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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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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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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连载

第一百零九章 哑巴的心愿

晚上十点多,君躲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她坐到桌前准备再写一点稿子就睡觉,她的小灵通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她迅速转身,从床边拿起了电话,眼看着‘云朵’两个字在屏幕上一闪一闪抖动,却迟迟不肯按下接听键。此时,她是既渴望从云朵那里得知一点陈河的情况,又分外害怕听她说到陈河的消息,矛盾着,纠结着,直到呼叫停止了,她还是没有勇气按下绿健。

她一时又烦躁起来,正当心猿意马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电话又响起来。这一次她急忙接通了电话。

“你已经睡觉了吗?”云朵惊讶地问。

“没有,电话调了静音,没看见。”她言不由衷地讲了一句谎话。

“哦,我想也是,你这夜猫子从来都不按时休息,怎么会这个时候睡觉呢,不符合常情嘛!”云朵的俏皮劲又来了,她可一点也体会不到君躲此时的心情,更谈不上和陈河有什么感同身受,至于吴芳华是否病危,生死攸关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她在职场见多了生死的眼睛,还有那颗经历过坎坷的心脏早已经变得硬邦邦,对吴芳华的生命不但没有怜悯,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的念头。

她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说:“报应!”转念一想,如果吴芳华真的死了,那么陈河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追求君躲,毕竟最大的障碍就没有了嘛,那么,金华怎么办?金华就没有机会,没有指望了。由于存着一点‘私心’,她原本敞亮的心一下子变得暗淡起来,愁绪浮上眼睛。

金华在后视镜里看见她烦躁抑郁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他深知身后这个伙伴,如今是一个心思缜密,多于谋划,机敏善变的女孩,这会子却魂不守舍,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鬼主意’呢。他正想问问,一转眼汽车拐进了一条窄小的巷道,他要注意开车,就放弃了逗她的打算。他哪里知道,云朵竟然是担忧他追不到君躲而发愁呢。

云朵是希望君躲和金华成为一双佳侣的。某天夜里,她曾劝说君躲,说凭着女人的直觉,金华的肩膀更可靠些。君躲当然知道她从小受过伤害的心顾虑的是什么,所以听凭她絮叨也不发表意见,只当认真听教的门徒一般看着她。不久云朵便放弃说教睡着了。

今天她替君躲还了钱,本来一肚子的见闻想要和君躲说,可是拨了两遍电话后,她原本想说话的热情劲已经消减了大半,于是临时改了主意,不无遗憾地说:“算了吧,这会子我也不想说他们了,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明天你来我这里吃晚饭,我们晚上睡觉时再慢慢聊。现在,你只需要知道这份债务已经还清了,管它三七二十一的,先卸下肩头的包袱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再说吧,晚安晚安。”不等君躲张口问话,她动动手指头按下红键挂了电话。

君躲虽说卸下了一个大包袱,但是她却没有酣然入梦,而是辗转反侧的一夜折腾,十月初的那一线清幽的月光透进窗棂,撒在这个满腹心事的女孩身上,更显得可怜楚楚。这大概就是年少不识愁滋味,强说愁的另一番情景。

唉,解铃还须系铃人,情感上的事情,局外的人怎么能懂!又如何能帮得上忙呢!云朵也不过是好心安慰罢了,其实一点作用没起。

第二天下班后,君躲如约而至,她进门没见焦星,云朵一个人正在拣菜。就问:“焦星呢?他装上义肢后感觉怎么样?”

“功能不怎么样,但是填补了他的‘空虚’,心情好了很多。”云朵麻利地张罗着晚饭,尽量简短回答。“焦星最近神神秘秘的,每天晚上都跑出去,他说自己和张青山在一起说事,让我不要担心。你说,我能不担心吗?”

君躲知道她指的‘事’是什么,她会意,接着谈到:“他的身体刚恢复一点元气,就着急着琢磨这事,怕是不太妥当啊,贾友慈会不会一直暗中盯着焦星呢,他这种人能半道上撒手不干了?”

