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大王升殿,伍举引晏子入见。熊虔一见晏子哈哈一笑:“齐国是不是都没有人了?”
晏子也笑着答道:齐国呵气成云,挥汗成雨,行者摩肩,立者并迹,怎么说没有人了呢?
“那为什么派这么个小人来出使我国呢?”熊虔面带讥讽。晏子轻松一笑:“我们齐国出使有严格的规定:贤者奉使贤国,不肖者奉使不肖国;大人则使大国,小人则使小国。臣小人,又最不肖,所以就来使楚。”
熊虔自惭其言,然心中暗暗惊异。完成国事礼仪后。正好有人敬献合欢橘送到,熊虔先赐与晏婴一枚,婴遂带皮而食。熊虔鼓掌大笑:“齐人是不是从来没有尝过橘子?怎么都不会剥开来吃?”
晏子则严肃认真地说道:“臣闻‘受君赐者,瓜桃不削,橘柑不剖。’今蒙大王之赐,犹吾君也,大王没有叫我破开来吃,敢不全吃了?”
熊虔不觉起敬,赐坐命酒。
一会,楚国三四名武士,绑着一名囚犯从殿下而过。熊虔故意大声问道:“绑的这名囚犯是哪儿的人啊?”
武士回答:“回禀大王,是齐国人。”
“所犯何罪?”
“坐盗。”
熊虔看着晏子:“齐人是不是喜欢偷东西?”晏子知道这是故意设弄,用来嘲讽自己,于是昂起头:“臣闻‘江南有橘,移之江北,则化而为枳。’为什么会这样呢?地土不同也。今齐人生于齐,不为盗。到了楚国,则为盗,这是因为楚国这个地方使他变成这样的,这与我们齐国有什么关系呢?”
熊虔揶揄很久,不禁感叹:“寡人本将辱子,今反为子所辱矣。”
于是,下令厚为之礼,遣归齐国。
熊虔忙乎一天,心情郁闷。回到后宫,来到长秋寝宫,菱子,柳叶侍侯大王宽衣,长秋见大王一脸沉闷:“大王何事忧郁?”
熊虔长长叹了口气:“一个小小齐国,亦有如此贤达。我泱泱大楚,竟无人能比,岂不悲乎?”
长秋不解:“臣妾只听说“惟楚有才”,大王身边,不是也有伍大人这样忠直不阿,深谋远虑的贤臣?大王如何发此感慨?”
大王摇着头:“爱妃可别提那伍爱卿了,就知道倚老卖老,专跟朕过不去。能少惹朕生气就算不错了,谈什么贤不贤的!”
“所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自古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大王身边并非无人,而在于大王如何用人,楚国这么大,哪能没有贤达?只是大王没能发现和重用。”
长秋说得头头是道,熊虔突然觉得奇怪:“爱妃什么时候也关心起朕的这些朝廷大事来?”长秋自知失言,稍作掩饰:“臣妾不是关心这些事,臣妾只是关心大王,为大王排解心中的烦闷。”
熊虔叹道:“朕也没事,只是今日,朕去接见了齐国使臣晏子,本想这小国小臣,其貌不扬,朕欲羞辱一番。结果反被那晏子所辱,朝中竟也无人为朕挽回,所以心中不快。听爱妃一说,倒都成了朕的不是了?”
长秋耐心劝道:“大王再想想,一个小国小臣出使我泱泱大楚,亦能如此。那我楚国大臣出使那些弱小之国又将如何呢?还有,那晋侯将亲生的公主都嫁给了大王当夫人,大王还有什么不满足、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爱妃说的有道理,朕,何必为此等小事生气?还是爱妃能懂朕的心思,等有朝一日,朕,做了诸侯霸主,与那周天子平起平坐,看谁还敢对朕不敬?”熊虔随即振奋起来。
“臣妾不懂这些,只知道做天子也要顺天意、得民心。”长秋随口应酬着。熊虔不以为然:“天意?朕,就是天意,就是民心!哈哈哈哈——”
长秋知道多说无益,再不吱声。停了片刻,长秋转问大王:“大王!您——还在生夫人的气吗?您还没有原谅夫人吗?”
“夫人?她太不了解朕了,她——真以为自己是宫里的主人了?她根本不明白,她只是代表她的父王与朕和好的一名使者,她根本就没有权利和资格在这里指手划脚的,爱妃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可爱妃为什么反而显得拘束和畏惧呢?”
“不,这里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大王您,楚国也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大王您”
“说真的,爱妃,朕常常要出宫征战,朕很担心,朕不在宫里的时候,夫人——会不会——对爱妃无礼呢?”
“大王过虑了,也许夫人并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是大王您对夫人太冷淡、太不公平,所以夫人心中的怨气又没处发泄。”
“那她——也不能随便乱来呀!”
“通过上次那件事,夫人也应该明白许多了,大王还是应该大度一点,这样,后宫也就慢慢平静下来,大王不就省心多了?”
“还是爱妃最了解朕、体谅朕!”
“臣妾只是不想把自己搅进这些宫廷是非之中去。”
“爱妃!不管怎样,朕,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的。”
“臣妾谢大王恩典!”
“好,朕——就听爱妃的话,朕就想法让夫人心里尽快平静下来,以后,别再给朕添什么麻烦就好了!”
熊虔搂住长秋,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