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话说,欲使其死亡,就让其疯狂!民族败类也好,鬼子汉奸、国民党独裁者也罢,终究都没有逃出老祖宗的诅咒。随着鬼子败退,特派员王一知公开露面,五爷和罗虎最终走向死亡,为他们疯狂的败类行为埋单。
话说简短,王一知小鹞子千辛万苦来到密营,与胖虎对上了接头暗号。胖虎向众乡亲介绍王一知:“乡亲们,这就是党中央派来的特派员!”
听了胖虎的介绍,乡亲们老老少少没有多大反应,仍然像看怪物看着这两个外来人。乡亲们的态度,一下子把胖虎造蒙了!王一知微笑着向乡亲们打招呼:“乡亲们,你们跟着李问天背井离乡,在这深山老林受苦啦!我是谁不重要。你们现在最希望知道什么?是不是最想知道李问天咋样?”
乡亲们一听她提到李问天,都热情围上来问东问西,有的问李问天现在咋样,有的问李问天为什么不亲自回来,还有的问李问天是不是不管他们啦……大家操着浓重的河南口音,把特派员团团围住没完没了。这时候,四妮儿扒拉着大家喊道:“像抱窝鸡是的,人家长了多少张嘴儿啊!”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们都先不说话,我来替你们问。”
乡亲们一看锄奸队长的媳妇说话,乱糟糟的嘈杂声才压了下去。这些朴实可爱的乡亲,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被乱世赶到这深山密林。任何时候,他们骨子里都怕当官的。虽然胖虎是李问天封的队长,但是在他们心中就是当官的。四妮儿是队长的媳妇,就相当于兰考县警长的夫人。所以,四妮儿一言九鼎,大家谁也不敢再乱呛呛,立即安静了下来。
看到四妮儿嘁哩喀喳性格,王一知从内心喜欢这个姑娘。她问胖虎:“这个姑娘叫什么?”
胖虎挠着头腼腆地说:“她叫四妮儿,说话就这样!”
王一知“哈哈”大笑:“郑铁石啊郑铁石,你还真像个石头,一提到姑娘就不会说话了,脸像红布似的羞答答。”
“特派员,不不——不是那么回事儿。”胖虎把特派员叫到一边才又说:“她是我媳妇,问天哥给做的主儿!”
王一知眼眉一立睖,马上又恢复了正常。看到特派员要变脸,胖虎吓得一哆嗦,脚一滑差点摔个跟头。四妮儿看到自己被这人训,快步来到他们二人中间,双手掐腰说:“恁哪来的,敢对俺老汉不敬?”
看到四妮儿天真劲儿,王一知“噗嗤”笑了:“小妹妹,我是他领导,我们在谈工作,一点儿没怪他。”
胖虎赶紧拽开妻子说:“你别虎,她——她是问天哥的领导,你也敢胡来!”
胖虎的一句话彻底点醒了王一知。在这里,提再大的官儿不好使,就得提到李问天。这些人不懂什么组织,不懂什么领导,只懂李问天是他们的天,是他们的地。特派员王一知反应过来后,马上掉头对四妮儿说:“四妮儿妹子,我是党中央毛主席派到这里,配合李问天开展工作。”她又转向乡亲们说:“你们不要介意,我代替李问天来看望大家,有大事要和你们商量。”
果然,王一知一说到李问天,大家再一次撇开了芥蒂,像欢迎天神一样欢迎她。与大家熟络起来,王一知柔声细语与大家谈心,与乡亲们拉家常,变党的政策宣传为炕头拉呱,对比说明了国民党与共产党的区别,表扬乡亲们善良耿直有正义,都有中国共产党的红色之心。特派员这一招儿奏效,乡亲们纷纷向她亲近。最后,四妮儿总结说:“特派员,你就说中国产党就是俺问天哥那样的人,大家全都明白了。话说回来,俺们不管啥党,就知道跟着问天哥走。是不是,老少爷们大婶子们?”
