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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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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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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连载

第三十二章 惹火烧身

云耀祖像掉了毛的野狗,在青阳县四处游荡,不久前,他追寻着云申海的足迹,从银凤市跑到了这里。

他四肢瘦长,还具备一些人的外形,但是,作为人,他劳作学习的一些基本功能已经丧失殆尽,反而是他的嗅觉越来越接近狗的灵敏,那尖嘴猴腮的脸上也唯有鼻子出奇的发达,似乎其它器官有意识的支持了鼻子的成长而故意萎缩了,如此以来,他对钱和毒品散发出来的气味就尤为敏感,听觉好的人,就是隔着几条街,也能听见,他到处寻找这两样东西时发出的“咻咻”声,而且,凡是遇到他的人都会有这样一种感觉:他走路时的姿势也活像一条伪善胆怯的狗。

他低着头,弓着背,缩着身子,屁股下像是夹着一条尾巴,可怜兮兮地斜着身子走路,他害怕哪个路人看他不顺眼会随时踹他一脚,他也随时准备在被人踹了之后能嗷嗷嚎叫着尽快逃跑,当然,他也一直用斜睨狡黠的目光打量着,有比他更弱小的同类出现时,他也会伺机反扑过去咬上一口。

相比之下,云朵就过于稚嫩单纯,她没想过云耀祖会给她带来什么威胁,她完全忽略了云耀祖作为吸毒者本身所具有得危险性。

随着云耀祖要钱次数的增加,他还常常带着一些发型怪异的小青年,这些人大都和云耀祖是一路货色,不过为点钱和一两餐饱饭而来,真正令云朵感到害怕的是一个叫贾友慈的人,云耀祖口口声声叫‘友慈大哥’。

此人四五十岁的样子,高个,秃头,非常健壮,一双眼睛里透出凶狠狡诈的目光,但凡看一眼都会让人有心惊肉跳的恐惧感。

贾友慈轻易不露面,经过多年经营,他在幕后操控着一定规模的贩毒和吸毒的人。他有办法让有钱的纨绔子弟变成吸毒的人,吸尽榨干这些人的钱财让他们变成穷光蛋,然后再利用他们发展其他吸毒贩毒对象。

云耀祖就是他事业成功的典型例子,如今云耀祖欠着贾友慈的钱,被债主逼急了就把云朵这样一个“有钱”的姐姐暴露出来暂时当盾牌护命。

贾友慈听说云耀祖还有一个漂亮又有钱的姐姐时,这条野心勃勃的老狼在搞垮了一个有钱的父亲之后,现在又准备把邪恶的爪牙伸向这个有钱的姐姐。为此,贾友慈故意让云耀祖带着他见了一回云朵,这一见,忽如一阵春风从他心头抚过,令他神魂痴迷,心旌荡漾。他当即谋划着,在心里种下了另一颗罪恶的种子,他想借风借雨浇灌,静等它开花结果,收取渔翁之利。

云耀祖贪得无厌的索取方式已经让云朵无法承受了。她的钱本身就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是从日常开销里节省出来的,即使父亲给了她很多钱也架不住云耀祖这样三天两头的来要。

有一次,云耀祖很失态,几乎是从她手里抢过去两百块钱,还厚着脸皮,试探性地问:“姐,老头子没来找过你吗?”老头子是云耀祖对他父亲的称呼。

云朵用轻蔑的眼光扫视了一下云耀祖那张灰暗的鬼一样的脸,然后将头转向一边,她后悔极了,她觉得云耀祖简直就是个瘟神,她已经避之不及。

起初,她知道云耀祖吸毒,高兴得在内心里狂笑,她想,报复云生海的机会来了,她给云耀祖钱,从两百到三百,有时五百,一千也给过,她就是想让他去买毒品,想让他下陷得更快,以达到她报复的目的。

在母亲坟前,他那失去往日风采的父亲曾告诫她不要接近云耀祖,远离云耀祖时,她更是赌气,偏偏要省出一些钱来给云耀祖。如今她发现自己错了,吸毒者本身就在泥沼中无法自拔,灭亡是迟早的事,根本不需要再推波助澜,她画蛇添足的做法让自己陷入麻烦之中。

现在要想摆脱谈何容易!况且,有一次她因为气愤才回答了他反复试探的问题,“是的,他这一辈子给了我很大一笔财产呢,我终身受用不尽啊,你去问他呀,去呀!”说完这句话,她心里似乎好受些了,甩头走了。

这本是一句只有她爸爸能听懂的气话,是用来激化他们父子矛盾的火苗。可云耀祖哪知道这是一句反话,他却信以为真,大喜过望,一动不动的站在那,甚至出现了一过性的幻觉,他那远走的姐姐渐渐变成了一棵摇钱树,每走一步路,脚下就会哗哗地掉下一堆金叶叶来。

云朵这月收到的汇款又少了三分之一,她自己的日常开销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还要省出一点给山区的两个学生寄生活费。她想,自己已经坚持了几年,现在就是再难也不能半途而废,再咬咬牙坚持坚持,等这两个孩子高考结束就好了。

