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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虚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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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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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正人田锡传》连载

第八十七章 天灾异变

太平兴国九年(984年,即雍熈元年)是颇为讽刺的一年。

正月,李昉入奏,报称大臣参知政事李穆病故。太宗闻丧,迟愣片刻,李昉又提醒到,就是修撰《太祖实录》的李穆。太宗似还想念不及,李昉只得又提醒道:“就是去年殿试时,积劳晕厥的知贡举李穆啊!陛下还因此加授其为中书舍人,莫非陛下忘记了?”

太宗恍然大悟状:“原来是朕的爱卿李穆啊!”又竭力回想片刻,问道:“既然为中书舍人,怎么朕几月不见其人?”

众大臣互目,皆默然。原来这李穆去年年底遭母丧,正在守丧时节,却又被强行召回,已上朝数日,只不过未及发言,却竟被太宗视而不见。众人皆腹诽太宗此人待人之诚心。

或是自觉失态,随后太宗更加嗟悼,还亲往赐奠,谓侍臣道:“穆操履纯正,真不易得,朕方倚用,遽尔沦没,实属可悲。这并非穆的不幸,乃是朕的不幸呢!”言下甚是惨切,且对灵哭了一场,然后还朝,追赠其工部尚书。众大臣私下议论,太宗虚伪。

不久,擅长揣测君心的宋琪私下进言:“如今陛下已登基近十载,根基稳固,可求封禅。”果正合太宗心意,表面不动声色,随口一句:“汝去安排吧。”

于是没几日,宋琪朝上奏请:“自圣上九鼎天下,海内升平,四海归服;国家风调雨顺,黎民安生乐命……臣命占星司仪策卜,今年正是大旺之年。臣请圣上趁时封禅,以告天下,此乃圣上播露寰名,恩泽天地,千秋功德,济运百世之德,也是五洲百姓的福分啊!”

遂百官皆请封禅。太宗故作沉吟,不许。群臣再请,还是不许。至阖廷联衔奏请,才勉强同意,下朝后却命学士扈蒙等积极操办,详定仪注,拟至仲冬往祀泰山。

看管或有问“封禅”者?笔者代言:按照古人的观点,泰山乃是五岳之首,上通到天,泰山下面的一座小山(梁父)是下到地府。所说封禅,便是在泰山上筑土成坛,燔柴(烧柴禾)在坛顶,以祭天,此称叫“封”。在泰山下面的小山(梁父)上选择一块地方(称为折)瘗埋祭品,叫做禅。两方面合而称为“封禅”。原始的宗教观念主要是向自然界各种事物与现象的崇拜,像日、月、星辰、山川、河流、风雨、雷电等等,都很可能成为崇拜的对象。当人们的思维发展到一定阶段以后,像这种繁杂絮多的信仰也得到进一步概括与归纳,产生出天和地的观念。人们把日月星辰归结于天,山川湖海归结于地,对天地的信仰也得以形成。泰山封禅便是这种信仰的一种表现。泰山封禅乃是建立于帝王的统治“受命于天”观念的基础之上的。帝王也在自己的统治获得一定成绩后,去泰山封禅,也意味着对天地之神报告太平并且致以谢意,感谢他们让国家风调雨顺、民生安乐的功劳;另一方面,在泰山封禅同时证明着自己的统治也是受命于天的。

太宗此举,当然最重要是进一步巩固政权,这也是其早就渴望而迫不及待的需求,以向群臣和世人昭示他的统治地位,不仅合法正统,而且乃为上天授之。

不出一月,百官群臣正拜表称贺,粉饰承平,欢宴数日,忽由房州知州阎彦进驰驿入奏,涪陵公廷美,已病死了。太宗方与宋琪、李昉等,商议封禅事宜,一闻讣音,不禁太息道:“廷美自少刚愎,长益凶恶,朕因同气至亲,不忍加他重辟,暂时徙置房州,令他闭门思过,方欲推恩复旧,谁料他遽尔殒逝?回溯兄弟五人,今只存朕,抚躬自问,能不痛心。”言已,呜咽流涕。亏他装得象。宋琪、李昉等,当然出言奏慰,不劳细表。翌日下诏,追封廷美为涪王,諡曰悼,命廷美长子德恭为峰州刺史,次子德隆为瀼州刺史,廷美女夫韩崇业为靖难行军司马,却独独不发国丧。可怜其骨肉胞弟,因与卢多逊通奸,图谋不轨,虽贵为皇族,却不能享受厚葬,好似太宗故意让人知道下场,引以为戒。后世有诗咏道:“尺布可缝粟可舂,如何兄弟不相容? 可怜骨肉参商祸,刻薄又逢宋太宗。” 又没几月,忽有人传报,其胞弟赵廷美卒。太宗闻讯,只淡淡“哦”一字,也不发国丧,仅仅追封涪王。