所有人也不管四妮儿说的对不对,都异口同声:“对,太对了,俺们都信李问天的!”
小伙计看着特派员做了鬼脸,表示无可奈何的意思。特派员王一知心中高兴,佩服李三娃、二斜楞眼光独到,培养了李问天这个红色之子,为党和国家事业壮大力量。俗话说,一人兴邦。换句话说,在大顶子山,李问天也可以一人兴矿。她相信李问天在矿工中也有这样的威信。
吃完晚饭,王一知讲解了目前抗日形势、国民党特务的目的。最后,她把五爷和罗虎的情况说了一遍,目的让大家知道李问天身处险境的事实,从而更好地做乡亲们的工作。从河南来到这里,乡亲们一步都没离开密营,处于“无论魏晋,不知有汉”的蒙登状态。经过特派员王一知一番讲解,乡亲们才明白了过去的、眼前的和未来的。最后,乡亲们异口同声问:“特派员,恁俺我们该咋办嘞?”
连五岁的孩子都喊着保卫李问天,可见李问天魔力有多大。事实上,新中国建立以后,正应了二斜楞给李问天卜的卦辞——大贵之人。一直到文化大革命前夕,李问天在大顶子山那都是神一样的人物。说句通俗的话,矿工老老小小,一提李问天都能当正疼片使唤。
眼前,王一知动员起来乡亲,开始和蔼地部署任务:“乡亲们很简单。你们只要安稳呆住,不要上了五爷和罗虎的当,就是帮了问天的大忙儿。另外,胖虎你要严密控制住密营周围,不要让五爷罗虎等特务混进来,伤及无辜性命。”
“特派员请放心!”胖虎立即回答。说着给王一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透着胖虎当年抗联的精神头儿。
一直没说话的小鹞子开口:“特派员,防不是办法。”
“你的办法呢,小伙计?”王一知试探问。
“我说简单,这边防,那边打,既给问天除去麻烦,也给密营乡亲们安全保证。”小鹞子真像振翅飞翔的鹞子,一番话既说到要害又狠准,显然说服了特派员王一知。王一知沉思良久做出决定:“好,你去走一趟,成立即返回,不成也立即返回,千万不要逞能,白白丢了小命儿!”
特派员虽然严肃命令,但在场的人都听出了百般爱护,透着母亲一样的关怀和疼爱。小鹞子刚要离开,四妮儿说:“特派员姐姐,俺要跟他一起去宰了五爷!”她眼里冒出两道恶狠狠的凶光,像鬼魔附体一般。
“不行!”特派员一口拒绝。
“恁管不着嘞,不让俺去,别怪俺不认你这个特派员。”四妮儿无理取闹起来。胖虎让小鹞子等一下,他把特派员拉到一棵大树下,把四妮儿心中的苦倒了出来——把一路逃难五爷糟蹋四妮儿,在密营长时间玩弄四妮儿,统统都说了一遍。最后,胖虎说:“特派员你担心她安全我知道。这完全不用,我会的都教给了她,天生一个神枪手。”
王一知来到四妮儿跟前:“四妮儿妹子,我命令你去杀了五爷!”转头对小鹞子说:“保护好四妮儿。”
小鹞子虽然直咧嘴但是没有反驳,与四妮儿一起出了密营。小鹞子虽不知道特派员为什么答应四妮儿,但是他知道特派员做出的决定肯定有道理。他想明白了这些,心里也就不赌气了。他嘱咐四妮儿处处小心,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枪。四妮儿看到小鹞子主动搭理她,她高兴得在密林里窜蹦跳跃,仿佛困顿山林已久的小鹿一样。从1943年末,四妮儿一头扎进这密林里,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这次为报侮辱之仇才得以出来,她能不好好撒欢儿一下吗?同样是深山老林,四妮儿感觉呼吸到的空气都不一样,脚下的草地不一样,葱郁茂密的草木不一样,一切都与以前进来时不一样。
小鹞子说:“胖虎嫂子,你为啥非要亲自杀了五爷?”
