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刘元出嫁了,刘秀似乎一下就长大了。
刘秀以前喜欢种植,只是觉得有趣,现在才知道这是承担一家人生活的手段。刘秀可以不想大哥心中的理想,但他必须想一家人的生活。刘秀学会了耕作,也学会了安排一家人的耕作。刘秀喜欢农事,喜欢农作物在自己的劳动下从种子变成粮食的神奇。对于习武,刘縯要求严格,刘秀也不敢落下,每日勤练不辍。但他更喜欢读书,练武能使自己身体强健,可以更好地进行劳作,而读书能使自己拥有比土地更辽阔的天地,让年少的心在现实与梦想的转换中得到足够的快乐。
几年间,刘秀已经成为了种田的好把式。
天风三年(公元16年),难得迎来一个好年景。
刘秀坐在田坎上,看着一地金黄的稻穗,心中充满了由衷的快乐。经过一个春夏的辛勤劳作,终于到了快要收获的季节,想起二姐曾给自己讲过,自己出生那一年,因为父亲治县内出现一株九穗的稻谷,稻穗佳为秀,所以给自己取名叫刘秀。也许在父亲的心里,原本就希望自己像一株谷穗饱满的禾苗,带给家人希望,带给生活希望。刘秀相信自己一定能经营好一方土地,即使世道艰难,也能撑起一个家族的明天。
远方,山川辽阔……
无尽的天地纵横着年少无边的理想,亲人间的爱是永不冰冷的力量。善良、坚韧和希望一直在刘秀心中成长,刘秀不再是父亲去世时偷偷哭泣的孩子,也不再是二姐出嫁后默默伤感的少年,有亲人在心中,就永远不会孤单。姐姐出嫁时,刘秀尚小,已不记得那时的情形,只记得姐姐一身红衣。但二姐出嫁时那一脸不舍与牵挂让刘秀永远不会忘怀,他要为二姐长大,要为一家人长大。
刘秀看向远方,不知二姐现在新野好吗?也不知姐姐怎样了?
刘秀鼻子一酸,但他已经长大了,岁月与知识让他成熟。刘秀对着稻田自嘲一笑,仿佛所有的稻穗都在看着自己。刘秀似乎看见姐姐那一身红衣,还有二姐微笑的容颜和大哥坚定的目光……
现在的天下已是王莽的天下,与刘姓无关,不过对刘秀而言,一切并没有什么变化,家里过去是怎样,现在还是怎样。每逢灾年,不管是姓刘的还是姓王的,都一样很艰难。但只要这一片土地还在自己脚下,心中的希望就永远不会被击垮。
刘縯为了心中的理想,不仅无法顾及家里,还要供养追随他的人,外公樊重虽然富甲一方,但鄙视刘家不会经营家业,尤其怨恨刘縯不务正业,轻易不会给刘家一分钱。刘縯在困难的时候曾去求过樊重,樊重不仅没有心动,还把刘縯训斥一顿。刘縯满脸怨气地从外公家回来,他没有告知母亲,心中却暗暗生恨,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让樊家人看到刘家的风光。
虽然家道败落境遇狼狈,但刘縯从未失去心中的激情,也从未指望从土地里刨食去实现理想。刘縯坚信自己的理想,一如手下的宾客们对刘縯的坚信。
刘縯对刘秀整日里忙于田地很是不满,刘秀不想与大哥分辨,只是默默干活,刘秀钦佩大哥的志向,但并不能完全理解刘縯,甚至有时心中也有一丝怨气和无奈,人世间还有比一家人安然生活更重要的理想吗?