行文此处,笔者无端兴叹难忍,不禁欲言:朝堂一幕,已可见太宗心中唯有自己,而臣下不过其附庸,久侍却不生情,几月不见,连个名字都能忘记,此无情是也;然生怕群臣看破其性,强生怜悯,又见其虚伪;然再窥其行,待兄弟如彼,待臣子如此,足见太宗之高低错位,亲疏倒置。无论哪种,任凭遮掩修饰,都难违其真心真情。

所谓人怨天忿,这天公又哪能做美?到仲夏时期,乾元、文明二殿,忽然失火,火势熊熊,花了整整两天才扑灭。太宗六月诏词中有证:"数日前迅雷之中,烈火遽作,既延灾于上殿,盖示谴于眇躬。"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五有云:"秋七月壬子,改乾元殿为朝元殿,文明殿为文德殿。"即是说,在雍熙元年七月以后,文明殿已改名为文德殿。太宗以天象示儆,诏求直言。

看管中应多有唯物论者,或许觉得好笑,不过是一场自然灾变,古人何须如此计较!真是迷信太甚。笔者笑答,非也。须知古人科技不甚发达,对很多自然现象不明机理,故而常以天象而寓意之。

这得从古人“天人合一”宇宙观说起。正因古人认为人与自然是和谐统一的整体,所以自然灾变,往往与社会,人心的变化有关。在中国古代的知识体系中,有一些关于自然的特殊知识,被称为“天文”和“灾异”。“天文”大多是指各种奇异的天象,如日月食、彗星流星、客星新星、五星会聚之类,也包括一些古人误认为是天文现象的大气现象。古人以为,这些天象的发生,常常预示着人世间将要发生变故,因而往往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因此,“天文”实际上就是一种占星术。除了奇异天象之外,自然界还有许多发生在大气中或地上的奇异现象,如雷电、风暴、水旱、地震、潮汐、瘟疫、蝗灾之类。这些现象大都带有灾害的性质,所以被称作“灾异”。同样,“灾异”的发生,也常常被视为是反映了国家治理上的得失,所以“灾异”现象在中国古代也受到非常的重视。中国古代就特别注意对“天文”和“灾异”现象的观察,留下了许多记录,保存在历史、类书、占星术、博物志、皇朝实录、笔记小说等各种各样的古代文献中。例如, 中国最早的编年史《春秋》中就记有32次日食;历代的“正史”大多有专门的“天文志”或“五行志”,记录奇异天象和其它“灾异”现象,并记述有关的事应。

汉代的董仲舒最早对这种思想进行了明确的阐述。他用阴阳学说对《春秋》中的天文、灾异进行了论说,提出了“天人感应”的学说。董仲舒的天人感应,首先是认为“天”出于对人君的仁爱,会以灾异谴告的形式对国家政治的过失提出警告。所谓“灾者天之谴也;异者天之威也。谴之而不知,乃畏之以威。… 凡灾异之本,尽生于国家之失。”但是,董仲舒的天人感应又有另一方面,就是认为天与人之所以能够相互感应, 是因为“天人相副”、“天人同类”;从基本组成,到结构功能,乃至情感欲望, 天人都是同类的。这就使其“天人感应”说建立在天、地、人相互对应而成一个统一体的宇宙观之上。这种“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可以说是“天文灾异”论说的哲学基础。董仲舒以《春秋》为本,以历史比附的方法说灾异,这实际上把儒学传统中的最重要的学问之一 —史学与“天文灾异”之学联系了起来,“天文灾异”成了史学的一部分。

天文灾异论经汉儒董仲舒等人按“天人感应”的思想,用阴阳五行学说作过一番改造,使之实质上成为一种“天谴论”的儒家政治学说—— 也就是《中庸》中所说的 “国家将兴,必有祯祥; 国家将亡, 必有妖孽。”或许以此,看管多能理解,为何历代马上得江山的君王,多要“造”天书,或神碑这样的“异相”而蛊惑民心,制造出“神授君权”的假象。

