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风清扬的头像

风清扬

网站用户

小说
202205/10
分享
《允冠百王——刘秀传》连载

第二十七章 英雄落幕(1-4)

10-1

义军定都宛城,周边城市纷纷起兵响应,望风而降。经过几日休整,义军继续向周边和北部进发。临别前,刘玄宴请各位将领。

将领们似乎早已忘了几天前因刘稷引起的不快。众人把酒言欢,谈笑风生。忽见大司马朱鲔站起来道:“各位兄弟,大家即将出征,今日一起吃好喝好,预祝各位旗开得胜。我敬大家一盅。”说完举起酒盅一饮而尽,众将也纷纷饮尽。

朱鲔又斟满一盅,走到刘玄身边敬道:“陛下,将军们出征,陛下留守,都是事关立国大业。臣敬陛下一盅,愿陛下廓清四海,早定天下。”

刘玄忙举起酒盅,见朱鲔眼含深意,不禁心中慌乱,连连点头,竟不知说什么好。朱鲔又道:“陛下,现在天下未安,各项事务都需要及时处理,陛下尽可放心,弟兄们自会与陛下戮力同心,担当一切。”说完一饮而尽,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刘玄便退了下去。

刘玄饮完,茫然落座。环顾四周,见众人相互敬酒,欢笑甚浓,并没有人注意自己,刘玄心中的紧张稍有缓解。刘玄握住酒盅轻轻一晃,然后放在桌上,心中想定,便猛然站起,还未站定,见有人看过来,忙又颓然坐下去。刘玄咬了咬牙,忽然转头对邻桌刘縯道:“大司徒。”

刘縯见刘玄突然回头叫自己,不觉一愣,抬头看着刘玄。刘玄一惊,忙低下头去,又赶忙去拿酒盅。刘縯以为刘玄要敬酒,伸手拿起酒盅。刘玄慌忙放下酒盅,对刘縯道:“大司徒……我……我想看……你的剑。”

“你?喜欢剑?”

刘縯的笑让刘玄心惊肉跳,结结巴巴道:“喜欢……想看看……”

刘縯站起来靠向刘玄,刘玄赶忙站起来。刘縯解下长剑,顺手递给刘玄。刘玄伸手接过剑,茫然看着剑,喃喃道:“好剑,好剑。”

“要拔出来才知道是不是好剑。”刘縯一脸不屑。

刘玄“哦”了一声,脸色尴尬。刘玄握住剑柄,轻轻拔出,只见剑身轻薄,剑体泛着青幽的光亮。刘玄假装细细的品赏着,听见有人在叫“真是好剑”。刘玄抬头看见对面申屠建和李轶在大声议论,却直直地看着自己,不停地用眼神示意。刘玄心砰砰直跳,转头看向刘縯。刘縯双眼炯炯,坦荡无忌。刘玄完全被刘縯无畏无忌的英雄气概震住了。

刘縯朗声道:“怎么样?”

刘玄刚刚鼓起的勇气一瞬间便在刘縯的微笑中土崩瓦解。刘玄僵在那里,手心上的汗冒了出来,不敢说话,也不敢行动。

原来这是朱鲔、李轶、申屠建等人的密谋,趁刘稷刘秀不在,设下酒宴,要刘玄在酒宴上假借看刘縯的剑,用剑将刘縯杀死。如一剑不中,其他人会跟着动手,而后只须说他带剑赴宴图谋不轨便可。一切都设计很好,只须刘玄抬手一剑便可为这个计策划上圆满的句号。但刘玄实在无法出手,刘縯依然是自己心中敬畏的大哥,他何尝敢在刘縯面前刺出一剑。现在刚刚立国,怎么能就杀了刘縯?再说从来没有人讲过不允许带剑。

刘玄正自踌躇,忽然眼前一暗,只见申屠建走到跟前,拿出一块玉玦递给刘玄道:“陛下,我这也有一宝物请过目。”

刘玄知道申屠建是在提醒自己下决心。申屠建见刘玄茫然无措,忙道:“陛下,宝剑需要玉玦,才算天衣无缝,要不你试试?”

刘玄看了一眼刘縯。刘縯一动不动,威风凛凛,坦然自若。刘縯对申屠建的话不以为然,笑道:“宝剑是用来斩杀敌人的,能够杀敌立功便是好剑,哪里需要配什么玉玦?”