四妮儿脸腾地红了。她虽然是十五六岁的丫头,一天学校门没进过,斗大的字不认一个。但是,她还懂羞耻两个字,五爷的邪恶时刻萦绕在心头,梦魇一样的难言之隐句句灼心。除了丈夫胖虎以外,四妮儿不可能告诉任何人。这羞于启齿的事情,不是她耿直笃信的丈夫给了他勇气,对谁都会只字不提!眼前,四妮儿不能不回答小鹞子问话。她调皮地说:“小伙计哥,你为什么叫小伙计?我就为什么杀五爷!”
不是小鹞子吗,四妮儿怎么叫他小伙计?这就是王一知高明之处。她要求大家内外一律称外号,不准称本家姓名。时间长一长,除了特别亲密的以外,大家彼此都把对方真名实姓忘了。这样一来,万一内部发生意外,就像五爷这样的事情发生,光知道外号对不上真名实姓。
小鹞子见她所答非所问,知道四妮儿不便于回答,也就没有再刨根问底。两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出任务,特派员王一知真有些不放心,毕竟他们这是头一次单独执行任务,而且还是去杀五爷这样的社会老魔头。等他们两人出发半个时辰,王一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把胖虎叫身边:“胖虎,刚才我忽略啦!你赶紧去追赶小伙计和四妮儿。他们是刚出飞儿的黄嘴丫子,别再出现什么意外。”
让特派员一提醒,胖虎也开始为媳妇担心起来。他马上收拾利索,一身土匪打扮,内穿短衣短裤,手腕子脚脖子扎紧,外罩一领黑布大氅,左腰里别着防身匕首,右腰里插着德国净面匣子,背背一柄雪亮大砍刀,胯下一匹大黑马,箭一般冲出密营。胖虎刚要打马而去,王一知又喊道:“你不要惊动他们,不到时不可解不能露面儿!”
“好嘞!”胖虎完全理解特派员意思。
胖虎回头冲着特派员傻傻一笑儿,抬手在马屁股上一鞭子。战马是不让打的!胖虎这是心里急躁,再看这匹大黑马转眼没入青纱帐中。王一知担心两个孩子出事儿,还真就出事儿啦。小伙计和四妮儿欢蹦乱跳往前走,他们刚走到大酱缸边缘,只见野鸡乱飞,兔子等小动物乱跑。要是老江湖一看见这些,就知道肯定有马队出没,而且多半是胡子在遛马。小伙计和四妮儿对江湖事情一知半解,说不懂还懂点,说懂吧不是太懂,整个处在半吊子二百五的节骨眼儿上。小伙计和四妮儿看到乱飞的野鸡和乱窜的野兔野鹿,二人也撒开了欢儿,比赛抓野鸡野兔,回密营改善伙食。正当他们他们兴头上,三匹马冲了出来,其中一匹枣红马把四妮儿带了个趔趄。现在的四妮儿把特派员嘱咐的话忘到了脑后,还以为自己在封闭的密营里那样,站稳身形张嘴就一句:“骑马不长眼,啥东西嘞!”
骑枣红马这位脾气更大,扬手劈头盖脸就是一鞭子,正好抽到四妮儿手腕子上。四妮儿手背“唰”地起了一道儿红檩子,疼的四妮儿“俺娘儿诶”一声,双手抱在一起哆嗦不停。小伙计听见四妮儿叫声,从追赶野兔的上蹿下跳中停下来,赶紧撤身往四妮儿方向跑。他来到四妮儿跟前儿,看了看四妮儿的伤势,才看向对面这个骑红马的主儿。这一看,小伙计惊诧不已。一看此人浑身一水儿朱红,连鞋子都是朱红色儿,再骑上这匹枣红马,简直就像红衣仙女降临人世。小伙计看她那张脸,粉奶奶地白净,一双丹凤眼透着杀气,蒜头鼻子压着樱桃小口,葱白似的玉指攥着马鞭,腰里左右斜插化花儿双响德国净面匣子。这位红衣女人威风凛凛,看着就压人三分点儿。女人左右两位都披着黑衣大氅,满脸连发的络腮胡子,胯下都是高头骏马,一个腰里别着左轮手枪,一个腰里别着王八盒子。小伙计不能总看着人家女人啊,报腕儿当胸:“合字儿并肩子,兄弟我们撕趟票儿!”小伙计学胡子说了句道儿上的行话,想问问这三个人是不是同行。
那两个络腮胡子不但没买面子,而且“嘿嘿”冷笑了两声儿,别左轮手枪那个胡子说:“你们他妈戳亮子了,敢在我们大当家面前放横儿,报万儿吧!”