北宋年间,直到欧阳修的出现,“天谴说”开始遭到质疑和批判。他和当时一些古文运动家对“天人感应”的天文灾异说的怀疑和批判,是对“君权神授”的天命观的一种否定,坚持要从“人情”、“民心”出发来理解经文中“先王之意”,从而为改革提供了说辞。在欧阳修看来,朝代兴盛,并非天命,天命不可知,惟谨人事而已。 他对天命的这种看法,在他主持撰修的《新唐书》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新唐书》各卷之后的“赞”,大多为欧阳修的亲手笔。在《高祖本纪》后的“赞”中, 欧阳修提出,自古帝王受名,其统治有长有短,说明“天命岂易知哉!” 关键在于兢兢自勉,用好的的制度纪纲进行维持,这样就自然有德,而“自古受命之君,非有德不王。”所以“天命”实际上在于“人事”。这种思想落实到经学上,就是疑古, 就是坚持要通过“人情”来理解经典。如果经疏用阳阳、灾异、谶纬等神秘的违背常情的东西来解释经典,那一定是妖言异说,不是说经,而是“乱经。” 欧阳修著有《诗本义》,提出要正本清源,以意逆志, 求诗人之意,达圣人之志,其中对郑《笺》中的谶纬成份提出批评。例如,《商颂·玄鸟》:“天命玄鸟, 降而生商。”郑玄解为“吞鸢卵而生契。”欧阳修质之以人情事理, 认为“人必因父母而生,非自生也。…无人道而生子, 与天自感于人而生之,在于人理皆必无之事, 可谓诬天也。”在《易童子问》中, 他指出:“何独《系辞》, 《文言》、《说卦》而下, 皆非圣人之作。”“十翼”中的六篇被他认为是非圣人之作。这一论断,石破天惊,连他的得意门生曾巩、苏轼也都难以置信。

欧阳修这种对“天命”的大胆怀疑,表现在灾异观上,就是对“灾异谴告”说某种程度上否定,认为日食、星变等怪异虽然不能断然否定,但不认为它们与直接与人事相关。这又表现在他的史学观上,他撰写历史,重人事,轻天命,承孔子“不语怪力乱神,”认为董仲舒、刘向、刘歆等的天人感应说,是“曲说以妄意天。”所以他说:“予述本纪,书人而不书天。”而在《新五代史》中,他一改汉以来书史必言“五行”的做法,干脆就没有包括“五行志”一章。但毕竟经学中有涉及灾异的内容,一概削去在当时似也难被接受,所以在稍后编撰的《新唐书》中,他做了一些折衷,保留《五行志》,但编纂原则是“著其灾异,而削其事应。”对此欧阳修这样解释道:

“圣人不绝天于人,亦不以天参人。 绝天于人则天道废 ,以天参人则人事惑 ,故常存而不究也 。春秋虽书日食、星变之类,孔子未尝道其所以然者 ,故其弟子之徒 ,莫得有所述于后世也 。”所以他强调要修吾人事:“人事者,天意也。书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未有人心悦于下,而天意怒于上者;未有人理逆于下,而天道顺于上者。”

欧阳修对于天文灾异这种“不绝天于人,亦不以天参人”的做法,表现出了对灾异说的怀疑,为当时大多数提倡改变的古文政治家所采纳。但这并不是说,宋代一下子就把这种“天人感应”的灾异说扫除了。事实上,“天命”、“灾异”等观念在人们思想中根深蒂固,随时都会泛滥。如宋真宗时大搞神道设教,搞封禅,修宫观,举国骚然。王钦若、丁渭等在士大夫中刮了一股奏祥瑞、献赞辞的妖风。这是宣扬天命的另一种做法,把某些怪异说成是祥瑞,而不是“灾异”,但本质是一样的。又由于“天命”、“灾异”等事关政治,所以不同政治见解的人有不同的看法,因此,在不同的政治背景下,关于天文灾异的论争就会不断出现。后来,王安石提出的“天变不足畏”的天文灾异观,是符合他的改革需要的。当保守派反对他变时时,也是借用天文灾异论说来批评他的“新政”,为此王安石就必须要提出新的灾异论说以驳斥保守派的攻击。然而,毕竟“天谴说”的思想由来已久,一时难以攻破,天灾异变时常作为政治攻击的手段而被运用在官权斗争中。