刘玄心中混乱,说不出话。忽见刘良走上前道:“陛下,将士就要出征,您给大家多敬几盅酒吧,争取早日拿下洛阳,进取长安。”

刘玄心中一动,整个宛城都是刘縯攻取来的,自己怎么能亲手杀了他呢。一抬头,刘縯正看着自己,刘玄吓得冷汗直冒,忙将宝剑插进去,惶惶地递给刘縯,悻悻道:“好剑……好剑。”一边说话一边转过身,颓然坐下。

10-2

刘縯刚回到府中,舅父樊宏就跟进屋来。刘縯还未说话,樊宏就急急道:“伯升,你知道今天的凶险吗?”樊宏自刘縯攻取棘阳后便跟随了刘縯。

刘縯一愣,淡淡一笑,“哪有什么凶险?”

樊宏气急败坏,“伯升,你真不知道啊?今天你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刘縯毫不在乎地一笑。

“伯升,刘玄拿剑的那一瞬间,我就看出来了,他真的是要杀你啊。”樊宏整个脸因为后怕而现出恐怖的神情。

“他能有这个胆?他就没见过好剑,好奇而已。”刘縯还是不以为意。

“今天的宴会是早有预谋的,我看他们几个人之间贼眉鼠眼地相互给眼色。刘玄当然是不敢加害你,但那些人会帮着他加害你。朱鲔为什么要去给刘玄敬酒,就是提醒他动手,是在给他打气。申屠建为什么要去献玉玦,就是要刘玄下决心。你叔父为什么没来由的去说话,就是他也看出来刘玄想杀你,是在提醒刘玄不能杀你。也许刘玄今天是怕你,没有下决心,但不见得明天他还怕你。他们今天的计策没有得逞,明天他们还会有其他计策,伯升,你千万要小心啊。”

刘縯认真地看着舅父,知道有将领嫉恨他,会有各种想法。但他不相信刘玄敢那么做,刘玄是什么人他很清楚。但看樊宏难过和害怕的表情,仔细回想今天那些情景和对话,似乎确实暗藏杀机。刘縯对刘玄有了疑心。

樊宏走后,阴识来了,也是急急地来提醒刘縯,刘縯的疑心又多了几分。

刘秀送阴丽华回新野,没有参加酒宴,一回来便得知了白天的事。刘秀赶忙来找刘縯。刘縯不知道这一天已经有多少人来向自己提醒这件事了,对于今日之凶险,他已经完全信了,但还是不愿承认,笑道:“你们都是小题大做,有点太过敏了。”

“大哥,不是大家小题大做,这个情况已经再明显不过,实在是太凶险了。”

“文叔,你不用担心我,你自己在外面保重好就行。”

刘秀见刘縯不以为然,着急道:“大哥,你是我们刘家宗室所有人的希望和寄托。你绝对不能有任何凶险,即使我有凶险,我也不希望大哥有凶险。”

刘縯听刘秀说得真切,心中感动,也明白刘秀的心意,笑道:“我明白的,我经历过多少凶险,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刘秀道:“你以前的凶险都是不确定的,因为不确定,所以会有侥幸。而今的凶险是已经确定了的,一旦发生就绝无侥幸的机会。你只有谨慎预防,才能躲过他们的陷害。尤其是对熟悉你的人,像李轶这样的小人,要千万小心。”

刘秀言辞切切,殷切地看着刘縯。想着自己明天又要带兵北上,对大哥终究放心不下,刘秀又道:“大哥,以后你不要单独参加他们的聚会,你最好带兵离他们远一点。”

刘縯哈哈一笑,“再远也要面对他们,我又岂是退缩之人,我带兵打仗是要推翻新朝,不是要躲避自己人。”

“不是退缩,是用距离换得安全,只要你耐心,时间终究会改变一切的。”

“我明白,你自己在外面多注意安全。”

刘秀见刘縯一脸坚毅,也不好再说,深深一拜,告别而去。

10-3

刘玄回到殿中,心中又悔又恨,悔自己没能杀了刘縯,恨自己心慈手软。但一想到杀刘縯,又不禁胆战心惊。

刘玄正独自叹气,忽听门外脚步声响,只见朱鲔、李轶和申屠建匆匆进来。

申屠建一进来就抱怨道:“皇上今日为何不动手?”

刘玄自知有错,辜负了大家的计划,不禁满脸羞愧。

李轶道:“今天多好的机会,皇上一剑便可了结的。”说完连连叹息。

刘玄坐在椅子上不敢回话,自顾自扯弄着搭在椅子上的一根衣带。

朱鲔安慰道:“皇上也别放心上,总还会有机会的。”

申屠建斜看着朱鲔,“只怕以后不容易找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朱鲔道:“机会一定会有,只是怕刘縯会有所警觉了。”

“刘縯一直神色泰然,好像没有在意有什么,只怕其他人会看出来。”

朱鲔“嗯”了一声,“幸好今日刘秀不在,他为人谨慎聪敏,只怕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李轶点了点头,“刘縯这人心高气傲,不会有所警觉的,就算警觉了也不会在意。”

刘玄听着大家的话,感觉心烦意乱,突然抬头问道:“能不能不杀大司徒?”

