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文此处,笔者自已汗颜,竟皆搞些虚头巴脑的神话故事搪塞看官,渴望了解田锡童年的看官必有不满。只是笔者需坦诚交代,史料中并没记载关于田锡一则智慧故事。若是一笔带过,忽略不计,恐人物断层,不圆满周济;若是生造,未尝不可,毕竟笔者是为创造田锡人物而存在,但无论如何毕竟不是真实,或假借其他历史人物之智慧故事,或凭空捏造些有趣桥段,被看官瞧破端倪便觉假态做作,还不如不造。笔者自为此烦心不已!
不过既是小说传记,杜撰在所难免,不可不造。这里也便尽量“虚化造之”,籍几则短小故事,映其幼年锋芒。不实处多多,读者尽可不信,只求传记消弥“盲点”,圆满无憾而已。
大约田锡11岁光景,这年碰上三件大事。一则,田锡祖母病故;二则,该年正好周世宗郭威称帝,建立后周。川蜀百姓人心惶惶,都说新皇帝郭威是“马上皇帝”,最好武功,说不定没几年就要征伐后蜀孟昶,而自家的皇帝却是摸不着脾性的怪异皇帝,若是软骨头病犯了,到时必定受降,百姓或可免去一场灭顶之灾,若是牛脾气犯了,到时和实力雄厚的后周硬碰硬,势必血刃浩劫,百万生灵涂炭;三则,正当前两则扭成节骨眼时,田锡命中一贵客忽然造访,他就是后来成为其忘年交,又为其播名延誉的杨徽之。
要说杨徽之见过田锡无数次,但印象最深的还是这未上任前的第一次游玩川蜀之地偶然结识以拜会,以及上任后陪宋白第二次有意拜会田宅。因为那时刚而立不久的杨徽之,怎么也没想到,一川蜀偏乡竟然有此“神童”,自己的文采造诣或许不过这娃童的三分,惊羡之情难以言表。
其实,杨徽之来到洪雅徐村田湾之前,徐村,罗坝一带早已将田继冲视为“神童”,只是并不以“神童”称呼,而是以当地的土言称之为“难不倒儿”,只因村中人人都想出题难道这聪明娃儿,却始终难不倒他。
听来是不是像日本的一休小和尚一样?看官需知,诚如聪明的一休,并非如阿童木等动漫人物的人为创造。日本历史却真实有此人,全名一休宗纯。其为本应继承皇室血脉,却被时政所迫,幼年出家的僧人。此僧乃一“情”僧,亦风流之“才”僧,其平生嗜酒,所作诗歌无数,不乏酒后访妓宿夜后所作之淫词浪歌,却才华横溢,故而后人亦骂其“狂僧”。可以想见,一休此人童年必然是有智慧的孩童,也必然流传一些智慧故事,然而却不可能如动漫中所绘百则之多,此诚将日本历史名人智慧故事及民间智慧故事集于一身而显其智,实则绝非如此。这田继冲估计也差不多少,姑且相信村民也是以各种稀奇古怪的花样考他,例如人文历史,小说文章,诗词歌赋,章据用典,数理哲学,逻辑推理等种种问题,都被他一一化解,好比诸葛亮再世,你说神不神奇!实际流传也仅三两则,只求看官管中窥豹,以寥胜繁,畅想八九足矣。
只说前几日杨徽之游学至四川洪雅,便拜见了当地县令,口中得知此地有位大大知名的乡绅田懿,才学卓著,乐善好施,后又拜见几位官员,乡绅,也都众口一词,将“隐而不仕”的田氏一族夸得神乎其神,杨徽之听闻尤感好奇,他本是最爱结交奇人异士之人,于是今日来到田湾,特地前来拜访田懿。行路匆匆,已近中午,找家馆店先吃点东西,也歇歇脚。
旁边邻桌一群人闹哄,有一人道:“听说没,自大前年,张业丞相被处死后,前年王处回也怕这皇帝了,主动罢相辞官,拿了大把油水,听说现在回老家风光去了。这回,赵廷隐也坐不住了,刚当宰相半年就又罢相拉!你说这时局,皇帝老儿身边连一个老旧臣子都留不住,这江山啊,快是不保拉!”
另一人接茬:“可不是,那张业是死有余辜,谁叫他仗着是李仁罕的外甥,就专横跋扈,威风都要盖过皇帝老儿!”
第三人骂道:“你们懂个屁,什么皇帝老儿乱叫,当年他杀李仁罕时,张业正掌管禁军,怕造反,才让张业当丞相的。那时他可才26,7的娃儿!想当年他诛杀了恃功骄横的大将李仁罕,满朝慑服!此事震惊蜀国上下,大伙奔庆相告,你们都忘啦?”
“是啊,孟昶这皇帝爷也算有魄力手腕。在他治理下,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只是这几年皇帝爷不知犯什么病,刚平了后汉赵思绾和王景崇,收回失地,现在又要攻打关中去……这仗啊,要打到何年何月哦?”
“诶,听说最近又要涨赋税拉!”
“啥?又要涨?这一年三涨,算什么事么!要这样横征暴敛下去,我看别等郭威打进来了,咱们自家先得造反起来!”
听着一桌当地百姓谈论时事,杨徽之颇觉有趣,也当收集些关于川蜀国政的信息。正此时,忽然耳中传来一孩童爽朗笑声,紧接着是孩童的说话:“哈哈,还是咱先造反得了,郭威的江山呐,怕是比咱孟皇帝的江山丢得还快呢!”
