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刘秀还未动身,传来赤眉军将在邯郸城大肆行动的传闻。原来樊崇带着众将领回到赤眉营地,原本人心不稳的赤眉军一下便安定了。大家听说刘玄给樊崇只是徒有虚名的列侯,还将他们软禁起来,人人都很愤慨。但赤眉的士兵们经过了几年战争,都已厌倦作战,现在天下又回到了汉室,大家觉得没有什么仗可打了,人人都想早日归家。樊崇等人见军心浮动,便决定把部队带往远方,远离家乡,让将士们无所念想。往西去有洛阳、长安这样的大都市可以发财,还可以去和刘玄的绿林军一较高低,以报当初在洛阳的软禁之仇。一番商议,人人称好。于是,樊崇便带着赤眉军一边往西行进一边寻找发财的机会。
这天,有人求见刘秀,说是有消灭赤眉的绝好谋略。
来人叫刘林,是河北宗室子弟。刘林的父亲是汉宣帝时的赵缪王刘元,因为逼迫十六名奴婢殉葬,被朝廷撤消了封国。
刘林出身富贵,为人豪爽侠义,喜欢结交豪杰,一直期盼在天下大乱中建功立业,重振祖业。更始政权建立后,刘林去过洛阳,见刘玄和他的那些将领胸无大志能力平庸,刘林判断刘玄终将不能长久,便一直图谋寻找新的发展机会。
刘林在邯郸认识一位江湖术士王朗。王朗在江湖上给人算命常常八九不离十,为人所称道。两人相交多年,王朗屡次给刘林说天下还将属于刘氏,又说河北有天子气。刘林对王朗的话深信不疑,整日到处暗访,寻求未来天子的动向。刘林心有梦想,一直坚信,凡成大业者,要么自己卓尔不凡,能独树一帜,要么能跟随王者披荆斩棘,超越平凡。刘林没有一统天下的志向与能力,但他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独树一帜的王者,但却可以是依附王者的英雄。刘林希望找到未来的天子,跟随这样的人成就一番大业。
刘林听说大司马刘秀巡行河北,被官民所称颂,又知刘秀是昆阳大战的主导者,还是刘縯刘伯升的弟弟,而刘縯又被刘玄所杀。刘林一下豁然开朗,天子气必然就是指刘秀,拥有才德,心怀冤仇,偶然之故到了河北,一切都是天意!刘林心中大喜,忙来拜见刘秀。
刘秀见刘林将自己扮成一副游侠模样,青灰短袍,还带着一个方形头冠,腰挂一把长剑,打扮很是滑稽。但见他面色凝重,俨然一副舍我其谁的大义神态,对他又有一丝好感。这是刘秀到河北后第一次与当地的刘家宗室子弟相见,心中很觉亲切。
两人寒暄一番,刘秀笑问刘林道:“听说刘兄足智多谋,对赤眉军有取胜之法?”其实,刘秀并不在意刘林是否有取胜之法,现在当务之急是安定河北。
刘林嘿嘿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刘秀,只是问道:“如果能够建立大功,会有什么封赏?”
刘秀笑道:“为国家建立大功,朝廷自然会有大的封赏,至于王侯将相,那就在于功业大小了。”
刘林心中一喜,笑道:“我倒不在乎朝廷有什么封赏,我只在乎大司马的封赏。”
刘秀正色道:“我不过是代表天子巡行河北,赏功罚罪也是代表朝廷,岂是我个人所为。”
刘林见刘秀说话一本正经,便也不再说笑,直盯着刘秀道:“我看刘玄也不能长久,真正的天子,现在正在河北。”
刘秀心中一惊,喝道:“刘林,你胆敢妖言惑众,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刘林不屑一笑,“刘玄能做几天皇帝?天下人尽知,又岂是我刘林能够左右的。倒是这真正的天子嘛,恐怕没几个人能知。”
刘秀道:“你如果是来和我讨论天子的事,那就免开尊口。如果你确有什么良谋好计,就请直说。”
刘林见刘秀对自己的话不为所动,心中暗喜,这正是成大事者必须的谨慎秉性,又悄悄观察刘秀的容颜,见他器宇轩昂,额头隆起,果有传说中帝王的日角之相。又见他神情和蔼中透着温润雅致的大度气概,刘林暗暗叹服,心中完全相信刘秀就是未来的天子。刘林道:“我今日来就是想为大司马贡献良计,希望能助大司马早定河北。”
刘秀这才温和一笑,“请刘兄直言。”
刘林道:“如今赤眉的主力尽在河水之东,如果我们在列人县(河北肥乡县)的东边掘开黄河,那么数十万赤眉大军瞬间便会成为鱼鳖。赤眉一除,还有谁能与大司马相争天下。”
刘秀万万没想到刘林会说出这样的谋略,不悦道:“这不是我们应当采取的谋略。”
“为什么不是,一举便可获有大功,难道不是良策吗?”