众人吃惊地看着刘玄。刘玄自知大家已经商定的事哪能一句话就改变,况且大家是为了他的皇帝宝座。但想着刘縯是刘家宗室的大哥,心中实在不知如何下手,连连叹道:“唉,他是我们刘家的大哥,让我如何动手?”说完乞怜地看着大家。

大家都明白刘玄的苦衷,可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其他人都不宜动手,一是师出无名,二是相互之间接触的机会不多。

朱鲔道:“不是我们非杀刘縯,而是刘縯容不下我们呀。”

朱鲔见刘玄眼中尚有犹疑,便又道:“刘縯今日是势单力薄,所以还能隐忍,但以他的声望和能力,他又岂愿久居人下。将来一但得势,势必不会容下我们。到那时,不要说陛下的皇位,咱们能否保命都不得而知了。”

刘玄“唉”一声,心知不杀刘縯不行,额头不禁又冒出汗来。

朱鲔道:“这事我们绝对不能久拖,既然已经决定,就必须早点下手,否则夜长梦多。刘縯虽然是粗放之人,但做事极为精明。你看他布置作战,无不是粗中有细。如果不除掉他,我们迟早会被他除掉。”

李轶道:“大司马说得对,刘縯是必须除掉的,但从刘縯身上恐怕很难找到机会,如果从刘稷身上突破,可能机会就会多了。”

大家眼前一亮,刘稷是刘縯的爱将,生性粗鲁自负,从他身上一定能找到机会。

10-4

过几日,刘縯从外地回宛城,刚到府中,便有人匆匆来报:“大司徒,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刘縯喝道:“慌张什么,赶紧说!”

“他们要杀刘将军……”

“谁?”

“大司马。”

刘縯人一下弹了起来,转身就冲出府去。他知道刘稷性格冲动,一定是因什么事发生冲突,弄得大家对立。刘稷是自己的爱将,武艺出众,勇冠三军,不仅与自己情同手足,而且为义军的胜利立下汉马功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伤了他。

刘縯赶到时,刘玄和朱鲔等人正在商议如何处置刘稷。

刘縯怒不可遏,冲着刘玄大声道:“你们把刘稷怎样了?”

刘玄见刘縯一脸怒气,威风凛凛,吓得不敢说话。

朱鲔笑道:“大司徒,你来得正好,正想找你呢。”

刘縯“哼”了一声,冷冷地看着朱鲔。

李轶一脸不满,“大司徒,刘稷违抗圣旨,侮辱皇上,犯了欺君之罪。”

刘縯瞪着李轶喝道:“什么欺君之罪!”也不待李轶解释,径直对着刘玄道:“你身为皇上,你难道不知道刘稷是什么样的人吗?你难道不知道现在义军需要什么吗?”

刘玄诺诺道:“我就是想赏赐他。”

“赏赐?赏赐什么?他人呢?” 刘縯不怒自威。

刘玄不敢应声。

朱鲔道:“皇上念刘将军作战勇敢,屡立战功,想给他封号和赏赐。哪知他不但不领情,还撕毁诏书,打骂使者,侮辱皇上。”

原来刘玄派人去慰劳刘稷,给他授以“抗威将军”的封号。刘稷哪里会接受这样的封号,刘稷将诏书撕碎掷地,并怒骂来使道:“老子刘稷出生入死,什么时候抗威了?老子不要什么狗屁封号,照样打胜仗。刘玄什么东西,给我封号?”使者斥责刘稷,刘稷哪里能忍,挥手欲打使者,使者马上令人将刘稷拿下。刘稷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们捆绑了去,说是要以欺君之罪处死。

刘縯见朱鲔脸色严峻,又见李轶态度冷淡,知道他们心中嫉恨刘稷,今日正好抓住把柄,想乘机除之而后快。刘縯清楚现在人在他们手里,自己不能和他们太强硬,便对刘玄温言道:“皇上,你知道刘稷为人心直口快,说话随便,但他心中并无冒犯和侮辱皇上之心,你就念他一直以来作战勇敢,为义军屡立战功,姑且饶他一次,让他戴罪立功。”

刘玄心中有愧,不敢正视刘縯。听刘縯为刘稷求情,刘玄心中为难,结结巴巴道:“这个……这个……”

朱鲔忙道:“刘稷虽然有功,但不能以功抵罪,如今天下未定,义军怎么能自乱军法,将来还如何治理天下。”

刘縯道:“大司马说得好,如今天下未定,先杀有功之臣,还如何能定天下?”

