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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计和四妮儿初出茅庐，惹怒了大土匪头子一枝花。因为认出了小伙计是震关东齐老五传人，所以一枝花有意看看小伙计能耐。最后，她决定让自己保镖与小伙计比武，决定两个半大儿孩子的生死。
一枝花保镖，那个拿左轮手枪的胡子跳下马，来到小伙计面前问：“兄弟，不怕扎膀子？”他的意思问，你小子不怕被拿住？言外之意被拿住你可没命啦。小伙计也不搭话，上来就使出震关东齐老五传授的大洪拳，招招儿近身，拳拳要害，双臂舞动如风。这位胡子边化解招式边点头——齐老五的传人不错。因为他知道齐老五震关东之名，靠的就是这套拳法，独步关东大地。后来，胡子、官家崽子都有了枪，才把齐老五一类江湖好汉压住。一枝花，就是眼前这位大美人儿，能把震关东齐老五并收到麾下，就是因为她练就了双枪绝活儿。在关东这片大地上，齐老五枪法没地挑儿，除了杨靖宇、一枝花、王一知以外，真就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再说齐老五这样的人，没有真本事能让他低头认怂？此刻，一枝花在马上静心观看，也担心自己手下输给小伙计。她越看越生气，生气齐老五把拳路传给外人。交手十多个回合，小伙计竟然没有落败的意思。同时，她也欣赏小伙计，心想小小年纪武功了得，佩服齐老五有眼光。一枝花这个人喜怒无常，一会儿左，一会儿右，随意性极大。眼前，她没有非得置小伙计死地的想法，也没有轻易绕过小伙计的想法。
再说小伙计初生牛犊不怕虎，把一套大洪拳一一施展，虽然每一拳都用尽了全力，但是每一拳都没打到对方，如同泥牛入海一般落空，心里越打越着急，越着急越打不到。从身体上说，对方能装下他两个，看似笨的像头大象，身法上却快似狸猫，左躲右闪。对方可是成了名关东人物，见招儿拆招儿，拆招儿喂招儿，故意挑逗小伙计进攻。十分钟过去，小伙计大洪拳套路使完了，累得呼哧带喘的。这位胡子一看小伙计把能耐抖搂干净，也没有趁人之危让小伙计出丑。他一涨身跳出一丈多远，等站稳身形，冲着小伙计一滋牙：“齐老五是你师父？”
小伙计一想，生死攸关，这不能不报出师父齐老五的名头。他依然报腕儿当胸：“在下不敢有侮师父名头，齐老五正是我师父，请各位当家的不要怪罪！”
比武的胡子仰天大笑之后说：“孩子，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就是让官家和鬼子闻风丧胆的一枝花大当家！算你小子走运，拜了齐老五为师父！”言外之意，要是没看出小伙计是齐老五的徒弟，小伙计的脑袋早搬家了。小伙计那是人精，立即跪倒在一枝花马前：“哎呦，您老人家就是一枝花大当家，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都是小的该死，该死该死！”小伙计边说边像模像样扇了自己两耳刮子。
一枝花用马鞭子一招：“站起来说话。”
小伙计在悦来酒店练就了一副嘴皮子，接着夸一枝花：“大当家，我不是冒充您老家名讳，而是借着您的大名吓唬小毛贼，没想到冲撞了您老人家。我师父说过绺子穿山林，只要提您老家好使。这不，我遇到真神还不认识啦！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当个屁放了我。”
也别说，一枝花带上万人的绺子，竟然也喜欢花言巧语拍马屁的人。经小伙计这一番夸奖，她放下了冷若冰霜的架子，冲着小伙计问：“崽子一行干啥去？”
