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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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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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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海党魂》连载

第一百二十一章 投机倒把

一年一度的立夏节气到来,东北三省进入温暖如春的天气,甚至个别地区温度升高到夏季温度。大顶子山矿区海拔高,气温徘徊在十七八度,昼夜温差仍然有七八度的差距,致使人们仍然处于二八月乱穿衣的状态。对于上海生活一段时间的孙大山夫妇不适应,尤其妻子舒心同土生土长上海人,生活在山区多变的气温里感冒咳嗽没断过。当然,她也是矿区医院里的常客,与院长周淑兰成了一见倾心的忘年交。

立夏当天,舒心同又因为流鼻涕、淌眼泪、浑身疼痛难忍来到医院,正好赶上周院长坐班出诊。看到舒心同这个病美人,周院长请其他大夫带班,领着病美人进到自己办公室。舒心同感激地说:“周院长,我以来影响你工作了!”

“不是影响我工作了,是影响医院工作了。你这知性大美人往这一杵,来医院的一聚堆儿,我们还怎么工作啊。”周淑兰半开玩笑半认真回她。被周淑兰一说,舒心同脸色变得更加红晕,像光洁的紫红大樱桃。

周淑兰认真地说:“心同,你婆婆没少唠叨你吧?用鼻子都想的出来!怕你被人拐跑了,哈哈……”

舒心同扭捏道:“快给打针!”

周淑兰便从柜里取药边嘱咐:“一会儿,我给你开些调理的维生素、叶黄素和锌,回去再补些日常营养,孕妇咋补你咋补。把裤子褪下来。”

舒心同扎完肌肉针急三火四走了,周淑兰拿起电话:“牛书记,我周院长,你儿媳妇不适应咱这气候,再加上工作太累。你抽时间给她补补营养。”

舒心同来到矿区,比当年周淑兰来到矿区轰动。因为那时服装样式单一,颜色单一,年轻人着装几乎没有大区别,无论男女不是军装就是军装样式。现在,大顶子山改革开放气息浓郁,犹如立夏季节的暖风铺面而来,给整个矿区带来了勃勃生气。从直观视觉,人们直接看到的变化:首先体现在人们的衣食住行变化上,妇女们烫起了大波浪,男人们衣着花色各异,甚至出现了大红大粉的布衫;其次矿工腰包里揣着一沓大团结,穿行在矿区小市场底气十足,吃喝用度显出财大气粗;大商店已经被小商小贩挤兑得有气无力,除了当众抱怨牢骚以外,商店经理向县委及省工商局告状多次;铜锣县委投资兴建的国营饭店,也被郑大嫂小饭店争嘴不少,很多亲朋好友包括干部招待都去了郑大嫂处。矿区新来的大学生最先光顾郑大嫂小饭店,尤其孙大山夫妇光顾频率最高,即使与唯一国营饭店花钱一样,他们也都到郑大嫂处。这不是因为照顾局长妈妈面子,而是服务态度亲切、饭菜可口、经济实惠,不受国营饭店僵硬的拘束——郑大嫂忙时,他们可以自己动手,既体现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又享受了家的温馨。所以,大家何乐而不为呢!

立夏一星期后,舒心同病情基本痊愈,正好赶上丈夫从修路工地上回来。两人三个月没见面,舒心同提议:“你还要马上回工地,我们一家三口到郑大嫂吃顿饭。”

孙大山一家三口刚坐下,郑大嫂正在后厨忙活,铜锣县工商局协同公安局来到门口,要求查验小饭店工商证、卫生证、房屋产权证、常住地户口、工作证……让人想不到的证件都要查。别说郑大嫂不懂这些证,就是孙大山夫妇也弄不懂。郑大嫂什么人呢?在大顶子山区上至矿务局、林业局领导、铜锣县委领导,下到每个每个工人及百姓,只要提到“郑大嫂”三个字没有不不认识、不给面子的。今天,工商局和公安局气势汹汹来检查,带队领导是省工商稽查处长。他这次是带着硬性任务来大顶子山,一举铲掉“春风吹又生”的自由市场小商小贩,以及国营饭店周边私开小饭店,理由是根据国家统一部署行动:打击投机倒把行为,净化工商业环境,保护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所以,他们这次做好抓人的准备来到郑大嫂饭店,言行一板一眼。