申屠建道:“大司徒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们义军不能定天下?”

刘縯不屑地看着申屠建,一字一句道:“如果枉杀良将,还能定天下吗?”

朱鲔道:“大司徒言重了,刘稷目中无人,毫无国法军纪,哪里称得上是良将?他今日之罪,放在谁身上都是罪不可赦。”

刘縯明白他们已有必杀刘稷之心,看刘玄低头不语,刘縯急道:“皇上,别人不知刘稷是何人,难道你还能不知道吗?当年我们刘家遇到困难,哪一次他刘稷没有站出来。当初你兄弟遭难,他第一个跳出来要为他报仇。如今你贵为皇上,难道没有他出生入死的功劳吗?”

刘玄汗如雨下,惶惶不安。

朱鲔大声道:“大司徒,你不要逼问皇上了。我们既然立国立君,就当以法为念,岂能总是念及旧日人情。”

刘縯怒目瞪视着朱鲔李轶等人道:“刘稷纵然有罪,又何以当诛?你们为什么非要杀他。”

李轶道:“大司徒,不是我们要杀他,实在是他欺君……”

刘縯冷笑一声,“什么欺君?皇上好好地坐在这里,欺什么君了?还有什么大不了的欺君之罪要让良将受戮。”

申屠建也冷笑一声,“欺君之罪难道不是死罪!”

刘縯道:“我们立君是为了能够统一号令以图天下,皇上的尊严在于天下一统而有太平盛世。如今才刚刚起步,何必非要纠缠于君臣之间的几句话,大家戮力同心扫平天下才是正道。”

朱鲔道:“大司徒以为天下未定就不该坚持应有的君臣之礼吗,严格治军就不是正道吗?”

刘縯道:“滥杀忠良是什么君臣之礼,因小失大算什么严格治军,就算刘稷得罪了你们,又怎能由此问罪。若杀刘稷,让天下英雄何以服气。”

朱鲔道:“目无皇上算什么忠良,杀刘稷是以儆效尤,有谁不服?”

刘縯冷笑道:“莫说天下英雄不服,我刘縯就不服。刘稷忠心无二,竟引来嫉恨,我刘縯不服。”

朱鲔大声道:“大司徒,你身为三公,理当为众将领作表率,岂能庇护恶行。”

“身为三公,不能明辨是非,不能善恶分明,还作什么三公,我刘縯愿以大司徒之位换取刘稷之命。”说完刘縯将大司徒的印信从腰间取出,重重地放在桌上。

李轶道:“大司徒不要冲动嘛,刘稷虽该杀,却不至于要大司徒职位相抵啊。”

刘縯怒视李轶道:“该杀的不是刘稷,而是你这小人!真可惜李家死去的英魂。”

李轶脸色一红,冷笑道:“大司徒胸怀天下,可惜手下人无知无识,也成就不了大业。”

刘縯哈哈大笑,“就凭你们这样无道无义,就能成就大业?”

朱鲔怒道:“大司徒,不可信口雌黄。”

刘縯愤怒地看着刘玄和朱鲔道:“滥杀忠良枉为君,为非作歹枉为臣。容不得英雄,成不了大事,还真把自己当英雄?不过乌合之众!”

朱鲔往殿前走了两步,回身大声道:“竟敢侮辱皇上,来人啦,拿下大司徒。”

话音刚落,埋伏在周围的上百名武士冲了出来,将刘縯团团围住。

刘縯冷冷地看着众人,明白了他们早有预谋,不禁仰天大笑,“刘玄啊刘玄,你要想杀我刘縯,何必如此周折。我刘縯见过多少生死,也从没有皱过一次眉,又怎么会在乎你这一刀。”

刘縯没有做任何反抗,任由他们绑缚了。

刘玄见众人将刘縯带走,听到刘縯喊着他的名字,心乱如麻,低头不语。远远听见刘縯喊道:“圣公,我刘縯死不足惜,只望你不要听凭奸佞滥杀刘氏忠良,莫要辜负了刘汉江山,我刘縯就死而无憾了。”

刘縯仰天长叹:“刘稷啊,让我们来世还做兄弟!”

刘玄身子一抖,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