“崽子”是胡子行话，胡子中地位最低一等的。一枝花叫小伙计和四妮儿崽子，就是没瞧得起他们。小伙计也没敢反驳，恭恭敬敬地回答她问话。他把自己在大顶子山煤矿挖煤，奉李问天之命去除掉败类五爷说了一遍。他简单说了五爷的来历和过往，让一枝花三人给评理。一枝花一听五爷这个逃荒子还成了精，她愤愤地说了一句：“这他妈啥年头，是人不是人都立绺子扛把子，反了她娘的！”
小伙计和四妮儿听她说话，比男人胡子都喇唓几倍。他们只对她表面了解，根本不了解这个女人的疯魔劲儿。一枝花心地恶毒，翻脸不认人，就是凭着喜好干事儿。在她的心里没有对错是非观念，她要高兴咋地都行，不高兴瞪眼就宰人。江湖传闻，不怕一枝花到，就怕一枝花笑。他一笑就杀人，从来不犹豫。她打马要离开这里，突然又拨回马头问：“你他娘的叫啥？我连个万儿都不知道，多丢人现眼呢。”
“小鹞子。”小伙计恭敬地回答。
“什么他妈的鹞子鹰子的！”一枝花打马如飞走了。另外两个胡子打马如飞跟上，不忘回头看一眼小伙计。小伙计这才顾得上四妮儿镖伤，坐地转磨磨儿找了几颗草药，在手心里搓成药泥儿，敷在四妮儿伤口周围，又找来一根木棍儿，让四妮儿横着含在嘴里。他一手扶着四妮儿的伤手，一只手扽住镖穗头儿，在四妮儿“啊”的一声中薅了出来。然后，小伙计从自己内衣撕下来一块布条子，给四妮儿伤口包扎起来，仔细查看了伤势又重新上路。
无巧不成书。小伙计反复看这只镖，想起师父齐老五说的飞燕子。这种飞燕子镖有个特点，既轻巧又薄如纸张，没有专门训练过的人，打不出这种飞燕子镖。他记得齐老五说，飞燕子镖是他们绺子圣手谭海。说起这个谭海，他是东北凌海人，没有上过军校，练得一身功夫，综合功夫在震关东齐老五之上。他在加入奉军之前，是一位鞋匠，帮父亲打理鞋店的生意。生逢乱世，他本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可是，谭海经常被社会小流氓欺负。虽然小混混经常被他打的屁滚尿流，奈何不了他；但是小混混不讲江湖道义，对他的家人下了手。因为小混混背后都有官府暗中支持，被逼无奈之下谭海入了东北军，得到了张作霖欣赏，让他做了张学良的保镖。在张学良的支持下，谭海带领特务连摸进凌海，宰了杀害他家人小混混二十人，又冲进凌海县公所斩尽杀绝。报了大仇后，他发誓跟张学良一辈子，无论生生死死都不后悔。在张学良四位保镖姜化南、刘多荃、何世礼、谭海四人中，谭海跟随张学良身边时间最长，老虎厅受张学良军令枪毙杨宇霆，威震张作霖手下曾经的将帅，为张学良接管东北军立下了汗马功劳。在西安事变中，张学良护送蒋介石去南京，谭海原本也要跟着去，被张学良强行拦下。谭海不曾想与张学良这一别，竟成了永别，二人再也没有机会见面。后来，谭海心灰意冷，加入了一枝花绺子，当了一枝花的保镖。当了胡子以后，谭海避免熟人认出他，他留了络腮胡须。不是一枝花身边亲近的人，谁都不知道谭海的身世。
今天，小伙计有幸跟谭海过招儿，也算是未来值得回忆的美谈。小伙计回想这师父的话——见到使飞燕子镖的，不可与之交手。哪知道，小伙计与他打完了，才知道这位是大名鼎鼎的谭海。想到这些，小伙计心中后怕不已。
