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后宫格外宁静,朝廷内外也没什么大事。令尹去了江南之梦建造宫殿,郑丹带人研制铸造大钟,外交有伍举应付,边关有太宰莫敖巡视。如此,大王也更加乐得清闲。更加沉溺于歌舞笙箫之中。
和灵儿单独溺爱又过去一些时日,大王也再次回到后宫佳丽之中。灵儿的笛声,的确是扣人心扉,沁人心脾,但笛声也过于哀婉,过于幽怨。于是,熊虔便领着灵儿,试探着和宫中乐舞融合一起。
然晋楚两国,各据南北,两国的地域差异很大、文化差异迥然,音乐歌舞更是南辕北辙,南腔北调,互不通融,很难和谐。
为此,大王又将桃花与灵儿撮合一起,共同研磨鼓乐音律、轻歌曼舞。中日沉溺其中。如此一来,熊虔很快又将后宫礼仪秩序抛到九霄云外,又将夫人冷落一边。这对刚刚找到一点大国王后感觉的宓姬而言,无疑又如从天上坠入冰窟。
灵儿对夫人还是忠心耿耿,处处维护。带着如此心态,桃花一干细腰舞女,自然和她就成天然敌视,处处寻隙,故意刁难。大王对此显而易见,当然大为不满。他对灵儿、桃花的特别宠爱,都是基于同一个缘由,就是她们身上散发出的舞乐天分。离开舞乐,她们也就沦为平凡宫娥了。但灵儿到现在为止,仍是忠心护主,宁愿忽略大王的感受。而在这一点上,桃花则是从无杂念,一心取悦大王。两相比较,大王也很快就将喜好偏爱的天平,显而易见转向桃花。大王喜怒哀乐的蛛丝马迹,也很快就给灵儿带来无形的警示和压力。灵儿马上意识到,如此下去,她马上就会沦为大王夫人角力斗气的牺牲品。
灵儿开始反思、开始犹豫。诚然,她是以夫人的陪媵来到楚宫,她也理应对夫人忠心耿耿。可是,她现在也被册封妃子,日后在大王的后宫里,她也必须靠取悦大王,相互争宠赖以生存。身陷王宫,贵为妃子,一旦失宠打入冷宫,这就不单是开心不开心,幸福不幸福的事,而是生与死的界限。
想到这儿,灵儿自觉不寒而栗。自己作为陪媵,原本位卑福浅,难得大王青睐,倘若不知珍惜、不知满足,定会落得自讨苦吃、万劫不复。
灵儿终于想明白这个道理,心情豁然开朗,人也变了个模样。发嗲、撒娇、吃醋、献媚,这都是女人与生俱来的天性。别人会自己也会,别人能自己也能,别人好用自己也好用。至于一个女人散发的这些娇柔,到底能从男人身上获取多少回应,这就完全取决于这个男人对自己的认可与欣赏。
楚王好细腰,好乐舞,好奢靡、好炫耀。灵儿明白,唯有投其所好,她才能在这深宫后苑,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立于不败之中。
灵儿的幡然醒悟,也迅速让她脱胎换骨。随后的日子,灵儿在灵王面前散发的妩媚,展现的魅力,更具独特的风情,也让楚灵王更加迷醉。
桃花本是乡野村姑,除了青春靓丽,除了妩媚弄姿,她便少了许多心机,少了许多机智。面对后宫之中的争奇斗艳、争风吃醋;面对大王的喜怒无常,忽冷忽热,桃花常常深陷迷茫,也无所适从。而每当这时,桃花只能找长秋自怨自艾,感伤郁闷。
对于后宫之中的争奇斗艳也好,争风吃醋也罢,长秋从来事不关己,冷眼旁观。她也没少劝慰桃花,还是放平心态,知足常乐。但长秋的劝慰,对桃花更是比登天还难。桃花对自己就重来没有自信,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像长秋这般宁静如水,与世无争。
