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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虚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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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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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正人田锡传》连载

第六十三章 峨眉相会

饭后两人来到田宅,接待他们的不是田懿,而是田继冲的哥哥田继云。

对忽然驾到的两位官员,田继冲有些诧异和震惊,待到杨徽之报上姓名和说明了来意,田继冲才明白,热情将两人接到堂前。

“实在不好意思,家父早些年亡故,现在家中由我主事。杨伯之事我亦早有听闻,可惜当初未能一见。今日您亲驾陋宅,荣幸之至。”尽管面对两位官员,田继云依然儒雅而对,丝毫不像寻常百姓一般诚惶诚恐或极力阿谀奉承。虽然他极少面对官员,但仍然保持大家气度,能泰然处之。

杨徽之望着眼前这位与田懿神似的年轻人,看得出其雍容大度,比起继冲的机智,似乎多了份稳重和练达。两人客套几句,杨徽之亦表达了对亡人的哀悼之情:“诶,想当年我落魄至此,田公不吝教诲,一语点醒梦中人。五年后我入仕,却公务繁忙,未能来看望老人家,却未想今日匆匆赶来,竟已阴阳相隔,实惭愧也!”

“杨大人不必难过,毕竟生老病死,人生常态。有您这份心意,家父九泉下足慰矣!只是不知与大人同行这位,又是哪位官人老爷?”

“哦,不好意思,都未及介绍。这位宋大人是我知己同僚,今番来川亦是上任玉津地方。今朝本随我一同拜望另尊及继冲贤侄,未想令尊已然仙逝……对了,说起汝弟继冲何在?”

“不瞒杨,宋二位大人,吾弟自父亲去世后,在家守孝三年。之后便时常外出,难见踪影,有时说去访亲拜友,有时去别处旅游,短则数日归家,长则数月,乃至半年不归。所幸他还未婚娶,无家事拖累,孑然一身,无拘无束,吾自主持家事后,大小事情都要照应,也无暇管他。我想趁着年轻,让他游玩历练两年也是好的,便也不像父亲那般管他,任由他如闲云野鹤般生活。今日两位来得真不凑巧,今夕年节前他还归家,住了数十日,就在前日,他说要去见峨眉的一位故友,便兴冲冲又走了。这回一走,又不知要数月才能归家罢!”

宋白闻言,心凉一截,杨徽之亦同。于是又闲聊几句,两人告辞离开田宅。宋白临走时又回望了一眼,看清田宅大门上亦挂着一幅春联,写着:“山水隐人家做国,风云升日月如歌”。

往回走的路上,宋白颇有遗憾道:“诶,大老远跑来,竟不见人影,倒是赏了不少妙趣联子。”

杨徽之安慰道:“太素兄何必难过,不过一次未见而已,你我在此地做父母官,时日长久,哪里还能让他逃了?再说刚才人家不是说了,他去峨眉访友,说不定回去路上便不巧相遇也未可知?”

“杨公所言轻松,汝自是在当地公事不假,我若回了玉津,恐怕一时再无暇与汝相见,更勿提此子了。”

“好了,好了,有缘自然相见!切勿为此等小事烦扰。我见今日天色不早,不如找个店面歇个脚,明日启程回我府衙,到时顺道带你去峨眉山看看!”

“如此甚好,甚好!此乃吾夙愿也!”

第二日一早,宋,杨二人便从罗坝镇启程赶往峨眉。两人本就以公事借口出来,了无心事,便专捡山水之路而行。不出两日,竟将洪雅至雅安,眉山一带秀山明水游览个遍。其中有洞府幽深如卧龙汲水的九龙山,以原始森林著称的瓦屋山、以及终年云烟缭绕的玉屏山;还有青山为傍,夹江千佛的青衣江,玲珑滴翠,烟雨蒙蒙的柳江,圣母拜庙下的花溪河、“飞流直下三千尺”的蔚蓝剔透的兰溪瀑布等。

