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令尹罢从迎亲归来,死里逃生,传说得了场大病,在家卧床好久,才慢慢得以恢复。令尹刚刚有了些精神,便急忙进宫面圣。
“听说爱卿身体有恙,朕吩咐国医、御膳房悉心照应,不知爱卿康复与否?”
“谢大王隆恩!微臣已经痊愈!”
“好!好!爱卿可要多多保重,朕就指望着爱卿早日康复、担当重任呢!”
“请大王吩咐!微臣愿为大王肝脑涂地!”
“罢爱卿!朕的豪华宫殿,这满朝文武,朕也只能交给爱卿才放心啊!”
“大王放心,微臣已经从全国各地找来顶尖工艺匠人,也纷纷做了实地勘验,现都聚齐府上,研讨各种规划方案!”
“哈哈哈哈!有爱卿这般左膀右臂,朕可真是百事无忧啊!好好!爱卿最近就不要分心杂务,朝中诸事,朕都替爱卿挡着,爱卿就专心为朕建造宫殿,朕要爱卿建一座天下第一,举世无双的豪华离宫。”
“臣遵旨!臣绝不辜负大王的厚爱!”
“罢爱卿!那江南之梦原本就是风水宝地,林荫相间、湖光潋滟;亭台楼阁、风光无限。如此独特景观,中原之国无处可觅,南蛮之国又无人能敌。朕可就全指望爱卿一展才华,铸就千古辉煌!”
“大王英明!大王的宏大志向,丰功伟业,一定会流芳百世、名垂青史!”
“哈哈哈哈——到时候,爱卿的智慧和杰作,也将名垂青史!”
“微臣不敢!微臣该死!”
说完正事,大王突然话锋一转:“罢爱卿!朕的满朝文武之中,朕把爱卿一直视为心腹。朕也从未怀疑爱卿对朕的忠诚。”
“大王圣恩,微臣时时刻刻铭刻在心。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嗯!朕也相信。朕今日专程把爱卿找来,还有一件私事,还望爱卿竭尽全力,替朕分忧!”
大王说得轻松,令尹听闻却更加胆寒,他真不知道大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仍是颤颤惊惊以表忠诚:“大王吩咐,微臣定当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熊虔静静看着令尹,“好!那就劳烦爱卿,再替朕去探望一下夫人。”
令尹不等大王说完,随即匍匐在地,连连叩首:“大王饶命!微臣不敢!请大王收回成命!”
“罢罢罢!爱卿切勿紧张!夫人年少,离乡背井,入主后宫,生活尚有不适。所以,朕就希望爱卿再次替朕好生劝慰夫人,尽快调整心绪,替朕打理后宫。”
“大王饶命!大王恕罪!夫人貌美贤淑,聪慧绝伦,大王夫人乃明君贤后,受万民敬仰,我等身为人臣,只能唯命是从,岂敢以下犯上?”
“罢爱卿!若非爱卿宁愿抗旨不遵,也不远替朕分忧吗?”
“大王饶命!微臣不敢!”
“爱卿切勿多虑,夫人近日心情不好,情绪暴躁,茶饭不思,以泪洗面。朕是担心,夫人怕是迎亲途中受到刺激。或是远嫁他乡,思念亲人。爱卿替朕前往迎娶途中遭遇不测,历经生死与共。夫人所患心疾,也唯有爱卿可以治愈。”
“大王!微臣没能保护好夫人,有辱使命,恳请大王赐予死罪!”
“爱卿果真但求一死?”楚灵王显然已经慢慢失去耐性,他露出犀利的目光死死盯住令尹。令尹只是用余光触碰一下,便觉寒气逼人,瑟瑟发抖。
“爱卿对朕忠心耿耿,对夫人也是舍命相救。朕可都是看在眼里。时下,夫人对朕心结不解,余怒未消。朕只是让爱卿再次替朕去劝慰一下夫人,爱卿为何以死拒之?”
“臣遵旨!臣这就去劝劝夫人。”
从王宫出来,蒍罢又是惊魂未定,汗流浃背。他最害怕大王再次提及迎娶之事。他更怕大王问及夫人之事。而今,这些都似乎成了他的藏在心中的一颗炸弹,任何时候任何人,只要稍稍触碰这根引线,他恐怕都会炸的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幸亏大王今日只是陶醉在豪华宫殿的幻想里。
曾几何时,他也堪称大王的心腹,大王未做大王前,他和大王真是情同手足,亲如兄弟。大王做了大王后,对他更是信任有加,委以重任。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他是真不该替大王去迎娶夫人。千不该万不该在迎娶路上遭遇劫难。而他最不该的还是舍出命来救夫人。
可夫人有事,他能活命?当时的情形,就是生死一线,他没得选择。
这就是命,他救了夫人,也算救了自己。现在,夫人倒是安然无恙做了夫人,而他却成了一只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他是国之令尹,王的左右,他能不见大王?这怎么可能?可是,从迎亲回来,他见到大王就感到心虚和恐惧,他害怕大王漫不经心的打探,害怕大王毫不在意的神情。夫人、王后、那是何等身份?那是王的女人。可他居然也曾何等靠近,何等亲昵,居然也曾抱在怀里,情不自禁。这都是冒天下大不韪,够千刀万剐、九马分尸的死罪啊!
论君臣为不仁,论兄弟为不义,论什么他都是为人不齿的死罪。这才是令尹大人的病根。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令尹罢躺在府里装病多日,还是硬着头皮进宫面圣。还好大王似乎知道他是做贼心虚,故意回避了敏感话题。大王让他专心致志建造宫殿,这对他简直就是格外的恩赐。大王不让他打理朝中杂务,不要他天天进宫面圣,这就是对他的恩赐。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面对大王。他真的心虚,害怕!
蒍氏为楚国历代大家族,令尹更是楚国公族官员之首。令尹府阔绰豪华,在郢城之中也就是比王宫稍逊一筹。
令尹罢自从得到大王授意后,早已在府上聚集了大批工匠,潜心设计宫殿式样。令尹摆脱了朝廷的大小琐事,慢慢也能静下心来,每天就和府上工匠混在一起研讨商议,随着时日愈久,他仿佛也成了一位匠人,对宫殿建筑也有了极大的兴趣和造诣。这倒让他心情渐渐舒畅,暂时也忘了许多的烦恼和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