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离开仁安医院的时候,四下暮色苍茫,放眼望去,城市的各个角落都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她十分疲惫,无心搜索夜幕垂落带来的景致。
作为“二掌柜”,她往往要被纠缠在各种事情上,人事协调,业务调度,医患沟通,这一系列琐碎拖沓的事情已经够费脑筋的,最近忽然多出来没完没了的检查又占据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更是让她头疼不已。由于程序繁杂,啰里啰嗦,稍有不慎就会惹来麻烦,检查部门对这些来历不明,突然冒出来的个体医疗机构向来很关注,没有通知的突袭检查常让他们猝不及防;有通知的又名目繁多,应接不暇。
今天,从接到通知开始准备应对,到陪同上级部门一一查验,开会,检讨纠错,一直拖到披星戴月的时辰才结束。她多么厌烦这样的事!这个地方,这里的工作都不是她真心实意为之奋斗的事业。
她之所以还待在这个地方,只是为静观其变,蓄积力量,除了深藏在心中那个要毁灭它的意念之外,她不想,也不愿意为它付出任何心血和代价,然而局面所困,赵海峰不在,临走时又把一摊子破事托付给她,她只好勉为其难,被迫当差应付。
云朵最终目的不过是继续潜伏,为了将来有一日能把这些为祸人间的黑势力一锅端掉,所以她还需要尽力维系目前正常运转的局面,而不能过早的让这个私立的医院被查出问题导致停业或关闭。
她知道,那些老谋深算,诡计多端的家伙虽然不在此地,但是不代表他们众多的眼线耳目没有盯着此处的动向,一旦察觉外界有风吹草动,探析到任何不利于他们生存的信息,他们这些黄鼠狼往往会断尾自逃,消失得无影无踪。
银凤市的这点资产,原本就是为了给犯罪行为做掩护的幌子,根本不值一提,失去也没有关系。只是,如此一来,云朵就会失去战场,再无机会接近他们,她怎么报仇呢?
现在,她发现自己也变得贪心了,她原来的梦想只是要为焦星报仇,可是谁能想到,仇恨诞生的梦想也会生根发芽,蓬勃长大,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眼界,心境,气量都发生了变化,她内心的仇恨不再是个人的小恨,而是在渐渐的膨胀,变成了对危害群众恶势力的仇恨。
她不觉得是自己高尚了,只是明确的意识到,这些罪恶的人不但毁坏了焦星一家人的幸福生活,也毁坏了云生海一家人的幸福生活,他们祸及池鱼,不知毁灭了多少家庭。这些犯罪分子用各种手段和毒品正在毁坏一切原本正常的秩序,他们不知毁灭了多少人,将来还要毁灭多少人?总之,她就是仇恨这些罪恶团伙,她就是处心积虑想要一锅端掉这些为祸一方的黑恶势力。所以,从长远出发,她还要和医院的工作人员周旋,还要和一个又一个检查组织周旋来保证仁安医院的正常运转。
如今赵海峰音信全无,不知道什么情况,原来说一个月就会回来,可是眼看两个月都过去了依然不见踪影,而且令人不解的是,起初的二十天里,他们偶尔还有联系,赵海峰还在行使自己对医院的掌控权,可是,渐渐地就消失了一般,再无音讯,一些必要的汇报和请示也无法进行,电话已经好久打不通。
云朵并不是担心赵海峰的安危,而是担心这种盲区的出现,如今,她在明处,一举一动也许都在赵海峰的眼睛里,但是赵海峰此时却在暗处,对于他的动向和意图,她两眼一抹黑,啥也不清楚,如今处在斗争最不利于自己的境地,云朵的心里还是很焦虑很担心的。况且,赵海峰也不是一个人在外,他身边还有贾友慈和王加仁,他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们出去这么久,到底是去干什么呢?绝不是去考察医疗器械市场这么简单,他们是集体隐蔽了还是赵海峰单独出现了什么情况呢?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出现状况,多少会给医院和她一点指示也便于开展工作,可是现在没有一点动静,到底什么情况呢?”今晚,她劳累又烦恼,心头的虚火直逼咽喉。这个八零后的姑娘没有三头六臂,不是哪吒不是孙悟空,降魔斗妖的神仙法术一样也没有,可是却处在很危险的境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此时,她感觉嗓子干哑疼痛,情绪已经坏到极点。
更糟糕的是,她今天穿着一双七寸高跟鞋,身心疲累到极点的人,穿着这样的鞋走路真是让她享受酷刑,不多时,脚跟处已经磨破了皮,她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可以歇息的地方,偏偏这一段路上行人寥寥,供路人休息的椅子一个也没有,她失望无奈,四处张望,眉头拧在一处,表情十分痛苦。却还得忍耐继续向前走。当她好不容易才碰上道边一个油漆剥落,污迹斑斑的长椅时,她一点嫌弃的心都没有,不吹不擦就直接坐了上去,生怕迟一秒钟就没有了似的。
此时的夜晚已经盛装莅临,周围五彩斑斓的灯光连接着天空上稀疏的星光,为到处飞舞的昆虫搭建好了天然的舞台,任凭它们自在。
饥肠辘辘的云朵掏出手机给焦星拨通了电话。他们之前有过严格的约定,在她上班期间,不管什么情况,除非她主动联系,否则,焦星决不能给她打电话,发信息。虽然焦星不知道她在狼窝虎穴里摸爬滚打,但是出于对云朵安全的考虑,他依然痛快地答应并一直信守承诺。
这个耿直的小伙子,他是怕自己连累到云朵,而不是怀疑云朵有什么不愿意告知的私心和隐情。电话响了很久,又增添了云朵的焦虑和烦恼,接通后来不及抱怨几句,焦星一开口就告诉她一个晴天霹雳似的坏消息:君躲双腿肿胀,下午,陡然高烧伴有恶心呕吐,这期间晕厥过一次,由于联系不到她,才给他打了电话。
云朵顿时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耳朵里嗡嗡作响,她知道,她担心的又一个坏事已经来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联系不到我?我的电话压根就没有响过啊?没有人联系我!”她心里的虚火终于演变成了实火已经阻挡不住,冲出口腔发泄到焦星那里去了,之后才发现自己错怪了焦星,她为了一心一意的陪伴那些耀武扬威的检查者开会,手机关了两个小时,也就是在碰巧的两个小时里,埋藏在君躲骨头里的地雷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