而灵儿的突然变化,却给宓姬又是致命一击。灵儿不知不觉已经和她渐行渐远,对她也不再唯唯诺诺、唯命是从,甚至都不以主仆相遵。这是在让她感到气愤,恐惧、寒心。
大王找来乐师,也找来舞女。反反复复加以磨合。可是,结果却并不理想。
对此,大王又有了新的想法。希望灵儿能返回晋国,奏请晋候,赐予更多的音乐歌舞的人才器物。当然,为了表示诚意,大王也让灵儿事先就将相同的宝贝献给晋候。
大王把自己的想法与夫人沟通,也得到夫人的热烈响应。很快,夫人修了家书,大王也修了国书,还给灵儿封了官品,再由宫中挑选人才物件,组成乐舞团队,浩浩荡荡前往晋国。
随着灵儿的离开,大王的后宫一下子又冷清了许多。尤其夫人的寝宫,没了灵儿的笛声,顷刻就冷清下来,大王和夫人之间,也愈发变得相敬如宾,中规中矩,例行公事。
这对性情中人的大王和夫人而言,几乎都是一种忍无可忍的折磨。大王又开始把兴趣转移到桃花这帮细腰女身上。
长秋也重新回到宠妃的位置。但长秋对此却并不在意。她对大王始终还是宁静如水。
“爱妃!朕最近冷落爱妃了!爱妃对朕可是充满怨恨?”
“大王戏言!臣妾怎敢对大王不敬?”
“这么说,爱妃并不在乎朕的宠爱,也不在乎别人得宠?”
“大王后宫三千,大王爱谁宠谁,都是大王的自由,大王的权力,也不是臣妾应该琢磨的事。臣妾的本分,就是伺候好大王!”
“爱妃可谓人中豪杰,什么都好,就是对朕始终都是冰冷如水,宁静如水。让朕也爱之不能,恨之不得。”
“大王息怒!臣妾不敢!臣妾入宫已久,都是安分守己。尽心伺候大王!”
“也罢!朕也不希望朕的后宫佳丽都是心胸狭隘,工于心计,彼此怨恨,相互缠斗的平俗之辈。朕以为,灵儿就如爱妃,所以,朕就担心遭来嫉妒,这才让她出宫。”
“如此可见,大王还是更加心疼灵儿,臣妾这辈子怕是也不会得到大王的如此呵护?”
“爱妃天资聪颖,后宫之中也没人能及,朕对爱妃也心疼,但也放心!朕不放心灵儿,那是因为灵儿终归还是夫人的陪媵。”
“大王!夫人出身高贵,心胸自然宽广。臣妾还有一干姐妹都在后宫,全都靠着大王的恩惠与庇护!”
“爱妃毋庸担心,只要爱妃常在朕的心中,族里那些姐妹们也都在朕的心中!”
“臣妾叩谢大王恩典!”
“好好好!爱妃平身!免礼!”
楚虔始终不满长秋的平静与冷淡。但楚虔也乐见长秋的平静与冷淡。
凭心而论,在他的后宫佳丽中,长秋无论在容颜还是在心智,都是无人能及。他深知,对于这样的女人,要从心里彻底征服,有难度,也需要时间。但他却很有把握能够彻底控制。宫外有她的族人,宫中有她的姐妹。长秋就算心里还有些不悦,她现在也只能老老实实、服服帖帖。
与长秋相反,曽姝和桃花,偶得大王宠幸,无不柔情似水,感激涕零,熊虔从她们这儿,又能得到另外的满足和愉悦。曽姝重新得到大王的恩宠,慢慢也恢复了自信,再次面对宓姬,表面上恭恭敬敬,暗地里咬牙切齿。宓姬暗自有些后悔了,当初同意让灵儿出宫,这又是她最大的失误,她和曾姝之间,毕竟有过过节,别看现在表面上都是客客气气,背后谁不是咬牙切齿。要是此刻灵儿还在身边,她也多了张王牌,多了份底气。
如此,夫人就一心盼着灵儿能早点完成使命,凯旋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