郑大嫂是人物啊!几十年来,能跟他竖眉瞪眼的都少,何况这样兴师动众打到家门呢。她先是好言好语说明情况,又是拉着铜锣县工商局和公安局同志说好听的。省工商局稽查处长铁面无私,一口咬定执行公务:“付金凤同志,政策和你讲了,文件给你宣读了,你再要胡搅蛮缠,我可要对你采取强制措施。”说着,他眼神递给公安的同志。

铜锣县公安战士直咧嘴儿。他们心说,这位郑大嫂谁惹得起,再说在李问天地盘上说抓人就抓人,不死也得扒层皮。可是,面对省专项小组组长,他们又不敢违抗命令。于是,公安战士扎撒着双手,有叫大娘的,有叫大姐的,有叫大姨的,都好言相劝,让郑大嫂同意关闭饭店,缴纳罚金。

郑大嫂突然像疯了一样,抓挠咬踢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把省工商局稽查处长大檐帽抓掉了,衣服扣子也撕扯下来了。省工商局稽查处长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愣住了。是啊,从建国以来,各级政府机关从没遇到这种情况,群众都自觉自愿听从指挥。今天,他第一次遇到群众这样对待自己。他连挡带躲没还手,嘴里喊道:“把她抓起来!铐上,铐上。”

公安战士与军队战士一样,服从命令为天职。铜锣县公安战士没办法才不得已把郑大嫂控制住,但是没有像对待小商小贩那样戴手铐子。省工商局稽查处长返回身,怒气冲冲问:“为什么不铐上?执行命令!”

公安队伍中一个年轻战士,麻溜给郑大嫂戴上了手铐。其他公安战士无可奈何将郑大嫂扶上吉普车,没让她与那些投机倒分子同乘解放牌汽车。这次打击投机倒把分子雷厉风行,像一阵狂风把小市场扫得一尘不染,地上散落着稀稀拉拉垃圾和土篮子等工具,与当年战场扫荡的那般情景。围观的群众说什么的都有,指指点点,比比划划,谴责和奚落声儿随着人流散尽而消失,留在矿区人们心中的都是湿漉漉、沉甸甸的失望。刚刚点燃兴旺的火苗被一盆凉水浇灭,不知道改革开放大局是否哪天也一样扫落叶。

投机倒把罪是指以买空卖空、囤积居奇、套购转卖等手段获取利润。这个罪名先是在政策方面实施遏制和打击,到七九年列入刑法,规定违反金融、外汇、金银、工商管理法规,投机倒把,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可以并处、单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八七年国务院发布的《投机倒把行政处罚暂行条例》将“投机倒把”概列为十一项,作为改革开放初期保护经济建设的新举措。随着改革开放扩大,投机倒把罪的“口袋化”倾向日趋明显,不但在很大程度上损害了法律的严肃性,而且不利于保护公民的合法权益,直到九七年新修订的刑法将投机倒把罪取消,分解为非法经营罪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等破坏金融管理秩序、扰乱市场秩序的犯罪。这就是人们常常挂在嘴上却不懂的“投机倒把罪”始末缘由。这个伴随社会发展而产生的法律名词生命短暂,被我国高速发展的社会主义经济淹没。