可惜田锡没有迟生半个时代,否则,相信已他的觉悟,必能与欧阳修,王安石同流,共同抵御和揭示“天谴论”的荒谬本质。这是属于时代的遗憾。然而,至少田锡利用这次“灾异”,成功向太宗进言,数讨其诸多政事和人事之陋弊,也算是为国家做出些贡献。其奏章《上太宗应诏论火灾》如下:

“ 雍熈元年六月,诏曰:‘朕以不敏不明,托于兆人之上,夙夜祗惕,罔敢怠荒。頼九庙储祥,上天垂佑,万务粗治,于今九年。而数日前迅雷之中,烈火遽作,既延灾于正殿,盖示谴于朕躬,恐畏震惊,不遑宁处。上天警戒,必有由然。岂非刑赏之有愆,措置之未当,或近习之屏蔽,致物情之壅塞,赋调未得均一,贤良多所沦滞?有一于此,是斁政经,予心惕然,思闻其失。内外羣臣等,所宜各竭忠恳,共申谠议,必期无隠,朕将覧焉。’

臣伏念:臣才谋不逮于古人,职次忝居于谏省,敢不常思补报,用答休明。六年九月十三日诣閤上书,昧死言事,陛下于是下御札,俾入直谏,降敕书,奨臣敢言。七年十二月十四日又再上奏,疏入逓而不知逹与未逹,直言虽求用而不知行与未行。今日陛下有所因,方欲闻至言有所为,方切待直谏引咎自戒,修徳弥新。臣谓责在近臣而不在圣躬,罪在臣辈而不在陛下,日近陛下,有朝令夕改之事,由制敇所行,时有未当,而无人封駮者,给事中之过也。给事中若任得其人,制敕若许之封駮,则所下之敇无不当,所行之事无不精。事无不精,则垂为典彛。敇无不当,则编为格式,岂有朝令夕改之弊,岂有不精不当之虞也。臣又见陛下有舍近谋逺之事,由言动所为,未合至理,而无人敢谏诤者,是左右拾遗补阙之过也。今遗补是侍从之臣,而不得在左右职分,当献替之事而未有上封章,自此国家举事有不便于时遗补不敢谏,朝廷法令有不合于道遗补不敢言,加以时久升平,天下混一,致陛下谓升平自得,资陛下以功业自多,日迁月移,浸成圣性。左取右奉,无非睿谋。所以陛下出一言,乃以谓汤武可偕,陛下行一事,乃以谓尧舜可继。 自纉大位,于今九年,四方虽宁,万国虽静,然刑罸未甚措,水旱未甚调,陛下谓之太平,谁敢不谓之太平?陛下谓之至理,谁敢不谓之至理?方欲为民求福,报天之功,有事于太山,展礼于上帝,人谋虽克,天意未从,火于禁中,将觉悟于英主,诏下海内,遂布告于舆人。近臣闻陛下感悟之言,宁不惕厉;谏官阅陛下忧勤之诏,谁不仿偟。臣所以谓过在近臣不在圣躬,罪在谏官不在陛下。臣死罪死罪。然臣两度上疏而陛下不用一二,今臣在外而陛下委之以分忧,碌碌随众,忧旷遗之靡暇;皇皇有志,畏谏诤之未能。今幸天啓圣心,神賛皇运,感陛下虚伫待犯顔之谏,致陛下専精求逆耳之言,臣是以再罄愚衷,复伸鄙见。臣所谓陛下有朝令夕改者,试举其一二以明之:置而寻废者农师也,禁而不严者车服也。臣所谓陛下舍近谋逺者,试举其一二以明之:宰相不得用人而委员外郎差遣,近臣専受责而求令録封章也。此章奏必多,聼用必广。聼用既广,则条制必繁,条制既繁,则依从者少,既依从者少,则是法令不行,法令不行则由规画未当,有如前年敇下,令邻近州府毋差司理判官,至今年敇下,却令夲州仍旧差置。又如前年敇下,应征科官吏限前得了即与超陞,限外未了即当降黜,即不以县有大小之分,税有难易之征,土田沃瘠之不同,嵗时豊稔之不等,风俗勤惰之各异,官吏能否之各殊,而一槩以程限所拘,一例以陞降为定,自后未闻限外欠者降一官,限前了者陞一人,此无乃垂之空言、示之寡信。乞今后凢有所奏,或有所陈,幸陛下察而审之,令大臣议而行之。盖臣下言之则谓封章,陛下行之则出为法令,法令可简而不可使繁,制度可承而不可屡变,变易不定,是彰思虑之不精;繁多难依,是令手足之无措也。《尚书曰:‘临下以简。’又曰:‘得师者王。’今宰臣若贤,愿陛下信而用之,宰臣非贤,愿陛下择可用而任之。何以置之为具臣,而疑之若众人也。百官若举其职,愿陛下聼而用之。百官未称其职,愿陛下量其才而用之,何以置之为备员而待之若冗秩也。臣谓百职若举,则万事从而自理。百官未修,则万务从而亦隳。必若任而疑之,则上下非一心;疑而用之,则君臣非一体。何则?疑能生谤,谤能生疑,疑从谤生,则父子之道或偶亏于慈孝,谤因疑起,则君臣之际或变成于怨尤。魏文侯焚谤书,陛下固当知之。令狐楚有《辩谤论》,陛下时宜覧之。若然,则保得臣下始终,全得君上恩宠,方谓君为元首,臣作股肱也。【雍熈元年八月上时以右补阙守睦州】”

