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前迎接齐国大夫晏子使楚绝然相反,晋国毕竟是当前世界唯一能与楚国比肩的北方大国,又与楚国联姻交好,熊虔还是顾忌礼仪。令尹蒍罢帅朝中大臣出城迎接,郑丹按照大王旨意,依照国宾礼仪,专为灵儿和韩宣子举行了盛大空前的欢迎仪式。
灵儿奉旨出使晋国,是肩负两国礼乐交往互通。此番可谓满载二回,不仅带回大批各式器物,也带回各式艺人,庞大的队伍花枝招展,招摇过市,也给郢城带来节日的气氛。随同的韩宣子一行,看到楚国的繁荣和谐,也无不啧啧称赞。
当晚,熊虔又在宫中举办大宴,郑丹安排宫中豪华的编钟礼乐,首次亮相国宾礼仪。伴随钟鼓号角,桃花一众细腰舞女款款而出,翩翩起舞,真是眼花两乱,气势恢宏。
而此间,大王身边,灵儿因为刚刚回宫,衣着座位皆为亮眼,依次尚有长秋娘娘,曽姝娘娘左右相伴。韩宣子一行仔细搜寻,却唯独未见王后宓姬。韩宣子顿时倍感焦急不安。
翌日早朝,百官依例上朝,左尹伍举出列禀报:“晋国执政卿大夫韩宣子欲求见大王。”
大王想了想:“嗯!朕也正要好好询问众爱卿意愿。如今晋楚虽已联姻,而晋国依然是我中原劲敌。朕打算就此扣下,当我奴仆,看那晋侯如何反应?”
伍举大吃一惊,万没想到大王会生出此念,急忙劝谏:“大王!万万不可!那韩宣子乃晋国六卿之首,在晋国的势力甚至远在晋公之上。且一直力主楚晋和亲交好,大王理应尊为上宾。以礼相待!”
太宰启疆更是胆战心惊,急忙上前:“启奏大王!伍大人所言极是,晋国现在虽国力渐弱,但也毕竟是中原大国,不到公开宣战之日,也不必贸然树敌。何况如今东南强吴依然猖獗,望大王还是以先稳定北方为宜。”
大王还有些不以为然:“这么说,那朕还得见他一面?礼仪相待?”
伍举,太宰几乎异口同声:“大王英明!”
随后,伍举重新移步:“大王!微臣还有一事奏请!”
“爱卿还有什么奏请,尽管说吧!”
“大王!微臣以为,夫人虽年轻卤莽,多有过失。但夫人是身负楚晋两国友好和睦的使命,况且夫人的过错,也已经受到严厉惩戒,相信夫人也会吸取教训。这次晋国执政来使,大王应该借此释放夫人,这也是给韩宣子足够的面子,让他回去好向晋侯禀报;”
“就为了一个韩宣子,朕还非得给他这个面子?”
“大王!古人有云:欲成大事者不惧小节,大王如今是要成就天下霸业,又何必在这些小事上过于计较?大王何不以宽容大度示人?”
大王随即收起笑容,陷入沉思。随即又把目光慢慢看向令尹。
“罢爱卿!对韩宣子此番造访作何看待?”
“启奏大王!微臣以为,适才伍大人!太宰大人所言极是。晋楚历为南北大国,争霸百年,恩怨已久。所幸大王求婚请盟,修缮两国和睦交好。今唯有北疆安定,方能集中精力平定东吴。若再与北方交恶,我比陷入南北两线作战,实为国之大忌,还请大王三思定夺。”
“好好!听众爱卿所言,也确有道理。朕就依了爱卿吧!朕就暂时容忍时日,等朕的章华台也竣工了,朕去了章华台,夫人在宫里也没什么好闹的了,不如由着她去。”
“谢大王!”
“吾王万岁万万岁!”
大王退朝,众大臣无不战战兢兢、面面相觑,各自擦拭额头的汗珠,却又不敢言语,纷纷耷拉离去。
大王按伍举奏请释放了夫人,并特意和夫人一起,在内宫接见了晋国来使。大王夫人并坐,晋国执政韩宣子,随行大夫向叔一起叩见。
宾主礼毕,大王首先问候:“二位大夫远道而来,是我们楚国的贵客,寡人自当以上宾礼待。”
韩宣子叩谢:“小臣蒙大王恩典,不胜感激!并代寡君向大王问候!”
夫人一旁早已按捺不住,关切询问。“大夫!父王最近身体可好?”
“大王龙体安康,一切都好,请夫人不必挂念!”
大王突然看着韩宣子:“上次迎娶夫人,险遭不测。寡人所闻,多半与贵国士大夫内部争斗有关,大夫乃晋国执政,且一向主张楚晋交好,不知大夫有何见解?”
韩宣子可是见过场面,大智若愚的一代名相。他顿了顿,平静答道:“启奏大王!楚晋联姻,媾和交好,我朝内部确有异议,然寡君和微臣都是一心一意,夫人也是一片赤诚,其他便是无足轻重的事了,不知大王以为与否?”
大王看着韩宣子,眼前顿时又浮现出晏子使楚时的尴尬窘态。随即掩饰心虚,开怀大笑。
“哈哈哈!还好夫人有惊无险,安然无恙,寡人也就不予追究了。不然,楚晋之盟,也势必因此受损,实非寡人之所愿。”
“大王英明!大王之意,下官一定带回寡君。楚晋交好实则来之不易,彼此都将好好珍惜,此乃社稷兴旺,泽福万民的仁善之举!”
“贵大夫有此高见,寡人甚感欣慰,大夫归国后,一定代问君候圣安。”
大王和韩宣子看似有礼有节互相尊捧,话外之音都是国之大计。彼此经过一番探底,也算和气满意。再有一番谈论之后,宓姬还是见缝插针,尽力为自己找回一些底气和尊严。她再次看着韩宣子,亲切嘱咐。
“大夫!小女在这里也一切安好,请父王和母后切勿挂念!”
“谢大王和夫人,卑职回去后,一定把大王和夫人的情意转达给君王。”
“大夫一行,请在鄙国多留几日,好好领略一下我南蛮之地的泽国风情!”
“多谢大王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