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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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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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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海党魂》连载

第七十一章 悲喜姻缘

大顶子山三大工程同时启动,万景富从办公室走出来,倾力协助李问天打好这三大攻坚战。他创造性成立了攻坚先锋队,任命郑李成为队长。在攻坚先锋队动员会上,万景富讲话口若悬河,激情澎湃,与往常讲话一样,豪言壮语地动员了半个小时。不过,他这次没有谈自己的丰功伟绩,而是大谈特谈李问天的革命事迹,大谈特谈抗联前辈的英雄事迹。说实在的,李问天在旁边直冒汗,一是心里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好,二是新矿井建设时间紧迫,争分夺秒嫌时间不够用。他心中有事儿,双脚开始踏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儿。一群二百人的少先队员先锋队,把“宁可脱皮掉肉三斤,也要拿下三大工程”口号喊得震天响。

万景富把二百人分成两拨儿,分别替换子弟学校和医院工地上的矿工队伍,使一部分矿工抽回来充实到新矿井建设中。这样一来,三大工程工地用工趋于合理,工程进度比原来明显加快。只要党政一把手同心同步,任何工作难题都不是事儿。李问天看在眼里喜在心上,重新把万景富摆在心中高高的位置上。如果说有一件事情比生命的消亡更有意义,那么为这件事情流尽鲜红的血都值得。因为其它都是滚滚历史潮流中的一粒微尘。实现大顶子山煤矿全国排头兵,是李问天现在最大的愿望。他认为,一个人将走向怎样的人生和未来,往往取决于他怎样的过去。从这个意义上说,他过去的生死考验、悲欢离合都是现在拼命奋斗的财富和动力!

在对待万景富这件事上,李问天没去想人生无常,变化无常,却选择了相信眼睛,导致自己未来将走过一段残酷的人生沼泽。眼前,李问天正摸爬滚打在他生命中第二次高潮里,为未来大顶子山辉煌拼命,为矿工子孙后代谋福祉拼命。

这天,李问天正在协调铜罗镇农民出劳务,弥补矿务局各类技术人才缺口,与铜锣县委书记王星火敲定具体事宜。虽然说李问天是厅局级,王星火是县处级;但是矿务局从行政区域划分,占用着铜锣县的土地,而且行政管辖互不隶属。所以,在各项工作中很多地方都需要铜锣县支持,两家关系如同夫妻如胶似漆,更像世界两极阴阳同体一般。新矿井建设除了需要大量技工和劳力以外,还需要大量的建筑材料木材。他先让王星火从铜锣县出劳务泥瓦匠,再让林业局加大采伐调拨力度,保证矿井采煤及新矿井建设正常运转。王星火道:“我的局长大人,泥瓦匠好说,我从农村张罗。”

他又给林业局孔德育拨过去,孔德育电话哽哽吃吃:“老李啊,木材这事儿难办,全国建设一盘棋,那是大局吧。我桌子摆了一堆调拨票子,全是国家计划内指标,其次就是省里计划指标。林业局就那几个人,我们一个人不能劈成两半儿啊!要不然你派人来采伐。”

“啰嗦啰嗦,这些我能不知道?你立业局和我矿务局是啥啊?那是兄弟,你被搬起屁股亲嘴不分香臭。”李问天向来不客气,对孔德育连孙带贬,也是玩笑习惯了。

正在这时,万景富从外面进来,听着二人斗鸡一样的争辩,他用眼神示意李问天挂断电话。李问天以为他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说了句“这事儿必须解决”后挂断电话。他问万景富:“啥急事儿?我跟这个蘑菇头掰扯不清了!”李问天俨然一个东北人,一口流利的东北话,没有半点河南味儿。放下电话,他情绪依然难平,仍然埋怨孔德育不分里外。

万景富一笑:“问天局长,你帮我办一件事儿,我给你解决木材不及时的难题。咋样?”

“嗨!你卖什么关子啊!有事儿说,咱俩谁跟谁,不说好了吗。”眼下,李问天从心里与万景富穿一条裤子,觉得他们之间无话不谈,无秘密可言。所以,他催促着万景富赶紧说。万景富一反常态,踱步两圈儿吱吱呜呜:“问天局长,我这也天命之年了,咋地也得成个家啊!”