枝头的最后一片树叶落尽时,姜晓明又去找过一次云朵,回来之后对焦星说:“哥,你不要钻牛角尖了,她就是风雨不蚀的一块顽石,没有一点人味,说什么都没用。我估计这种女孩就是个偏执狂,也许精神有问题,你清醒清醒,做原来的自己好不好?”说完姜晓明拿起桌上的一杯酒闷声不响的一口喝完,独自离开了餐桌。他不忍心看着焦星这样一月又一月的折磨自己,他心疼。

焦星听完姜晓明一肚子的牢骚话,仍旧面无表情的晃动着酒杯,仿佛在半杯清冽的酒中看见了云朵的影子,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慢慢悠悠的摇着,直到这人和酒消融在一起了,他才扬起头一饮而尽。

他决定再去找她。

焦星有意把车停在医院对面的绿化带旁边,他没有下车,对面隔着一条街,远远能看见医院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他在思索怎么和她说话,说些什么呢,心里正七上八下的时候,云朵出来了,他急忙取下头盔,向医院走去,就在他穿过街道快到医院门口时,他却停下了。

这时,他看见,医院门口的一辆黑色奥迪轿车上下来三个人,两高一矮,其中有一个很健壮,此人就是不轻易露面的贾友慈,他们正好截住云朵的去路,似乎在给云朵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焦星想离开时,却见云朵被其中一个人拽着胳膊向轿车旁边拉过去,云朵挣扎着要躲开却不能。

这种情况出现时,焦星就再也忍不住了,他不假思索,大步流星的走过去,装成一副和云朵很熟识的样子,还没到面前就大声喊起来:“云朵,同学们都等急了,你怎么还在这磨叽,你这是要去哪里呢?十几个人等着,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说着话上前就拉云朵的另一只胳膊。

云朵愣了一下,却不说话,不知道这些人演的什么戏。

焦星又对其他人笑笑,说:“你瞧,还发脾气,生我气呢。”然后嘿嘿的傻笑着又拽拽云朵的胳膊示意跟他走。

贾友慈冷眼看着不说一句话,另一个瘦瘦的高个子却拍拍焦星的肩膀又指指旁边一个黄瘦的小个子,很不耐烦的说:“瞧见了吗,这是她弟弟,人家自家的事情,你搀和什么。”

焦星收起笑容,认真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几个人,眼前和他说话的这个人眉头有颗黑痣,面相古怪。焦星转过头,故意问云朵:“你什么时候有个弟弟,怎么没跟我说过。”

云朵还是不说话,她心里想,你谁呀,我跟你说的着嘛。

贾友慈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坏他好事,心头恼怒却忍着没有发作,只是目光阴沉地看着每一个人。

这时,瘦高个有黑痣的年轻人在贾友慈耳边低语了几句话,贾友慈面露惊异,欲语还休的时候。不料瘦高个抢先一步,突然用阴阳怪气的口气说:“你最好少管闲事,当年没有摔死你,算你运气好,下次也许就没那样的运气了。”他目露凶光,嘴角得意。不想,却被贾友慈紧急呵斥一句:“住口。”

瘦高个偷鸡不成蚀把米,挨了头头的训斥,顿时蔫吧不语了。

贾友慈听完瘦高个的耳语,知道自己遇上了焦仲卿的儿子,他不想横生枝节,已经有了撤退的打算。可是,他的忠实走狗,瘦高个的黑痣杜飞为表忠心却迫不及待掀开了尘封已久的黑幕。

贾友慈一时恼怒又不能过多纠结,就扭过头给杜飞一个严厉的眼神警告,然后示意他们撤离。

云耀祖二愣子一个,见眼色行事,急忙替贾友慈拉开了车门。

贾友慈一伙钻进黑色奥迪,暂时丢下云朵离去了。

焦星听到杜飞那一句话,心头咯噔一颤,就像他当初听到父母出事时的反应一模一样,那时他还小,这种悲哀痛苦又一时无法用恰当的方式宣泄出来,他也曾呆呆地站着,就像现在这样,眉宇间薄薄的肌肉越拧越紧,脸色苍白。

云朵却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过身自己走了。

焦星眉头紧锁,面无表情地大声问:“他们是谁?”

“不知道,你是谁?”

“焦星”。

“我不认识你。”云朵继续向前走,见身后寂静无声,她松了一口气,肩膀塔拉下来,脚步渐缓。不料,几分钟后,他骑着摩托车竟然从对面开过来,挡在她面前停下,这时,云朵倒吃了一惊,愣愣地看着。

焦星取下头盔对她说:“我是焦星,你在医院门口慌慌张张地撞了我一下,我的店员又捉弄了你,你认识我,不要故意逃避。”

焦星说完这话,不等云朵做出反应,他戴好头盔发动车子,奔腾而去。

云朵杵在原地,耳朵嗡嗡作响,‘不要故意逃避’像一道符咒在她脑子里飘飘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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