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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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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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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海党魂》连载

第二十四章 精卫折翼

第二天,黄皮子听说警长玩儿得不痛快,向老鸨子打听情况,老鸨子“吱吱呜呜”说不明白,急得他真想撤她两个嘴巴子。正当黄皮子暗地里祸害候清肠,候清肠想方设法祸害黄皮子的当口,日本鬼子占领了兰考县,他们都沦为了二狗子。黄皮子拿李三娃当共党向日本人邀功,被鬼子提拔为小队长,成了候清肠的上司,处处折磨候清肠。为了躲避黄皮子的折磨,候清肠逃出日伪军营到郑州,抱着金条四处活动,被陈恭澍留在了重庆保密局总部,因祸得福当上了通化国民党警察厅长。王瘸子像讲故事一样,前因后果清清楚楚。

从王瘸子口中知道了三娃叔死讯,李问天顾不得畅快候清肠凄惨往事,强压对三娃叔的莫大悲痛,急切地深问王瘸子:“你是怎么跑到这来,有什么难言之隐?”

“黄皮子把李三娃献给鬼子,他自己当了皇协军小队长,对待俺们兄弟任意打骂,再加上河南缺粮吃不饱。俺想凭着医术来关东谋个生路嘞。”王瘸子故意避开了李问天后一句敏感问话。此刻,李问天眼前一片灰暗,没有注意到王瘸子异常表现。他心中两座丰碑都倒下了!他现在一个心眼儿,那就是报仇——杀鬼子,杀汉奸。李问天想,在煤矿给鬼子窝囊一辈子,不如痛痛快快大干一场,不能再像原来那样瞻前顾后,即使立刻死去也在所不惜。李问天年轻幼稚病发作,忘了他身负重大使命。出于信任,李问天把王瘸子留在了一井。当他把报仇想法说出来,王瘸子给他出主意:“这还不好办!咱们现在坑道出煤,塌方落石冒货家常便饭。”

李问天对王瘸子句句在理,觉得王瘸子久违知己,把一切都抛在脑后。从第二天开始,井下生产不断出现生产事故。汉奸把头儿不断地死去,有的死在煤巷巨石下,有的死在支棚子木头下,有的被埋在煤堆里……二十个井口都有汉奸把头莫名其妙死去。这么大的动静能不引起日本人的注意吗?西宫喜代从山海关刚回来,就遇上汉奸把头不断死去的逆事,一肚子怒火找不到发泄出口。他倒不是心疼几个汉奸,而是担心煤矿减产交不了差。这个案子不破,以后谁敢死心塌地当汉奸。所以,西宫喜代像一条疯了的军犬,来回穿梭在几百里矿区,一点一点查,一个一个问,竖着耳朵和撅着鼻子探寻。一时间,李问天的莽撞惹来了莫大的祸端,使大顶子山陷于腥风血雨中。西宫喜代每天都在各井口抓人杀人,看谁都像共产党和国民党间谍。这样一来,二斜楞在大顶子山建立的秘密通道悉数掐断。在党员中,比李问天还莽撞的就是刘先坤。刘先坤一看事情不妙,以西宫喜代这种查法,二斜楞和李问天早晚都得暴露。为了保护二斜楞和李问天,他选择了为战友牺牲。所以,他策动了十三井口矿工暴动,来混淆西宫喜代的视听。他站在矿工中间说:“兄弟们,我是共产党员,在此卧底将近十年,现在组织号召我救你们出火坑。矿工兄弟们,鬼子现在才七八个人,到了我们大报仇的时候了,现在不报何时报!”

