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好好的一个诸侯盟会,结果弄得暴力恐怖,人心向背,不仅未能给楚国增加更多盟友,反而埋下许多祸根。此时,狂妄自大,骄横跋扈的楚灵王并不觉得,而老臣伍举却忧心忡忡,大失所望。
身为楚国三朝元老,在阻止楚灵王谋权篡位的野心膨胀时,伍举的确心存幻想,而今见过熊虔如此狂妄鲁莽,实在追悔莫及。
此前,老臣伍举曾反复劝谏,会盟诸侯,一定要以礼相待。可到了现场,熊虔竟然如此的狂妄暴戾,全然不顾国与国之间的基本礼仪和起码尊重,如此会盟诸侯,作用适得其反,完全是在自我孤立。伍举难免为楚国的前途和命运揪心。
就这样,申地之盟草草了事,楚王就地召集各国诸侯,以莫敖屈申率诸侯联军,联合伐吴。
楚国虽然大不如前,每况愈下,但廋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此番会盟诸侯,纠集大军,即便乌合之众,也是声势浩大。区区吴国,弹丸之地,倾其国力,还是难与楚国正面抗衡。
屈申率领楚军和诸侯联军,声势浩大,直取朱方,势如破竹、大获全胜。并顺利掳获齐国逃亡在吴的大夫庆封。屈申率军乘胜追击、却见吴国早有防备,戒备森严,很难破敌,于是率部折回,执庆封,以朱方之捷告罄。
伐吴联军旗开得胜,攻克朱方,虏获庆封。熊虔多少有些洋洋得意。于是,下令将虏获逆贼绑缚示众,当众斩首。伍举见此,即刻私下劝道:“臣有闻‘无瑕者,可以戮人。’大王现在要当众杀庆封,要防止他反脣相讥也!”
此时的熊虔完全忘乎所以,全然不于理会伍举好意。仍然下令将庆封绑赴刑场,面对各国大夫和全体将士,大声喊道:“各国大夫听着,做人千万不要和齐国的庆封一样,弑其君,弱其孤,以盟其大夫。”
庆封果然毫不留情,也大声道:“各国大夫听着,做人千万不要学楚共王之庶子围,弑其君兄之子麇而代之,以盟诸侯。”
在场的各诸侯国来者闻之,都掩口而笑,熊虔满脸通红,气急败坏:“速诛之,诛之——”
郑丹见此状,当场拔剑,将庆封一剑斩杀。
熊虔弄巧成拙,恼羞成怒,无名之火无处发泄。急招伍举屈申,试图继续伐吴,一解郁闷!
众臣汇集,熊虔问道:“我军现已攻克朱方,诛杀庆封,吴国有何动静?”
屈申上前回禀:“吴国军队现在已经全部退回城池,严防死守,我军将士多次进攻,都无功而返。看来吴国丢失朱方后,以加强防备,继续僵持下去,我军远途跋涉,吴军以逸待劳,恐对我军不利啊!”
“区区吴国,何足畏惧?朕刚会盟诸侯,声势浩大,难道就此草草收兵?”熊虔对屈申的回禀显然大为不满。
“大王息怒!敌我交战,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请大王斟酌。”屈申已经尝试进攻,深知敌我,未免冒险直言。而熊虔历来刚愎自用,不听谏言。
“那伍爱卿所见呢?”熊虔虽然对屈申大为不满,但自己对当前的局势也还判断不明,只好转头询问伍举。伍举则是沉着冷静,如实禀报:“回大王,微臣以为屈申将军所言极是,如今敌近我远,敌守我攻,于我军不利。常言兵贵神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现在敌人已经加强防备,我们只能另找战机。”
“另找战机?那朕这次御驾亲征,也就只能这样无功而返?”熊虔显然还不甘心,不愿就此罢兵。
郑丹不失时机从中劝和:“启禀大王!我军克朱方诛庆封,已经给了吴国惩罚和教训。也达到了振我国威的目的和效果,至于小小吴国,迟早都是大王的囊中之物,大王也未必急于一时。”
郑丹这番话,总算让熊虔听的舒服,熊虔这才顿了顿神,讪讪说道:“那好吧,传令将士,班师回朝。”熊虔虽有失望,却又很是无奈。
“是,大王!”伍举和屈申退下,熊虔示意郑丹留下,沉默许久,略有不甘地问道:“爱卿以为如何?”
郑丹急促转动着眼珠子,用心揣摩着大王的问话,犹疑再三,故意说得含糊隐讳:“大王,此次大王会盟诸侯,举兵伐吴,本来当是出其不意。可是,屈申大将军攻克朱方之后,并未一鼓作气,所以才使吴军得以喘息,我军现在则是再而衰,三而竭,只能就此罢兵。”
熊虔也在认真揣摩郑丹的回话,脸色渐渐变得阴沉:“莫非屈申将军他是——”
“大王英明!”
“朕这次——可不甘心啊!”
“大王!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熊虔看看郑丹,不再言语。
熊虔率部班师,途经赖国,队伍突然停下,熊虔坐在车中探出头来询问郑丹:“郑爱卿,此为何处?”
“回大王,这是楚吴之间一个小国赖国。”
“赖国?”,熊虔极力在大脑里搜寻,突然找到印象,连忙发话:“郑爱卿!这个赖国好像一直与吴国走得很近,对我朝并不畏惧,不如顺便灭了。”
郑丹回禀:“大王英明!对付这样的小国,我们根本不用和他们交战,下令将士直接进城就是。”
“好,那就直接进城。”
楚军浩浩荡荡开进赖国都城,一路如行大道,毫无阻拦。及进程池,只见赖国国君绑着手,衔着璧,由臣子抬着棺材,前来向灵王请罪。灵王见此情形,反倒一脸愕然、不知所措。连忙小声问身边的伍举:“伍爱卿,朕当如何?”
伍举也小声回禀:“先君成王讨伐许国的时候也是这样,成王亲自为许君松了绑,接受了他献上的璧,烧了他带来的棺材。”
“此为何意?”
“仁义之师,天下无敌!”
“这么说,那朕也只能饶了赖君?”
伍举没有说话,于是灵王仿照成王,放了赖君,率军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