正当小伙计给四妮儿处理伤口时，胖虎骑马来到附近。四妮儿疼痛叫喊声惊动了他，调整了视线看到了小伙计他们。一开始，他以为小伙计调戏四妮儿，当场儿就要打马出去。等他仔细观察了半天，才看清楚小伙计为四妮儿包扎伤口。他心里这个疼啊！小媳妇与他如胶似漆，现在右手受伤如此严重，真想出来妻子安慰一番。可是，他想到特派员交代的任务，不到时不可解不能现身帮忙，才极力忍住没出来，继续跟着小伙计他们往前走。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他们才来到十三井山下，后半段路没有遇上任何麻烦。他们坐在山下吃了点干粮，到小溪旁喝了点山泉水，开始商量进山行刺的事情。小伙计说：“我跟问天叔去过十三井。五爷很可能住在原来鬼子屋，进出门有两个。我们进去以后，先摸准五爷住处，你我堵着前后门往里进。五爷也练过把式，你我不能掉以轻心，别被他下了枪，我们可就吃了大亏。”
四妮儿边听边点头，一一把小伙计的话儿记在心里。小伙计顺嘴儿问了一句：“你手上的伤没事吧，能拿枪吗？”
四妮儿忍着疼痛，握着枪活动几下，让小伙计看看她没事儿。小伙计心里明白，这也是个坚强的姑娘，有股子犟劲儿。两个人在青纱帐的隐蔽下，一步一步靠近十三井大院。小伙计一观察，五爷没有什么防范，连个站岗瞭望的人都没安排。五爷这伙人说土匪不是土匪，说是国民党的伪军也算不上，根本不懂土匪和军队那些门道儿。反正五爷他们也想开了，生逢这样的乱世，有今天没明天，有酒有肉就造，没有就下山抢。这阵子，他们抢了十几个女人，五爷挨个睡，身体被掏的空虚。今天，他留下两个有点儿姿色的，其余的女人送给手下几十人。那五六十人兽性大发，围着这十几个女人泄欲，比鬼子慰安妇差不了哪去，甚至不如鬼子的慰安妇待遇。因为鬼子慰安还有个秩序。在这群畜生中，他们谁胳膊粗力气大谁来，把这些女人折腾的死去活来。最可恨的是，他们没白天没黑夜，想什么时候折腾，就什么时候折腾，如同发情期过不去的猪狗一般，根本没有人性的理智。
他俩躲在暗中观察了一阵儿，果不出他们所料，五爷就在鬼子原来的公所内。看到一些醉汉光膀子出来方便，拉屎撒尿也不找个稍微背人的地方，退裤子就来。各个屋内传出了女人鬼哭狼嚎的动静，让小伙计和四妮儿咬牙攥拳。四妮儿小声嘀咕：“你去收拾五爷，我去救那些女人！”
“不行！我们必须先收拾五爷再干别的。”小伙计关键时候没有慌乱，及时制止了四妮儿的莽撞行为。
他们这一切被躲在暗中的胖虎看得清楚，很佩服小伙计关键时刻没感情用事；同时，他对妻子的同情心感到欣慰。他没有丝毫惊动小伙计和妻子，想在暗中助他们一臂之力。如果不出现意外，他就不公开露面。一直捱到夜里十点左右，小伙计和四妮儿从前后门同时进到五爷房内。趁着夜空中朦胧的月牙光芒，两把枪顶住五爷脑门上。五爷从迷迷糊糊中惊醒，似乎感觉到自己末日来临，求饶道：“二位好汉，俺五爷啥时得罪了恁？”
四妮儿悲愤地低声喝道：“老猪老狗，恁看看俺是谁？”
五爷心里大惊，不用看都知道，正是恨死他的四妮儿。他继续求饶：“妮儿，俺和你有了肌肤之亲，俗话说半个夫妻也是夫妻。这事儿要传出去好说不好听！”五爷故意拿这事儿激怒四妮儿，使四妮儿激动生气之际，他好趁机反败为胜。他哪里知道小伙计看明白了这一点，用枪管儿碓了碓他脑门：“别他妈死不要脸，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小鹞子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突然，五爷身边躺着的那个女人，一个鲤鱼打挺跳窗户逃走。小伙计一激动一哆嗦扣动了扳机。与此同时，四妮儿也扣动了扳机，为祸不到一个多月的肮脏生命就此消失。从床上蹦起来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候清肠的情人小彩蝶。她刚跳出窗户，被胖虎一个腿绊儿绊倒，来了一个狗啃泥“吭”的一声。胖虎扭胳膊把她薅起来：“叫什么名？”
