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6月24日,世界卫生组织宣布解除了对北京的旅游禁令,这才表明中国抗击非典的战斗取得了最终的胜利,罩在全国人民头顶上的阴霾总算消散了,中国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生机勃勃的样子,人民又可以甩开臂膀投入到生产建设中去了,往后的事实证明,中国的复苏,爆发出强大的创造力,基础建设,人民的生活水平,国家GDP都有了质的飞跃和增长,一个进步中的国家,一个进步中的民族迈开了坚实的步伐,渐渐向世界舞台的中心靠近。
7月,进入盛夏时节,天气炎热干燥,但是,这段时间医院里呼吸科的病人有所减少,这是一年里相对平稳的时候,作为护士,工作上的压力有所减轻,只是,各种培训,各种考核又紧锣密鼓的开始了。
君躲一边忙着工作上的事,一边要协助刘护士长准备护理教学用的资料,肩上的担子依旧沉甸甸,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况且,她的《无可奈何》也快要完工了,有时候,她暗暗激动,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有时候,她盯着稿纸发愣,思绪流窜飘摇,又寂寥万分,但是,不管什么情绪都不能阻挡她渴望着最后一个句号能快一点画上。
7月5日,她在医院会议中心参加完护理教学培训后,回到科室的楼道时,忽然听见旁边的病房里有一个家属在发牢骚:“他妈的,什么破东西,摁了半天也不响!服务员,服务员,20床的药滴完了。”
君躲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她还在考虑自己的小说,突然间就被打断了。
她心里明白,科室又碰上一个脾气火爆的病人,她急忙走进护理站,翻看了该病人的基本资料,然后又去配药室查看。
此时,云朵叮嘱过的话在她心里像烧开的沸水一样突突翻滚着。她的担心,她的不安,在她同样是两心房两心室的生命泵里来回撺掇,交织缠绕,她忽冷忽热,她忽热忽冷,手心里都是汗水,她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了。
君躲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她转过身去查看一些登记本是否已经填补完善。
在她身边负责治疗班的常珊珊正从容的抄写瓶签,粘贴,这些动作熟练娴熟。当她听见家属在楼道第二次喊服务员的时候,珊珊原本忙碌的手突然停止不动,短暂的十几秒钟后,她放下已经打开的安剖,在瓶签上画了一个大红勾后,提着药瓶走了。跨出治疗室门口的那一刻,君躲的心突突乱跳,她迅速的掏出电话拨通了云朵的号码。
她听见耳朵里传来了云朵熟悉的声音。君躲张开的嘴突然又闭上了,她只是嗯嗯了几声,挂断了电话,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在珊珊即将迈进病房门口时,叫住她。
“等等,珊珊,医嘱有变动,先换下一组药。”她自己三步并做两步,跨进病房,把患者的输液阀关小,维持着最后一点药量,又解释了一下,然后叫珊珊回到配药室。
“医嘱呢?”
“珊珊,只要这件工作服还穿在你身上,你就只能当天使。”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家属催呢。”
“你明白我的意思。在这里,你是天使。”
“没人把我当天使。我就是个卑贱的服务员!”
“珊珊,不是别人把你当什么,重要的是,你要自己当天使,你明白吗?”
“我没你那么纯洁高尚,我要去换药了。”
“嗯嗯,知道。呶,把药加上再去换”
“加过了”
“我再说一遍,把药加上再去换,你清楚我的意思!”
她们站在配药室,沉默中陷入僵持,然后听见楼道里又骂骂咧咧地,有人喊叫:“服务员,药没了,三番五次叫不来,他妈的,这帮孙子,收钱时在呢,干活时就没影了。”这个脾气暴躁的家属从病房门口一路嚷嚷过来,又一路骂着返回病房。
这时,她们听见治疗室外面,另一个家属在护士站平和地说:护士,某某床的药没了。
珊珊什么也没说,从台面上拿起已经打开过的药瓶,用碘伏棉球快速擦了一下,结果用力猛了,棉签突然折了,她还是加好了,过去给病人换药,这一次,她去病房没有带上甜美的笑容,紧绷的面孔,脸色铁青铁青,像是刚吹大的紫气球,君躲知道她是迫于压力忍着。
君躲原以为这件事已经处理的没什么问题了,她想珊珊应该明白她的苦心才好,可是,珊珊依旧不领情,和她的关系更僵了,就连最起码的应付都没有了,眼看赌气的劲头越来越厉害,君躲失望无奈,内心十分痛苦,她又不敢再和云朵诉说,无奈之下,她去找刘护士长,向她的领导求助。
“咚咚……”她忐忑不安地敲响了护士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护士长,我有事情向你汇报。”
“嗯,说吧。”护士长一点也不客套,简单明了的指示后,又继续忙手头上的活。
既然决定这么做,她反而感觉坦然一些了。君躲把事情的经过和原因都一五一十的向领导汇报完毕,她在末尾补充说:“护士长,珊珊的本性并不坏,她以前也挺好的,只是,只是,经过那次事情之后,她伤了心,虽然换了医院,但是总有些病人故意欺负小护士,伤女孩子的自尊心。如今,只有您出面给她疏解内心的疙瘩,才能让她醒悟过来,才能让她从那个犄角旮旯里转过弯来,才能好好工作。”
一直低头核实单据的刘护士长听完君躲的话,半天也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她问:“完了吗?”
“嗯,我都说完了。”
领导依旧做着自己的事,头也不抬。
君躲见领导不说话,估计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处理的欠妥当,她低下头等着接受批评。
“君躲。”护士长终于停了手里的活,开口了。
君躲应声抬头却看见她的刘护士长正面目和蔼望着她,同时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竖起一个大拇指,然后缓缓地,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君躲陡然感到鼻腔酸楚,血脉中腾起一股热辣气流。她深深鞠了一躬后返回了自己的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