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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清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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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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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冠百王——刘秀传》连载

第七十章 洛阳之心(1-4)

27-1

赤眉军立刘盆子并没有让刘秀感到吃惊,倒是长安的局势让刘秀感到担心。邓禹迟迟没有传来进展的消息,朱浮却不断送来对彭宠不满的信件。刘秀对幽州的担心日甚一日,他担心朱浮自恃有才又心胸狭隘,只怕终究难以服众。

邓禹西征后,刘秀令伏湛代替邓禹行大司徒事,又拜卫尉李通为大司农。刘秀虽然定都洛阳,向天下称帝,但四方割据却愈演愈烈,除河北比较稳定外,刘秀一直承受着四面作战的压力。

东面是独立称帝的刘永。刘永是刘邦后裔,在东方很有影响力,更始二年开始脱离长安政权,以睢阳为中心正式起兵,自称梁王。刘永任命沛郡(安徽淮北)人周建为将领,周建一连攻陷了济阴(山东定陶县)、山阳(山东金乡县)、沛郡、楚郡(江苏徐州)、淮阳(河南淮阳)、汝南(河南平舆县)等郡县,占领了二十七个县城。又任命西防(山东成武县)变民集团首领山阳人佼强为横行大将军、东海(山东剡城)变民集团首领董宪为翼汉大将军、琅琊(山东诸城)变民集团首领张步为辅汉大将军。不到半年,刘永控制了青州、徐州数十个郡县,不仅称霸东方,并在建武元年十一月正式称帝,自称为汉王朝皇帝。

西面是纵横关内的赤眉军和延岑变民集团,还有更始政权遗留的各路兵马以及不断涌现的新的变民团伙。其中赤眉军实力最强,占据着长安城。延岑反叛了刘嘉,集结了十万人马,重新纵横关中。

南面是汉军发起之地,也曾是绿林军最活跃的地盘。如今更始败亡,拥兵自重的尹遵等更始将领们对南阳之地更是寸土必争,妄图保有曾经的势力。刚刚兴起的秦丰变民集团占据荆州,势头最猛。

北面是卢芳集团和河北各地的残余变民。卢芳字君期,是安定郡三水县人(宁夏同心县)。王莽时期,卢芳利用人心思汉,宣称自己是汉武帝的曾孙刘文伯。更始政权进入长安后,卢芳被拜为骑都尉,镇守安定。刘玄被杀后,卢芳自立为王,并派人与西羌和匈奴建立联系,逐渐形成一定势力。

西北有隗嚣与窦融,西南有公孙述,东南还有刚刚自立为王的李宪。这些称王称帝的割据势力,都有强大的力量和不测的野心。

现在的刘秀根本无法顾及太远的地方,他必须要安定中原,再图谋天下。西路已有邓禹独进长安,东方有盖延率领马武、王霸等四位将领进击刘永,南面有岑彭、傅俊进击秦丰,现在又派出贾复进击尹遵,还有吴汉、耿弇扫荡南阳,只有北方尚未大规模用兵。

刘秀本想亲征,早早结束四面受敌的局面,但又担心洛阳初定,人心不稳,不敢轻离京师。

27-2

建武二年四月,虎牙大将军盖延进攻睢阳称帝的刘永。双方激战正酣,突然传来消息,与朱鲔一起归降的讨难将军苏茂击斩了新上任的淮阳郡郡长潘蹇,占领了广乐(河南虞城县),向刘永称臣,被刘永任命为大司马,封淮阳王。

刘秀召回盖延,又召来朱鲔等人,商议对策。

朱鲔道:“陛下,苏茂反叛,臣有失职,是臣之罪。”

刘秀道:“他有反心,何关卿事,朕召集各位是商议如何应对。”

盖延道:“陛下多虑了,睢阳窃贼,何足道哉,多个苏茂,也不过多个人头,我定要拿下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朕知你勇猛,但战场瞬息万变,切不可小视。”

朱鲔道:“苏茂逞强自负,终究不会有好结果。”

盖延道:“没错,这家伙自视甚高,当时他对阵不利,我就说他几句,竟然负气反叛。”

庞萌道:“他虽然自视甚高,还是有点本事。”

“就他那本事,让我遇到,不让他活过三十招。”

刘秀大笑。盖延勇猛自负,盛气凌人,也是刘秀喜欢让盖延独对蛮敌的原因。

“陛下不信?给我一个月,我要定下拿下刘永和苏茂这两个小儿。”

“好,朕给你三个月,听你好消息!”