抬眼望去,整个白水村绿树葱茏,原野金黄,和天空低浮的白云交相辉映。远处有的地方青黄相接,有的地方黄白交汇,有一种丰盛的气势。看微风下起伏的金黄色波浪,刘秀似乎看见了家里堆着满仓满仓的粮食,不禁浮起了心驰神往的微笑。如果年年都像这一载的风调雨顺,如果家里再多点土地,如果大哥能帮着干点活,刘家人哪里还会为衣食发愁……
刘秀正自出神,忽听有人远远喝道:“文叔,你不练功,又在干什么?”是刘縯的声音。
刘秀回头,见大哥正带着一群宾客从前面一座土山的树林间转出来,刘秀愣在原地,方才的浮想荡然无存,低着头,默不作声。
刘嘉忙道:“大哥,文叔每天也练功的。”
众宾客也跟着附和,“文叔聪明贤达……”大家知道刘秀为人谦虚好学,一直用自己的行为默默支撑着刘家,看刘縯一脸不满,大家都担心他又要训斥刘秀。
刘縯停在刘秀的地边,瞟了一眼地里的庄稼,又转脸扫视众人,眼光犀利,像两道利剑削过。众人都停住脚步。
刘縯朗声道:“什么是聪明贤达?”
众人不敢接话,刘嘉不安地看着刘縯,瘦削的脸上显出紧张的神情。他知道刘縯一向对大家要求甚严,自己上次因为没有及时练武还被踹了一脚。
刘縯又看向刘秀,刘秀温和地看着刘縯,并不答话。
刘縯见刘秀默不作声而又毫无愧意,心中不禁升起一团怒火,突然喝道:“文叔,你还知道你姓什么吗?”
刘秀略觉尴尬,冲大哥一笑,又向众人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刘縯更加生气,“天下就要大变,你还整天守着田地,能有什么出息?”
对于这个问题,刘秀早在心里想过无数遍,“大哥,天下是要大变了,但土地不会变。”
“不变的东西你守着有什么用!成就大业就必须寻求变化!”
“如果不变的东西都守不好,如何还能在变化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刘縯一怔,没想到刘秀如此自以为是,几日不见,竟生出这些道理来了。刘縯怒道:“自古英雄无不追随天下的风云变化,你守好了土地又能怎样?”
“不是人人都能成为英雄,如果没有人守住土地,谁来成就英雄?”
刘縯一愣,隐约明白刘秀之心,现在刘家不正是这个年少的弟弟在努力支撑吗。刘縯心中一动,怒气尽消,指着刘秀身上破旧的衣衫大笑,“你们看,这像不像高祖当年喜欢种地的兄弟?”
刘縯一笑,整个人群一下轻松起来。大家跟着嘿嘿大笑,都明白刘縯之意。他把刘秀比作当年默默种地养家的刘仲,正是把自己看作四方流荡成就大业的刘邦。这是刘縯的志向,也是众人所望。
刘秀淡然一笑,瘦削的身形依稀还是少年的形迹,只是一脸平静,让人感觉有种纯净而温雅的成熟气度。刘縯一指,众人这才注意到刘秀满是泥土的衣衫。
刘縯对众人笑道:“我小弟喜欢耕作,诸位如果将来能成大事,不要忘了提携他。”
众人看刘縯言笑随和,不禁喜笑颜开,七嘴八舌,有人还撩开裤襟,对着一丛麦穗撒起尿来,一边看刘縯脸色,一边笑道:“我现在就帮着浇点水。”
刘秀见众人放肆言笑,不禁满脸通红,心生愤懑,刘秀把手中锄头使劲往下 杵了两下,挺起身子,愤然道:“如果舞枪弄棒不能成就大业,还不如耕田种地安定四方。”
众人停住笑,无不惊异地看着刘秀,这几年总是天灾人祸粮食歉收导致民变四起,如果无灾无难,大家安分耕种,岂不就是天下太平。
刘秀心中已升起一股莫名豪气,又道:“大丈夫生长于天地间,何须仰仗他人,你们若能够建功立业,我亦能名垂青史。”
刘縯不以为然,大笑道:“耕田种地还想安定四方?名垂青史?” 刘縯一笑,众人便跟着说笑起来。
刘秀脸上没有一丝笑,郎声道:“自古以来,征战天下的士兵不都是种田人?打仗粮草不都要靠种田人?没有种田人,哪有什么崇高理想,没有种田人,哪有什么安定四方!”
