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灭陈蔡,北望中原,问鼎诸侯,重返爷爷当年“一鸣惊人”的辉煌顶峰。这是熊虔篡位登基后,心心念念立志谋图的宏图大业。只可惜上位这些年,南边那个自不量力的小小吴国,偏不安分,屡屡捣乱,生生耽误大事。又因举全国之力倾其所有建造天下第一章华离宫,致使无力顾及争霸大业。这下好了,华宫落成,小小吴国不过边关骚扰,不足为患,懒得搭理。这才重新想起北望中原,争霸诸侯的宏图大业。
决心已下,韬略已定,大王心里更是洋洋得意。这次招揽新人充盈后宫,又一下拥得月娥这般天生丽质又柔情似水的绝顶佳人。实可谓鸿运当头,天宫都在作美。
帷中颠鸾,枕边嬉闹,大王兴致勃勃冲着月娥好一番鼓吹炫耀。哪曾想月娥却是心如针扎,还得强颜欢笑。
大王已经设下圈套,蔡国已到亡国之时。这般的喜讯,在楚王后宫也无需掩饰,所有人都在夸夸其谈。也没有注意到,在这华宫的角落,也有人为之悲悯,落泪。在这里,蔡凤算是唯一的蔡国人,那里有自己的亲人家园,国破家亡即是人间最大的悲催。而月娥和冬儿,本是为了躲避战乱投奔至亲,如果不是因为这次以身犯险,她也早为人妻,她和冬儿也都安居蔡国。楚王灭蔡之心已定。她和冬儿也将面临国破家亡,背井离乡。
难得大王不来骚扰月娥。月娥寝宫上上下下也算得以清闲。香玉香芸还未能找到机会联络纪丹,蔡凤早已迫不及待准备行动。而月娥冬儿,近日都在与大王黏糊周旋,心虚反倒变得迟钝和麻木起来。
等大家都安顿好了,冬儿悄悄来到月娥房间。
“小姐!还没有歇息?”
“还没有,冬儿!我们现在是钻进了狼窝里了,姐——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小姐!冬儿已经好久都没和姐姐挤被窝了,大王真是讨厌!”冬儿说完已经钻进了月娥的被窝。月娥亲昵搂住她:“冬儿!记住,姐姐现在——已经回不去了,姐姐已经没脸见表哥了。姐姐只能豁出去,但求一死。”“不!姐姐不能这么想。朝吴大哥说好等你回去,说好要娶你的。”“姐姐相信表哥,可姐姐已经不相信自己了。冬儿!你可一定要保全自己,一定要好好活着回去,你还要替姐照护表哥的——”
“不!姐!你不能灰心,姐夫还是要你自己回去照顾。”
“冬儿!姐姐现在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姐的心就早死了!姐再活着也是一具尸体,宁愿让它烂在这肮脏的地方,也不会再去污染别处。”
冬儿抱住月娥:“姐——”
月娥搂着冬儿:“也不知道,表哥现在——”
“姐!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想法一起逃出去。冬儿就按上次姐姐说的,我们一起去照护大哥,去侍侯大哥,好吗?冬儿还是给你们当下人,冬儿一起照护小姐和公子,好吗?”
“冬儿!姐从没把你当下人,姐一直把你当妹妹,你大哥是个好人,姐看来是没有这个福气了,妹妹就一定不要再错过了。”
“不,不会的,姐——”冬儿扑在月娥身上,压抑着嘤嘤哭泣。
月娥则搂着冬儿,含着眼泪,轻轻哼起她们儿时就会的《越女歌》:“今夕何夕兮,搴中洲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冬儿也慢慢止住哭泣,跟着月娥一起吟唱。
月娥和冬儿的哀泣,仿佛随风飘到了遥远的蔡国,蔡洧,朝吴摆着一地的酒菜,席地而坐,对饮无语——
朝吴举起酒盅:“表妹!这杯酒——表哥敬你——你一定能感觉到——表哥心里——有多么爱你!表哥现在有多痛苦、多后悔——你一定要回来!表哥在这等着你——等着你嫁给表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一定要回来,表哥只要你活着回来——”
蔡洧也举起酒盅擒住泪:“兄弟!我们都是一样,我也敬最亲爱的妹妹——希望你们——能成功得手,顺利回来——”
“成功——回来——这是多么好的希望,却是多么渺茫的期望——”朝吴恨恨地饮下一盅。
“也许——老天会帮我们——还有——那些江姓的兄弟姐妹——我们一定要耐心地等着——等着她们回来——等着她们带给我们一线希望——”蔡洧也仰头饮干一盅。
朝吴瞪着愤怒的眼睛:“楚虔!你这个魔鬼,暴君,你欠了我们太多的血债了,就算这次杀不死你,我发誓,今生今世也决不会放过你——”
“兄弟!我们一起发誓,不除暴君,誓不为人——”蔡洧上去两人紧紧握着双手。许久,朝吴坐到摆好的古琴前,流着泪弹拨,吟唱,蔡洧也跟着吟唱
《楚译越女歌》
“今夕何夕兮,搴中洲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顽而不绝兮,知得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悦)君兮君不知。”
朝吴抚琴哀歌,早已泪水涟涟。
章华台宫中,月娥在哀泣中惊醒,眼泪依然挂在脸上,冬儿起身抱住月娥,两人相拥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