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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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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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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海党魂》连载

第六十五章 渡尽劫波

世界上所有名号只能吓唬孬种,或者吓唬那些有利可图的小人,却不能吓唬老吴头这样的硬汉。王一知报出名号,要急于开展工作,要求老吴头赶紧领她到机要室。老吴头看着王一知没动窝儿:“你说你是县委第一书记,我就相信?我还是第一书记呢!”

老吴头警惕地怀疑着,王一知拿不出凭证不行,双手一伸把王一知拦住,说死也让她不让进院子。王一知越着急,他越不让进,就像两头牛打架僵到了现场。咋办?面对这个恪尽职守的老人,王一知她总不能硬闯进去吧。无论她怎么解释,老吴头凿了死卯子,就是不让进政府重地。没办法,王一知退出大院,将战马放在旁边的小树林,让它自由地啃青草,自己坐在院外一块大石头上休息。她表面上若无其事,心中仿佛蹿火一样焦急。老吴头不时地探出头来观察王一知,王一知每次都冲他微微一笑,对他认真刻板的态度表示赞许。是啊,中国共产党从一穷二白建立红色江山,敢与世界头号帝国主义开战!这是哪来的巨大勇气?因为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都像老吴头一样,不畏一切,实事求是,保持高度警惕,你天王老子没有任何凭证,说啥都不好使。否则,像封建主义时期,人人不讲原则,江山依旧,其主异也。

天空已经升起了弯弯的若隐若现的月牙,凸显出了初夏时节的山区天空。王一知抬起手腕看看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她从早晨简单吃了一口早饭,到现在水米未沾唇口,肚腹中早就“咕咕”叫个不停。门房老吴头仍然警惕地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看见王一知双手掐着肚子,知道她一天没吃饭肚子闹意见。他拿了两个玉米饼子、两个咸菜疙瘩和一碗白开水:“姑娘对付一口吧!”

他没有过多话语,转身回到自己战斗岗位。王一知感激地说声谢谢,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她刚吃了一个玉米饼子,一辆吉普车和一台解放汽车风驰电掣开进院子,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县委县政府大院。王一知顾不得吃东西,小跑到门卫,让老吴头帮忙通报:“吴大爷,你去告诉管事儿的,说省委王一知来报到,他们就知道了。”

在王一知焦急的等待中,铜锣县委第三书记、县长申宝树带人回到政府。她近乎哀求一般催促老吴头,老吴头也是可怜这个姑娘,在院门口呆了一大天,又是日晒,又是劳累,小跑着奔吉普车去报告,正好赶上县委第三书记、县长申宝树下车。这位副书记、县长兼着县公安局局长、军分区营长,党政军集于一身。说起这个申宝树大有来头,当年他在抗联将军王德泰手下当班长,后来转入地下工作幸存下来。四八年东北解放后,他是铜罗铁矿党组织书记,铜罗镇升格为县,被省委任命为第三书记、县长,配合第二书记万景富工作,省委始终没有下派第一书记。

作为县委第二书记的万景富,主要负责朝鲜战争后勤供给工作,申宝树成了铜锣县实质上的第一领导人。他与王一知、万景富等老革命都是血里火里的战友,都是互相可以挡子弹的兄弟。那时候,每个人不在乎职位高低和权力大小,都讲究能否胜任和贡献大小,不像现在有些人向官看向权看。凭申宝树和王一知的功劳和资历,最低都是省军区副司令员一级,现在一个当县长,一个当县委书记。每当谈论此事,他们就一句话——想想牺牲的战友很知足!

看见老吴头小跑过来,申宝树从吉普车上下来,大声豪气地问:“吴大爷,什么事儿啊?”

“外面有个姑娘自称王一知,要找县里管事儿的报到。”吴大爷如实汇报。申宝树两只大手握住吴大爷兴奋地问:“在哪?你快领我去!”

这时,王一知已经听出了申宝树的声音,急切地喊道:“申大个子,我可等苦了!”