众人一下哑口无言。刘秀所言不过是出于自己对土地的感情,但对众人而言,这话何尝不如真理一般。
刘縯心中一惊,暗想刘秀表面文静,心中竟自有一番天地,不觉暗喜。刘縯爽朗一笑,也不再说什么,带着众人走了。
刘秀默默看着刘縯走远,忽觉怅然,现在天下已经大变,大哥心怀远大理想,又能怎样呢?家里那么多人要吃饭,不能每一个人都怀抱理想却放手不干。刘家已经有了大哥这样,自己就只能守好这片田地,可守好这片田地,又能怎样呢?想到母亲身体一直不太好,刘秀对丰收的畅想顿觉索然无味,对大哥理想的钦佩也荡然无存,刘秀捡起脚边一块石头,狠狠地扔向远方,只觉万千念想纠缠在一起,茫然无绪。
2-2
刘秀正觉怅然,忽听有人大叫:“文叔,文叔。”声音又快又急。
刘秀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瘦高的影子正飞快地跑过田坎,深一脚浅一脚,像大风中的稻草人左右摇摆,一张煞白的脸在明晃晃的阳光下时明时暗,两边的谷叶被撞得沙沙作响。来人是刘祉,汗珠随着刘祉奔跑向两边滴落,远远就看见短小的衣襟已经汗湿一片,他似乎浑然不知。刘秀心里一沉,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刘秀迎上去,远远问道:“巨伯,怎了啦?”刘祉字巨伯。
“刘骞被杀了!”刘骞是刘玄的弟弟,和刘秀年龄相仿。
刘秀“啊”了一声,刘骞前两日还来找刘秀,说想跟刘縯去做事。因为刘玄的父母当着众人在刘縯面前训斥刘玄兄弟俩,说不许他们跟着有些人游手好闲,有些人当然就是指刘縯。父母给了刘縯难堪,刘骞不好意思再找刘縯,只好请刘秀给刘縯说说话,刘秀还没有机会给刘縯说,今天怎么就出事了呢?
“究竟怎么回事?”
刘祉远远地一边抹汗一边道:“说是亭长……亭长杀的。”
“亭长?亭长怎么会杀刘骞呢?”
“圣公说……子张伯父杀了亭长,亭长就杀了刘骞……”不知是心中紧张还是跑的太急,刘祉说得结结巴巴,圣公是刘玄的字,刘子张是刘玄的父亲。
刘秀还是没有明白,既然亭长被杀了,怎么又能杀刘骞?亭长虽然只是县乡下再小不过的底层官吏,但也是属于政府官职的人员,按理不会无故杀人?但刘祉一时也说不清楚。
2-3
刘秀和刘祉刚进大院,就见一群人围在刘玄家门口。刘玄母亲一边恸哭一边痛骂:“你这老东西,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呀……”声音忽高忽低,透着痛彻心扉的悲戚。
昨日还活蹦乱跳的刘骞,今天就没了,生命在意外面前永远都是那么脆弱。有人看见刘秀过来,主动让开一条道。刘秀一眼就看见躺着地上的刘骞,青色的短衫上一片黑红,刘秀心中一紧,就见刘玄的母亲望过来,她一边拍着腿一边跺着脚大声哭喊道:“文叔啊,骞儿死的太冤了啊……你要让伯升为我们做主啊……”
刘秀心生一念,大哥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干的人,没钱的时候连官府豪强都敢去劫,杀亭长之事不会与大哥有关吧?又想肯定不会,大哥不会做伤天害理无故杀人的事。刘秀上前安慰道:“婶娘,你别太难过,注意身体。”
“文叔啊,一定要伯升为骞儿做主啊……”说着说着,刘玄母亲又嚎啕起来。
刘秀不敢替兄长应承,只得连连道:“婶娘,别难过,我们一定不让刘骞兄弟冤死。”
不一会,刘玄回来了,见母亲兀自哭喊不停,刘玄心怀愤怒,一脸不安,不停在原地转来转去,粗短的身子细长的腿,让刘玄看起来像一只旋转的陀螺。刘玄嚷着“我一定要杀了这个狗东西”,偶尔停下来,看看母亲还在哭喊,不禁又攥起拳头转动起来,狠狠道:“杀了这狗东西,这狗东西!”
