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汴京,金风习习,落叶缤纷。
自开祖皇帝赵匡胤定都开封,改名东京,极盛时人口达150万上下,比汉唐时长安的人口,多十倍不止,一时成为世界第一大都市。尽管如此,宋太祖还是不满于旧皇都的狭仄格局,对开封皇宫进行重建,先后建大庆、文德、紫宸、垂拱四大殿,以及崇文院(明堂)、六阁、景福和国史院、都堂等建筑。新皇城东西宽约1050米,南北长约1090米(合七里余)。
东京城周阔30余公里,由外城、内城、皇城三座城池组成。改造后的东京城气势雄伟,规模宏大,富丽辉煌,更是作为中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以及繁华的世界大都会,而显赫于世。北宋画家张择端绘制的巨幅画卷《清明上河图》,便生动形象地描绘了新东京开封城的繁华景象。
皇都改造后的汴京人更像是披上一道御赐佛光,显得富贵逼人。这汴京,汇聚了世界上最有钱的豪门贵绅,巨贾显爵,即便平常老百姓也经营各色商铺,富裕恬逸,生活无忧。
若沿着中街一路西行,打转一圈瞧瞧,真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叫卖吆喝,热闹非凡。食铺儿,茶坊,酒肆,肉铺,鱼行,米店粮站,药铺,典当一色排开,应有尽有。辛弃疾一首《青玉案。元夕》轻松爽快描绘元宵时宋朝街景,真是脍炙人口:“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若非元宵,这街景怎滴如此富丽堂皇,璀璨夺目,怎滴被灯光,烟火和珠光宝气装点奢艳醉人?
这天正是重阳。家家户户都忙着装点门面,店家商铺也挂上红灯彩锦,虽没辛词中所绘排场,却也不输喜气,整个东京城灯火通明,好不热闹。几座京城名楼灯火辉煌,客人川流不息,生意火爆。而其中最火爆的一家并非年头最老的,被誉为京都“七十二正店”中排名前六的“镇京六甲楼”的樊楼,潘楼,会仙酒楼,清风楼,张八家园正店,长青楼,而是近些年新开张,却因一女艺突然蹿红的京彩楼。
即便见过大排场的京彩楼老板罗三关,也被今儿晚来的几个主吓到了。接连几柄宫仪车辇大轿一字排开,八匹骏马开道,大小不一的或敞帷或或闭帷的舆轿鱼贯而至,陆续抵达。罗三关当然也有眼力,一看帷帐并非寻常官吏的蓝呢或绿呢,而是彩呢,就知道定是皇宫里来的贵客,只是不知哪位亲王,定定垂毕双手,俯首哈腰站在门前,准备迎客。
车队上轿子先下来几人,并非官员打扮,只是看穿衣绸缎和面料,也定非一般百姓。罗老板刚想迎接,却听后面锣鼓声响起。远远望去,七彩镶边,红木金顶,金花绣龙帷幔的一台大轿子由十来人抬着慢悠悠折进街道胡同。待到轿子渐近,才看清这暖轿足足有半街宽,比先到的舆轿竟然再大上一倍有余。
轿子停稳当,先前下轿的人中出来一人,赶快迎上去掀开轿帘,待轿中人下轿后,那人一鞠到地,搀着下轿的来到京彩楼门前。
罗老板定睛看去,下轿人非常年轻,一副公孙哥儿打扮。看那仪仗气派,像是宫廷大官的子嗣,或者某阶某爵的公子哥,可光看服装,虽然穿罗达带,却也不过有钱公子的景象。看样子也并非常客,也不知哪位官员的少爷,罗老板也一时称呼不得,只是赶紧迎上作揖:“大官人来了,稀客稀客!大官人不知贵姓,赏脸来粗陋室小楼纳食,真令蓬荜生辉!”
年轻人只是淡淡一笑,抬头看了眼梁上“京彩楼”一副金字招牌,慢悠悠询问搀扶者:“这就是京彩楼?”那眼神似乎还带有些不屑。
“是,是,近两年新开的。当然没樊楼气派,只是不知菜色味道怎样,今日也可一品。”搀扶人自然是张耆,这酒家也是他介绍的,目的就是让皇子来看看这酒家的台柱子刘娥,故此言“菜色”别具风味,意带双关。
韩王元休一笑,已然会意。也没理会酒店掌柜,领着一行人大步走进酒店。张耆转头对罗老板只交代:“要最好的雅座,对了,正对戏台的那间就行!”
罗老板一听便明白了,这位定是老主顾,一听此言,也明白一行人此行目的,便吩咐下人一切俱办。偷心一笑,搞半天还是为了刘娥!这刘美人真是我的摇钱树啊!管他哪路王孙公子,财神爷送钱哪有不受的。只是自己也是有身份脸面的人,被那十来岁光景的孩子毫不理会心下也有憋气。等一行人上楼才暗气暗憋骂了句:“呸,官不像官,民不像民,有几个糟钱瞧不上人怎滴?”
被一旁多嘴的小二听见,瘪嘴插话道:“莫不是皇上老儿微服私访吧?”本想打个趣,却被罗老板白了眼。
“去她娘,当今皇帝哪里是个娃儿,你瞎闹啥,干活去!”讨个没趣的小二自去干活。嘴上虽那么说,罗老板心下却有了计较,隐约猜到一行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