前些日子,刘先坤带着矿工疯狂复仇,鬼子汉奸伤亡很大,在矿工中树立起了很高威信。现在,刘先坤一通儿扇呼,点燃了矿工的悲壮情绪。大家把所有领工的把头推到中央,齐动手把他们踹咕成了烂泥。刘先坤带领大家大家冲出井口,想一鼓作气端掉井口的所有鬼子。没想到,他们刚冲出井口,西宫喜代带领三十多鬼子,架起机枪对准冲出来的矿工扫射。刘先坤第一个被机枪打成了筛子,立时毙命,倒在了血泊中。紧接着,矿工兄弟成片地倒了下去。顷刻之间,一百多矿工倒了下去,其他人又退回了井下。西宫喜代一不做二不休,把剩下的矿工赶到山的缓坡处,全部用机枪“突突”了。随后,鬼子汉奸挖了一个大坑,把十三井五百多具尸体埋在了一起。这些人里有父子、兄弟、叔侄、邻居、陌生人,全部葬在一起,成了阴间的大家庭。后来,十三井成了有名的血泪山,年年清明节满山戴孝,悲恸之声震天。

当李问天得知十三井的噩耗,他肠子都悔青了,顿足捶胸,恨不得一头撞死。这件事烙印在他心上,一生中都没有消除!他悔恨自己一时冲动酿成了人间地狱,五百多个生命瞬间殒去。十三井的惨剧,被国民党卧底传给了候清肠,候清肠马上向主子戴笠报告。戴笠马上代表蒋介石发出了嘉奖,表扬候清肠有力打击了鬼子嚣张气焰,在大顶子山打开了局面。从此以后,李问天再做决定慎之又慎。随之,大顶子山也恢复了原来的平静,鬼子继续逼着矿工出生入死。

对于李问天的莽撞行为,二斜楞这个经验丰富的老革命为什么不制止。事情就是寸劲儿。二斜楞与李问天沟通后,急匆匆赶回大通沟屯,防止假特派员对王老夫妻不利。就在二斜楞前脚离开,王瘸子就赶到了一井,李问天就做出了冲动的决定。经历了这场一连串厄运,李问天欲哭无泪。

二斜楞风风火火赶到大通沟屯,一步跨进王老爹家门,只看到王老太一人。他张嘴问:“特派员呢?”

“哦,瞎子回来得快当。特派员说她出去联络一下。”王老太不紧不慢地说。

“啥时候走的?王老爹回来没?”二斜楞急切地问。

王老太告诉二斜楞:“你们出去,她就走了。”

二斜楞一数算,这个假特派员出去两天时间,肯定是去联系她的主子了。王老太凑上前小声问:“她能是假的?多俊的一个姑娘。”

二斜楞气不打一出来,心说汉奸特务还分丑俊,简直妇人之见。他没有说出口,一屁股坐在炕上想问题。王老太到伙房拿了些吃的,让他先垫吧一口,等老头子回来再一起吃饭。二斜楞还是没吭声,也没有接王老太递过来的窝头。此时,他觉得心惊肉跳,总觉的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天近擦黑儿,王老爹扛着一只狍子,拎着两只野兔,腰里还别着一只野鸡,风尘仆仆。没等王老爹开口,二斜楞问:“发现跟踪的了吗?看没看见特派员?咱们得赶紧走!”

王老爹嗨了一声:“瞎子,即便走也得吃顿饭啊。”

只听窗外有女人接茬儿:“走,往哪走?本姑娘我回来了!”说着,假特派员带着七八个特务进到屋里。

二斜楞说:“特派员,你这是上哪了?”

“这你得问王老爹。”假特派员阴阳怪气地答道。

“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些人都是谁啊?”王老爹故作镇静,想看看这个假特派员耍什么花招儿。

家特派员不客气地说:“老不死的,少说废话!”

那七八个特务一拥而上,把王老夫妻捆了个结结实实,又来七手八脚捆二斜楞。二斜楞一扬手:“哎,特派员你报个万儿,让我们死个明白。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要问起来,我也能说明白,给地下的亡灵有个交代。”

“哪来那么多屁嗑!”其中一个特务骂道。

假特派员拦住说:“让他穷白话。告诉你,姑奶奶我叫小彩蝶,在通化警察厅长候青长手下。现在,我们侯厅长大发了,兵强马壮,连胡子一只虎罗大爷都投到了麾下!”