杨徽之先是一愣,之后定睛观瞧眼前这娃童,约莫10来岁光景,长得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炯炯放光,只是衣冠未免寒酸,虽不得川蜀下层百姓孩子那样破落,也不过中层百姓水平。那娃儿手中提个酱油瓶子,也不待那桌人回话,欢欢喜喜,蹦蹦跳跳要从馆店后门穿出,结果被老板兼掌勺大厨一把抓住脖颈,继而抬手当胸抱起,也不管他怎样挣扎求饶,那大厨就是不放,只听大厨笑道:“嘿嘿,原来是“难不倒儿”来啦,今天你可逃不脱了吧!”
“放开我,放开我!”
“不放,嘿嘿,就是不放!”
“你想怎样?”
“既然被俺捉住,今日还要考你!一定要考倒你!”
“诶呀,你都抓痛我啦!考,考,你考便是!”
大厨这才放下孩童,又生怕这小机灵鬼一溜烟跑了,把身子堵在后门前头,得意看着孩童“无计可施”的绝望模样。
孩子赌气走到饭桌前,把酱油瓶子甩到桌上,一屁股重重落在板凳上,嘴里还忿忿腹诽:“诶,你也考,他也考,昨也考,今也考,真被考倒了也就安生了!”
大厨走到近旁道:“那俺可出题喽!”还没等他说完,孩童忙道:“等等!张伯伯,你前日考我两题,昨日又考我三题,今日又想考我几题?我可赶着给家里置备粮油,多了可不奉陪呐!”
“不多,不多,就一题,也不让你白答,你若答出,有奖!”张大厨拍拍胸脯。
“噢,啥奖?”一时激发孩童浓烈兴趣。
“嘿嘿,不急,你自小坐片刻,一会便知。”大厨故作神秘状,笑嘿嘿跑到灶头忙活开来。一会儿,一大碗热气沸腾的面条出炉,汤水齐碗沿口,就放在灶头案板上。
“来来,“难不倒儿”,人家都说你聪明,俺总是不信。这下你若能把这面平稳端到饭桌,又不撒一点汤水,就算你赢!这面就当俺送你吃了!”
这张大厨其实本分生意人家,也没太深奥题目可出。只是做生意时偶尔也碰过些刁蛮客人,气不过时顶多菜里做些文章,多加些辣,少放些麻,或者将原本浓烈口味的菜清淡处理,总之,不过是些小肚鸡肠的商家把戏。这把戏里还有项,那就是将面汤盛得满满当当,让食客端碗时难以下手,洒了面或烫了手,活该!这题灵感便出自于此。
眼见过去那么多食客,从来没人可以不烫手,或不洒汤,最终也只能卸掉汤水而端稳面碗,这张大厨自然信心满满,用他那牛铃大的眼睛得意看着正踌躇思考的孩童。
杨徽之本是去年后周朝落选的举人,也爱动脑经,心下正琢磨对策。谁知,自己才刚刚想题,茫茫无思绪,其实还不到十秒功夫,孩童竟已起身走向灶台,二话不说,抄起一双筷子,向面碗中一探,一卷,一提,将面条捞出大半,这汤水也自然降下大半,于是轻松端了面碗到对面桌上,自顾自吃将开来,嘴里还抖缩不住:“哦呦,好烫,好烫!”却仍不忘调侃老板:“张伯呐,这面辣子放少啦,不得劲!不过还是谢您老家啦!”大厨叹了口气,自回灶台干活去。
只听一桌人又聊开了:“这娃子脑瓜挺好么!”
“可不是,这可是咱村有名的“难不倒儿”,不管啥子问题,都难不倒!不信,你去试试!”
“有这么神么?”
“真事儿!骗你做啥?只是前几天,他聪明过头了,和陆老家那霸道娃子斗蛐蛐,竟然用上了“田忌赛马”的招,结果虽然赢了彩头,却被胖揍一顿,哈哈!这叫秀才遇到兵,拳头大过心。”
这一切被杨徽之看在眼里,听在耳中,越发觉得此娃童有趣。竟也凑上前去,对正狼吞虎咽的孩童问道:“汝叫什么名字?”
孩童抬头一看,是为秀才打扮的中年人,随口答道:“我叫田继冲。”
杨徽之再细看他着装,原来是麻布做的白衣白裤,白袖子上还别着块小黑帕,知道家里应有丧事,又问:“汝家何人新亡?”
孩童不耐烦道:“我家祖母前些日子病故,今日做五七,呀,我还要去打酱油哩!”像忽然想起什么,孩童留下半碗还没吃完的面条,提了油瓶便匆匆跑开了。
其实继冲哪里是念着打酱油,而是想起“柳家茶馆”此时正当评书时刻,今日应该讲到诸葛亮七擒孟获。原来这田继冲不仅喜爱读书,除了爱好诗词文章外,还有个听评书的爱好,特别是关于三国评书,尤爱关于诸葛亮的段落。所以,每当周末从呵吒寺学馆归家,他总偷闲要去柳家茶馆听段评书。先前“勾栏美人”一章中所表瓦棚,勾栏,已在京城流行,并非专指此为京都专宠。事实上,自唐朝起,在全国各地,这类杂艺评书都渐渐流向民间,区别只在各地发展的程度和水平不同而已。而罗坝,洪雅一带,以这柳家茶馆的评书最为地道,有趣。
也正因长期听三国评书的缘故,田继冲打小就非常崇拜诸葛亮。或许当今天下正如三国时期,群雄割据,兵戈不止,也或许诸葛亮正是蜀国人之骄傲,他从7,8岁时便立志要做个像诸葛亮一样人物,拜官入相,平定四海,统一中华,拯救苍生。