他们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申宝树问:“来了咋不进屋?”

王一知刚想说吴大爷拦路虎,张了张嘴没有告吴大爷的状,但是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看了吴大爷一眼。申宝树,性格就像他长相,不论青红皂白、不过脑子就发火。他从王一知的举止就一目了然啦。他冲着老吴头开了火:“你个老吴头,你知道她是谁吗?省委的特派员、咱们的第一书记,你竟然把她堵门外一天!咋想的?不看你挺大岁数——我!”

他那意思,我要不看你挺大岁数骂死你,踹你两脚。王一知赶紧拦住他,抚慰了吴大爷几句。

县委第一书记到位,肯定要跟所有干部见面,便于开展工作。所以,申宝树把王一知让到自己办公室,让公务员先准备吃喝,亲自去联系通知干部开会。等铜锣县委县政府干部到齐,已经是夜里子时一刻。申宝树先向大家介绍了王一知简历,又通报了省委对王一知的任命,才介绍铜锣县成立以来的各种情况。王一知边听边记录,又认真倾听了其他干部汇报。至于多少问题不说,王一知密密麻麻记录了十页笔记。最后,王一知部署工作简明扼要。她说:“同志们,朝鲜战争第三次战役已经拉开序幕,丹东后勤补给线出现小意外,我们通化这条补给线尤为重要。我们目前要全力以赴保住这条供给线,乃至鸭绿江沿线渡口。”缓口气接着说:“随着朝鲜战争第二次战役落幕,第三次战役美帝国主义走马换将,李奇微发动了灭绝人性的绞杀战,对志愿军后勤补给线及中国边境造成了毁灭性的惨剧。在辽宁丹东补给线出现问题时刻,我临危受命与大家共同担起通化补给线这副重担。今后,我要带领你们二十几人,在这条生死线上拼搏奋战,誓死完成党中央和省委交办的各项任务。”

自古以来,中国女人惊天地泣鬼神,妇好替夫君商纣王撑起半壁江山,花木兰替父从军驱赶匈奴,秋瑾为革命献出年轻生命;今天,成千上万女共产党员枪林弹雨,为中华民族解放、民族独立做出了奇迹。关东大地巾帼之花王一知,历来荆棘百花竞芬芳,沟壑天堑默默香,不与桃李争春风,誓与冰火斗豺狼,把生命奇迹写在了逝者如斯的历史长河中。

时近中秋,通化地区天气早晚凉意侵身,金黄的农田向人们点头微笑,盼望着人们送他们进入使命的轮回。王一知正带领铜锣县人民,在金子般的波浪中挥汗如雨,眼望着铺天盖地的金色果实,空气中弥漫着人们的欢声笑语,喜悦在激荡起伏的心田里流淌。三春不如一秋忙。秋天真是个累人的季节!有经验的庄稼把式告诉王一知,根据铜锣土地面积和庄稼成色,今年粮食产量大概是一千多万斤,这还包括了三分之一的生荒地,要都是熟地还能多产三百万斤。铜罗县包括大顶子山人口不超过十万人,每人每天平均一斤半粮食,能余出三分之二的粮食。如果加上瓜果蔬菜及山货,自产家畜等副食产品,铜罗县能向国家贡献口粮一千多万斤,比去年人均口粮整整翻了八倍。王一知看着正在抢收一年劳动果实的人们,每个人都尽可能做到颗粒归仓,心中充满了难以言表的澎湃激情。这是关东大地解放后的第一个特大丰收年,尽显关东地大物博的狂野,彰显关东大地富饶美丽的风姿绰约。从漫山遍野的劳动力来看,铜罗县男女老少都下了家伙,为今年这个特大的丰收年挥汗如雨,用申宝树的话说每个人睡着都能笑醒。因为现在的收获不用担心兵匪抢,不用担心吃不到嘴儿,所有人不用担心出现意外。客观地说,现在人们感受不到那个年代对粮食的钟爱之情。那时候,男女老少没有真正摆脱饥饿的威胁,加上抗美援朝的残酷战争,人们口挪肚攒把粮食运到前线,都支援了朝鲜人民独立战争。全国上下紧衣缩食,连毛主席把每天粮食定额都降到了半斤,甚至更少,老百姓更是想尽各种办法节约粮食。所以说,中国人民的伟大是用伟大的牺牲精神铸成的,是用牺牲全国人民之力换来的,是用鲜血和生命凝聚成的,钢铁不破,坚不可摧,永远是一座丰碑!

