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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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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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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海党魂》连载

第六十三章 誓死追踪

五一年,中华民族注定不平凡,大顶子山注定要付出血的代价,这群黑哥们注定要在腥风血雨中前行。当家人李问天一病不起,临时当家人王一知身挑重担。作为抗美援朝兵员与物资两大通道之一,通化线要出现闪失将直接影响大局。所以,从党中央到省委都在关注着大顶子山。

临危不惧,等王一知以仓库为中心半径百米搜索,对这次敌特分子破坏情况了然于心。她佩服李问天和万景富当初选择仓库分散建设的决定,否则这次破坏损失要比现在大得多。因为所有仓库二十多处,都是不规则分布,即便是内部人也晕头转向,找不出物资储存规律。这次敌特分子破坏就是最好的证明。不知不觉,天空方晓,黑夜退却,东方天空呈现出惨白的光亮,与地面火把光亮交织在一起,反而使人们视线模糊,眼神混淆看不清楚。王一知迅速做出判断:第一,从倒伏的杂草和稀疏的脚印看出,敌特分子不超过五人;第二,从重叠和混乱脚印看出,现场曾经出现搏斗行为,应该有人阻止过这场破坏;第三,从三处爆炸点选择和破坏后果看,使用的炸药为采煤炮药,破坏后果不是十分严重。

得出这些结论后,王一知让三个民兵又挑选了几个耳聪目明的小伙子,随同他们一起对现场进行严密的警戒,又派人把那些监管人员看了起来。其实,王一知根本不用安排,直属矿所有男女老少早已行动起来,青壮年男女投入抢救和灭火,老人小孩自动担负起照明和警戒,一切比有人指挥都严密,使王一知心中激动不已。这群煤海英雄的行动、智慧、觉悟超出了她的想象和预料!

本来,王一知带领大家圆满完成了通风工程,每天出煤量最低都超过了一万五千吨,安全生产顺风顺水。眼下,大顶子山虽然蜗居在木壳楞、泥草房、石头房中,但是关键时刻矿工们士气高涨,视困难如草芥,把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完成好,在无比压力中奋进。正当大顶子山顺利进入科学采煤新纪元时刻,王一知向省委报告的总结还发出,大顶子山就出现了敌特分子大破坏行动,造成了抗美援朝物资一定损失,掀起了一场吓人风云,使干部职工心情紧张,手脚无着,矿区充斥着骇人的情绪,像一场瘟疫正在蔓延那么可怕。

这次敌特大破坏,在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的攻坚时刻,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内外勾结所致。王一知果断向省委报告,请省委派公安分队介入,将这件敌特破坏案子真相大白于天下,稳定大顶子山军民心神。以赵大虎为首的民兵护矿有一定经验,说到破这种大案要案寸步难行。从爆炸第一时间开始,他们一头扎进搜捕追踪的茫茫群山林海,在绵延起伏的大顶子山里像一群没头的苍蝇瞎转,一点收获都没有。王一知想急切捋顺出破坏案件的头绪,找出破案线索,向省委敌特分子惩治联络处报告,为省公安分队提供尽快破案线索。当时为打击国民党留下的特务,省委成立了敌特分子惩治联络处,专门梳理全国敌特分子信息,向公安厅提供和转呈敌特分子全部信息。省委书记刘锡五下了死命令——誓死破案,誓死抓住破坏分子。这段时间以来,从王一知到每个矿工每天都紧绷着心弦中看出,不想尽一切办法抓住这次破坏的特务不算完。案发已经是第四天,掌握案件初情的赵大虎仍然不见踪影,那十四名民兵也不见踪影,每个人心里像着了大火一样焦躁。王一知更是不断地往肚子里灌凉水,似乎想用凉水来浇灭心头烈火。除了她的三个判断以外,王一知还觉得侯孖去是这次破坏的组织者。因为监管分子王孝全、郎开星、侯孖去同时失踪,搁谁都会这样想。三个人中,只有侯孖去的父亲候清肠解放前是大特务,而且跟着主子蒋介石去了台湾;所以王一知判断,侯孖去最有可能乘机作乱。分析到这里,王一知果断撒下人马寻找赵大虎等十四名民兵。