君躲的担忧也正是云朵害怕的事情,她就是回家来也是前后左右打量好了才上楼,生怕有人盯梢跟踪。听君躲这样说,她立刻停下手中的活,神色暗淡地说:“我也是怕这个,可是,我劝不了他,他的身体虽然伤残了,但是心志却更加坚定,他非要把这些坏蛋都逮住才甘心。幸好有张青山暗中帮着他,不然就凭我们的力量怎么可能,你还别说,青苗真的很有眼光,她看中的这个人有胆有识,意志坚定又嫉恶如仇,一身正气,他同情焦星,帮他暗中调查,一来二去,两人竟然志趣相投,成了肝胆相照的朋友。最近几个月,他常鼓励焦星加强锻炼,增强体能,给焦星传授防身格斗的技巧,这个月他们经常一起出去跑步。两人商量着,以后要去参加马拉松比赛呢。你是没见,焦星最近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又可以看见以前的英武之气了,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对人的影响真是太大了。”

君躲听云朵说话的语气轻松起来,她也跟着高兴,就逗云朵:“你是赞扬了青苗又夸奖张青山,我看你这是变着法的表扬焦星吧!”

“都表扬,都夸奖,如果不是张青山优秀,青苗怎么敢冒着违拗宗教,违拗家族去争取这样的婚姻呢!”

“嗯,他们能修成正果确实不容易,需要足够的勇气。”

“说着说着,又回忆起青苗的历史了。哎呀,有时候真让人感慨,瞧瞧我们这一届的同学,每个人的经历都不同凡响。生活就像电影和小说一样,有时候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她俩随意闲聊间,晚饭就做好了,直到这个时候,云朵都没有向她提起陈河以及陈河母亲的病情,君躲不好意思直接问,只好安安静静的吃饭,饭后,两个人一起上手刷锅洗碗做完了家务事,等到洗漱完毕上到床上,两个人才又重新打开话匣子。

“你这几天还在写小说吗?”

“嗯。”她胡乱应了一声。

君躲的心思不在这些事上面,她来见云朵主要是想知道陈河最近的情况。鬼知道是怎么了,自从吴芳华住进医院里,她就总是惦记着陈河,心里慌慌的。可是她不能说出来,不能主动找陈河,她的心事不能对任何人讲。她痛苦地盘算着,就这样吧。现在好不容易借着还钱的事情可以侧面了解一点情况,但是,云朵就像是故意和她捉迷藏一样,总是东拉西扯说一些不打紧的事,偏不提她想听的这一点。

“你写了这么久,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呢?你先给我透个底啊,我心里又急又慌,就想知道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云朵不慌不忙,伸手关灯的时候问。

君躲深深叹了一口气,拉拉被角盖住肩膀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就琢磨着吧,自古的农民,种地无非是起早贪黑的挣些口粮,土地中生长的东西不经商家炒作又不值钱,况且又是个哑巴,他到底想干什么呢?”她没在意,其实小说中的主人公哑巴是君躲手里的作品,现在她竟然把现实和文学作品混在一起,好像是在问一个实实在在的大活人。

“想过幸福的生活!”

“想过幸福的生活?他?”云朵疑惑地问了一句,感觉自己的话不妥当,又急忙补:,“咱这块地上,只有宁中一带种枸杞,卫中一带种植最多的是谷子,糜子,小麦,要说经济作物吧,好像只有茴香和胡麻,没有枸杞,他要冒风险种这个,他能成功吗?”

“万事开头难,尤其是他,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你听说过,‘人间正道是沧桑’这句话吗?一个只有几亩薄田的,可怜的哑巴农民,连自己的清白都没有办法澄清,想要在土地上创造一番事业,又谈何容易!除了一个厚道的老丈人之外,他没有任何人帮忙,两年的辛苦培育还不算什么,体力活的辛苦他能挺住,可是等枸杞树都挂上果的时候,真正的辛苦才刚刚到来,首先,他不能等到玛瑙一样可爱的枸杞果落地了再找买主,一无经验,二无熟人,他身上的局限太多,困难太多,结果可想而知,第一年,他就赔了个精光。他的老丈人突然病倒了,老岳母又疯疯癫癫的样子,只有他一个人忙里忙外。

寒冬酷暑,一顿像样的饭菜也没有,每次想要站起身来歇缓一会的时候,就感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有多少次,他中暑昏倒在地头,谁能看见他,谁能伸手扶他起来,运气好的话,碰上一场雷雨把他浇透,或是一股大风把他吹醒来。人生的苦难,他就忍受着吧,谁叫他是个哑巴,不能开口说话呢!”

云朵之前挑起这样的话头只是想试探一下,看看君躲是否会着急开口问她还钱的经过,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彻底放下陈河,她是一门心思的想找个缝隙帮金华的忙,可是当君躲娓娓道来,讲述《无可奈何》中哑巴的苦难生活时,她竟然有点哽咽,不像是听君躲讲述小说,倒像是她自己也亲眼看见了这样的农民,看见了悲苦不幸的生活,看见命运像个牢笼一样把哑巴罩着,嬉笑着,看他在里面横冲直撞地寻找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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