与此同时,王一知每天通过专线电话调度矿务局情况。她的秘书周淑兰每天准时向她报告大顶子山情况。周淑兰报告内容三项:一是煤炭产量,二是秋收进度,三是李问天身体恢复情况。同时,她再记录下王一知的指示,分别传达给相关负责同志。杨盼生调侃地说,周淑兰是大顶子山的机要员、李问天护理员秘书,负责处理矿务局上传下达一切事宜,可谓生活与工作全面兼顾。从周淑兰每天的报告中,王一知看到了煤炭产量依然高位运行、抢收自垦荒地的庄稼顺利、李问天马上就能站起来主持工作。此刻,王一知欢欣鼓舞、斗志昂扬,更加甩开膀子扑到工作中。

收秋在即,她当即指示杨盼生组织侯孖去摘帽大会。杨盼生立即到病房向李问天汇报,并简要阐明了王一知指示精神。李问天让义兄通知侯孖去来见自己,他要面对面与这个反动派后代谈一谈。李问天直来直去:“侯孖去同志,我现在以同志称呼你,你用你的勇敢已经说明了一切。下一步,你对工作和生活有什么打算?说说吧。”

李问天用同志称呼自己,侯孖去感动得痛哭流涕,首先痛陈了自己和父兄过去的罪恶,才痛心疾首说:“干爹同志,能让我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只要能为新中国和社会主义做贡献就行,死都行!至于抓特务受伤,都是我洗刷过去罪恶的赎罪,没有一丝值得上嘴儿的。”

李问天看到侯孖去坚定而谦虚,心中对这个曾经的猴崽子更有好感:“你准备一下,党组织马上召开会议给你摘帽。”李问天虚弱地告诉他。侯孖去“咕咚”跪在他床前:“干爹的大恩大德,我侯孖去没齿难忘!”

侯孖去的一声声“干爹”,好悬没把他叫哭了。是啊,人在难处想宾朋,人在难处姿态低啊!他强打精神将侯孖去扶起来,嘱咐他继续改造思想,感谢党组织不要感谢他李问天。侯孖去痛哭流涕地走出了医疗队,暗下决心要比以前表现更好,一心一意跟着共产党走。

从这一刻起,解开了自抗美援朝以来的大顶子山所有扣儿,一切工作轻装上阵,打出了漂亮的翻身仗。铜锣县在王一知的主持下,建立完善了县委县政府机构,明确了政府各项职能,顺利地保障了通化这条后勤供给线。正当王一知要歇口气的时候,万景富受重伤被抬下后勤保障火线。因为鸭绿江大桥在美军轰炸下始终没有修好,这个渡口的物资都是通过涉水过江运过去的。涉水过江就是肩扛人抬,全是组织民工和民兵齐上阵。这段时期,美国鬼子被志愿军逼退到汉城以北的地域,几乎丧失了轰炸我国后勤补给线的本钱。最近,万景富带领运输队运送物资过江时,被突然倒塌的小山似的物资砸伤。王景福看到哥哥被埋在下面,急三火四上去抢救,被滚落下来的木箱子砸中脑袋,当场毙命。一时间,大家一拥而上,把他们哥俩抢救出来。王景福被埋在帽儿山烈士墓地,万景富被送往长春抢救,物资运输队成了没脑袋的长龙,物资渡江一下子停滞下来。

万景富一撤下来,没有领头儿的人不行啊,需要紧急选拔带头领导。申宝树抢着说:“我去!我一个拿枪的,非得让我拿笔,那不是赶着鸭子上架吗!王一知同志,你是足智多谋的诸葛亮,就应该像诸葛亮一样统揽全局。”

王一知担心这个愣头青不稳当,嘴上还不能那么说:“申宝树同志,你是父老乡亲的父母官儿,就应该和你的群众在一起,就应该负起父母官的责任呀!”