“好事儿!啥时候和你喜酒?”李问天也很兴奋。

“不知道人姑娘同不同意?我心里没谱呢。”万景富扭捏地回答,似乎话中有话。可是,出马一条枪的李问天没理解他的意思,以为万景富向他通报结婚的事情。最后,万景富干脆竹筒倒豆子:“问天局长,我看上苏元英啦。但是,不知道人姑娘咋想的,所以想让你出马。”

“哈哈——老万啊!你这是老牛吃嫩草,不怕……”李问天感到失口赶紧打住,转话头儿:“好好,我为你老万出马不行吗。可有一样,成不成,我可划回儿。”

李问天潜台词是说,万景富比人姑娘大那么多不说,你老万身高体壮,满脸大麻子,一激动麻子充血,一脸麻麻赖赖,非把姑娘苏元英吓跑了不可。李问天知道,即便关系再好,这话也不能说出口,所以李问天委婉地说了句和落话。咬咬牙,李问天答应了万景富。李问天自己都没有媳妇,更没有和哪个姑娘谈过恋爱,硬着头皮去当媒人也真难为他。

按理说,万景富身为矿务局党委书记,矿区及周边姑娘不得哭着喊着嫁给他啊。可是,他这个人干啥事儿都得带响儿,想想利益,卖卖关子,拿着虎皮当令箭。就拿提亲这件事来说,他正儿八经找当地媒婆完事儿,偏偏以解决煤矿木料为附加条件,与局长李问天做交易。用高尚的哲理来说,他把自己的欲望不以伤害为条件,不以违反法律道德为代价,就请尊重任何人的欲望。既做到冠冕堂皇又抱得美人归,体现出他党委书记坚持原则的与众不同的风格。

忙里偷闲,李问天来到苏家干打垒的老房子,看见兄妹二人正在忙里忙外做晚饭。李问天故意咳嗽几声,提醒苏氏兄妹客人来家中拜访。看到局长来到,苏元乾感到蓬荜生辉,一股暖流荡漾在心头,赶紧迎出来:“李局长!”

“晚上没班儿?”李问天问道。

“赶巧了,我们俩都今天休。”苏元英闻声迎出来答道:“去给我爸妈上了上坟,刚回来。”

目前,大顶子山矿区住房条件虽然有所改善,但都是干打垒、马架子和平顶泥,比原来的地窨子和木刻楞强不少,不透风不漏雪,屋地再铺上一层圆木不冰脚底。纵观世界,大顶子山矿务局历史比较特殊,不会因为哪一个人的拒绝而改变或重写,这些煤海英雄的人生亦是如此,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过失或成就而叹息或炫耀什么。李问天正在演绎历史,万景富同样也在演绎历史,全局十多万职工共同蹚出一条非凡道路,给我们后人留下了唏嘘感慨的英雄事迹。

为了兑现对万景富的承诺,把直来直去的李问天逼成了媒婆。本来,他干不了媒婆干的事儿,现在刀架脖子上捏着鼻子也得开口。李问天问了问苏氏兄妹工作情况,又问了问苏妈妈去世后的善后处理情况。说着三人进到屋里,李问天屁股刚沾炕沿儿,苏元英给倒了一搪瓷缸子白开水,恭恭敬敬地放在李问天面前的炕沿上。苏元乾顺手递过来关东烟笸箩。李问天摆摆手:“这嗓子闹意见!”

矿工十个有九个大烟鬼,仿佛抽烟是矿工的必修课程。因为李问天带领乡亲逃到关东,一路上烟尘和冷风戕害了嗓子,这些年来他一直抽耍烟儿。苏元乾想到这歉意地笑了笑,忽然又沉默下去。李问天带着任务来的,他不能不说话啊,清了清混沌的嗓子,尴尬地笑了两声后才说话:“你们俩不打算留我吃顿饭?我可有好事儿哟!”