二斜楞“咯噔”一下,心说罗虎这狗犊子,竟然投靠了候清肠,真他妈不够一撇一捺。眼前,自己就算是神仙也不行,喷子盯着脑门子,多高的神仙都躲不过一溜儿烟。二斜楞偏着脑袋琢磨逃脱的计策,想来想去,眼前血招没有。但是有一点,小彩蝶也不敢太张扬,害怕把岸古隆一郎的山林队招来。要真遇上鬼子的山林队,她们也跟着一块报销。所以,二斜楞故意放大音量说话,吓的这帮特务赶紧把他的嘴儿堵上。趁着夜色,小彩蝶押着三位老人上了路。在这一呲溜一滑的春季山道上艰难行走,像十一只大虫子在原野上咕泱,速度怎么也快不起来。小彩蝶心里急啊,万一在这荒郊野外发生意外,自己这些天就瞎子点灯白费蜡不说,在情人兼上司的候清肠面前不好交代。小彩蝶这个大傻妞儿,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抱上了一颗大树,有了靠山。眼前,她还没有看出自己跟了一条十恶不赦的狼,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一路上,小彩蝶带着他们夜行晓宿,不敢轻易走阳关大道,专挑林子中的羊肠小路走,把他们行踪处理干净。幸亏,这是赶上阳春天气,要是赶上冬天大眼炮的天气,她们没等走带通化梅河口镇,就白白送了她们的小命。这一天,小彩蝶终于进了宋桐军的旅部,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她一下子扑进候清肠的怀里撒娇儿。候清肠抚摸着她的脸蛋儿:“好样的,俺的好心肝儿!”

“怎么犒劳我?”小彩蝶邀功。

“恁就是今朝花木兰、穆桂英,俺不能亏了恁!”候清肠也真大言不惭!她一个残害抗日英雄,祸害祖国同胞的女刽子手,竟然被候清肠大放厥词,拿她与古代英雄相比。这一对狗男女真是上欺祖宗十八代,下辱子孙万万年。客观地说,事业是候清肠的姿色,风骚是小彩蝶的姿色,两个各取所需的灵魂臭味相投,为时下人间地狱涂上了阴霾。

二斜楞和王老夫妻被秘密逮捕,李问天这头根本不知道。他暴打了木村正雄后,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时间一天天过去,二斜楞音信儿皆无,李问天心中生气,骂这个瞎子成天东游西逛,现在不知道钻到哪个洞里去了。眼前形势像六月天的娃娃脸儿,说变就变,他李问天还没有应对复杂局势的能力。没有二斜楞出谋划策,李问天真就束手无策。这两天,李问天耳边总想到刘先坤对自己的评价,他说:“问天你小子能带领人马冲锋陷阵,和我一样逞匹夫之勇,没有二斜楞运筹帷幄的道道儿。”现在,他咂摸咂摸这句话真有道理。他越这么想越急切盼望二斜楞赶快出现。前面李问天面一冲动,带领矿工清除汉奸,虽然都是在井下搞鬼,但西宫喜代也不是傻子。表面上看似西宫喜代与往常一样,却在暗中时时刻刻监视他。可是,西宫喜代没有抓住李问天把柄,也没有急于对李问天动手。

严峻形势逼迫李问天处处谨慎,处处小心。李问天看住自己的同时,把矿工兄弟看得严严实实,生怕让西宫喜代抓住一招儿之错,造成十三井血洗矿工那样的灾难。李问天暗自感叹,人生路途都无法预期,眼前没有必须要走的路,没有永恒的破局,只要抱定一腔热忱,一路前行,一路坚定,就能实现心中的理想。天会黑,人会变,三分情,十分难啊。

天有不测风云。这天,为了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西宫喜代召开了一次矿工大会,把刘先坤的人头高吊在井口前的大树上。看到刘先坤人头,李问天胸中涌起了无比的悲凉和愤怒,真想薅住西宫喜代的脖领子掐死他。只见西宫喜代大言不惭地说:“我们喜欢与大日本亲善的矿工,不喜欢与大日本亲善的抗联。你们眼前的人头就是抗联刘先坤饿。他该死啦死啦地哟!”稍作停顿继续说:“我们地二头儿李问天,他就是与大日本皇军亲善的榜样,没有他抓不住刘先坤。你们地向他学习学习地!这样地大大好,学习地学习地好!”