盖延返回睢阳,继续进攻。两个月后,盖延果然攻陷睢阳,刘永逃亡虞县(河南虞城)。盖延追到虞县,虞县人见盖延军力强大,又听闻盖延勇猛凶狠,心中畏惧,便杀了刘永的母亲和妻子投降盖延。刘永率几十名亲信逃往谯县(安徽亳州)。

盖延一路追击,刘永又逃亡沛县(江苏沛县)。苏茂、佼强、周建集结三万大军来救刘永,与盖延的军队在沛县大战,被盖延击败。刘永、佼强、周建向东逃到湖陵,苏茂逃回广乐(河南虞城)。盖延收复了沛郡(安徽淮北)、楚郡(江苏徐州)和临淮郡(江苏泗洪)。

盖延的连续胜利大大消减了洛阳东面的压力。

洛阳城中,不断有人来归降。刘秀征召了长安名士宋弘为太中大夫,而后拜宋弘为大司空。宋弘是京兆长安人,汉成帝时任少府,王莽时任共工。宋弘为人正直,博学多才,为时人所敬重。赤眉军攻入长安时也曾征召宋弘,宋弘不愿追随赤眉军,走到渭河时投水自尽,被家人救起,佯装已死才躲过赤眉军的强迫征召。宋弘听闻刘秀贤德,欣然应召。

27-3

刘祉从长安逃出后,直奔洛阳。

刘祉是第一个到洛阳投奔刘秀的宗室子弟。刘秀对刘祉的到来非常高兴,亲自设宴款待。

宴后,刘秀带刘祉到御书房畅叙往事,刘祉待刘秀坐定,正欲跪拜,刘秀一把拉住他,温言道:“你我一起就不必多礼了,我早就盼你来,还以为洛阳太小,你不愿屈就呢。”

刘祉连连摇头,想起一路惊险,叹道:“我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陛下了。”

刘秀笑了笑,让刘祉坐到跟前。

刘祉靠前一步,侧着身坐下道:“人生而有别,臣不能妄为。”

“当年你怂恿我去摘子琴家桃,你的胆比谁都大,我不敢去,你一晚上便去摘掉个大半,气得第二日子琴乱骂一通。”

想起少年事,两人哈哈大笑。刘祉笑道:“子琴始终不知是我,都知道巨伯好吃懒做,所以只疑心是巨伯。”

说起宗室故旧,知道大多无恙,刘秀倍觉欣慰。提到刘玄,两人都有点伤感。刘秀问道:“他的孩子们怎样了?”

刘祉叹了口气,“巨伯将孩子托付给子琴了。”犹疑一下又道:“巨伯希望陛下不要怪他。”

刘秀叹道:“我哪里会怪他呢,巨伯不是坏人,只是运气之故坐在了他难以承担的位置上,反而把他害了。”

“他说……大司徒之事,他一直很愧疚。”

“我不怪他,这都是时势造成的,只是可惜了兄长一世英雄。”

“也许这就是天命吧。”

刘秀想起大哥,心中难过,沉默片刻后叹道:“人心才是最终的天命。”

刘祉点头道:“是啊,赤眉乱贼妄图占有天命,立了城阳景王之后,却尽是强盗作为,害了多少百姓啊。”

“真是枉负了城阳王的英明。”刘秀叹了口气,而后朗声道:“我就封你为城阳王,让他们看看真正的城阳王该是怎样的宅心仁厚。”

刘祉一怔,忙起身,把椅子推到一边,对刘秀跪拜道:“请陛下收回成名,刘祉不求王爵,今生能够看到陛下终成大业,看到汉室光复,刘祉死而无憾。”说到最后,语声哽咽,眼含热泪。

当初翟义起兵反莽而举族被诛,因婚约之故刘家险遭杀戮,刘祉父亲刘敞上书谢罪才未被诛杀,却被废为平民,在刘祉的心中,无日不希望刘姓光复汉室。他亲身经历了刘玄从强盛到覆灭,对世俗功名早已看淡,对刘秀的登基称帝,刘祉发自内心希望他能够早日一统天下。

刘秀扶起刘祉,慨然道:“我封你为城阳王,既非一时兴起,也非顾念个人情义。你是南阳刘家宗室的嫡子,从起事至今又一直在为光复汉室努力。你为人端方,堪为宗室表率。我是为刘汉宗室而封你为城阳王,请不要推辞。”

刘祉见刘秀慷慨诚恳,便不再推辞,叩头谢恩。

不久,刘良与刘歙刘终父子也到了洛阳,刘赐带着刘玄的几个孩子与其他宗室也陆续到来,宗室子弟中除刘嘉外都先后辗转到了洛阳。刘秀大宴宗室故旧。

刘秀感念叔父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封刘良为广阳王。建武五年时,改封为赵王,后来改封为赵公。

刘歙被封为泗水王,刘终被封为淄川王。几年后,刘歙病逝,刘终哭泣二十七日后逝世。

刘赐被封为慎侯。刘玄三个儿子也得到加封:刘求为襄邑侯,奉更始祀,刘歆为穀孰侯,刘鲤为寿光侯。

27-4

洛阳日渐强大,洛阳周围却始终动荡不安,先是有颍川人严终、赵敦聚众闹事,后又有密县人贾期发动变民叛乱。

刘秀派刘植前去征讨。刘植身先士卒,作战勇猛,却不料在一次战斗中意外牺牲。刘秀对刘植之死很是惋惜,令刘植的儿子刘向继承爵位,又拜刘植的兄弟刘喜为骁骑将军,封观津侯,继续率领刘植的兵马。

对于颍川的变乱,刘秀一时无人可派,将领们四处出征,洛阳城里剩下的多是文臣。刘秀想到庞萌,庞萌心机敏锐,文武双全,才堪大任,深得刘秀之心,如今之事,用他再合适不过了。

刘秀紧急召见庞萌,不待庞萌跪拜,刘秀就拉住庞萌问道:“听说颍川变民闹事,爱卿可有良策?”