他的意思是你们眼睛瞎了,敢在我们大当家面前耍横儿,不要命了,赶紧向我们大当家的赔礼道歉。
四妮儿十分不服气:“恁也太不讲理了吧?俺不是故意嘞!俺没妨碍着你啥,为啥恁抬手就打。”
红衣女人看四妮儿不服气,抬手两鞭子抽在她后背上。这下四妮儿急眼了,瞪着一双杏核眼儿,满脸怒气,伸手拽出腰里的盒子炮:“恁也太过分了!”说着,她把枪对着红衣女人的脑袋。红衣女人不但没害怕,而且笑成了一朵艳丽的桃花。她大笑完毕,一瞪眼儿功夫,右手边胡子右胳膊稍微一哆嗦,一道寒光钉在了四妮儿手背上,盒子炮掉落在了脚下。小伙计见他们遇到了茬子,赶紧拦住四妮儿搭话儿:“各位当家的,我们奉一枝花儿当家之命,到大顶子山十三井撕票儿,请几位当家的借道而行。”
两个络腮胡子相互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他妈了巴子的,什么人都敢报大当家的号,不知死活!”
红衣女人始终绷着脸儿,冷眼看看着两个半大孩子说:“随便冒充一枝花是要掉脑袋的!”
“没有没有,不信日后可以求证!”小伙计明显底气不足,眼看着色厉内苒的窘态毕现。对方明显看出来两个孩子说谎。红衣女人唰地掏出枪指着四妮儿,想先干掉四妮儿再杀小伙计。小伙计反应灵活迅速,一把拉过四妮儿,红衣女人枪声也响了,子弹贴着四妮儿肩膀头过去,幸好没有伤着肉皮。与此同时,小伙计大声喊道:“别动手,让我们死个明白!”幸亏小伙计喊着这一声,否则他们真就一命呜呼啦!
小伙计纳闷,半路上冲撞的一个女胡子头儿,两个男胡子,他们到底是谁啊?他这回真害怕了!经过小伙计的周旋,女胡子头儿决定比武,以胜负决定小伙计四妮儿的生死。其实,这个女人没真想打死他们,而是想玩儿猫捉老鼠的游戏。否则,小伙计和四妮儿十对儿也没命。
女胡子头儿说:“好,那就让你死个明白!”说着一指拿左轮手枪的胡子:“你和他比武,胜了,我不但饶了你们,还帮着你撕票儿!有没有种儿?”
要是一般人报了性命完事。不,一枝花偏偏佞种,不使性子不罢休。今天,她看两个孩子报她的号,非要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不可。局儿就僵到这了,不比不行!小伙计知道,对待胡子越怂越没命。他喯儿都没打:“比就比!”说着抱腕儿当胸:“请兄弟手下留情!”
四妮儿捂着受伤的手嘱咐小伙计小心。小伙计没有多说一句,走到左边一块空地,身子一挫扎好马步,等着那个胡子出手。那个胡子觉得这个门户眼熟儿,向红衣女人看了一眼,用眼神儿交流,那意思这个孩子是齐老五的传人。红衣女人也觉得是,冲着他微微点头,意思是比完了再说。
这正是:男儿何不转乾坤,收复河山扬青春。请君登上阎罗科,哪惜封建万户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