刘秀见刘玄情绪激动,走过去安慰道:“圣公别急。”刘玄抬头看见刘秀,眼睛突然一亮,急切问道:“伯升大哥在家吗?”
刘秀摇摇头,“他带着人出去了。”刘秀见刘玄刚刚明亮的眼睛又黯淡下去,心中不忍,“你也别着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刘玄情绪激动,嘟囔着不知在说什么。
刘秀问刘玄,“圣公,刘骞到底是怎么死的?”
刘玄终于回过神来,满脸悲伤,“妈的,是亭长杀的。”说完又愤愤道:“我一定要杀了他……”又撰起拳头狠狠挥了挥。
“亭长怎么会杀刘骞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秀不解。
刘玄一下激动起来,“这个狗娘养的,前几天,亭长就来过,中间跟我爹争论起来,当时就差点动手了,我和刘骞都到屋里拿好菜刀了,后来亭长走了,没想到这狗日的今天又来了,我正好出去了……”说到后面,语声哽咽,说不下去。
刘秀还是不解,“圣公,是不是你们以前和亭长有什么过节?”
刘祉也急切地看着刘玄,刘玄咬了一下牙,忍住心中的悲痛,似乎在努力回想着,慢慢点了点头,“十年前,我爹杀了亭长。”
刘秀想起了小时候听说亭长被杀的事,当时传闻很神秘,说亭长被杀是因为得罪了江湖上的人,没想到杀人的竟会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刘子张。
刘玄正说着话,他的叔伯兄弟刘赐和刘显也过来了。
刘玄接着道:“十年前,我爹和亭长关系很好,大家经常往来,有时我爹还带着我去参加他们的酒宴。有一回,大家喝多了,相互争吵起来,亭长就辱骂我爹是牯牛,说姓刘的都是牯牛,没种。”牯牛是被骟过的牛,骂人为牯牛是极大的侮辱。刘玄虽然语气平平,众人却听得义愤填膺,刘赐按耐不住,恨恨骂道:“狗日的亭长!”刘秀也紧锁眉头,虽是十年前对刘子张的辱骂,现在听来依然有着感同身受的耻辱。刘祉痛苦得脸都变形了,也许因为父亲被王莽废为庶民使他对新朝的一切侮辱都有极为敏锐的痛恨。
刘赐不待刘玄讲下去,急切问道:“后来呢。”刘秀没有看刘玄,他已经猜到了结果。刘玄道:“后来我爹一生气,就把他杀了。”
“杀得好,狗日的东西!”刘赐长长出了一口气。
“那后来呢?”
刘玄瞟了一眼刘祉,愤愤地说不出话,顿了一下突然道:“狗日的亭长,后来就杀了我弟弟。”
刘祉本来想问后来府衙怎么对刘子张了,又一想刘子张好好活着,当然就是没事了,只是不明白现在刘骞怎么又给杀了?但见刘玄一脸怒气,刘祉便不好再问了。
“你知道这个亭长与原来那个亭长是什么关系吗?为什么十年后要来重挑旧事呢?”刘秀觉得两个亭长之间肯定有渊源。
刘玄一愣,一下糊涂了,是啊,原来那个亭长已经被杀了,这个亭长为什么要杀刘骞,原来那个亭长又是谁?刘玄半天想不出所以然来,听到母亲的哀哭声,抬眼看见刘秀探询地看着自己,刘玄不禁心中烦闷,郁郁道:“反正都是亭长,都不是好东西。”刘秀见刘玄不耐烦,也就不便多问。
刘赐和刘玄年龄相仿,他明白刘秀问话的意思,对刘玄道:“你不搞清事情原因,怎么报仇?”