李问天一看,西宫喜代哪是半个中国通儿,简直就是整个的中国通儿,看似一次简单的训话,用了孙子兵法中的两计——第一计引蛇出洞,第二计离间计。他用刘先坤的死激怒隐藏的抗联战士来报仇,以逸待劳,聚而歼之;用自己当二头儿的身份离间自己与矿工,让有正义的爱国的中国人刺杀自己,到时候他李问天不得不依靠他来保命。李问天想到这些,恨得牙根痒痒,真有撕吧了他的冲动。可是,他没有二斜楞指示,没有党组织的消息,再也不敢再贸然行动。

俗话说,世界上最远的路莫过于心路。对于李问天这样的斗士来说,丈量心路的办法就是脚步。他必须把自己放到广阔天地危险中去,才能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室内的烛光再亮,毕竟是在狭小的空间里;日月之光看似微弱,他们却能照亮整个世界。毛主席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是这个道理。

西宫喜代训诫大会的当天晚上,李问天带领兄弟升井,早早把大家撵到炕上睡觉,生怕出现节外生枝的事情。李问天带着小伙计到每个通炕巡视了一圈儿,给蹬了被子的兄弟扯了扯被角。做完这一切,李问天领着小伙计回屋睡觉。小伙计现在成了他的小支使,与他同吃同睡同下井。因为他年龄小,李问天舍不得让他和大家一起劳动。李问天脱吧脱吧躺下,小伙计脱到一半,突然“哎呦”了一声,他捂着肚子说:“问天儿叔,我要上茅楼。”

管天管地管空气,不能管人拉是放屁。李问天斜睖了他一眼,让小伙计鸟悄出去鸟悄回来,不要弄出太大动静。说来也怪,早不拉肚子,玩不拉肚子,小伙计偏偏在这个时候拉肚子。李问天着急没用,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折腾了四五回。中间碰上鬼子两次,李问天清楚听到鬼子的叫骂声。时间就到了午夜,万籁俱寂。小伙计第六趟出去,回来趴到李问天身旁,轻轻摇晃醒他问天叔:“叔,给你的。”

李问天迷迷糊糊,觉得小伙计塞给他东西,仔细搁手一捻,才觉察出是一个字条。清醒过来的李问天,明显觉察到小伙计喘粗气、手哆嗦。他点亮了室内唯一盏油灯,用被遮油灯光亮,看到小伙计脸色煞白,一个劲儿指他手里的字条。李问天展开字条上书:近日到铜锣铁矿,与爱人佟涤新一会,落款为震天雷——齐。李问天看完吓出一声冷汗!刚开始,李问天害怕一枝花找他麻烦,心说这个女魔头不好惹。稳定心神后,开始琢磨整件事请。前些天,二斜楞告诉告诉他来了个假特派员,冒充真特派员佟涤新——今天这个佟涤新竟然让胡子给他传信儿,究竟真假闹不明白。

他熄灭了油灯,让小伙计学说拿到字条的经过。小伙计最后一趟上茅楼,刚蹲到大通炕后的草窠中,一把凉嗖嗖匕首逼在脖子上,来人发现是一个小孩后,十分温和地问道:“李问天在何处?”

小伙计不白给,那是经历过风浪的孩子。他沉声说:“合字并肩子,恕小可不恭。”

“少废话。李问天在何处?不说要你命!”说着,来人把匕首往里喂了喂,逼迫小伙计说实话。小伙计看见来人身高过丈,一身黑锅底样的衣服,像半截子黑炭矗立在眼前,不像鬼子派来试探自己的。这个黑衣人像狸猫一样三窜两蹦消失在夜幕之中。小伙计手一指身后的房子,哑着嗓子说:“在这个屋里睡觉。”

来人突然认出了这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撤回了闪闪发光的匕首,惊喜地说:“原来是你小子啊!我是大炮头。你把这个给问天小子,不能过第二个人的手。听见没?”

小伙计接到字条,让大炮头这一吓,肚子也不疼了,也没有屎拉了。他刚要和自己喜欢的大炮头说话,只见大炮头狸猫似的消失在黑暗中,留下浑重的嗓音回响在耳畔。

这正是:望眼欲穿立党魂,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孤独,植根煤海为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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