抢救物资和灭火导致几十人不同程度受伤。当然,都是小伤小碰,或者被火烫伤,没有出现重伤及死亡。医疗队加上周淑兰五个人忙里忙外,把李问天扔在病床上没人管没人问,直到杨盼生来取药才帮他小解了一次。他看到杨盼生拖着疲惫的身体,焦急问义兄乱哄哄咋回事儿。因为王一知严格命令对李问天保密,所以杨盼生骗他说:“啊,没啥事儿。井下一煤柱倒塌,造成十了个人受轻伤,没有重伤。”

李问天看义兄轻描淡写,也就没再刨根问底。他太知道了——自从来到大顶子山,煤矿哪天没有受轻伤的,不过是黑哥们轻伤不下火线习以为常而已。现在有这个临时医疗队,小伤小碰还能来取个药。原来,管它什么卫生不卫生,破个口子磕出血,找个破布条子一勒完事儿;实在受了胳膊断腿折的大伤,无非是土郎中的偏方硬挺啊!前两天,义兄杨盼生建议特派员建立医院的场景浮现在眼前,李问天此刻更感同身受,产生了强烈建医院的愿望。他要在大顶子山建立一座医院,哪怕就像临时医疗队这的医院,也能祛除这帮黑哥们身体的剧痛啊!眼望着大家在外面穿梭忙碌,偌大英雄李问天只能恨自己不争气,恨自己在关键时刻受伤。他试图挣扎了多次,还是心灰意冷地躺了下来。

王一知带领大家埋葬了解放军遗体,写成详细的特务破坏报告,派通讯员快马送往省军区,请求省军区再次派解放军支援。她用专线亲自向省委书记刘锡五进行了详细汇报,把一切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请求刘锡五书记给予她处分。王一知的举动太熟悉了!新中国时期党员干部作风都这样,推功揽过,作风扎实,遇事自我批评,完全不像现在有些党员干部犯错误后,想方设法挖门子盗洞开脱,把错误推给别人,把功劳贴到自己身上。自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如果不是千千万万党员干部过硬作风,那就没有中华民族今天百年辉煌的举世成就,更谈不上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强国梦!

电话那头传来刘锡五温和的嗓音:“王一知同志,我们共产党人向来光明磊落,襟怀坦荡,你不必急于揽过,省委省政府自然有分寸。我请求你主持好大顶子山全面工作,确保抗美援朝后勤通道安全无虞!这就行了。”

挂断电话后,王一知心头沉重,久久举着听筒呆滞不动。此时此刻,她后怕特务再次搞破坏行动!如果王孝全和郎开星趁机溜回来在井下破坏,那无数革命烈士生命换来的煤矿岂不毁于一旦,那将会造成多少矿工殒命,那将是多大损失啊!其实,这是王一知过分自责的表现,王孝全和郎开星这样的人,总是把苟活于世放在第一,不可能豁上性命在井下破坏,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

又是三天过去了,这十四名民兵在八道沟被找到,抬着侯孖去正向临江方向的鸭绿江边搜索前进。接到特派员指令,他们迅速返回煤矿。看见上气不接下气的赵大虎,王一知大发雷霆:“你们脑袋当球踢吗?啊,赵大虎!你作为指挥员眼睛瞎,脑袋也瞎!”又指着那些民兵:“你们也跟着瞎!”

这个聪明美丽睿智的女人温和果断,从来没有发脾气的时候。今天,她阴沉着脸,语气严厉,所有人脊梁沟都冒冷汗,大气都不敢喘。是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在眼皮底下破坏抗美援朝物资及通道,追责下来什么人不得掉脑袋!赵大虎吭哧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带着兄弟们低着脑袋挨训。王一知就是王一知。她打一巴掌又拉回来:“兄弟们,你们也不想想,前方几百万志愿军,他们天天在流血,他们的命就在我们手里搁着。我们怎么交代?”