刘秀愤然道:“亏你想得出,赤眉军不过是变民,纵然有抢劫之罪,也不当如此灭绝。何况还有无数的无辜百姓,你于心何忍?”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刘秀怒道:“成大事者也当不违天道方为成大事。否则不过猪狗暴富,一夜枭雄。”
刘林见刘秀居然如此固执,没有半分做大事的胸怀,摇头道:“大司马是做大事的人,怎能这样?无毒不丈夫嘛。”
刘秀怒斥道:“无复再言,请君自重。”做着手势请他出去。
刘林见刘秀眼中流露着厌恶的怒火,不禁心中失望。刘林对刘秀的希望完全破灭了,也不敢多说,嘟囔着“怎么这样”便被刘秀请了出去。
13-5
刘林离开驿馆,心中万分失望。本以为刘秀具有天子气象,哪知他没有成大事的胸怀,竟不是天子之命。刘林满心的希望猛然落空,不禁万分沮丧,心有不甘却又一时无措。
刘秀若不能做天子,那河北的天子气会应验在哪里呢?
刘林满心失落,实在想不出河北还有谁更具有天子气,便去找王朗。
王朗在小院里,盘腿坐在一张小桌前,桌上铺着一副竹片做的卦。王朗一边听刘林怨天尤人的唠叨,一边默默计算着卦象。小院虽然又旧又小,但各种物件摆放有序。王朗常年四方游历,在没有出行的日子,便在小院里摆弄各种卦象。刘林讲完,王朗抬起头,哈哈一笑,“你以为他刘秀就能做天子。”
刘林大吃一惊,“王兄不是说河北有天子气吗?”
王朗凝住笑,点头道:“没错,河北有天子气,统一天下的人就在河北。”
刘林叹道:“难道我刘林真的就与天子无缘。”
王朗微微一笑,“刘兄有佐命之才,岂会与天子无缘。”
刘林心中想着刘秀竟然不能应验天子气,心中怅然。
王朗看刘林怅然不语,笑道:“刘兄可知道刘子舆?”
“刘子舆?不是早年已被王莽杀了吗?”
王朗冷笑一声,“王莽所杀的是刘子舆吗?”
在新朝时期,长安城有人自称是汉成帝的儿子刘子舆。一日,这个自称刘子舆的人拦住了立国将军孙建的车马,要他将宫殿让出来给刘姓的皇室子孙。刘子舆最终没有得到宫殿而是被斩首示众。而后王莽发出告示,宣称刘子舆是长安城里一个名叫武仲的骗子。
武仲虽然被杀了,但民间却有了关于刘子舆的传说。
刘林很早就听说过刘子舆的传说,心中隐隐相信有刘子舆这样一个人,不禁惊道:“难道刘子舆还没死?”
“大汉皇帝的子孙哪里那么容易被杀?王莽这个老贼,他当年杀的这个人确实不是刘子舆。”
“那刘子舆现在何处?”
王朗没有回答刘林,慢慢站起来,走到门口,抬头看向远方,只是长长呼了一口气,仿佛要把他满脸的沧桑一并呼去。
刘林怔怔地看着王朗灰黄而瘦削的脸,这张脸他再熟悉不过了,但此时却显出一份神秘的悲凉。
王朗缓缓道:“刘子舆就在河北。”
刘林惊呼道:“在哪里?”