到了第四日,一路游山玩水,吟诗作赋,陶醉在山水雅趣间的二人,忽见前方一座大山,远远望去,云雾缭绕,金顶祥光,好似一座周身环抱十八罗汉的巨型大佛,顶天而立地。

“前面就是峨眉山了!”杨徽之兴奋对宋白唤道。想当年年轻时来川游学时,杨徽之第一次游览峨眉,被这天工神斧的群山震撼到,而今久别重登峨眉山,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宋白也是第一次见到峨眉山,只觉遥望之下,先前所游览的山水都相形见绌。如果说洪雅,雅安一带的山水是秀美,那峨眉群山给他的第一感受便是壮阔,甚至壮阔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峨眉山层峦叠嶂、山势雄伟,景色秀丽,气象万千,素有“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之妙喻。清代诗人谭钟岳将峨眉山佳景概括为十景:“金顶祥光”、“象池月夜”、“九老仙府”、“洪椿晓雨”、“白水秋风”、“双桥清音”、“大坪霁雪”、“灵岩叠翠”、“罗峰晴云”、“圣积晚钟”。渐渐人们又不断发现和创造了许多新景观,如红珠拥翠、虎溪听泉、龙江栈道、龙门飞瀑、雷洞烟云、接引飞虹、卧云浮舟、冷杉幽林等。

一山之中竟有如此众多的美景,一时让两人不知着眼何处。据说这峨眉山有大峨、二峨、三峨、四峨四座大山。大峨山为峨眉山的主峰,通常说的峨眉山就是指大峨山。大峨、二峨两山相对,远远望去,双峰缥缈,犹如画眉,这种陡峭险峻、横空出世的雄伟气势,使唐代诗人李白发“峨眉高出西极天”、“蜀国多仙山,峨眉邈难匹”之赞叹。明代诗人周洪谟赞曰:“三峨之秀甲天下,何须涉海寻蓬莱”。另外,峨眉山以多雾著称,常年云雾缭绕,雨丝霏霏。弥漫山间的云雾,变化万千,把峨眉山装点得婀娜多姿。

宋白因为第一次登峨眉山,遥望山巅云雾,如皑皑白雪覆盖其上,仿佛错了时令一般,身子不由一阵颤抖,犹是兴奋异常。一边登山,一边对沿途所见美景不住赞叹。杨徽之见他如幼童般天真烂漫样,不禁扑哧笑出声来。宋白虽知其笑自己失态模样,却也要装傻问:“杨公笑什么?”

“我笑汝太爱山水,而今只游览此山三分,汝就动了十二分的情,若是再往前游,怕汝舌头掉下来。告诉汝吧,美色还在后头哩!”

“哦!杨公,此言当真?”

“正是!汝可知“峨眉”的来历?”

“未知,杨公请告。”

于是杨徽之将峨眉山的历史及名字来由娓娓道来,进而又将此山名在何处,特色几何都告之宋白。

原来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峨眉山就闻名于世。而峨眉山名,早见于西周,据晋代常璩撰写的《华阳国志。蜀志》记载:“杜宇以褒斜(今陕西汉中)为前门,熊耳(今四川青神县境内)、灵关(今四川雅安芦山县西北)为后户,玉垒(今四川都江堰市境内)、峨眉(今四川峨眉山市境内)为城廓。”晋左思的《蜀都赋》写道:“引二江之双流,抗峨眉之重阻。”但为什么称之为“峨眉”。其说不一。一说峨眉山是因“山高水秀”得名:《峨眉郡志》云:“云鬘凝翠,鬒黛遥妆,真如螓首蛾眉,细而长,美而艳也,故名峨眉山。”;另一说是因“两山相峙”而得名。还有一种说法是峨眉山屹立在大渡河边上,大渡河古称“涐水”,因山爱水而得名,故称“涐眉山”。而峨湄山却只是山,既然非水,自然由“涐湄”变成了“峨眉”。这种说法系近代文人赵熙之论,“是山当涐水之眉。眉者,湄也,以水得名。”峨眉山自春秋战国以后,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素有“峨眉天下秀”之称。“峨眉”二字,恰如其分地表达了峨眉山外形雄伟秀丽、内在旖旎多姿的特点。

而峨眉山之所以出名,并非简单“山水”二字,更因其“浓烈的人文”。自古,峨眉山便是释法传教的圣地,被誉为“四大佛教名山”之一。相传,峨嵋山为普贤菩萨道场,大约公元1世纪佛法即传入峨嵋。其山间及山顶驻有百余寺刹,其中著名的有报国寺、伏虎寺、清音阁、洪椿坪、仙峰寺、洗象池、金顶华藏寺、万年寺等。

“你可知,今日我们所登之峰为大峨,还是二峨?”

“走了恁多时辰都到不了顶,莫非大峨乎?”

杨徽之微笑点头道:“正是!你瞧前那边二峨山峰金顶放光处,便是金顶金佛,能望其顶,莫不证我们亦已到峰顶!”