平复了一番气血后,王一知分析了这次破坏情况,要求所有人都瞪起眼睛攥起拳头,誓死把王孝全和那两个坏蛋抓到。到此为止,大家才彻底明白——这次敌特破坏元凶是王孝全和郎开星。侯孖去为阻止他们行动险些丢了小命。王一知亲自安排医疗队为侯孖去疗伤,安排专人伺候侯孖去生活起居。她这么做有两个用意:一是安抚侯孖去,让他放松警惕;二是把他软禁起来,放长线钓大鱼。她是这么想的:“如果侯孖去没有参与这次行动,他就会感激党对他的宽大;如果他是深藏不漏的元凶,王孝全和郎开星就会网罗特务来救他。到时候,她就可以守株待兔,事半功倍。”

包扎伤口完毕,侯孖去第一时间要求见王一知,把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才使王一知解开了所有的疑团。其实,侯孖去看似血哧呼啦的,既没伤着筋骨也没多重。在他大腿皮里肉外,被郎开星用铁签子钻了个眼儿,好好养几天就能恢复正常。何况,侯孖去井下劳动这几年,早已经钢筋铁骨。

原来爆炸那天晚上,民兵班长赵大虎正在巡逻,发现仓库流动和固定警卫不知所踪。一开始,他没有当回事儿,以为解放军同志上厕所了,再说铁路警察他管不着那一段,想都没想继续巡逻。赵大虎真是母老虎倒上树——虎逼朝天!流动哨和固定警卫不见了,他至少应该四处找找,或者向王一知报告一声。被他这一忽视,仅仅十多分钟后,他们刚刚巡逻到西侧老槐树下,接连三声炮响打破了宁静的夜空,清楚地看到仓库方向火光起来。他们迅速向独立仓库奔来。当时,爆炸现场浓烟与灰尘四起,伴着星星点点火光,根本就到不了倒塌仓库跟前儿。突然,赵大虎他们听到一串惊心的呼救声,寻声扑过去一看是侯孖去。他们拎着马灯照亮,侯孖去正斜侧在一个土包上,右大腿血哧呼啦吓人。

“怎么回事儿?”赵大虎疯了一般摇晃着侯孖去。

“赶紧给我大腿系上,我带你们去抓坏蛋!”侯孖去一边扯开伤口处的裤腿子,一边催促赵大虎帮着包扎。赵大虎把自己褂子扯了好几条子,迅速给他包扎上。侯孖去忍着剧痛说:“我发现王孝全与郎开星搞破坏——我玩命地阻止,遭到了毒手。他们往那个方向逃走了。”侯孖去一指东北八道沟方向。要搁以前的少爷羔子侯孖去,破点皮那都娇惯得不行,别说忍着这样剧痛追王孝全和郎开星,早就胎歪倒地不省人事啦!今天,他觉得抓住两个坏蛋要紧,不顾一切催促赵大虎他们架着自己快走。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赵大虎他们望着茫茫黑夜,一团漆黑,如同望向没有亮光的采煤巷道。他们心里也划回儿!犹豫再三,赵大虎心一横做了决定,连同侯孖去十五人追了下去。