“刘子舆就是我。”王朗定定地看着刘林。王朗脸色沉静,沧桑而坚定。
刘林“啊”了一声,瞬间怔住了。而后笑道:“你不是王朗吗?”又见王朗一脸严肃,毫无半分戏谑之意。刘林止住笑,疑惑地看着王朗。
王朗缓缓道:“当年父皇在位时,为赵飞燕和赵合德所迷,她们姐妹俩常常合起来算计其他后妃和宫女。凡是宫中有人怀孕,都会遭到她们的陷害和谋杀,致使父皇一直没有儿子,直到有一天……”王朗声音缓慢而忧伤,仿佛回到了那个令人悲伤的岁月,“父皇的一名歌女为他唱歌后回去,忽然遇到一团黄气飘来,落到身上,最后散入身体消失了。这个歌女不久便怀孕了,歌女为保住这个孩子,在出生时请人在宫外找了一个婴儿进行交换,将这个孩子换出了宫外抚养。这个孩子就是刘子舆,这个歌女和换进宫的婴儿后来都遭到了毒害。”
王朗声音哽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而后接着道:“刘子舆一直在民间生活。在他八岁那年,遇到一位游方术士,术士把他带走,收为弟子。师父教他如何生存,也教他算命。两人一直四处游历。有一天,师父告诉了刘子舆他的真实身世,并让他去往河北游历,说河北将有贵人相助,等时机成熟,刘子舆将会重新统一天下,光复汉室。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刘子舆便将名字改成了王朗。”
刘林听得目瞪口呆,传说中的刘子舆竟是自己的朋友王朗,传说的天子气竟然就在自己身边。刘林心中激动,半晌说不出话。
王朗神情平和地看着刘林,缓缓道:“我一直在寻找能够帮助我光复汉室的贵人,这贵人一直就在我身边,但我不敢声张。直到最近我观察天象异动,长安彗星欲灭,河北紫气已成,时机已经成熟。”
刘林深信不疑,忙跪拜道:“臣刘林愿辅佐陛下一统天下。”
王朗扶起刘林道:“你我知交甚久,不必多礼,我们当务之急是要树立旗号,廓清四海。”
刘林道:“那要如何做起?”刘林一向自视聪明,也颇有谋略,但如今猛然间与天子一起谋划天下,竟手足无措,拿不出半点主意。
王朗见刘林失措,笑道:“刘兄不必着急,天命已定,不在一时。目前是要选择时机,树立起我们的旗号。建立起我们的政权,才能号令天下。现在,我们应当马上恢复汉室,组织忠于我们的英雄,建立起我们的队伍。然后去四方招降,建立强大的军队,以此征讨四方。一年之内,便可天下大定。”
刘林听王朗讲得头头是道,心中极为钦佩,王朗果然是天子之命!刘林将王朗迎到自己居住的赵王府,这是刘林祖上早年居住的地方,宫室虽旧,却依然气派。王朗暂居赵王府,开始着手招揽英雄。
13-6
刘林去找自己平时交往甚密的豪强大户李育、张参等人。李育和张参听完刘林所讲,大为震惊。对这平白而来的功名富贵,无不动心,均愿一起拥护王朗为帝。但都担心刘玄已经称帝,如今说刘子舆称帝,不知百姓会如何看?
刘林见二人犹疑,便道:“刘玄家族早年就已经废为庶民了,虽然他现在称帝,那不过都是些乌合之众。刘子舆是汉成帝的儿子,只要他的旗号一出,天下人莫不响应。”
李育道:“就不知百姓会如何想?”
“这好说,咱们去外面试试,就说刘子舆要称帝了,看看大家有什么反应。”
“这个办法好,要不就说赤眉军要立刘子舆为帝。这样绿林军立刘玄,赤眉军立刘子舆,大家便无疑心了。”
众人商量妥当,便分头到外面去散播赤眉军要立刘子舆为皇帝的消息。不到两天,整个邯郸城都知道刘子舆要做皇帝了。三人见老百姓议论纷纷,假意凑过去闲聊,见几人正在议论,便问道:“听说刘子舆要做皇帝了?”
路人鄙视地看着刘林三人道:“刘子舆本来就是皇帝。”
“本来就是皇帝?怎么倒让刘玄先做了皇帝?”
“刘玄算什么?人家刘子舆才是真命天子。”
“但人家已经是皇帝了,谁知道谁是真命天子?”