疏奏中极言时政,由充实,案例凿凿,虽言“陛下谓之太平,谁敢不谓之太平?”,太宗亦不怒。览后反嘉纳之,大殿宣说道:“此田锡奏章,又是诸言火灾论中最佳!虽人不在京都,却关心宫事,实乃忠心于朕之良臣!百官当效之也!”

念及百官奏疏中多为,此火灾为上天给予之警戒,要求太宗自谴而恭行的论调,太宗也只得搁浅了孟冬封禅之事。

也不知这场灾异事件是否真有感应,到了临近孟冬时节,还真“感应”招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华山隐士老神仙陈抟。

其实陈抟已经在早几年觐见过太宗一次,而这是第二次。只不过第一次觐见,是皇上派人去请,“逼”着他来汴京,而第二次却是他主动来朝。

抟复入朝,太宗益加礼重。语相臣宋琪等道:“抟有志独善,不求利禄,这真所谓方外散人呢。朕与他谈及世事,他自言历经离乱,今幸天下太平,所以复来朝觐。朕看他年近百岁,终日不食,却觉得精神矍铄,步履雍容,真正难能,真正难得!可令汝自愧。”

宋琪道:“从前巢父、许由,想亦如是。”贡谀之言,不必多解。

太宗笑而不答,随命中使送抟至中书省。宋琪等相率迎入,款待殷勤,座间问道:“先生玄默修养,得此道术,可否赐教一二?”

抟答道:“抟系山野人民,无益世用,所有神仙炼丹,及吐纳养生的方术,统未知晓,怎能传人?就使白日升天,亦与国家无补。今皇上龙颜秀异,冠绝天人,博达古今,深究治乱,真有道仁圣的主子。诸公生当盛世,正君臣协心同德,兴化致治的时候,勤行修炼,无出此右,不必再求异术了。”

其不谈左道,见识独高。琪等闻言,无不称善。翌日奏对,即述抟所言,太宗益加叹赏,谓宋琪曰:“抱道山中,洗心物外,养太素浩然之气,应上界少微之星,节配巢由,道遵黄老。怀经纶之长策,不谒王侯;蕴将相之奇才,未朝天子。抟乃我大宋朝真奇才是也!”。又诏赐抟号希夷先生,复给紫衣一袭,留抟阙下。暇时与谈诗赋,辄令属和。抟夙擅诗才,随口吟成,无不中律,以此益称上旨。

太宗又问及年中文德殿失火一事,陈抟笑道:“我自为此事而来。遵汝数言,以兹警戒……”

太宗闻言,沉思良久。感于陈抟用心,特嘉赏之。命有司增葺云台观,俟修筑告竣,乃送归华山,由太宗亲书“华山石室”四字,作为赆仪,抟拜辞而返。

看管欲知陈抟所留谶语为何,事关太宗将来政治气候,意义颇大,笔者且学古时章回,卖个关子,留待后章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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