客观地说,投机倒把罪设立的原因,无非是为了国家人民经济建设公平,避免一些人钻空子不当获利,保护新中国建立到改革开放初期的幼苗期社会主义经济。那段时期,我们国家内忧外患没断过,从一穷二白到腰包鼓起来困难重重。实事求是,使郑大嫂等一些自由经济个体受到损害,却消灭了蠢蠢欲动的险恶资本破坏,保障了国家经济大局稳健运行。到几十年代末期,国家取消“投机倒把罪”,说明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基本机能健全,逐步受到全国人民完全赞同,并已经使之合法化、普遍化。当然,任何事情从产生到认可,都要经历漫长的实践运行。时至今日,投机倒把罪消亡近三十年,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完善,整个社会经济用市场价格杠杆调节,各行各业平衡发展,仍然受到个别人诟病。说我们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机会投资只能是血本无归,房地产业野蛮、暴利和大坑,民间资本和官方资本全部投机,形成巨大的泡沫误国害人。这是某些人或者别有用心的人,唯恐天下不乱的自私心理,甚至是说被以美国为首的帝国主义行径洗脑的行径,为了达到私欲目的鸡蛋里挑骨头。这是抹黑自己国家,抹黑自己民族的可耻行为。我们中华民族是家国天下。每个人都盼着自己家好,每个家都盼着国好,岂不知有国才有家。偏偏有些不肖子孙和民族叛徒坑加害国。

孙大山和舒心同饭没吃成,却受到了一阵子惊吓。他们回到家简单一商量,都觉得非李问天和郑李成出面不能解决。舒心同看问题透彻:“大山,你不要浪费时间,赶紧去修路现场找李书记。他郑李成不过是局长位子,没有局长的面子。”

孙大山顾不上别的,尥蹶子像一线天赶去,吉普车轱辘差点没跑掉。他心里能不急嘛!自己母亲与郑大嫂付金凤亲如姐妹,再加从上海回来这段时间,受到老人家不少恩惠。郑大山来到移动指挥部——帆布帐篷,随着修路勘测进度移动,三天两头就要换地方。他们从长春伊通入口开始,已经过了一线天十公里。孙大山在指挥部没找到李问天,问正在勘测画图的工程师:“李书记干啥去了?”

工程师六十多岁的老人,白花花络腮胡须,像一根根银针似的,更像告诉大家胡须跟他身体一样棒。老工程师慢吞吞抬起头看看他,又放铅笔又摘套袖再站起来才能说话。这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孙大山太熟悉他的习惯和言行。可是,孙大山实在等不及他程序性动作,向他摆手示意着急跑了出去。老工程师不解其意,追出帐篷十多步,向孙大山呼喊,问他找李书记啥事儿。孙大山也不回头,向山上测绘作业点跑去。他远远看见李问天从半山腰儿下来,像一只硕大碑塔往山下移动,向西歪斜的太阳照射在他身上,一团金黄明亮的光环笼罩李问天。接地气小半年,孙大山从城市青年锻炼成了烟火壮汉,硬着李问天从山下往上跑。没在山区生活过的人不知道。在山区走路眼睛会骗人——看着目标很近,一旦走起来跑折腿。约摸半小时,孙大山和李问天在山底下汇合。孙大山喘着粗气,向李问天诉说了郑大嫂被带走的经过,顺便将取缔矿区自由市场学说了一遍。

李问天一瞪眼睛:“杨盼生那小子呢?”

“你说铜锣县委书记杨盼生?他没在今天现场啊!”孙大山虽然知道他们之间亲密关系,却不明白这件事儿跟杨盼生有什么关系。所以,孙大山如实回答后盯着李问天看。李问天拍拍他肩膀,一同向指挥部方向走去。李问天边走边解释:“大山呢,省行动也好,国家行动也好,那不都得与他这个父母官通气嘛。他为什么不提前通知矿区?”

孙大山这才明白李问天的真正意思——铜锣县与矿务局血肉同体,他杨盼生与矿务局更是血脉相连,他没有做到血肉同体、血脉相连的举动,让李问天很生气。孙大山跟他父亲孙敬良一样实惠老实,劝慰李问天:“李书记,杨书记也有苦衷。全省统一行动,他也不好通风报信呢!”