路人更加鄙视这三人,纷纷道:“谁不知道河北有天子气,刘玄算个屁?人家刘子舆是汉成帝的儿子。刘玄当了皇帝为什么天下还这么乱,那就是因为刘子舆没有出来。”
刘林三人心中狂喜,连连点头称是,再无任何犹疑,立即开始进行拥立准备。
更始元年十二月,邯郸城笼罩在一片深冬的寒意中。这个多年不曾经历战乱的城市依然繁华如故。街上的人们络绎不绝,开始准备即将到来的年关,每个人脸上都显露出了一年难得的悠闲和喜庆。
忽然,鼓乐响起,从宽阔的街道一头驶出一队人马。这队人马有的持刀负箭,有的执仗鸣鼓,几支不同的队伍编排整齐,绵延数里,气势宏大。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喜气洋洋。邯郸城很久没有这样的场面了,无数的百姓见既非战事,又非丧葬,都好奇地跟在队伍后面。
不一会,队伍到了赵王府,整个赵王府已装点一新,四围院墙加高了一层,墙头铺陈着红色的瓦当,瓦当的圆顶上刻雕刻着各种神秘图案和古老的文字,院墙四角立起了高约数丈的八角岗楼,楼顶分别座立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此时,府门大开,远远就见里面长长的通道铺着红色的地毯,一直铺到看不见的深处。这些人马陆续进入府内,分列两边,只见数以百计的士兵穿戴整齐地守在王府四周。忽听有人大声道:“请新皇登基。”
王朗身着黄袍,头戴皇冠,在刘林等人的簇拥下走上地毯,一直走到最里面的高台上坐下。两边的人纷纷下跪行礼,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朗任命刘林为丞相、李育为大司马、张参为大将军。
王朗登基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邯郸城。紧接着城里面贴出了檄文,向天下昭告,刘子舆继承汉室天下,正式登基。新皇以邯郸为都城,更始政权刘玄已经俯首称臣,反抗王莽的英雄太守翟义已在朝中为官,四方皆服,天下已定。
而后王朗将檄文发往邯郸周围郡县,又派使者前往河北其他郡县招降。一时间,很多郡县不明就里,见是刘子舆复兴汉室,都纷纷向王朗称臣,甚至连死去多年的翟义复出为官这样的消息也无人去深究。王朗的邯郸政权在几天之内便牢牢控制了邯郸周围的郡县,并快速向整个河北蔓延。使者和檄文所到之地,无不望风归降。
王朗等人知道刘玄派出的使者正在河北境内招降安抚,尤其是刘秀的人马,是邯郸政权的最大威胁。于是,王朗令人根据刘林所述画出刘秀画像,向全河北发出通缉,凡献刘秀人头者,可封十万户侯。
13-7
此时的刘秀带着人马正在往北的路上,只有耿纯留在邯郸。耿纯见王朗称帝,心中大惊,一时又无法联系上刘秀,只得赶紧返回家乡钜鹿。
刘秀的人马一路北行,即将从冀州进入蓟州,忽听有人来报王朗在邯郸称帝。刘秀从未听说过王朗,心中并不在意,现在天下人想乘乱称帝的人不在少数。刘秀问道:“王朗何人?”
大家都不知道王朗是谁,邓禹到:“现在很多人有几个兵马就想称帝。”大家跟着一笑,谁都不以为意。
过一会,有人将檄文呈上。刘秀这才知道叫王朗的人自称刘子舆,已在邯郸称帝,而且河北大部分地区都已经归降王朗。刘秀明白事态严重,王朗已经不是简单的算命先生了,而是已经控制了河北大部分州郡的汉室天子刘子舆。刘秀先前的招抚工作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对于天下百姓而言,刘子舆的名分远甚于刘玄,何况刘玄在长安的所作所为已让天下人大失所望。
刘子舆旗号一出,之前归降刘玄的郡县马上就转投了王朗。
刘秀明白局势已经急转直下。现在只有全力北上,在王朗尚未控制蓟州前争取有一个落脚地,才能谋划反击,扭转局面。
刘秀到达定州的卢奴,卢奴是中山国的首府所在地。人马还未歇息,便有上谷人来拜见。刘秀心中大喜,上谷在蓟州之北,既有人来拜见,可见尚未落入王朗之手。如果能得有上谷支持,局势尚可改变。
只见进来一位青年,浓眉大眼,身形瘦高,一袭青黄色长袍,腰系一条橙红色的丝繒带,繒带正前有一个金色的扣结,扣结下垂着一段红色穗带,繒带左侧一个雕花铜扣上斜挂着一把长剑。青年眉眼清秀,气宇轩昂,豪气中稚气尚存。
来人是上谷太守耿况的长子耿弇。当初刘玄派使者到上谷招降时,寇恂强行从使者身上抢过印信,由耿况自行授命为上谷太守。耿况不知长安当下如何,耿弇便自告奋勇要去京城探望一番,一是替父亲呈上奏章,二是想探看一下长安究竟如何。耿况有心打探朝廷情况,也正好借机让耿弇得以锻炼,便让他带上随从孙仓、卫包等人前往长安。
耿弇等人刚到钜鹿的宋子县,便听说王朗在邯郸称帝。孙仓、卫包等人劝说耿弇投奔王朗。耿弇按剑怒道:“那王朗不过一个算命先生,伙同一帮盗贼起事,终究会伏法被诛。等我去了长安,禀明皇上,率上谷渔阳两郡兵马,剿灭这群乌合之众。你们怎敢说去投奔他呢,如果不在大义大节上站稳立场,只怕有一天会有灭顶之灾。”
孙仓、卫包等人见耿弇不愿投奔王朗,也不敢多说,在夜间偷偷逃走了。
耿弇一觉醒来成了孤家寡人,正发愁如何前往长安,听说更始政权的大司马刘秀到达卢奴,便赶来拜见。
刘秀听了耿弇的讲述,对他的言行极为欣赏,赞道:“大耿,好样的!虎父无犬子!”