侯孖去一点没说假话。从李问天放他们出来参加煤矿建设,他侯孖去看到了新生,所以比谁都卖力气。被监管的人大多数都像他一样,唯独王孝全和郎开星不正常,没事儿就交头接耳嘀咕起来没完,有人看着就玩命干活,背人儿时候就捅捅咕咕。甭说侯孖去跟父亲干过特工,即便是普通人也能看出来有事儿。猫鼠有狗道。他们特务当然有特务的门道儿。他们言行举止比普通人高明得多!像侯孖去这样的内部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比那些出大力流大汗的要警觉十倍。抗美援朝战争如火如荼,他们再保密也能听出只言片语。时间长了,大家在一起干活,总有保密意识不强的干部职工闲谈莫论时,总围绕抗美援朝话题,甚至说到了可能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话题。绝大多数监管人员也就一听,都没有把这些议论当成惊天秘密。但是,王孝全和郎开星不一样,这两个死硬分子开始考虑后路——他们都是大特务头子王瘸子的干将,双手沾满了共产党和人民的鲜血。他们自个琢磨,即便按照共产党要求改造好了,共产党也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莫不如趁此机会逃跑,最好逃过鸭绿江投奔美韩联军。如果他们大难不死,想方设法回到台湾见老蒋,说不定能草鸡变凤凰。这两个人都是戴笠特训班出来的,双手沾满了革命烈士鲜血不说,浑身都是本事,格斗刺杀投毒都是一等一的人物。他们武术根基不比李问天差,智商也都是人上之人。为了能逃跑成功,他们密谋酝酿了好长时间,而且吸收上次拉拢侯孖去失败经验,这次没有拉拢他们当中的任何人,决定跑单帮,生则成功,死则成仁。就在通风工程竣工的当天晚上,他们每人携带一根铁签子,整理好偷出来的炸药和引线,周身收拾利落。按照密谋已久的计策,他们先将站岗巡逻的九名解放军解决掉,扫清一切障碍无比顺利,然后将炸药埋在独立仓库和木桥。正当他们铺设引线的时候,侯孖去像幽灵一样出现在他们面前。本来,侯孖去一直盯着他们。因为疲劳过度沉睡了过去。不知多长时间扑棱起来,他发现王孝全和郎开星不见踪影。他迅速窜出去四处寻找,最后在深沟木头桥边发现了两个人。侯孖去知道他们没干好事,果断上前制止:“二位老兄,你们这是自寻死路。听兄弟我一句,赶紧罢手为时不晚,我绝对不会告发!”

“你完犊子玩意,别他妈甜豢老子,想活命跟我们一起干,不想活命就他妈死!”王孝全本来想整死他,但是想到他老子候清肠在台湾,以后能用得着这个猴崽子。所以,王孝全压着火气:“你老子逃往了台湾,你给共产党当孝子贤孙都不配!想想清楚吧。”

黑夜沉沉,四周寂寥,他们声音压得极低,低得也仅仅他们彼此能听到,语气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紧张空气,没有一点商量和权衡的余地。侯孖去听说父亲没死,心中升起一股莫名兴奋,后来怕王孝全忽悠自己,再说逃出共产党手心谈何容易。于是,他再一次断然拒绝:“王兄,即便我老子在台湾,我也不会自绝于人民,自绝小命!”

王孝全一看,侯孖去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跟着共产党,时间紧迫不能与他磨叽下去,胸中陡然升起杀人灭口的决心。他不再答言,扑上来就是鹰爪锁喉,出手速度快如闪电,想一下子要这个猴崽子的小命。此时,夜空就像黑幕一样笼罩大地,只是影绰绰感觉到双方神态和动作。因为不像白天那样顺势得眼,王孝全一脚踩到小石头块上,脚下一滑,不由自主猛冲过去,把侯孖去撞了个侧方位大跟头。这要是在白天,即便侯孖去会三脚猫功夫,也得被王孝全一招儿弄死。即便在这种情况下,王孝全倒地同时顺势抓了他的脚脖子,站起来把侯孖去甩出去五六米远,好悬没把侯孖去摔背过气去。幸亏,侯孖去这几年参加高强度劳动,身子锻炼的石头一般结实,才没有被王孝全摔死。紧接着,王孝全箭一般射到他跟前下毒手,他双手也抓住了侯孖去的膀子,郎开星也点燃了炸药的芯子,火星子“哧哧”如同迅速的串地蛇。他来不及将侯孖去弄死,一股激劲儿单臂拎着侯孖去,卯足了浑身力气向郎开星方向窜去。

这正是:千里江山鲜血铸,无限功勋腥风路。霹雳弦惊天下事,无畏生前身后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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