李问天苦笑道:“傻孩子,我几时让他通风报信啦!他应该协调省工商局,提前动员遣散矿区自由市场,不应该像今天这样上来就抓人,而且还抓了郑大嫂。”

孙大山一想,是啊!姜还是老的辣!李书记不愧站得高看得远。他杨盼生不管于公于私都应该做一下工作,否则不就是站在高山看风景,站在河边儿望水流吗?这样一想,他也对杨盼生有了一些看法,觉得杨盼生做事至少欠考虑。实质上,李问天比孙大山看得更透彻,只是不便于完全告诉孙大山。李问天知道杨盼生真实心思:第一,在上级领导面前示好,便于上级领导在关键人物面前给他美言;第二,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自己没有利的事情不愿意做。这两点才是李问天真正生气的原因。李问天恨自己瞎了眼,后悔自己当年把杨盼生抬举到铜锣县委,而且多年来源源不断支援铜锣县,要物给物,要钱给钱,要人给人,竟然帮了一个白眼儿狼。让气愤难言的是,你挑不出杨盼生任何毛病。他不是这次行动负责人,也不是这次行动策划者。他有一万个理由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一推二六五。

李问天晃晃脑袋,嘱咐孙大山做好指挥部工作,一哈腰钻进吉普车回了矿务局。他回到办公室第一个电话打给赵望成:“赵处长,我是李问天。从明天起你把铜锣县工程队撤回来。”没等赵望成回话挂断,他又拨给物资处长:“你告诉王石南,没有我亲口答应掐断铜锣物资支援,一草一木也不行!”李问天“啪”一声摔下电话。

谁不知道李问天脾气,说一不二。但是,这两位处长更为难。因为现在明确分工,局长、分管局长说了算,党委书记管不着他们。这两份处长碰了个烫手土豆,到底跟分管副局长和局长怎么说,一旦说戕茬了挨骂小事儿,一下得罪党委书记、局长、杨盼生三头。人性使然,虽不能一箭三雕得利,也不能一炮三响炸自己。

话说郑李成在长春开会,正在听省煤管局长郑学斌报告。省煤管局办公室代理副主任鲍爱国,悄悄走到身边俯到他耳边,轻轻告知他母亲付金凤被省工商统一行动抓走。现在,郑李成非常敬重母亲,一听鲍爱国传来的消息,脑袋像气球一样涨大,起身随鲍爱国来到办公室,操起电话给杨盼生打过去:“杨盼生,你他妈想什么呢?你眼睁睁看着老妈被带走?你赶紧放人,否则我跟你没完!”

杨盼生怨气十足:“小成子,你别说话带啷当。我妈不是你妈,你妈不是我妈。我才知道老妈被带到公安局,我已经做了安排。可是老妈大庭广众把省工商稽查处长打了!人家现在不依不饶,非要追究老妈二罪归一。”

郑李成愣了一会儿:“那你说怎么办?”

杨盼生说了一句“赶紧回来”,匆忙挂断了电话。郑李成想,事儿已经除了,着急回去也无可奈何。他回到会议室捱到会议结束,指挥司机匆匆往大顶子山赶。等他到铜锣县委县政府已经是下半夜四点多,他从门上小窗户看到母亲在室内床上睡着,唯独扎眼的是双手戴着手铐子。他没敢惊动母亲,把杨盼生从值班室被窝里薅起来,询问事情处理结果。杨盼生支支吾吾说不明白,他直奔省工商局稽查处长临时办公室,也是把从被窝里薅起来质问。他一个正厅级矿务局局长,还能拿眼皮夹这个处长,命令马上把母亲放出来。稽查处长当兵出身,哪能被头衔级别吓到。要是没有杨盼生死拉活拽,两个人直接上演全武行。二人声音惊天动地,惊醒了郑大嫂付金凤。她戴着手铐子出来制止了一场殴斗!

这时,杨盼生电话通知了李问天,李问天以最快速度来到现场。而且,李问天身后跟着一群刚倒班的矿工兄弟。

省工商局稽查处长看到这场面,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且不说,真要打起来吃不吃亏,将会成为全国头号新闻!

这正是:重任压城城欲摧,战鼓欲催正甲盔。号声震天春夏里,煤海曲折囹之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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