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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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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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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连载

第九十四章 卖烧鸡的黄鼠狼

君躲已经渐渐适应了她的小窝棚,有时候甚至是偷偷地爱着这样的“窝棚”,每次下班回来,这空旷寂廖的大院子里已经安静下来,她都会坐在破旧的小书桌上抄几首诗词,现在,她可以大模大样的摆在桌面上读,摆在面前抄了。读累了,抄累了,她就先小睡一会,就一会,她甚至舍不得让时间在慵懒的睡眠中消耗过去,当她感觉有点精神的时候,她又爬起来,坐到书桌前,像一只刚刚套上行头的黄牛一样继续耕耘起来。

她渐渐体会到,写作真是一场孤独的旅行,状态好的时候,她可以行云流水,妙笔生花;状态不好,一个字也写不出来的时候,她往往呆呆地,冥思苦想半夜。

现在,她也不会因为坐了半夜只字未动而感到难为情;也不会担心总是亮着灯而影响同伴们的睡眠,现在,她放纵自己的写作欲望,甚至想用鞭子抽着自己再跑得快一点,哪怕是一点点,在她看来都是希望。

《无可奈何》中:

哑巴走到宁中时,他已经是一个不名一文的、真正的叫花子了,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他一路乞讨要饭,回到老家;要么想办法挣点钱,继续找乔叶。思想挣扎,仔细盘算过后,他选择了第二条路。

当然,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和乔叶已经失之交臂,已经阴差阳错,再也见不到了。乔叶在做什么呢?他常常垂头丧气地想着以前的事情,有时候,他会在睡梦中梦见自己的儿子向他怀里扑过来。惊醒时才发觉,自己只是睡在荒野外瓜田旁的一个茅草窝棚里,他从一堆凌乱的麦草中爬出来,探出一个刺蓬一般的脑袋,眼屎糊住的眼睛努力眨巴眨巴,他长叹一口气,在晨曦朦胧中找到不远处的水渠,把自己的头脸脖子彻彻底底的清洗一番,他决定自己要找活干,为了口粮努力,为了找乔叶努力。为了找自己的孩子努力,为了往后的生活努力。

哑巴把自己头脸打扫干净后,他喝口冰凉的清水,用手指当牙刷反复清洗牙齿,最后又捧水喝了几口,当水面上的波纹渐渐平复下来的时候,哑巴用心地照着自己的面孔,突然间,他泪流满面,啜泣不已,等着啜泣够了,泪水不流的时候,又只好再次洗洗脸面,他站起来顺着田埂向着有人劳作的地方走去。

写到这里,君躲停下手中的笔,她扶着桌子站起来,慢慢活动着已经压得发麻的腿脚,此时,她犹豫起来,接下来要怎么写?她只好围绕着心中的提纲发呆,这让她觉得头疼,写作是那么不规则的事情,就像一个面团,拿捏全靠一双手;又像风云雷电的交织,神秘莫测,冲击着人的胸膛,创造和破坏撕扯在一起;可是真的要实施,要下笔的时候,它又像一团水汽,似乎绕在你周围,却又不能控制,况且写的内容也使她感到难堪,她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不该写下去。

她在仅有的空地上来回走了十分钟,无限烦恼的她,伸出双手在头皮上反复抓挠,她叹息着、躺在床上,眼珠子盯着斑驳的房顶发呆,过了一会,她翻过身子背对书桌,一会又翻过身子面对书桌,依然下不了决心,真是焦躁不安,这样无端的消耗了半个小时后,她翻身看看时间,将近凌晨一点,她不能再这样踟蹰不定,晚上熬夜太迟,明天上班就困乏没有精神,想到这里,她果断坐起来,接着她的笔又开始唦唦地响起来。

《无可奈何》中:

将近十点的时候,早餐铺子里已经没有客人了,胖婶上楼陪着乔叶的儿子诚诚睡觉去了。

胖婶上了年纪,身体已经不如从前,每天起的很早就开始忙碌,准备开张用的食物,支撑到上午十点左右就疲累不堪,正好乔叶这时刚好喂完孩子下楼来,乔叶看着铺子换她上去再睡一会。