宋白拖着疲劳的身躯,抬眼望去,那金顶之光犹如艳阳耀辉,多望一会也不能,只得用手遮盖,偷望几眼。喘着大气说句:“那二峨本来就没大峨高,看着像近,姑且还需一两时辰才能到吧!”这狼狈失志样子,反倒将年过四旬,却步履轻快的杨徽之衬得健朗许多。

“快了,快了!我们就快到万佛顶,这可是峨眉的第一高峰!若从那里观日出,云海,佛光,哈哈,那真叫个快意非常!”

话不多说,又约莫一个多时辰,两人终于到达山顶。沿途只见无数寺院,佛像,碑宇牌阁,飞檐宝塔,而山顶处,一座恢宏的万佛巨阁直插云天。

两人登临山巅极目远望,视野豁然开朗:西眺皑皑雪峰、贡嘎山、瓦屋山,山连天际;北望那金顶金身大佛如天神般被云雾环抱,云涛滚滚,气势恢弘,真如同佛主端坐山巅打坐冥想,修行功法。西瞰百里平川,如铺锦绣,大渡河、青衣江尽收眼底。

杨徽之感慨道:“想当年杜甫望岳,只到山脚,却感叹“一览众山小”,想必心撰也。而今你我二人可是真实到了高于泰山的山巅,眼见为实,这“众山之小”岂是心撰能得?”

“心撰也罢,真实也罢,还是先进阁休息会吧。”宋白早已疲惫不堪,文人单薄的体质显露无疑。杨徽之摇头暗笑,却也不说讥嘲的话。

两人走进万佛阁再看,原来里面别有洞天:香案炉火,幽静禅房,木鱼经声,法泉佛钟。此时有位和尚上前迎接,道:“两位施主远道而来,快入饭点,不如进后院吃些斋饭吧!”

话还未说完,只听阁中传来巨鈡声响,接连不绝,引得杨,宋好奇,询问这位和尚。

“这是暮鼓鈡声,已到酉时。施主若还不饿,也可入香客房休息片刻,若想品茗,下棋,谈天,也可入禅房小坐。”

原来这万佛阁乃峨眉山最奢圣之寺,原为“普贤住处,万佛围绕”之意。万佛阁极为高大,雄伟庄严,悬于楼顶的“祝愿古钟”庄重威严。万佛阁撞钟颇有讲究:晨暮各敲一次,每次紧敲18次,慢敲18次,不紧不慢再敲18次,如此反复两次,共108次, 其含义是应全年12个月、24节气、72气候,合为108次,象征一年轮回,天长地久,祈福国泰民安,人间幸福。佛教也有称击钟108次可消除108种烦恼与杂念。万佛阁撞钟,是站在峨眉山极巅之上,面对四面十方普贤,用钟声叩响极乐世界的大门,传递美好的心愿。

这万佛阁既为“普贤住所”,必为峨眉群峰上众多庙宇之首,其间一切佛礼佛事的需备应有尽有,即不论和尚的禅房,就光给香客留的香,客房和禅房就足有百余间。且这些房间也非寻常小寺小庙,都是要收费的,且按其规格,摆设的不同,分成高中低等层次,即便中低层次的房间价格亦不菲。按照流行的说法,就如同宾馆不同档次的包厢,而那接待客人的和尚,就如同酒店营销经理,正是为两位官员打扮的人物进行消费引导。

可谁之杨徽之并不点香房,而是直接点人,点得正是峨眉一高僧,名唤茂真禅师。和尚微微一笑道:“哦,您要见茂真方丈,他正与田公子论禅呢!您二人可随我来。”说完,和尚领着二人来到一偏静禅房。

这禅房也没关门,和尚指着对面正在下棋的老僧对杨徽之道:“茂真方丈就在那里。”

两人目光随和尚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老僧正闭目沉思,对首坐着一白衣翩翩青年,目光炯炯望向棋盘,严肃而认真,似想从纵横错落的棋子中发现隐秘的妙手。宋白刚要迎上去打招呼,忽然杨徽之做个手势,示意他别打扰那二人。他似乎觉察出什么,宋白不解,也随杨徽之目光落到那年轻人身上,却并未看出什么异样,轻声问道:“汝这是为何?”

杨徽之摇头一笑,复又叹气一笑,眼光却直愣愣没从年轻人身上移开。他用嘴轻轻朝前方努了努:“这便是田继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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