“大司马昆阳之战扭转乾坤,才真正令人钦佩。” 耿弇喜好军事,对昆阳之战尤为叹服,因此对刘秀极为崇拜。
刘秀看看耿弇,又看看众人,笑道:“如今河北倒是一夜之间被王朗扭转了乾坤。”众人自听说王朗以刘子舆之名收降了河北大部分地区后,都明白局势危急,心中暗暗惊惧。现在见刘秀笑颜如常,惊惧之情才稍有减退。
耿弇道:“那不过是一群盗贼愚弄普通百姓而已,等我们筹集兵马,击败他们易如反掌。”
耿弇豪气干云,但众人心中却只当他是年少气盛。
众人继续北行,进入蓟州城。稍作安顿,刘秀令王霸带人去街头招募士兵,计划募兵反击王朗。
耿弇单独来见刘秀,问刘秀道:“大司马现在有何打算?”
刘秀微微一笑,“现在还不好说下一步,先静观其变吧。”几天来,刘秀见耿弇坦率豪气,对他已是完全信赖。
耿弇急道:“现在局势已经非常明朗,还静观什么呢?”
“那你说说现在的局势。”
“王朗不过一个算命先生,因为游走四方,看到刘玄在河北没有势力,知道有机可乘,于是伙同几个地方豪强浑水摸鱼。因为现在天下正乱,官民们难辨真伪,才会让这种雕虫小技能够得逞。”
“话虽这么说,但邯郸猛然兴起,气势也很强大,倒也不容易对付。”
耿弇不以为然,慨然道:“现在邯郸貌似很有气势,其实不过是外强中干。这些人并没有真正带过兵打过仗,看似人马热闹,但不会有什么战斗力。北边上谷、渔阳两郡,常年与匈奴鲜卑交手,不仅有一支随时可战的骑兵,而且具有强大的战斗力。如果大司马北去上谷渔阳,我愿为大司马谋得两郡兵马,一路南下,踏平邯郸。”
刘秀心中一惊,没想到耿弇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谋略与胆识,而且耿弇所言,完全在理。刘秀知道王朗现在虽然得到各地响应,但很多地方不过是喊得热闹,既没有强大的战斗力,也没有赴死的忠心。只要有一支善战的军队,一举击破邯郸,便可扭转整个局面。如果邯郸不破,时日一长,王朗的气势便会变得稳固。现在刘秀担心的不是王朗有多强大,而是苦于自己没有军队。耿弇的想法完全正确,但前提是要上谷渔阳愿意听从自己调度,并能忠于自己,这正是刘秀顾虑所在。
刘秀沉吟未定。
耿弇急道:“大司马何必担心,上谷太守是家父,他一定愿意出兵邯郸。渔阳太守彭宠也是敢打敢拼的英雄。大司马若错过时机,反会让王朗得逞。”
刘秀不敢确定耿况和彭宠是否如耿弇所说,现在天下正乱,谁会愿意让自己的军队听命于人。不过见耿弇一脸恳切,心中还是非常感动,刘秀笑道:“大耿是英雄少年,此心此计都非常好。现在王霸正在招兵,如果我们建立一支军队,再配合上谷渔阳的骑兵,踏平邯郸就容易了。”
“现在情势紧急,招兵哪里来得及。就算招到了兵马,那些新兵能有什么用处?上谷渔阳的骑兵出动,邯郸必然无法阻挡,大司马还有什么好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