到家里，胡二女正在忙着烧火，锅里飘出肉香，张桂兰不在家，改睇悄悄揭起锅盖，一锅鸡肉正在汤里咕嘟嘟翻滚。
“大丫头了，不害羞，给。”胡二女从锅里捞了两块鸡肉放在碗里让改睇端着和改兰吃，往常张桂兰不在她们也这样悄悄吃。
“熟了吗？”李有才大踏步进来，慌的胡二女和改睇赶紧把肉倒进去盖上锅盖。
李有才看着娘儿俩慌张的样子，心里有些自责，这些年他都是瞎的吗？怎么就没看到她们母女在这个家里像是被狐狸逮住的兔子，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吓得瑟瑟发抖。
“吃啊，捞出来吃。”看胡二女不敢动，李有才自己揭开锅盖拿了勺子捞了一碗。
转过身招呼有宝和改兰进来一起吃鸡肉，改兰不像改睇想那么多也是因为她还小，抓起肉就往嘴里放。
“改兰，奶奶回来了。”改睇一句话吓得改兰丢下鸡肉就跑。
她觉得屁股又疼了。
张桂兰带着最宝贝的孙子李根串门去了，大过年的谁家炕上不放点点心瓜子的，去村长家坐坐还能吃个稀罕的红果呢，所以每年这时候跟着张桂兰出门的只有李根。
今年也不例外，李根手里抓着个果子还在吃，崭新的衣裳口袋里有一把混着花生的瓜子，另一个口袋里装满了糖块，一家几块就都装满了，最好吃的还是村长家里那种白白的叫啥奶糖的，吃到嘴里有浓浓的奶香味，比牛奶还好。
“跑啥？可就知道野。”张桂兰冲着屋里跑出来的改兰说。
后头跟着改睇叫声“奶奶。”一溜烟也回西屋了。
“哼，野丫头片子没教养，指定又馋了，迟早跟人跑了。”嘴里一边说一边进屋，李有才手里端着个碗正要走。
张桂兰立刻就明白是咋回事了，“俺说丫头片子跑啥，敢情是偷吃了，馋死了，少吃一口能死啊，就等不及，就等不及。”
转过身看到胡二女，“都跟你学的，就知道吃，好东西吃个死。”
“过年就嫁了她，俺可养不起这样馋鬼。”
李有才听了几句，“妈，俺饿了捞出来尝尝。”他以前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反而认为张桂兰说的很对。
“你可拉到吧，当你的好爹了？少护着她，她啥人俺知道。”张桂兰才不听。
从李有才手里拿过碗，倒在锅里搅和搅和，重新捞了一碗放在炕上，张桂兰招呼李根上炕吃肉。
“嗯，烂了，叫那俩馋鬼吃饭。”
一锅鸡肉，改睇和改兰一人吃了一块就不敢动筷子了，剩下好些张桂兰收在盆子里留着给李根吃，家里所有好东西都是给李根的，能让改睇改兰尝一尝已经很难得了。
李有才第一次开始觉得自己妈这样区别对待不太好。
晚上回到自己屋里，李有才第一次提起那件事。
“俺妈做的确实不对。”
胡二女疑惑，这没头没脑说的啥。
“有宝那事。”他回家以后张桂兰就告诉他了，思前想后还是要和胡二女说道说道。
胡二女身子一僵，这事她都没敢告诉胡二壮。
见她不说话，李有才叹口气，“俺知道你受委屈了，俺…”
“有宝是俺弟，说到底都是一家人，你就当是俺吧，俺保证没有下次了。”
胡二女转过头看着他，啥叫就当是他，那是一个人吗？
“村里人背后说俺搞破鞋。”胡二女淡淡开口，为什么做错事是别人，骂名却要她来背？
李有才不说话了，他还没想到这一层，在外人看来可不就是搞破鞋，嫂子偷汉子偷到小叔子头上了。
“那…那你说咋办？俺出去把那些人都骂一顿？”
胡二女摇摇头，骂别人管什么用，做这事的又不是别人。
“俺乏了，睡吧。”胡二女知道李有才的改变也只是暂时对孩子们好了一些，根儿上的是不会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