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河,我是君躲的同学......”
“嗯嗯,我知道,你说,我听着呢。”
云朵刚说出半句话,名字都没来及报出,陈河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他敏感地意识到,君躲出事了,因为好几天都没有她的消息,要么是关机,要么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他不知道什么情况,为此,他已经寝食难安好几天了。
这个电话让他突然紧张起来,焦虑中他感到自己在颤抖,他急忙扶住身旁的椅子,为了立刻了解详情,他急促简短的回答是想让她快一点说。
“我估计君躲没告诉你,我也是瞒着她给你打电话,君躲住院了,腿长了骨肉瘤......”
陈河两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云朵后面的话他已经听不进去了。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回答:“我,我马上去买火车票。”
姚淑娴的一番苦心又被无情拒绝了,她一时又气又恼,不愿意再说话,原打算等陈河离开后,她自己也回酒店去。谁知,陈河一个电话讲完,她就改了主意。
“我送你回去吧,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来给你送飞机票。坐火车要多久才能赶到?”
陈河有气无力地看看姚淑娴,一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给他送机票?以他的了解,这个时候,姚淑娴应该感到高兴,并且落井下石才符合常情,可是,她为什么要帮助他尽快飞到情敌身边去呢?
姚淑娴表现出来的善良举动让他疑惑了。为了尽快赶回君躲的身边,这一次,他没有拒绝姚淑娴的帮助。回到医院的宿舍,经过一夜辗转,好不容易熬到天明,他急忙找到自己的主任,说妹妹重病,他需要立即赶回去,请假手续得到批复后,他在姚淑娴的护送下直奔首都国际机场,遗憾的是,昨天太晚,她只预定到下午一点二十五分的机票,下午三点半左右才能落地。
看着陈河上了飞机,姚淑娴长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了愉快又得意的笑容,她轻声哼了一下,心想:人算不如天算,煮熟的鸭子我岂能轻而易举的让你飞了,看来,你还得听我的。
陈河在云端飞行的时候,君建业夫妇正好在地面的大巴车上赶路。
九月二十六日早晨,君建业送走了拉粮食的手扶拖拉机,怀里揣好三道驱邪镇痛的“神符”和一包“药引”以及他们卖了粮食的三千块钱,锁了院门,带上沈秀珠急急忙忙地往医院里赶。
他们在村口拦了一辆去乡上拉货的三轮奔奔车,再从乡上坐拉人的三轮奔奔车到了县城,买上去银凤的车票,一路摇晃,一路落泪,下午三点的时候才赶到医院,东打听西打听终于找见了君躲的病房。
推开六号病房门的那一刻,君躲手臂上扎着留置针管,正在滴注消炎的液体,由于家属一直没到,无法敲定具体的治疗方案,主管大夫请示了科室主任后,只好先用些消炎止疼的药物缓解病人的疼痛。
君建业和沈秀珠瞅见病床上消瘦憔悴的女儿,他们心头酸楚,君建业急忙转身退出病房,他躲进卫生间,一度喉头哽咽,泪水涟涟,这个农民汉子,伸出一双粗糙僵硬的手想要卷一支旱烟来消愁,可是他的手不停的哆嗦,烟叶碎末撒了一地,最后他把手里的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子,他就这水龙头洗把脸,收拾好自己又转出卫生间重新进入病房去。
这个时候,沈秀珠也忍住抽泣不哭了,她伸手接过云朵递上的纸巾擦干眼泪,伸手帮女儿理顺鬓角的头发,抹去她眼角的泪滴,转身问君建业:“你去哪了?”不等他回答接着说:“她爸,洗下手,先把‘符’烧了给娃喝上。”
君建业嗯了一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三道“神符”,其实是两寸宽一尺长的黄表纸条,只因被神仙一一度过,所以就有驱病保身的功能。他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黄表纸的小包交给秀珠,秀珠负责接来少半杯温水,把各处取来凑在一起的“药引”,也就是那些黑土黄土末倒进了杯子,半杯水立即浑浊不堪,大约静止五六分钟的样子,泥土下沉,留下泛黄的悬液,这个时候,君建业拿过杯盖,用打火机把第一道“符”火化了,放在杯盖上,等它熄灭了火星,他用手指轻轻压一压,然后十分小心的捏起来,生怕自己呼吸间把那些纸灰吹散了,他不用转手,示意秀珠扶起女儿。当秀珠伸手扶起君躲的时候,她极不情愿的拖着长音叫了一声:“妈。”
秀珠急忙劝说:“别瞎说,好好喝了。”
君躲无奈地张开嘴,让父亲把“符灰”放进自己的嘴里,母亲把加了“药引”的水送到她嘴边,她闭紧双唇,皱着眉头咽了下去。每隔三五分钟,夫妻两人就如法炮制,伺候女儿接连喝完了三道“神符”。
他们怀着十分虔诚的心做完这些事,还没来及和女儿说话,一个实习的小护士推门进来,说主管医生要找君躲的家属谈话,君建业和秀珠又怀着虔诚的苦心跟着护士出去见医生了。
刚才的事,云朵全都看在眼里,不由想起入学时君躲说过的胎梦,签语,还有命运的断定。等君躲父母去见医生的空当,她见君躲的精神比较好一点就试探着提起来。
“我一直好奇阿姨怀你时做的那个胎梦,你给我说说嘛。
“不说。”
“为什么?”
“迷信。”
“说说嘛,就当是讲个故事好不?整天憋在病房里,烦死了。”
“那你回去吧,不要你陪了。”
“瞧瞧,臭脾气又来了,我是说你憋在病房里闷死了,你说说你那个奇怪的胎梦,我过一过好奇的瘾,你不是一直有首解不开的打油诗吗,作为交换,我给你解一解如何?”
“这个你也能解?你读过《周易》这样的书?对梦有研究?看不出来,又是糊弄我吧?再说,是我妈做的胎梦,不是我,下次不许说错,容易误解。”
“小看我了吧?我什么书没看过?爱信不信,我还不想给你解梦了。”
“我讲了,你到底要不要听?”君躲试探她。云朵躺在另一个床上装睡不理会。
“真不听啊?那好吧,就让它成为千古之谜好了,你睡吧。”
“唉,我没说不听,你说,我认真听。保证给你一个圆满的解释。”云朵急忙翻身起来,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