乔叶收拾完桌子,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后面,心情郁闷加重了疲乏,就枕着胳膊,趴在桌面上休息,这个时候正好抽空想想胖婶昨天晚上给她说的那些话:我前天上街去买菜的时候,遇上熟人,说女儿捎话来,让我回去帮她带孩子,我思来想去,还是跟你说说这事,我开这小铺子有些年头了,这铺子是我丈夫在的时候开的,那时候两个孩子都还小,靠她爸爸一个人在私人小煤矿挣那点钱也不够花,我就从老家来到这里,一边陪着他,一边带着儿女经营这早点铺子,后来他爸爸得了尘肺病没了,我要养活孩子,不得已还得接着开,那时候,我一个妇道人家真是不容易,这地方人多嘴杂,闲言碎语的也有,可是我心里就一根筋,就想好好把孩子抚养长大,别的什么都不想,就这么慢慢熬煎过来。如今快要干不动了,正好女儿也叫我回去,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呢?胖婶想问问你,你要是想明白了,就带着孩子回老家去,好好过日子,要是实在有难处,你就留下来把这小店继续经营下去,啥时候不想干了,托人给婶子带个话,我让孩子来收拾处理这烂摊子。

娃儿,你也不要着急,慢慢想想,想好了给胖婶说说。唉,睡吧,睡吧。

胖婶叹息着翻过身子睡着了。胖婶让她慢慢想,可是她心里乱的很,一时没了主意,一夜都没有睡好,现在又乏又累,依然烦恼,唉,她叹着气转过头换了一个姿势,这个姿势恰好让她看见面前的一本杂志,只有小学文化的乔叶对书本也没什么兴趣,她也从来不看书,她在这小店里也没见过什么书,这本杂志是对面的胡师傅前几天吃早餐时带进来看的,结果他走的时候没带,乔叶收拾桌子时就顺手收起来放在柜台的桌子上,本想等胡师傅第二天来吃饭的时候还给他,结果第二天他没有找书,她一忙活也就忘记了这档子事,这不,她刚想趴在桌面上睡一会,结果就看见了这本杂志,她懒洋洋地,胡乱翻着,也没心思细看,她心里感觉,胖婶最近变得怪怪的,以前她好奇婶子怎么会一个人跑这么远开个小店生活,会不会有什么传奇的故事,可是胖婶向来守口如瓶,只字不提,如今怎么主动和她说起自己的事情来,她真得要回女儿家里去,还是想让自己离开呢?她是?

就在她心烦意乱,想不明白,准备丢开书,好好睡上一会的时候,她刚好翻到最后一页,油彩艳丽的小广告一下吸引了她的眼球,她立刻端坐起来,专门看这一页的广告,把胖婶说的那些话已经不知不觉远远抛开了。

她的心立刻从郁郁寡欢中突突地狂跳起来,她紧张的伸直了脖子向四周看看,她以为整本的杂志都是广告,好奇心让她认真的翻看起来,这才发现,杂志的前面规规矩矩,体体面面,里面全是些散文小品,粗略看时也都是些劝人向善,彰显人间和美的妻贤子孝的文字,乔叶也没心思认真读,她又翻到背面,然而背面和正面却大相径庭,背面的上半部分是丰胸广告,下半部分又是强身壮阳的广告,饱满鲜艳的图片配着火辣辣字眼,撩人心襟的宣传……乔叶不由羞臊的满面通红起来,只觉的身体中腾地燃起了一堆火,热浪一下子就窜到她的胸膛来了,就连她呼吸进去的空气也像岩浆一样烧灼着她身体中的细胞和神经,她感觉自己呼吸急促,胸口在膨胀,她不由自主的,把手压在自己的胸口,想稳住那悸动不安的荒唐感觉,自从离开哑巴,她死灰一般的身体现在竟然被这一张低俗的油彩广告唤醒来了?突然被这页广告画面搅和得灼热难捱,她自己的手也忍不住轻轻抚摸着被奶水涨满的乳房,她闭上眼睛,咬着牙齿,就连脚跟上的神经也像是拉紧的发条。

这时,却突然传来一声铝合金的门被打开时,那种锈蚀金属发出的刮擦声,尖锐刺耳,乔叶正在柜台里面被小广告刺激,心猿意马,不由自主的时候,被这声音惊扰,忽然像是自己做贼被人逮着一样,不由羞臊的无地自容,她急忙把这丑陋的杂志压在一个抹布下面想掩藏起来,然后不自然地问道:“谁呀?”,接着赶忙从柜台里出来向门口看时,正好斜对门的胡师傅已经站在店里面了,她急忙说,“是你呀!今天吃什么?”

