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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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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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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连载

第九十二章 窝棚和梦想

这是怎样一个窝棚啊,此时,她只能找到这样一个词来形容:房间里虽然已经打扫过,但是依然破烂不堪,只见残缺不全,坑坑洼洼的砖地,墙面也找人简单的粉刷过,但是无法掩饰坑坑洼洼的墙壁上龟裂的水泥缝隙,房顶不高,没有顶棚,薄薄的一层白灰遮不住灰色水泥的原样,一根黑色的电线绳子挂在顶上,房间里很阴,很潮,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发酸发霉的味道。

君躲解释说,“昨天她来打扫卫生,清洗地面的时候泼的水太多了,打开窗户透透气,过几天就会好的。”

云朵什么话也不说了,她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她的鼻子酸涩难受呢,但是,她又仔细端详了一会,这是一个大约有四平米左右的房间,勉强能放下一张九十公分的小床,旁边再挤着一个小木桌子,几乎没有什么空间了,她们两个同时搬东西进去,是转不过身子的,只好一个出来,一个再进去。

云朵心里就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她只觉得肺胀,不能透气,她感觉自己不能顺畅地呼吸了。

这个时候真是难受啊!

她心里默默嘟囔着:“这是人住的地方吗?这地方没有金华家的卫生间大,这是人能住的吗?”但是,她有什么办法呢,君躲突然间就决定搬出来住了,她的秉性云朵是了解的。

当她俩进进出出把东西放好的时候,收废品的老婆婆也回来了,看来今天的运气不怎么样,她手中的蛇皮袋子里并没有多少东西。

这个老婆婆似乎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陪伴她的人就开心多少。

“郭奶奶您回来了。”君躲向她问好。

老婆婆向君躲打了一个招呼就钻进自己的房子去了。

云朵猜想,她住的地方也和君躲这个差不多吧。

这天晚上,云朵坚持把君躲带回家,她怎么都不能适应君躲的那个‘窝棚’一样的房子。

在她的一再坚持下,君躲又陪她住了三天,才去了自己的新住所。

走的时候,她一再叮嘱云朵不要把自己的地点告诉其他人,她想安安静静的生活一段时间,有事情她会主动给云朵打电话等等。

云朵发现,君躲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依然是平淡和平静的,她没有因为即将面对的生活现状艰苦就显出焦虑不安,颓废窝囊的神色。

云朵突然理解她了,似乎看懂了君躲的心,是的,君躲需要的不是物质上的享受,她需要的是内心的安宁,强迫她和自己住在一起,住在这个舒服又不用花钱的房子里,她会焦虑,痛苦不安;当她决定要搬到那个酸腐发霉,破烂不堪又要自己付钱的‘窝棚’里住的时候,她的心里反而踏实了,安宁了。这就是她吗?云朵无奈的想。

黄昏来临,她打开了那扇门,从此,这个倔强的近乎固执任性的女孩子重新开始了她艰苦的、独居的生活。

第一个夜晚是那样漫长、孤单、害怕,她在阴冷的房子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爬起来写《无可奈何》。

起初,她思绪纷乱不能定神,一时无法进入故事,她便闭上眼睛盘起双腿,静静禅坐了一会,然后她动笔写到:“哑巴在灵州煤矿一带寻找了五天,他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不了解情况的人看见他仪表堂堂,体格强壮,然而,谁知道这个正常的外表却包裹着不正常的声音呢?离开他熟悉的环境到了陌生的地方,他就不好意思,也不敢张嘴,他的嘴巴里发出来的只是单调乏味的啊啊声,每次他想表示他的意思,结果一张嘴时、别人都惊讶地打量着他,他顿时羞得面红耳赤,不等对方躲开,他自己却慌忙的逃走避开了,这个可怜的农民怎么能找到自己的媳妇呢?他又不会书写,也想不到胡乱的描画把乔叶大致的样子画出来到处张贴,单凭着一双眼睛怎么能找到呢?这个纷纷攘攘的世上谁会注意他呢?谁会关心他一路走来左顾右盼在找寻什么呢?他走过了一条又一条被运煤大车压得坑坑洼洼、且尘土飞扬的街道,多么盼望能够在某个地方突然看见乔叶,然而这种遇见的几率和大海里捞针差不多,他怎么会找见呢?

他忍饥挨饿走完了灵州的路,然后搭上了去银凤的客车,他在银凤用同样的方法找了一个月,结果可想而知,最后,他疲惫又失望的站在银凤汽车站,面对来来往往的人群,面对一辆又一辆的客车,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了。他痴痴呆呆地晃悠了一天,无奈,在车站外面的小地摊上买了几个饼子,离开了车站。

出门一个多月来,风餐露宿,蓬头垢面,他再也不能去人群拥挤的地方找乔叶,他怕自己被人当成叫花子、当成疯子,自卑萎缩的尊严和找寻乔叶时内心喷薄的热切呐喊同时叠加在一起,像沉重的枷锁套在他肩头,让他喘不过气来,这个时候,他已经快要失去所有的希望了。

他在世上并没有过多的奢求,只是想有个简单完整家,有他的乔叶和孩子,可以像其他农民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顺度过他的一生,平平淡淡却幸福的一生,可是,这个愿望离他越来越远了,他想要过幸福生活的愿望正在变成实现不了的事情,他感到痛苦焦虑,他发觉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真是不幸。”

这个夜晚,君躲虽然坐在桌前,但是脑子里一点灵感也没有,她逼着自己写出来的这些文字最多只能算是个内容概括,是个提纲而已。即便是这样,她也感觉劳累,写不动了,她困了,乏了,撇下书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稿纸,躺在床上了,她躺下的时候却是不甘心的,她闭上眼睛辗转反侧依然在苦苦思索,反复组织语言的顺序,过了很久很久才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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