于是,苏元乾帮着边倒腾饭菜,边陪李问天唠家常,双方对话像林业工人拿大锯伐树,你来一下我回一下。

苏元英一听提到好事儿,红着脸闪身去外屋地弄饭菜,李问天和苏元乾谁都没察觉,仍然添上一句地上一句。听说局长要在他家吃饭,苏元乾“哦”了两声,翻箱倒柜,把父亲生前存下来的酒翻出来。那个年代饭菜简单,没有现在煎炒烹炸那么丰盛,更不像先饭店里摆一桌。那时候,你就是有钱也地方去花。令李问天没想到,苏元英还摆上了一盘青萝卜,在昏黄的灯光下泛出清莹莹的宝石光芒。在在这个隆冬时节,咸萝卜可是十分稀罕的东西。李问天和苏元乾上炕盘腿而坐,苏元英侧坐在炕桌旁,开始了一场简简单单的公仆体恤群众的宴会,一切都那么自然。

饭菜上桌,苏元乾恭敬地倒上白酒。三钱五的小酒盅看着十分精致,兰花瓷的用料非常细腻。推杯换盏几轮儿,在酒精燃烧下,李问天和苏元乾都烧起了感情的火苗,几度哽咽。要不说,基层工人思想工作好做,几句暖心的话就使彼此心贴心。别看这几句温暖话语,苏元乾对李问天感恩戴德,庆幸自己遇到了体恤群众的好领导。当然,这里也有李问天个人魅力。李问天实在绕不下去,开门见山说:“元英快三十了吧,我想给她说门亲事,就是咱们的万书记。”

“不行不行!”苏元乾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苏元英脸红得大红布一样不吱声,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别光说不行。你说说咋地不行。”李问天心虚地说。

“还用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吧。就那个王八犊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太便宜那孙子啦!”苏元乾仗着点儿酒劲儿,大嘴马哈地连骂带损,一百个瞧不起万景富。

此时,李问天既不好裁判,也不能批评苏元乾,更不能替万景富争口袋,只好转脸儿问苏元英:“你啥意见?”

苏大烟儿死的时候,苏元乾才二十一岁,苏元英不到二十岁,到现在兄妹一直没结婚。就拿苏元乾来说,从建局到现在,天天泡在煤灰里像个黑小鬼儿,煤矿里都是大老爷们,合适的姑娘少之又少。他母亲想了很多办法,就是没能如愿给儿子说上个媳妇;同时,老太太也不让姑娘出嫁,想给儿子结个转亲或者换亲。可是,到她去世也没实现夙愿。

李问天原来也没注意苏元英这个姑娘;今天,他才正式看了看这个姑娘。她圆脸儿,面皮紧致,蒜头鼻子,鲤鱼眼睛,一米六以上的个儿,瘦溜溜的身材。怎么看,她都像一个成熟了的水蜜桃,浑身散发着成熟的青春气息,比较吸引男人的那种女人。在李问天心目中,苏元英一直是个沉稳的姑娘,从来不多言不多语,做事儿哑巴吃汤圆心中有数。所以,她在干部职工心目中没有多少好印象,也没有多少坏印象。李问天心中纳闷,万景富怎么突然看上了这个沉静的姑娘,而且还让自己出面做这个媒?他无论如何想不明白。此刻,苏元英面对局长提亲,面赛桃花,绯红一片,嘴唇哆嗦,两眼水润,手脚没地方搁没地方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一肚子心里话要说不敢说。吭哧半天,苏元英才给了句回话:“那就这么定了吧。”

