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夕听到这里已经激动地握住双拳,全身颤抖,尽管不知这位老人是否就是恩人,哪怕不是,这是今天他收获的最大线索。即便老人并非其寻找的恩人,但其姓氏只要确属真实,总能在他这里询问到同族信息,也便无需盲目瞎撞运气了。于是,询问了疯老陈的住址并谢过高庙街坊,林远夕又问了几户人家,终于寻找到老人住所。
宅邸是间木质平房,道狭门窄,与周围的普通门房相比较更低矮一截。历经风霜的大门只有一个门环和简单插锁,脱落的门漆和门楹上一副早已被撕烂的不知是否喜庆时用过的楹联,依稀残留稀淡的印记。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林猜想可能老人外出去,一会就会回来,于是坐在门前石街上等待。也不知等了多久,天色渐渐暗淡下去。
一个邻居家老婆子走出来,见一城市人打扮的小伙子坐在她家对门口,奇怪询问:“你是哪儿来的啊?怎么坐在这里?”
“大娘您好,我是浙江过来,找田老伯。”说着林远夕用目光示意下疯老陈的屋子。
“浙江过来?”狐疑不定的老婆子怎么也想不出有陌生人来拜访疯酒鬼的原因,唯一能想到便是,“没没,这里没那么个人。你找错地方了。你也是想来学技术吧,告诉你啊,这酒鬼不会教你的。有人曾经来重金买他技术,他把人家当狗一样轰走了。走吧,孩子。走吧!”
“大娘,您说没那么个人,却又说了他会酿酒……大娘,人家都说这老人姓陈,而我说田老伯时您并没反对,您是知道他真实姓名的对吧!大娘,告诉我关于他的事吧!我是来报恩的,他是我的恩人啊……”虽然林当时并不知道或确定这疯酒鬼就是他奶奶的恩人,但一种奇怪的直觉告诉他,就是他,就是他,便下意识呐喊出来,激动地都快掉下眼泪。
老婆子看到年轻人这模样,方才知道误会他了。再看他真诚地模样,积压在内心的同情一下子也迸发出来,眼里也沁出老泪。她把年轻人让进自己屋子,然后和他谈起了田老伯的过去。
原来这位田姓人家,原名田作义,祖上世世代代都是高庙镇人。他年轻时就已是镇上出名的酿酒人,酿出来的酒香飘十里,凡是过年过节,访亲拜友,街坊邻居都来买他家白酒。虽说高庙镇人家家会酿酒,可这手艺却也高低悬殊。一般手艺好的人家,自己开起酒坊,还能立个响亮招牌,还有些开起酒店,凭着自个儿家酒香,专门做餐饮生意。开始这田作义还只开个小酒坊,随着名气大了,本钱也有些了,后来干脆用自己名字开了家“田作义酒馆”。因为他家酿的白酒镇中数一数二,吸引和招揽了无数慕名前来的游客,加上本镇民众也非常认可和喜爱,生意越做越红火,不出几年就是镇上头一号的酒店了。没成想,天有不测风云。在那动荡岁月里,竟然有人在他店门楹联上下了功夫,举报他崇洋媚外,卖了祖宗,结果被批斗,游街……眼睛被烟给生生熏瞎了,腿都被人打瘸了,他的妻子也因为他的牵连而被红卫兵侮辱,结果跳河自尽。好好一家子就这么被毁了……
听完老婆子的叙述,林大致了解了田老伯致疯的来龙去卖。老人所说的那副对联,莫非?林不敢深入去想,如果真是如此,那又何以面对这位恩人。林陷入难以自拔的矛盾之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不留人。再等下去,也不知道田老要何时归家,想起还逗留宾馆生病的娜娜,他只能感激着告辞老人先回住处。临走前,林又向老人询问了关于高庙,以及拜庙王的典故,并且再一次听到了田锡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