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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虚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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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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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正人田锡传》连载

第一百零九章 秦、陇之行


 

真宗初即位,广开言路,访求政见,群臣纷纷上疏言事,各抒己意。

 

至道三年(997)五月,知扬州王禹偁准诏上书言耳事:第一,谨边防,通盟好,使辇运之民有所休息。第二,减冗兵,并冗吏,使山泽之利稍流于下。第三,艰难选举,使入官不滥。第四,沙汰僧尼,使民无耗。第五,亲大臣,远小人,使忠良蹇谔之士知进而不疑,奸俭倾巧之徒知退而有惧。

 

九月,直史馆孙何表献五议:其一,参用儒将,其二,申明太学,其三,厘改迁转,其四,复制科;其五,行乡饮。监察御使王济上疏陈十事:一择左右,二分贤愚,三正名器,四去冗食,五加俸禄,六谨政教,七迁良将,八练兵戍,九修民事,十升仕进。刑部员外郎马亮言军赏、逋欠等四事。

 

十二月,秘书丞、勾当京兆府三白渠孙冕上疏言九事:一择贤才,二询谠议,三远邪佞,四务节俭,五明赏罚,六慎号令,七重使介,八审荐举,九推恩信。

而相比胡旦之长寿,田锡于至道三年,已是五十八岁高龄,离他去世,也仅只六个年头。头发自已斑白,体力也差了许多。人生苦短,而对于大志如田锡者,更觉光阴宝贵,时与己争。真宗继位后,田锡就被升为吏部员外郎。派遣出使秦、陇一带,回京后,连续上奏章,说陕西数十州受到灵、夏战争之苦,百姓困苦不堪,皇上为此面露忧伤之色。这一年内,田连上三奏,一时又引朝官瞩目和议论。好事者都以为,田锡是想在新主子前好好表现,以求步步高升。

 

《续资治通鉴长编》有证,七月,上《论安关辅奏》,次日又上《论灵州馈运奏》,言灵、夏之役重苦百姓。云:“吏部郎中直集贤院田锡应诏上书……”,二文并载《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一。十一月,又上《论防下动奏》,历言九月初以来十余州所奏"盗贼"之案。《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二"是日(即十一月己巳),同干当审官院通进银台司封驳事田锡又上疏云云《宋史》本传谓其“至道中,复旧官”,是矣。

 

这些奏章,反映了田锡政治视野的某些转变,从过去空论时政大局,转向对地方劳苦民生实实在在的关注。无奈奏章太长,笔者不敢详加稽录以废周章。看管了解大意即是,田锡将战争后之苦难民情客观且动情地汇报给皇上,要求执行轻劳役,减税赋,修城池,多供给等救灾政策。然虽未附上奏章,看官可以想见田锡之怜民心切。这是因为秦、陇之行,走访数十州县,让他亲身见识和真切感到战争所带给百姓的灾难之可怕,这深深震撼了田锡,也使得他的世界观逐渐发生变化。

 

有些州县,雨季水多,又滞留,以至于涝灾,有些州县因为灵武之战,秋田失种,荒废一片;有些州县同一天竟六处地震,塌损城墙,毁坏庙社,民宅狼藉一片,只留残垣剩瓦,待转运民用的粮草从周边州县赶至,死难者已达数十万之多;有些府衙仓库不实,粮米,食物严重缺乏,百姓饥餐渴饮,有露宿街头乞讨者,有冻饿死亡者无数;有些刚打完仗的地方,亡士遍野,无人打理,饿殍满城,无居收容,甚至出现啃树皮,吃苗根的现象;还有些州县,最富庶的家庭,能招待一碗番薯粥,已是贵客之礼,一般家庭的温饱全靠政府供养,更有灾害过甚的州地,盗贼猖獗,白天结伙打劫夺粮,夜里杀人放火抢钱……

 

田锡一行人还记得刚进陕西边界时,就碰到一伙强盗,在林间小道拦道抢劫。说是抢劫,却也不然,更准确说是拿着刀剑,乞讨米粮。因为这些“土匪”中很多人,本是良民,并无心干杀人越货,伤天害理的勾当,只是拿着从战场捡来的士卒用的刀具,佯装抢劫的样子,更多人手上拿着的是农用器械。笔者曾忆作过一新韵五绝《饥岁》 “道旁一武者,拦路乞干粮。不要金银玉,唯求暖肚肠。”,明明恰巧正合此情景。只不过武者也好,农名也罢,又或者是那些战争遗留的残兵败卒所汇结之“污流”,若不是真得到了逼不得已之地步,谁又想去做这道德沦丧,欺灭祖宗的营生,又有谁能“乐在其中”?实在时局所迫,苦不堪言也!