胡师傅笑嘻嘻地看着她说,“老样子,你知道的。”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巧进来的又是这胡师傅,书是暂时藏起来了,可是脸上的红晕却没有及时隐藏下去,因为紧张反而羞臊的更红了,胡师傅也不说话,却一直笑嘻嘻地看她,乔叶急忙转身向里面进去端小米稀饭和白菜的包子。

等她回来时,胡师傅突然问:“我前几天落在这里的一本杂志你看见没有?”

乔叶端着盘子的手一抖,差点把东西都倒在地上,她慌忙收拾一下,赶紧又返回去重新盛一碗粥端出来,她不由地紧张,就像个贼,她颤抖着,低声回答:“哦,是有一本,原不知道是谁丢的,怕来找就收在桌子那里了,不知是不是你说的那本,我这就去拿给你。”

她匆忙转过身去把书取出来,只把正面朝上递给他说,“你看看是不是。”胡师傅一边伸手过来取书,一边拿眼睛瞟她的脸,问:“你看了吗?”

她气恼的咕哝一句说:“看什么?净瞎说!”

他似笑非笑的重复着说了一句:“看什么?”然后低头吃自己的饭,就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临走对乔叶说:“妹子,你这店铺的门生锈了,我抽空给你修修。”说完笑嘻嘻转身走了。

乔叶看着他走了,心里就像堵了一团棉花,又痒又闷,说不出什么滋味。她暗暗咒骂:“真是个贼,黄鼠狼!”

乔叶在胖婶这里落脚生活,为了避免麻烦,她从不到街上串门,大小事情都是胖婶张罗。她不知道对面卖烧鸡的胡师傅什么来历,底细如何?只知道他一个人在这里开店卖烤鸡生活好几年了。就这点消息还是胖婶无意间告诉她的,当时她什么也没说,就像听胖婶谈起街上其他人一样反应平淡,但是她的内心里是免不了要产生疑问的,其他店铺可都是夫妻店,家族店,单单这卖烧鸡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单身男人,况且他身强体壮看不出什么毛病。“难道仅仅是他有些丑陋才没有家室吗?不会吧?他是比哑巴难看的多,瞧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估计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吧!”她胡乱的猜测过后就不放在心上,他来吃早餐,她就端饭收钱,客客气气也没有多余的话说,这胡师傅也是天天来吃,吃完就走。

事情发生变化是在她生完孩子之后,胡师傅的话就渐渐多了,刚开始他是八九点来吃饭,慢慢的就来得迟了,最近一个多月,他都是十点以后才进来,这个时候包子也凉了,粥也不多了,乔叶还的热热才能端上来。

这段空闲时间,胡师傅总是不急不忙地坐着和内厨里面忙活的乔叶拉话,乔叶就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他。

时间一长竟然成了规律,后来胡师傅又变得勤快起来,看到没有收拾的桌子也会主动帮着收拾了,还把碗筷杯碟端到后厨去放好,起初,乔叶不好意思,委婉谢绝过几回,可是没什么效果,他依然如故的这样做,乔叶又不好得罪上门吃饭的顾客,只好随他罢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胡师傅吃完了饭也不急着走,还要坐着和乔叶说话,乔叶呢又不能赶着让他走,烦恼了一段时间也就不在意了,她想,“难道他不用去做生意能在这里坐一天不成?”

谁说不是呢,有几次,胖婶睡醒下楼时,他才告辞走了。

今天,他又找自己的书,他这样一个人还用得着看书?况且不是什么好书,这种书也敢拿到别人家招摇,“天呐,天呐!”她忽然发觉了什么似得,在心里惊叫了两声。

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呢?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闹腾,等他走了,她羞臊的脸颊发烫,腿发抖,脚跟站不住就赶忙向里面去了。

这天夜里她失眠了,满脑子都是那一张油彩鲜艳的庸俗广告,她在黑暗中紧紧蜷缩着身子,胸口上像是爬满了毛虫一样,又痒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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