“小彩蝶。”她乖乖地就范。胖虎把她押进房内，让小伙计点上油灯。四妮儿一看丈夫胖虎出现，激动地问：“恁咋来了？”“先不要多问，免得夜长梦多！”胖虎赶紧制止妻子问话。四妮儿赶紧闭上嘴不说话。她一看小彩蝶下身光着身子，上身戴着红肚兜，羞的她拽了件衣服给小彩蝶披上。面对这突发情况，小彩蝶只能大萝卜脸不红不白造了。
胖虎把被面子扯成布条子把小彩蝶双手捆住，让妻子四妮儿看着她。他向小伙计一挥手去解救那些女人，再三嘱咐小伙计少伤人，能放走的全部放走。他们顺着各个屋子寻找，从被窝里把那些人都揪了起来，撵到院子里站成两排。小伙计一查数，连男带女不到百人，个个体如筛糠。胖虎：“我就一个想法，你们从今往后别作恶。否则，我碰见一个杀一个。都滚吧！”胖虎也顾不了许多，把这些人教训了一顿，撵出了十三井，让他们自谋生路。单说这些人连头都没回，径直向山下逃命去了。胖虎一想，这个小彩蝶怎么处理，带回密营不合适，不带回密营带哪去，急的胖虎直挠头。他问小伙计：“你说这个女人咋办？”
小伙计更没经验，低头思考了一下说：“胖虎哥，特派员嘱咐我们少杀人，以感化他们为主，不行就放了她。”
他们抬头看看小彩蝶，小彩蝶面含一层冷笑，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胖虎问：“小彩蝶，我们现在联合抗日。你回去告诉候清肠，不要做反国家反民族的事情，更不要胡来。”
小彩蝶鼻子“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不搭话。胖虎真想给她点颜色瞧瞧，让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醒醒腔儿。他从来不打女人，碰到小彩蝶这样不知羞耻的女人更蒙门。
胖虎这三人折腾这一阵子，时间就来到了夜里十二点多。这个时间正是小彩蝶与候清肠约好的时间。他们约好今晚拿下五爷，收复十三井，抢占一点儿算一点儿。国民党抢占地盘的思维与生俱来，从来不看天下大势，只看眼前蝇头小利。直到蒋介石逃往台湾，可能都没有想明白自己失败的原因。上行下效，戴笠听蒋介石的，候清肠听戴笠的，小彩蝶、罗虎听候清肠的，形成了一连串儿小人得势的失败。
正当胖虎犹豫不决的时候，罗虎带领反日救国队冲进屋子。胖虎三人大吃一惊，一时恨从心头起，蹦高要了罗虎的命。小伙计一看寡不敌众，与四妮儿活拉硬拽，才拉着胖虎离去。等到了安全地带，胖虎才想明白。他恨归恨，面对罗虎五六十条枪，不能拿鸡蛋碰石头。他胖虎虽然不怕牺牲，但妻子和小伙计才十五六岁，鲜花儿一般的年纪，尚未绽放出青春美丽之花。如果真死在罗虎抢下，那他胖虎死不瞑目。哪知道，他们仨儿刚喘口气，罗虎把他们仨围了起来，小彩蝶在人群中跳着脚骂这三人，比骂大街的泼妇还厉害。这时，从外走进来一个带文明礼帽、拄文明棍的中年男人。罗虎立正报告：“厅长，一切顺利！”
胖虎、小伙计一听他就是候清肠，看他那文明劲儿有点儿好感，站在原地看候清肠如何说道儿。在大庭广众下，小彩蝶依偎在候清肠怀里撒娇，诉说自己如何受到惊吓，如何被胖虎绑了起来，如何羞辱她。说着，她把双臂伸到候清肠眼前，让候清肠看她受委屈的证据。候清肠看小彩蝶身披一件破袍子，嘴角矜了矜说：“赶紧换上自己的衣服！”
此时，罗虎将小彩蝶国民党军服递过来，发现罗虎盯着她起伏不定的红肚兜。她三下两下穿戴好，重新又站到候清肠的身边，并不忘向罗虎狠狠剜了两眼。
这正是：坏事做尽终有报，正义晚来迟早到。人间欲问何沧桑，三条大路走中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