两个人都是同期老抗联,资历与本事都不小,谁都不让着谁。最后,王一知只能发扬风格,让大个子申宝树上前线。申宝树不傻不乜,来了牛脾气谁也拦不住,成功地压过王一知一头,顺利地抢到了押运物资的苦差儿。美国飞机不来轰炸,运输队再也不用隐蔽前进。他光明正大雄赳赳气昂昂,押着长蛇似的运输队来到鸭绿江临江渡口,再将物资顺利渡江,也就算了完成了一趟任务。高兴的时候,他唱起了《打败美帝野心狼》战歌,运输队员不管会不会,也都跟着哼唱。说来也怪,平时学一首歌都得十天半月的。这首歌哼唱了几遍全都顺利地唱下来,使申宝树来了神气。一次一次押运,一次一次把这首《打败美帝野心狼》唱到了江边。运输队员像志愿军战士威武雄壮,没有一个甘心落后!

申宝树冲手下嚷嚷:“你们知不知道这首歌来历?我告诉你们,这是志愿军战士自发创作,在志愿军赴朝作战前有感而发。后来,这首歌发表在一九五0年的《人民日报》上。”

申宝树不知道的是,后来,全国评选优秀歌曲获一等奖,歌名正式定为《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在全国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一首好歌如同佳酿一壶,历史一段,知己一位……回味绵长,动人心魄,震撼人心,成为一个时代的标志,成为历史长河中的音符,世世代代都应该铭记。那么,这首即兴创作的战歌,没想到极目苍穹压名篇,更没想到无穷宇宙传万世千年,成为了中华民族精神谱系的单元!

在申宝树第二次押送物资送过鸭绿江时,正好碰到省公安分队追捕王孝全和郎开星。双方一见,如同故友重逢,确实也是同一战壕战友。他们迅速交换了情况,申宝树把运输队打发回铜锣县,自己执意跟着公安分队追捕特务。他在这里官儿最大,谁敢反驳他啊。一直以来,他这个人就这样,想一出是一出,觉得押运物资不过瘾,不如枪林弹雨过瘾。就这样,申宝树跟省公安分队钻入了鸭绿江两岸大山,誓死要把王孝全和郎开星缉捕归案。就因为他这个性格,省委才没让他当第一书记,让排在万景富之后当县长。

自从大顶子山报告之日起,省公安分队并没有直接进入大顶子山,而是从吉林市直插鸭绿江长白县腹地。他们分析,两个特务肯定想出国,走通化到鸭绿江临江段,虽然抄近路但被抓危险系数高;如果改走通化到鸭绿江长白县段,虽然多走出三百公理但危险系数低。为周全起见,省公安分队确定了分两路扇子面包抄的路线。他们确认,这样抓到两个特务的几率最大。其实,省公安分队决策一点没错。这两个特务就在他们扇形包围圈内。不过,他们反侦察技术高超,一次次从扇骨中间漏网,始终没有被公安战士发现,才一直在生死一线徘徊。可是,他们被公安战士越压缩越紧,一直逼到了鸭绿江畔,几乎逃无可逃。到两路战士汇合之时,他们也就成了瓮中之鳖。申宝树这一加入抓特务行列,郎开星和王孝全更无路可逃,只是拖延时间问题。

这正是:渡尽劫波迎胜利,为有牺牲多壮志。粉身碎骨浑不怕,自强不息跃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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