 

田锡对匪首道:“若今日你们想要杀了我们,也不过取些钱财或干粮,填得饱这半天,一天的肚子,但若不杀,我却会令皇上在当地发放更多救济用度的粮米,可以拯救你们整个村子的人,其中当然也包括你们的父母,妻小……”

 

匪首和众匪徒皆哭拜之,放开通路,让田锡一行人通行。田锡不忘嘱咐,勿要在做此营生,并留下大部分干粮给他们,令匪徒感动不已。匪首纠结几个壮力大汉,护送田锡一行人百里。

 

到达灵武之役的主战场灵州(今宁夏回族自治区灵武县西南)其地域辽阔,位于兴庆府(今银川市)在黄河与浦洛河交汇之处。它是黄河以南九个州中最重要的一个。其地形险要“大河抱流群山环拱“北控河朔南引庆凉据诸路上游扼西陲要害”。灵州为宋朝咽喉“西北要冲”“西陲巨屏”,所谓“河南要地以灵武为根本”,所以宋夏之战伤亡最惨重,对百姓灾害最严重的地方就在这儿。

 

     到处都可见战后的凄惨景象:遍野零星的战卒尸体;被烧毁和破坏的百姓屋宅,血污随处可见;流离失所的苦难百姓,在残垣断壁的房屋下风餐露宿,忍饥挨饿;更多没人救治的伤兵或百姓,扎堆挤在狭小破落的庙堂,奄奄一息等待政府援救……哭喊声,哀嚎声,骂天骂地骂娘声,还有刚刚出生婴儿的啼哭声,走至一处,田锡便觉一阵揪心之痛袭来,久久不能平复。

 

找到塌了半边墙的府衙,与被与地方官员了解情况,得到的回复是:“在这鬼地方当官,还不如回家种地来得轻松快活。”是啊,整天面对凄凉肃杀的战后的“伤城”,面对无数哭诉着讨要米粮的可怜百姓,面对无数大大小小的难以解决的问题,而又迟迟等不到上面发放的援助款项或救济粮草,怎么不令这些官员头痛?幸得田锡一行人赶到,也才让这些官员看见了一丝希望的曙光,然而,那些救济政策的真正落实,又要等到何年何月,又有谁知道。

 

田锡来到此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随行官员,所有马匹全部宰杀,所有干粮都供给给当地灾民。当然招到反对,田锡眼中噙泪道:“我们损失几匹马,不过耽误半天的行程,而灾民得不到食物,就活不到明天。你们觉得是人的生命重要,还是这些畜生的生命更重要?”官员们虽说并非都是菩萨心肠,却也见识了这如人间炼狱般的风景,有谁能真正做到铁石心肠?于是大家也就不争吵了,按照田锡的指令执行。

 

   在巡检灵州的数十天中,田锡又将当地所有遗孀孤儿聚集起来,录名编册,为将来供给安排做准备。人群中,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引起他的注意。照理说,所有孤儿因为战争失去父母,都是孤苦无依状,能得到政府救助,便是万幸之事,无一哭闹,争执,却唯独这孩子,却被差役强扭住,死命哭喊着要去寻找自己父母。

 

     田锡细看这男孩,虽然已有十来岁,身子骨却瘦小得很,大约都没发育好,只有八九岁孩子的骨架,想来战争所带饥荒之苦,深深影响了孩子的发育。在看孩子的眼神中,有股强烈的渴望,一种寻亲的渴望,还有一种愤怒,是对政府强行扣押他,不让他去找亲人的愤怒。而田锡向府衙了解情况后,分明得知其父母和唯一的哥哥皆在战争中遇害,唯独这孩子幸存下来。孩子姓名陈,村里人都唤他做陈牛二,只因他家原是牧户,以放牛羊为生。

 

   田锡安慰孩子道:“人死不能复生,与其这样哭闹,还不如化悲痛为力量,坚强活下去。战争是残酷的,你看,这些孤儿和你一样,哪一个没有亡亲之痛?他们就是你的兄弟姐妹,他们都是你的亲人,所以你并不孤单啊!”

 

  孩子看着一头白发的田锡,心中想起死去的亲人,尤其是自己那白发苍苍的父亲,音容笑貌是那样相似……那被屠杀的情景仿佛历历在目,重新浮现脑海,倔强的眼中终于落下豆大的泪珠,默默地下头。没一会,他又抬起头,眼中尽是凄厉,对着田锡发誓道:“我……长大后……一定……一定要杀光……敌寇,我要杀……要杀了李继迁!我一定……要杀了他!

 

  没料想,这孩子还是个结巴!许是亲见双亲被敌军所杀害,心灵受到强烈震撼……田锡这样思索的同时,也被孩子的愤怒深深震撼到,他没想到,一场战争遗留得伤痛并非全在表面,这痛,更是化作仇恨,铭记在灵州百姓的脑海中,烙印进他们的灵魂,甚至一个孤儿被撕裂的灵魂深处。许是这一声呐喊,勾起了田锡心灵深处的某样东西,许是这一声呐喊,激发了田锡内心愤懑良久却难以抒发的热情,久久激荡而无法漾开……他总觉得这个孩子,就如同自己灵魂的一部分。

 

  

  待秦、陇之行任务结束,他收留了这个孩子,并取名田光复,意在让其时刻铭记自己的历史,以光复自己家乡,振兴大宋为己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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