其实,只有苏元英心里明白——李问天提亲,是万景富对她的承诺。现在,看着局长和哥哥心中不是滋味儿。

说起来,人间都是平凡的小事儿,这些小事儿又都是捉摸不透的奇妙事儿。说到苏元英,这都成了老姑娘不出门子,里面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很长时间以来,她在大顶子山林业局看上一个小伙子,大号叫赵文成,外号赵大鞭子。这小伙子可不赖,长得平头正脸,身材匀称高大,一团的精气神儿,与他的外号与他帅气的外表极不相称。他家世代生活在这片深山老林,世代给大户人家赶大车,使得一手好鞭子。父亲被称为赵老鞭子,他被称为赵大鞭子。方圆百里,不管多烈的牲口,只要被他们父子抡几鞭子都乖乖听使唤;被他们父子驯过的牲口,只要听到他们的鞭子声就没了龙兴劲儿。提起赵大鞭子比他父亲名气大,在林业局没有不知道的。赵大鞭子十二岁跟着父亲赶大车,走南闯北,见识多经验多,木把们有个为难招灾的事儿都找他破解。抗美援朝开始,赵家父子首当其冲被派到运输队赶大车,赵大鞭子被公选为赶车把式头儿。苏元英在物资库当统计员,与赵大鞭子一见钟情。两人约定,抗美援朝战争一结束就找媒人。可是抗美援朝结束后,赵大鞭子三番五次上门提亲,都被倔强的苏老太太轰了出来。但是,苏元英恋着赵大鞭子,赵大鞭子恋着苏元英。这段不见天日的恋情始终没有浮出水面,矿务局和林业局谁都不知道。两个人都是正经的好青年,分别赌气扎到了工作中。赵大鞭子一头扎到伐木场,铆足了力气为国家伐木建设四化,谁给他提亲说媒都不答应,家里家外没人知道这是咋回事儿。父母影影绰绰地知道也不敢深说。

前年秋天,在赵大鞭子身上发生了一件事。有一天,他喝点儿闷酒儿刚要睡觉,听见屋檐下鸡笼子里的三只母鸡惨叫,他以为哪个木把来偷他的鸡,抄起赶车的大鞭子冲出屋,看见一只黄鼠狼正在祸害他的母鸡。他仗着酒劲儿一鞭子下去,把黄鼠狼抽晕了过去,用兔子套铁线把它吊在房梁上。这一折腾,酒精在他体内燃烧,他一头栽倒在炕上睡了过去。朦胧中,赵大鞭子似乎听见有人向他求饶:“赵大鞭子,你行行好,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来你家,还给你娶房媳妇。”

赵大鞭子心想,这是谁啊,怎么说的有鼻子有眼儿。他加上酒后喉咙干渴,再加上梦中尿急,腾地从炕上坐起来,窜到屋外酣畅淋漓地尿了一泡儿。回到屋里,那盏简陋的煤油灯无精打采地跳着,灯苗子一窜一窜的,顶尖儿的黑烟子没入渺渺的暗影中。他揉了揉眼睛,看看吊在房梁上的黄鼠狼正奄奄一息,眼泪叭嚓地望着他,希望赵大鞭子放了它。现在,赵大鞭子酒儿也醒了,动了恻隐之心,把奄奄一息的黄鼠狼放了生,钻入被窝儿接着睡觉。后半夜,他一觉到天亮,再也没做什么梦,醒来感觉到通体舒坦。回忆着昨晚上

发生的事儿,赵大鞭子感觉到不可思议,哑然失笑。

这阵儿,天刚刚蒙蒙亮,约摸早上五点半。伐木场在一个深山坳里,树木茂密,屋里见亮儿晚。没等他缓过神来,就听见有人使劲儿砸门,砸门声震天响,没命地急促。赵大鞭子很不高兴,有事儿说事儿,没命地砸门太招人烦。只听砸门的王老蔫儿连哭带喊:“大鞭子救救俺闺女吧!”

王老蔫儿搅了他懒被窝子,赵大鞭子一肚子不高兴。突然,他听见王老蔫儿说救救他姑娘王金玉。他的脑子刷拉一下子——王老蔫儿的姑娘圆圆杏核眼儿,高挺的鼻梁,一张小嘴儿,皮肤涌红似白的,那漂亮劲儿,整个林业局挑不出几个。建国前,王金玉还是黄毛丫头的时候,随父母逃荒到了大顶子山。由于,王老蔫儿干不了煤矿的活儿,一家三口搬到林业局跑山儿,顺便入了林业局户籍。为了照顾他们老弱病残一家,林场让王老蔫儿一家三口在伐木场干点儿打杂的活儿。因为他们为人蔫了巴登,所以与大家处的关系不错。今天早晨五点多钟,他们姑娘王金玉先上吐下泻,手刨脚蹬吐白沫,眼神发贼,根本没了人模样。而且,她口中念念有词:“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赵大鞭子抡我啊!”

这正是:未知刺头草窠深,而今爆出蓬蒿人。时人不识风云变,直待正道舞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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