“反正狗日的杀了我弟弟,我就要他偿命。”刘玄见刘秀和刘祉都在看自己,又有点茫然了。
刘祉道:“伯升大哥来了肯定也要问清楚事情原因,他说过杀人放火都要有理有据。”
刘玄一下泄气了,刘祉虽然是舂陵刘姓宗族的嫡子,但现在刘縯才是整个宗族兄弟们的大哥,也是整个南阳甚至江湖上公认的英雄豪杰,连郡太守都要敬他三分,他如果不出面处理,只怕刘家就没有人能出面处理了。但刘玄确实不知道亭长为什么杀死刘骞,只知道肯定是和爹爹当年杀死前任亭长有关系……
刘秀见刘玄黯然失神的样子,又听着刘玄母亲嘶哑的哭声,心中不忍,便对刘玄道:“圣公也不必着急,现在先把家里的事情料理好,报仇的事也不急于一时,等大哥回来我就告诉他。欺负我们刘家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我们大家的事,你的仇也就是大家的仇。”
2-4
刘秀早早回家,直到天黑也不见刘縯回来,偶尔还能听到刘玄母亲隐隐约约的嚎哭声。刘秀暗自叹气,心想自己如果昨天给大哥说了刘骞的事,也许就不会出这事。唉,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刘骞白死啊,可大哥又怎么替他报仇呢?
刘秀正心神不宁,刘全来叫,“三少爷,夫人请你去一下。”
刘秀赶忙过去,心想母亲从来不参与刘家的事,家里再忙也从不对大哥提什么要求,现在刘家出了这么大事,只怕母亲也得让大哥出面。樊娴都生性温婉,从不管人闲事说人闲话,当初在樊家就以端庄知礼为人称道,到刘家后更是温良娴淑,受人敬重。
樊娴都一个人坐在堂屋里,壁龛中的灯已经点亮,闪着昏黄的光。刘秀向母亲问安,樊娴都让刘秀坐到身边。
“骞儿被人杀了?”
“嗯。”
“你大哥知道吗?”
“只怕现在还不知道。”
樊娴都点头不语。
刘秀突然想,大哥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会不会已经去报仇了?见母亲不语,刘秀心中竟觉一阵慌乱,起身道:“娘,我去找找大哥?”
樊娴都摇摇头,“不用了,你大哥做事有分寸,只是这件事涉及人命,也事关刘家宗室的未来,需要冷静处理。”
刘秀诧异地看着樊娴都,母亲第一次如此关心大哥和刘家的事,想必她有担心了。想着大哥平日不为家里分担,还让母亲担忧,刘秀心中升起一丝对刘縯的怨恨,便道:“娘,等大哥回来,您给他说说,他整日这样,只怕迟早会出事。”
樊娴都没有应话,伸手轻轻理了理刘秀的斜领处的开口,轻声道:“这里有点破了,一会儿给你补一下吧,哪天再给你做一套,这个家辛苦你了。”
“娘,我自己补一下就行,我一点也不辛苦。”
樊娴都点了点,温言道:“文叔,你大哥和一般人不一样,从小就有远大志向,而且执着坚定。平日有什么事,我不愿说他,是怕我的话束缚了他,影响他的志向。”
刘秀怔怔地看着母亲,从来不知母亲对大哥是这样的心思。
樊娴都顿了一下,又道:“文叔,你在刘家孩子中读书最好,虑事最全,凡事有你给他说最好,他会懂得,也会知道怎么去做。”
刘秀本来想说“大哥哪会听我的”,但见母亲看着自己,刘秀心中一热,脱口道:“娘放心,我会做好的。”
“你外公身体不好,我明天回湖阳去看看他。”樊娴都望向门外,又道:你爹爹说,你大哥能成大事,但只有你,能帮他走得更远。刘骞的事,你多想想,看怎么能处理好,凡事不能只看眼前,要看长远一点。”
刘秀呆呆地看着母亲,灯火闪烁中,彷佛看见了爹爹对大哥说话的神情,温和而充满期许。
刘秀从未真正想过刘縯的理想,平日见他一心练兵习武,又常为刘家宗室处理各种事情,心中满是钦佩,而每每农忙时,又对大哥不能分担家事心生怨恨。今日听了母亲的话,刘秀才第一次细细思考大哥的志向,对刘骞之死,刘秀原想只要大哥出面,很容易就能报仇,现在想来,哪能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