庞萌道:“臣以为颍川之事看似变乱,其实不过是日常治理之事。”

“爱卿言之有理,如何应对?”

“如果只是应对变民,随便派出一个将领,便足可平定。若说颍川的治理,恐怕就非一般人选了,颍川紧邻京师,人事复杂,处理不当,极易生事,陛下当选用文武双全,能够震慑吏民之人。”

“这样的人选,除了你还能有谁可担当?”

“若说冲锋陷阵,臣不敢妄自菲薄,纵赴汤蹈火,必在人前。若说朝中参政,臣自当废寝忘食,不落人后。但若说保郡安民,治理一方,臣只怕资望浅薄,未尝经历,不足以胜任。”

刘秀见庞萌推脱,心中失望,又见庞萌坦然自若,更觉不悦。刘秀道:“爱卿能力,自不必说,现在事出紧急,须先平之,你且为朕担当。治理之事,当是后话。”

庞萌见刘秀不悦,知他为颍川之乱担忧。庞萌接到刘秀召见,已猜出必为颍川之事,颍川毗邻京师,人才众多,关系错综复杂,非一般郡县可比。庞萌路上早已将刘秀帐下人员细想了几遍,心中早已有了最好人选。

庞萌不动声色,一脸平静道:“陛下如果希望我效力阵前,臣自当横刀立马,为君担当,这正是我所愿。臣出身草莽,擅长刀剑,有幸追随陛下,自愧没有阵前立功,此等机会,臣自是求之不得,不敢说马到成功,至少当能为陛下铲平乱贼。只是臣以为陛下宏图大业,不只在平定几个乱贼,颍川非一般郡治,紧邻京师,影响深远。臣为陛下长远图谋,以求长治久安,而不敢贪恋举手可得的功名。”

“爱卿所言正合朕意,朕也愿你在京城为我分担,但眼前颍川并无合适人选。”

“陛下帐中人才如云,岂会独独缺少治理颍川之人。”

“谁?”

“寇恂寇子翼。”

“好!好!爱卿果然心细。”刘秀心中大喜,庞萌所荐果是好人选。自此后,刘秀对庞萌更加欣赏和信赖。

寇恂在建武元年冬天因牵扯对上书者用刑事件而被免去河内太守之职。刘秀原想宽恕寇恂,但想刚刚登基,寇恂在众将领中又颇具声望,若因功包庇,恐怕会助长将领们的骄横随性,于是将寇恂免职。刘秀前几日还想着不应浪费寇恂的才干,正打算什么时候启用他,今日竟没有想到他。

再次见到寇恂,刘秀心情大好,笑道:“子翼最近可休息好了?”

寇恂脸色平静,“罪臣身体虽无大碍,但尚未痊愈。”

刘秀哈哈大笑,“是当年在河内的心病吧?”

当年寇恂镇守河内时,不仅将朱鲔的兵马拒在了黄河之南,而且源源不断为刘秀输送人员物资,为刘秀平定河北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寇恂属下为寇恂建议道:“大人为萧王建立了莫大功勋,只怕不是荣耀而是危险,大人应当激流勇退,以免将来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寇恂深知功高震主的道理,便向刘秀告以病退。刘秀不同意,寇恂苦苦请求,刘秀仍然坚决不同意,并告诉寇恂:“寇君之病不是身体有恙,而是心中有病,你不要担心,我绝不会让我的下属落到淮阴侯的下场。”当年淮阴侯韩信为刘邦征战天下,战功赫赫,后来却为吕后设计所杀,成为后人对英雄悲剧的感叹。寇恂听了刘秀之言,只得继续镇守河内。寇恂属下又为他献计,让他将外甥和侄儿都送到刘秀的前线,以明心志。

寇恂听刘秀说起当年之事,坦然道:“所谓心病,天下未安,当为君王担忧,天下若安,当为百姓担忧,若君王百姓俱安,当为自己担忧。”

“好啊!”刘秀大声道:“现在天下未安,正需要子翼为君为民解忧呢。”说完将颍川之事说给寇恂。

寇恂道:“颍川之事,臣也听说了,只是颍川紧邻京师,要治理好,恐非易事。”

“容易就用不着请你出马了。”

寇恂正色道:“如果是别的郡县,虽有刁民,恐怕也不难治理。但这颍川,不同一般郡县,与京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京师为天下中心,与四方哪里没有联系?但万法归一,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刘秀明白寇恂之意,凝住笑,神情庄重道:“太子犯法,也当与庶民同罪,否则天下何以治理?寇君不用担心,朕不会作桀纣之君。”

寇恂要的正是刘秀的这句话。

建武二年春天,寇恂正式出任颍川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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